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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侯将相录》第四十二章 岳阳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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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逸公欣悦地道:“这才是懂事的凤儿,你可先去歇着。”

    金紫凤道:“凤儿并不累。师叔,您可知道是谁冒充维正师哥?”

    这,也是大家都在猜测的问题。

    黄逸公道:“这倒简单,不外是与雷定远有关的人,也可能是喜欢出风头的扛湖道,想利用你辛师哥的名气闯出旗号!在未明真实情况以前,是难以断定是谁的!”

    辛维正瞿然一震,道:“师父,雷某人尚有一子,也就是……”

    金紫风一震,神色一惨,疾叫道:“不准你提起他,我恨死他了!”

    辛维正一怔,果然依着她,笑道:“不说也罢,师父也会知道的。”

    黄逸公点头道:“风儿,不必生气。天下武林,谁不知道姓雷的和……金汤堡的连襟关系?事已过去,雷定远已经遭了报应,你不必伤心记恨……”

    金紫凤颤声叫道:“风儿永远不能忘记姓雷的父子所加给金家的奇耻大辱!风儿不会承认有这么一个表哥,如被我碰到了他,凤儿一定……杀了他!”

    说着,脸庞通红,哽咽着流下泪来。

    辛维正有点歉疚地搓着手,他后悔不该当着师妹的面,说起“黄衣公子”雷光祖来,勾起了师妹的刺心恨事。

    当着这多人面前,他当然不好意思对她劝慰,只有呆着了。如潮往事,由庐山到衡山,及在洞庭湖上知道雷光祖即是什么“殿下”,而没有再照面,就失去了雷光祖下落……

    也够他思索的。

    黄逸公沉声道:“雷定远有子,且不去说他。倒是雷定远获得‘三王秘芨’后,广植党羽,用了不少心血,不知他手下到底有多少爪牙?这班爪牙,如果漏网了,却是一个很辣手的问题。”

    辛维正忙道:“师父,据徒儿查证过,雷定远手下原来有十三太保之说,也是原已成名亮万的黑道上人,被雷定远收在旗下,助纣为虐,大约至少还有十一个太保做了漏网之鱼?”

    黄逸公想了一会儿,道:“这点很要紧,可惜,‘富国侯’与孙老弟早走了半天。不然,和他们合计一下,以葛老弟子之多,大可调度借用一下…-”

    佟宗义道:“师父,那班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有我们出去搜索一趟,也差不多了!”

    黄逸公沉声道:“宗义,你错了!”

    佟宗义躬身道:“徒儿错在何处!请师父指教。”

    黄逸公道:“这很简单!雷定远既得‘三王秘芨’,十九会把三王心法转授给其于及十三太保也是必然的事。假使让这些人潜伏日久,对三王心法有了心得,出而为恶,严大爽一套,又会重见扛湖。可能更加毒辣,你怎么可以小觑?轻敌大意,是道上人最大禁忌!”

    佟宗义恭声道:“徒儿领教1”

    谢奕方道:“师父的意思,是想借重葛老的门下协助,来个斩草陈根,把雷定远留下的爪牙全予以诛戮么?”

    黄逸公道:“不是,是人多好办事,可是只有我们这班人无法兼顾。如果他们得到三王秘传,哪怕是一招两式,一出来,就又是天下大乱了。他们又有十多入之众,我们必须有更多的人手调用,才可处处顾到,免得一旦有个万一,他们过来捣乱,我们人手有限,就会顾此失彼了!”

    金紫凤叫道:“师叔说得对!‘美髯公’齐老也有很多门下,只要师叔设法通知他们,我们就有更多的帮手了!”

    黄逸公点头道:“凤儿说得对!若非你提醒,师叔几乎忘记了齐公手下弟子很多,例如:

    胡桂元,曹允达,都是智勇俱全的俊彦,师叔一定通知他们出来……”

    一阵默然

    “小灵猿”唐志中道:“这个差使,由我去一道……”

    话未罢,外面有人接口道:“小猴子,你要去哪儿?”

    人随话进,正是“神偷”高乐仁。

    黄逸公道:“乐仁弟来得正好,志中,你再告诉……”

    “神偷”接口道:“可是‘闭门家中坐,祸由天上来’的这档事?”

    唐志中哦了一声:“姜是老的辣,什么也瞒不过你老儿。”

    神偷笑骂道:“猴子,你也敢没大没小地叫老汉作老儿?”

