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天生真主下尘阡,自是当机一着先。
狐鼠任从怀鬼算,蛟龙宠竟获天全。
旄头纵朗曾何济,紫极生辉正独悬。
江水茫茫魂渺渺,欣看勋绩勒燕然。
却说李习荐了陶安,太祖便叫同孙炎去请。二人叫探子探得陶安在村中开馆,便径到馆中来访。三人叙礼毕,备说太祖礼贤下士的虚怀。陶安便整衣巾,同二人来帐中参见。太祖见陶安儒雅,大是欢喜。陶安见太祖龙姿凤采,也自羡得所主,便说:“方今豪杰并争,屠城攻邑,然只志在子女玉帛,曾无救民之心。明公率众渡江,神威不杀,此应天顺人之师,天下不难平也。”太祖因问:“欲取金陵,何如?”陶安说:“金陵古帝王之都,虎踞龙蟠,限以长江天堑,据此形胜,以临四方,何向不克?此天以助明公也!”遂拜陶安为参军都事。
次日,太祖与诸将计议,起兵进取金陵。忽报元将陈也先领兵十万,分水陆来犯太平,报滁州之仇。太祖命徐达等防御。徐达出帐,吩咐常遇春、汤和二将,先领一支兵往南门攻他水军,自家便与邓愈、胡大海等将,率兵五万出城北门,挡他陆路。两军对围,徐达正欲亲战,只见胡大海挺斧径奔阵前,与也先对战,未分胜败。
忽听元兵阵上大叫:“待吾斩此贼,与父亲报仇!”大海看时,恰是孙德崖儿子、前日逃走的孙和。大海便放出平生气力,独来战他两将。只见陈也先二子陈兆先、陈明先及韩国忠,陶荣四人,又来夹战。我阵中早有华云龙、郭英、邓愈、花云,向前敌住。恰有常遇春、汤和已攻破了水寨,领着部兵,绕出其后。贼兵见势头不好,矢石交集。汤和被矢中了右臂,却杀气益厉。贼兵各弃甲而走。胡大海赶上,将孙和一斧砍倒。陈明先措手不及,被郭英刺死于马下,踏做肉泥。华云龙飞剑斩了陶荣。死者不计其数。陈也先单骑望酉逃走,被遇春截住去路。也先便下马拜降。只有陈兆先与韩国忠,引残兵奔回方山寨。不题。
徐达命鸣金收军入城,众将恰拥也先来见太祖。也先连连叩首说:“愿饶草命!”太祖便授也先千户之职。冯国用密言曰:“裨将看此人蛇头鼠耳,乃无义之相,不可留于肘腋之间,还当斩首,以除奸患。”太祖然其言,又思斩降诛服,于义不当,次日乃宰牛马与也先歃血。也无誓云:“若背再生之恩,当受千刀之惨。”太祖仍令统其所部。自此,也先虽有异图,然冯国用时时防备,竟不能为害。
一日,太祖遣徐达为元帅,华云龙为副将,郭英为先锋,领兵三万,攻取溧陽等处。那也先见众将俱各分遣,便乘机带了利剑蓦夜潜入帐中。看那守帐军卒,又皆酣睡。太祖正在胡床,限来睡去,再也睡不着,忽觉耳中说:
“可快起来!可快起来!”虚空似被人扶起一般。心中正起鹘突,只听得帐门外呀的一声响,太祖便跳将起来,闪在一处。也先便仗剑砍中床干,知太祖已不在床,遂缘帐乱刺。太祖恰欲出来,又恨无寸铁在手。正急间,恰听帐外人马驰骤,正是冯国胜、冯国用夜哨巡来。太祖大呼:“有刺客在帐!”二将急入擒拿,也先这贼早已从帐后潜逃在外,径奔他儿子兆先去了。国用等遍帐寻觅不得,便说:“此必是陈也先,魉Э纱?钫偎?胝室槭隆!