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讲一个故事了。
我很早就想讲这个故事了。
故事原本细小,如一个微长的果核,在我内心的一个角落,置放在最偏僻的荒野,被冷落得月深年久,就要枯腐的时候,毛茸茸的霉白冷不凡泛起绿来,它的季风日渐转暖起来,风中冬眠的树木像伸过懒腰的孩子,挺拔起来,鼓胀起来。一切都像一条干涸的河流,忽然又有了涓涓细水。这一枚几近枯腐的核儿,在风中、水中及时地胀裂开来了。紫色的土地上,还未褪尽冬末的寒意,早上你走在营区的路边,不留神踢翻了一粒被士兵遗落的弹壳,还能看见挨在地上的一面的白霜,宛若粗心的炊事兵撒下的面粉。可是故事,却在这个季节发出了细微红润的响声,如日光打在冬末枝头的声音。终于,温暖和湿润使它胀裂,发出劈劈啪啪的炸音,在我童稚的眼睛里,汪洋下一片动人的汁水,眼泪和微笑,都在故事中叮增作响;懦夫和英雄,也都在战争的睡眠中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故事的嫩芽,从核儿胀裂的口中探出脑袋,茁壮得像石缝间的野草,如果我不讲,就有了满山遍野荒废下去的情势。我想,鸟孩,你不能不讲这个故事了。
无论如何,我该讲这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