    唐志中咋舌道:“不敢,不敢,只此一遭,下不为例。”

    气氛为之一轻。

    黄逸公道:“忘了老高外出,一定也听到了风声,只不知是否与志中听来的一样?”

    神情嗯嗯道:“还不是那么一回事,说来说去,各人一张嘴,大不了这个加上半斤油,那个加上一勺酱罢了。”

    黄逸公道:“以你老兄的江湖经验,能判断是谁冒充维正做的好事?”

    神偷一面入座,一面喃喃地道:“这个么,说来无法忖度,也许是太凑巧了,老汉敢断定是老丑死鬼雷定远之子和‘凶将’郭死鬼之子两个贼子做的好事!”

    辛维正大为振奋地叫道:“根据?”

    神偷高乐仁颇为得意地道:“是老汉那个贤徒适逢其会,他正好在宜昌,和‘凶将’老郭的几个‘鬼兵’混得很熟,恰巧打听到那两个小子曾先后在宜昌出现过!”

    辛维正一听,才想起了在庐山见过井十分投机的“小空空”庄继尘来,忙道:“庄老弟来了岳阳,既已抵步,为何不到这里来!”

    神偷高乐仁嘻嘻一笑道:“你猜呢?”

    辛维正道:“难道生意旺盛,要捞一票再来?”

    神偷高乐仁骂道:“好贫嘴,就算你说对了吧!”

    全堂哄然,连黄逸公也为之莞尔。

    神偷高乐仁沉声道:“老汉实在十分揪心,除了雷郭两个贼子外,还有一点想不到的意外事……”

    说时,双眉打结,显得心事重重。

    辛维正叫道:“你老儿平时天倒了当斗笠,怎么今天破天荒地皱起眉头来了……”

    的确,以“妙手卿”高乐仁的为人个性,如果没有特别使他烦心的事,他是不会忧形于色的。黄逸公沉声接口道:“高老弟,不论有什么事,得说出来,好大伙儿商量,别闷在心底。”

    神偷高乐仁搓搓手,欲言又止。

    辛维正也看出有异,知道必有“严重”的事困扰着这个老偷儿,一敛容,正色道:“你老儿是不信任在座的人是么?”

    这句话够份量,金紫风也叫道:“我也要听听有什么天大的事?”

    神偷高乐仁嘘了一口气,道:“说来,还是由那瓶‘长青丹’而起……”

    金紫凤“哦”了一声:“难道萧一士的鬼魂找你麻烦?”

    神偷高乐仁摇头道:“姓萧的一死百了,却因此物牵出一件武林旧案了。看来,陈年的老账,要翻一翻了。”

    黄逸公目光一闪,道:“有这种事?难道是当年‘长青岛’的人又进入中原?”

    神偷高乐仁一拍大腿,道:“正是!还是逸老能未卜先知。”

    辛维正师兄弟可面面相觑,摸不清了。

    金紫风叫道:“老偷儿,快说,别这样别扭好不?”

    辛维正见师妹这么急,他知道,既是“陈年老账”,一定是老一辈发生的事,为不在师父面前失态,忙传音道:“风妹,让老偷儿想好,会说的。”

    她就不吭声了。

    只白了辛维正一眼。

    黄逸公道:“高老弟,可是听人讲,还是亲眼发现……”

    神偷高乐仁决然地道:“就在适才,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之前,老汉在湖边闲眺先发现了‘长青岛’的特制青色‘死亡船’……”

    金紫凤又忍不住接口道:“什么船?”

    高乐仁面有异色,道:“死亡船……就是此船到处,必有死亡……”

    黄逸公讶声道:“如此说来,确是他们来了,必是由东海沿着大江西上,进入洞庭!”

    高乐仁搓手道:“是么。就是它不到别处而人洞庭,目的何在?”

    辛维正心神-震,道:“难道会与我们有关?”

    黄逸公搓手道:“且请高老弟说下去。”

    金紫凤噢了一声:“死亡船,真是别致的名称。有船,当然是会到大湖里来玩儿的。”

    辛维正和佟、谢二人几乎忍笑不住,她还是这么天真。

    高乐仁续道:“老汉当然十分注意,一直看到它靠向西岸码头,放下两只瓜皮小舟,把二男二女送上岸,它又马上掉头驶向君山去了。”

    黄逸公道:“那四个男女衣着如何?船上可曾有岔跟的人出面?”

