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阿字国卫,吴兴武康人。父沈峻,以儒学闻名于梁代,授职为桂州刺史,未赴任。
文阿性情刚强,颇有体力,少时习学父业,精心研讨章句之学。外祖父太史叔明,舅父王慧兴均通晓经学,于是文阿颇受其传导。又博采先儒之异同,自己为之作义疏。治《三礼》、《三传》。经考察入选孝廉,任为梁临川王国侍郎,历任兼国子助教、五经博士。
梁简文帝为太子时,征引他为学士,深加礼遇,待到简文帝撰写《长春义记》时,曾使文阿大量抄撮异闻以扩充之。及至侯景作乱,简文帝另遣文阿招募士卒,入援京师。京城陷,文阿与张嵊同守吴兴,嵊败,文阿逃窜于山野之中。侯景一向闻其名,搜求他甚急,文阿穷极不知所措,便上树自缢,恰遇亲近之人相救,从投缳中跌下,折断了左臂。及至侯景乱平,高祖以文阿为州里同乡,表授为原乡县令,监江陰郡。
绍泰元年(555),入京任为国子博士,不久领步兵校尉,兼掌仪礼。自太清之乱以来,台阁故事,全无存遗,文阿之父沈峻,在梁武帝时曾掌朝仪,颇有一些遗稿,于是文阿加以斟酌裁减撰述,礼制都由他而出。及至高祖受禅,文阿便弃官回武康,高祖大怒,派使者前往杀他。时值文阿族人沈恪为郡守,请求使者宽缓其死刑,并当即将沈文阿反绑束颈送交高祖,高祖看了看,笑着说:“迂腐的读书人啊,我看你还要做出什么呢?”于是赦免了文阿。
高祖崩,文阿与尚书左丞徐陵、中书舍人刘师知等商讨大行皇帝灵座侠御衣服之规格,语在《刘师知传》。及世祖即皇帝位,择定日期拜谒太庙,尚书右丞庾持奉诏派博士共议其礼。文阿上议说:
风俗之变化,有质鲁与文雅两种可能,圣贤借重机缘而设立教化,王侯公卿顺应时代而建立统治秩序。千人之国无君,不散则乱;万乘之国无主,不危则亡。当周朝隆盛之日,以周公旦叔父之亲,吕公、召公大臣之重,成王正当服丧之时,而管、蔡、武庚为祸,几乎倾覆了社稷。所以下葬之后便当有尊崇之礼仪,入殓之初便要受策命而服缁布冠,大抵是要显示天下之有主,虑及社稷可能有艰难之时。待到周朝末年,礼制败坏;便有合纵连横之举。有汉承其余弊,即使是像文帝、景帝那样置刑法而不用,也有七国连兵作乱之祸。新君们有的过了一个月便登尊位,有的在先君崩逝之日便称孤道寡,这都是想要有作为而为之,并非对礼制毫不在乎。今当国丧之日尽避为了印玺之重要而节哀,仍是未顺乎君臣之礼仪。按古礼,先君逝世退居宗庙以听群臣之政,今皇帝拜庙回朝,应临御太极殿,以正南而治国之尊,这正如周康王当朝,由一二重臣屏藩拥卫而登基。
至于贡献土产之礼节,周礼以玉作礼物,公、侯用王圭,子、男执璧,这是瑞玉。尊贵之礼物既已陈毕,又呈上祭品,天子以璧,王后用琮。秦烧毁典籍,威仪三千均已失传,叔孙通制定礼制,对旧则多有违背,进献礼品不用王圭,献祭品没有帛,公与王通同用璧,由鸿胪来传声赞导。像这样几种作法,古所未闻,后世加以沿袭,至梁代仍行之。举杯祝寿,国家之盛大庆典,奏四厢乐歌,歌奏鼓吹,极尽喜乐气氛。今当群臣隐忍悲伤,万民节哀之时,怎么能同于王朝更新,新君初立之礼呢?况且周康王时于宾客称奉王圭,没有长寿之献,这便是上古之准则,这点已勿庸置疑。进爵三次,奠爵三次,上宗说“飨”,这大抵是祭祀之傧从接受天地神明之降福,怎么会指的是贺酒呢!我认为今天子当坐正殿,只行献璧之仪,无贺酒之礼。谨撰《告庙还升正寝群臣陪荐仪注》一书另发。
诏准施行。不久迁通直散骑常侍,兼国子博士,领羽林监,又令于东宫讲解《孝经》、《论语》。天嘉四年(563)去世,时年六十一岁。诏赠廷尉卿。
文阿所撰《仪礼》八十余卷,《经典大义》十八卷,均行于世,许多儒者都传其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