敝诰?乇ǎ?巡患?恕9?帽闼担?“俾将向谓此贼是无义之徒,今敢如此,誓当杀此以报主帅。”至晓,太祖正欲暂而歇息,待徐达等众兵回时,方图南进,忽江岸巡卒来报,蛮子海牙领兵十万,连营采石矶,挡住江口。陈兆先领兵五万挡住方山路。朱兵南北不通,粮草断截。太祖大惊说:“我将士渡江,其父母妻孥,皆在淮西,今元兵阻路,是绝我咽喉之地。当用何计破之?”李善长说:“他二人连兵来寇,若攻其一处,彼必互相救应,便难取胜。可传令着汤和、李文忠、胡大海、廖永安、冯国用等,领兵二万,去攻方山。裨将与众将保主帅领兵攻采石矶。”太祖允议,遂分兵与汤和等去讫。太祖说:“来石矶虽离不远,先须设奇兵以胜之。”常遇春便向太祖耳边密密的说了几句话,太祖点头说:“好!好!好!”便传令唤耿炳文、陆仲亨、廖永忠、俞通海入帐听令。四将受令,各自依计而行。
只见常遇春率精锐三万,径抵采石矶。哨见元兵尽地而来,蛮子海牙横戟早先出马。遇春骤马对海牙说:“你不记昔日牛渚、采石之败乎?还来怎么?”海牙也不打话,舞戟直取遇春。二将战未数合,遇春把身横困在马上便走。海牙只道戟刺伤了遇春,负痛而逃,便望南催兵,只顾赶来。约近十里地面,遇春把号带一拈,忽树林中炮响连天,金鼓大振。海牙急令后兵速退。道未罢,只见耿炳文、陆仲亨在左边杀来;俞通海、廖永忠在右边杀来;常遇春复转马来直捣中间;太祖又引大兵团团布住,似铜墙铁壁一般。海牙前后受敌,势力难支,逃到东,东无去路;回到北,北是迷途。正是:
金盔晃晃,背在肩头,好似道人的药葫芦;铜甲铃铃,挂着几片,一如打渔的破线网。丈八长矛,只剩得半条没头的画棍,只好打草惊蛇;满筒铁箭,惟留得一个滑溜的竹管,止堪盛酱盛盐。雕弓半折,将来弹不动棉花;护镜亏残,拿去照不成脸嘴。
只得突围走至江滨,浮舟逃走。遇春、邓愈合兵追赶,更喜顺风,便令将薪草灌了松油,致炮干其中,乘风放火,烈烈的趁着风,飕飕的吹着火,把那海牙的水师舟筏,一时烧尽。廖永忠、王铭等生擒吴长官辈头目十一人,溺死者不计其数。海牙正乘着小船脱走,忽见上流大船三十来只,也无旗号,向东而来。海牙只道是本军,大叫:“救应!救应!”只见船上一个将军,锦袍金甲,拈了弓,搭上箭,一箭射来,那海牙应弦而倒。将那残兵杀死殆尽。自此之后,元人再不敢有扼江之战。后人看此,有一篇古风喝彩:
凉风嘘碧海,薄雾喷长天,莽苍江色何茫然。岷峨之流奔腾,急走几千里,嵯峨战船凌江烟。江烟乍开杀气起,离魂愁魄彻波底。
剑上斑斑血溅衣,旌旗拂拂霞浮水。夹岸金鼓声不停,恍惚水底蛟龙惊。羶奴错认援兵集,谁测阎罗江上迎。左手开弓右挟矢,飞来胸前才一指,蓦然倒地渺无知,任是英雄今已矣。挺戈纵杀日为昏,直欲旋乾且转坤。试究根苗谁者子?星日乌精沐氏孙。沐家孙子真奇杰,北靖胡尘南靖粤。但愿山河带砺券书新,永俾金瓯无少缺。
太祖便令鸣金收军,诸将各自献功。只见那将也收船拢来,合兵一处。太祖看了,不知是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