    高乐仁道:“船上除了由后面下来那二男二女外,连操舵的也为青色布幔掩住。那二男二女,个子不高,但衣着有异我们;走路姿势也很特别,是向八字的罗圈腿;年纪都不大;那两个男的却蓄着八字胡子;两个女的,很是标致,在长衣内,似乎都带了兵刃?”

    黄逸公目光一闪道:“的确是当年‘长青岛’的人,他们既然敢于明目张胆地肆无忌惮,当是有心生事,有所仗恃而来。”

    高乐仁又道:“老汉当然盯住他们。他们居然能说一口很流利的官话,向岸上的闲人打听金汤堡在哪一边?……”

    金紫风叫道:“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黄逸公严肃地道:“他们还没来过!”

    高乐仁道:“闲人指了方向,告诉了他们,他们道了谢,还哈哈腰,很有礼数地吱咕了一阵,竟走向相反的方向,一直上了一家招牌叫做‘吕仙留’的酒楼……”

    辛维正笑道:“他们倒是蛮从容的。”

    金紫风道:“谅他们也不敢随便来金汤堡撒野!”

    黄逸公沉声问:“以后呢?”

    高乐仁道:“老汉当然也顺便上去润润喉咙。那儿的叫做什么‘三杯倒’的酒倒真不赖。

    那四个男女都会喝酒,可惜,他们叽哩咕噜,老汉一句也听不懂!”

    黄逸公道:“他们是说倭语。”

    金紫凤道:“什么倭语?我投听过。”

    辛维正道:“那是东海的化外人说的话,除了他们自己人,谁也听不懂的。”

    金紫风道:“那倒很好玩的。”

    高乐仁又道:“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他们付了酒账,醉得烤虾似的径自找到一家‘四海通’的客栈下了栈,却只要了两间楼房?”

    谢奕方道:“他们是两对夫妇?”

    金紫凤脸一红,低下了头。

    高乐仁道:“就是这样,老汉白忙了半天,只好往回走,正好碰着我那贤徒,一见面,就把他在宜昌听来的事一告诉老汉,老汉也把我看到的事告诉了他。”

    辛维正哦声道:“庄老弟是奉令去盯住他们了?”

    高乐仁搓手道:“也可这么说,只好等他的消息了。”

    金紫凤一哼道:“这又有什么不得了?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黄逸公淡淡地吸了一口气,道:“高老弟,这真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一抬下巴,道:“维正,你马上多派出几个人,注意一下这班人的去向;水面上,也去打点一下,吩咐前面,如果他们这批人来此,先报进来。”

    辛维正应是走出,自去安排。

    金紫风忍不住道:“师叔,老偷儿这么紧张的,那班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与‘长青丹’扯上了关系?”

    黄逸公道:“长青丹就是长青岛的秘制丹药,二十多年前被人把秘方带人中原的。”

    金紫凤道:“一纸药方,维正师哥已告诉了风儿,只是老偷儿偷自萧一士身上,这次又转送给维正师哥?”

    高乐仁咳着道:“凤姑娘,老汉是由姓萧的死鬼身上转下手是事实,请改正一个……字,好听些!”

    金紫风叫道:“改正一个什么字?”

    高乐仁只是咳着,没接口。

    金紫凤哦声道:“笑话,老偷儿,天下谁人不知你是……”

    高乐仁搓手道:“行有行规,犯不得讳,偷字,实在难听!”

    金紫凤嗤的笑了,气氛又是一松。

    显然,老偷儿是借词岔开金紫凤的话头,免让她向黄逸公多问下去,掩着口,喃喃道:

    “什么时辰了?老汉肚子不客气,该喝几杯了。”

    金紫凤道:“马上就吃饭,老偷儿,我问你,你为什么害怕‘长青岛’?”

    高乐仁一挺胸,大刺刺地道:“谁说老汉怕了?”

    金紫风道:“看你,刚才那副大祸临头的怕死鬼样子?现在,又嘴硬了,说得好响。”

    高乐仁咳咳着道:“好啦,好啦,姑奶奶,吃过饭再说吧!”

    老偷儿口中的吃饭,实际上是喝酒。一顿酒吃过,他已歪斜颠倒,醉话连篇,语无伦次了。

    金紫凤也把他设办法,黄逸公说了一句:“皇帝也避醉汉哩!”

    就这样,一天无事。

    第二天也平静无事。

    第三大

    也就是现在,打由大早起“金汤堡”就为一种严肃的气氛所笼罩。

    那因为岳阳官府已经发下了朱签,饬令衙役公差,到“金汤堡”提缉在襄阳杀官留字的嫌疑犯辛维正。

    总算“金汤堡”的赫赫威名和“霹雳子”金鹏举在世时是当地的巨绅大户身份,虽与官府无往来,但是凡地方善益,必有他一份,名望很大;人虽死,香火情仍在;何况,吃公家饭的人,包括衙门里的师爷,也都知道利害;因此,虽是杀官大案,仍是先行派人来关照,黄逸公一口答应秉公办理。

    一早,衙门中派遣的大批人员已经到了“金汤堡”。辛维正平静地现身,既然是官样文章,仍是被衙役套上了枷铐,押往衙门。

    黄逸公迎送如仪。

    虽然是无妄之灾,把金紫风气得要哭,恼怒得要杀人,甚至要夜入衙门,留刀示儆,都被黄逸公严肃制止了。

    只暗中派出大批稳练的人,化装成各色人等暗中监视对辛维正的暗算。

    就在辛维正离去不久,一个矮小侏儒送进一封大红拜帖,中间大书:

    降魔子黄逸公道友尊前

    左侧署名是:

    子女,

    东海长青岛第十三代东条俊谨率——敬拜

    送拜帖进来的,正是堡中“七君子”中的“赖大”。

    他和“林二”、“井三”、“张四”、“曾五”、“王六”、“孙七”,都是三寸丁树皮。

    黄逸公把他们分派为七个职司,专管堡外事务,赖大为“七君子”中的老大,负责金汤堡第一关……大关侧边的“司宾”……除了收受来“金汤堡”的访客名刺,信札外,就是遇有必须入内请示的事或来客,由他通报处理。

    这个职务,不大,不小,但很重要,必须头脑灵活,又有江湖经验的人,始可胜任愉快。

    如果以他矮小而轻看了他,就错了。

    赖大把拜帖递上,先由佟宗义接过,转呈黄逸公。

    黄逸公看过拜帖,目注垂手等待吩咐的赖大道:“来人是帖到,抑是人帖俱到?”

    赖大道:“是前者。”

    黄逸公倾首道:“送帖者是何等打扮?”

    赖大道:“小的看来人不似中原人氏,身形比小的高不了多少,但很精悍。”

    黄逸公点头道:“来人是否仍在门外,抑已招待入堡?”

    赖大道:“来人把帖投到,即自离去。”

    黄逸公道:“知道了,如对方人到,立即报来。”

    赖大哈腰退去。

    黄逸公沉吟不语。

    金紫风道:“阿叔,到底怎么一回事?”

    黄逸公道:“现在还无法断定他们来意,只是江湖礼数上的望门投帖。”

    金紫凤道:“我爹在日,从未对风儿说过什么‘长青岛’,叔叔能告诉凤儿么?”

    黄逸公点头道:“可以的”

    金紫凤立即疑视倾听。

    黄逸公想了一下道:“风儿,在你还未出世前,约在二十一二年前,已过世的‘三王’曾经应邀作客‘长青岛’。详细经过,除了‘三王’清楚外,无人知道。‘三王’回转后,也绝口未提及此行经过,只有你的师祖,我和你爹的师父曾经与‘三王’密谈,但也只对你爹与我略露口风。据说:‘长青岛’孤悬大海之中,约有数百里大小;‘长青岛’岛主身高不及五尺,功力无穷,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也有妃嫔之属,衣饰与我们中土不同。

    “长青岛的居处很宽大,颇有我们宫殿规模,真像神仙境界。岛上四季长春,树木常青,真是四时花不谢,八节草长青,这大约就是‘长青岛’的名称由来?

    “那位岛主邀请‘三王’赴会,是把‘三王’当作贵宾款待。开始数日,都是欢宴,并有美女歌舞娱宾,连洗澡也是天然的硫磺水,十分舒服。

    “五六天后,岛主亲自摆驾,请‘三王’各乘一车,出去打猎,实际上,却是暗中有较量武功的意思。那位岛主弓强箭劲,箭无虚矢,在‘三王’看来,当然是雕虫小技。

    “可是,岛主所用之铁胎弓,没羽箭,非有千斤神力,不能开到半圆。能在百丈外发箭射毙狂奔的兔鹿,射落天空飞鸟。弓箭一道,本非‘三王’所长,岛主也曾以弓箭借给‘三王’试射。

    “三王开弓裕如,但端的不如岛主。岛主没役有什么表示,只述说长青岛还有许多地方没有人迹,深山中有瘴气,盛产毒蛇,就罢了打猎。

    “据三王中的‘拳王’胡奕中告诉你的师祖,长青岛很热,和我们中土不同。直到第十天,还是‘刀王’霍天风忍耐不住,向岛主请教邀请他们三人来长青岛的意思。

    “那位岛主先很客气,说是钦仰中原人物的文风武学,得知胡奕中等三人是中原武林中的一流高人,特振海船专程邀请他们三人到他岛上一游,并无他意。

    “风儿,你想想,三王是何等人,虽明知决不是如此简单,但是,他们三人,是自恃艺高胆大,才敢慨然赶约的。主人既未表示恶意,身在客位,他们三人当然也不会表示敌意。

    “如此,又是五天,即他们三人到长春岛已经半个月了,三人商量后,便由胡奕中表示,亟于复归,向岛主致谢款待之雅,告辞之余,也以江湖礼教,邀请岛主到中土作客……”

    金紫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岔,这时,忍不住问道:“阿叔,那位岛主真的来过中土吗?”

    黄逸公公点点头,感慨地嘘了一口气,道:“只为这种礼貌邀请,就给中土带来一场大劫!那位岛主,真是深沉奸诈得很可怕!”

    金紫风哦了一声:“我爹怎么没有对我讲过?”

    黄逸公摇头道:“因为这件事,牵涉太多,你爹认为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金紫风道:“后来怎么样?”

    黄逸公道:“那位岛主一听三人致意,先是竭力挽留,要三人至少再住半个月。因三人坚持,那位岛主才勉强答应等下令准备好晦船及船上一切用物后,再恭送上船。他们三人当然只好谢过,因为必须坐船才可渡诲,主人既然已答允了,就只等海船报告可以启船复归了……”

    金紫风道:“那位岛主是故意留难,想对‘三王’不利或加以软禁呢?”

    黄逸公道:“当时是应该看得出来的。任何人在那种形势下,除了随时准备应变外,主人既然一片诚意款待,怎能表示疑心呢?”

    金紫凤道:“如此说来,三工又安然回来,那岛主当时也许是一片仰慕‘三王’武学的好意?”

    黄边公道:“你听完了再说。那位岛主当时一面吩咐准备海船送客,又表示依依惜别之意,召开夜宴,为三王饯行。在大宴上,岛主把全岛最好的玩意摆出来娱宾,除了歌舞外,就是摔跤…””金紫风又忍不住开口道:“叔叔,什么叫做摔跤?”

    黄边公道:“摔跤,就是两个赤膊大汉,全身只有一块白布遮身,两人互相厮打;有一定的诀窍,不但气力大,而且要有技巧,就像我们武功的高下,讲究火候高下与功力深浅一样,功力稍差的一边,就会被对方打败;摔跤就是两个粗壮如牛的汉子,互相纠缠,好像江湖下九流中的一种‘鬼打架’,直到一方把对方摔得头昏眼黑,力尽筋疲,爬不起来为止。”

    金紫风道:“那很有趣。”

    黄逸公道:“摔跤后,是比剑道……”

    金紫风道:“在剑王面前玩剑,好笑。”

    黄逸公道:“这是长青岛的剑法,他们叫做‘剑道’!事后据‘剑王’水知远对你师祖说,他们的剑道,十分诡异,与中土解数不同,他们尚武成风,不分男女老少,都以武功最好为最光荣的事……”

    金紫凤神往地道:“他们的女人也会武功?”

    黄逸公点头道:“他们男尊女卑,但女人都能徒手伤人。他们比剑后,就是两个女人上台献艺,也是互相纠缠,但能在使人不及看清楚之前,一方能把对方摔倒,极似我们的大小擒拿手等小巧功夫。据说也有一定的技巧,他们分作好几级,段级越高,就是技巧很高。

    金紫风道:“还有什么?”

    黄逸公道:“当时的玩意很多,据胡奕中说,最后的压轴好戏,是玩蛇和对刀,那就很吓人了。”

    金紫风一怔道:“蛇也可以玩?”

    黄逸公道:“玩的却是最毒的蛇,有的被咬一口,走不了寸步,人就倒毙!”

    金紫凤骇然道:“怎样玩呢?凤儿最怕看到长虫了。有一次,看到叫化子玩一条长虫,把长虫绕到他脖子上,把风儿几乎吓得脚也软了!”

    黄逸公道:“当时玩蛇的共有十二人之多,每人玩一条至十条不等,事后,据胡奕中说,那是一种阴谋!”

    金紫风道:“他们是想以毒蛇对付三王?”

    黄逸公道:“当那十二个玩蛇的人全把各种毒蛇在掌中及全身舞着各种姿势时,不知怎的,其中一个玩蛇者突然尖叫一声,被蛇咬了一口,他就狂奔乱跑一面把缠住他身上的七条毒蛇随手乱甩,乱抛,其他十一个玩蛇者也乱了,也纷纷把身上,手上的毒蛇抛落。”

    金紫风道:“好怕人,在岛主面前这样乱来,岛主也很危险吧?”

    黄逸公道:“当然,这本出人意料之事。当时,岛主大怒,一面喝骂,下令杀蛇,一面吩咐武士护驾及保护胡奕中等三人不知怎的,十多个武土各出刀剑,把胡奕中等三人护住时,所有的毒蛇,竟集中向他们三人蜂拥窜来,那些武士立时散开,在用刀剑斩蛇时,刀锋,剑刃,却是暗中指向胡奕中等三人。”

    金紫风哼道:“这是他们故意做成的圈套。”

    “对!等于是利用毒蛇和武士的刀剑对他们三人来个围攻:可是,武士们是以装作斩蛇救人的姿态出手的,胡奕中等一发现不对,也就将计就计,各展绝学。在胡奕中猛烈无比的拳风有霍、水二位神妙刀法剑招下,毒蛇未及进入他们身前三尺,就被击毙。十多个武士的刀剑,根本不能近身。结果,毒蛇全数被歼,却没有伤一个武士。”

    金紫风道:“太便宜他们了!”

    黄逸公道:“这是三王的聪明处,装作是护己除蛇,并不伤人,就表示不知道他们有阴谋;再施绝学,使那十多个武士知道厉害,根本无法近三人身边,当然知难而退。事后,才知两边夹壁中,埋伏了精选的一位武士近二百人之众,如果胡奕中等三人伤亡了他们中一个,他们就可借口激众怒,对三人来个围攻。一成敌对,他们大可一不做,二不休,三人即使能够自保,也无法脱身回到中土了!”

    金紫风道:“他们可恶!三王也好险!没有船,当然无法过海回来。结果呢?”

    黄逸公道:“大约那位岛主知道三王武功出他估计之外的高,既然那十几个得意弟子扮成的武士也不能占到一点便宜,杀人之计不遂,惟恐奸谋败露,徒增伤亡,一经成敌,三王可能对他不利!马上喝退那班武士,并向三王称赞不已,感谢三王代为杀蛇之劳,当场下令,把十二个玩蛇者一律处死……”

    金紫凤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黄逸公道:“当时,胡奕中等三位也不着痕迹地客气几句。事后,据霍天风说:长青岛的剑招与刀法迥异中土,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那种刀尖斜弯的刀,犀利不下于宝剑。设非三王同在,如是一般中原武林人士,实在无法应付。他们出刀之快,不在辰州快刀言家之下!”

    金紫风道:“三王在险地,一定会尽速离开长青岛吧?”

    黄逸公道:“这个当然。三人既已发现了对方阴谋已萌,随时都会有突袭暗算,防不胜防,任凭宰割;又不能示怯,还要故示从容,若无其事。一直等到第廿一天,井无其他异状,岛主才表示海船已经准备好了,还殷勤留客。三王当然坚辞,岛主才依依难舍地以很大场面送他们三人上船,还送了不少贵重稀罕好礼物,单是珍珠,就有三百颗!”

    金紫风晒然道:“岛主知道三王厉害,当然要客气讨好了。”

    黄逸公道:“三王上船后即开船。可是,在当天船上,海上就起了大风,那是海上一种最可怕的飓风。船上人虽然拼命把船驶向一个海中小岛,由于风浪太烈了,海船被擅破在磕石上,翻船了……”

    金紫风不禁失声一哦。

    黄逸公道:“还好。三王水性都很好,爬上了岸,却不见了所有船上的人,大约都葬身鱼腹了……呃,什么事?”

    只听脚步疾,老远就听到“小灵猿”唐志中疾叫:“请大家火速应变!恶客已经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