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真真去澳大利亚以后,何振东每天都与苏红袖幽会。正赶上建设部有个会,何振东劝苏红袖借开会之机陪他到北京散散心。苏红袖说,北京有什么可散心的,真想散心就应该去武夷山、张家界这些山清水秀的地方。何振东说,红袖,你知道香港黄河集团董事局主席黄瀚晨为什么发迹吗?就是他年轻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穷小子,就去北京恭王府康熙老爷亲笔题的福字碑上摸了福,许了愿。黄瀚晨说,灵验得很,自从他在福字碑前许了愿摸了福字以后,他做生意就顺风顺水,一路走来才有了今天的黄河集团。从那以后黄瀚晨每年都要到北京恭王府来一趟,不为别的就为在福字碑上摸一摸福字。我知道这个秘密以后,一直想去恭王府摸福字,可是忙得一直没有机会,正好这次去北京开会,咱们去恭王府摸福字,也好在北京散散心,好不好?苏红袖听说恭王府福字碑还有这玄机,立即满口答应。
为了掩人耳目,何振东没有带赖东,走之前,亲自给丁能通打了电话让他别安排北京花园,而是预定了昆仑饭店总统套。
建设部的会一上午就开完了,中午建设部领导宴请与会者。何振东没有参加,而是回到昆仑饭店,陪苏红袖吃了鱼翅和燕窝。
午饭后稍事休息,丁能通的车就到了。自从上次白昌星和老关来北京求丁能通搭桥见过中纪委刘凤云以后,丁能通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为当时白昌星满脸破釜沉舟的表情。
丁能通是个诡谲圆滑之人,城府深得很,他根本不想知道白昌星为什么要找刘凤云,只给搭桥,白昌星见刘凤云之时,丁能通并没有陪同前往。
但是,驻京办主任哪个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别看丁能通身在北京,东州发生的大事小情哪一件也逃不过丁能通的眼睛。森豪国际中心的事丁能通不仅知道前因,而且清楚后果。他非常清楚幕后操纵的黑手就是何振东,而何振东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讨范真真的欢心。白昌星何许人也,那是与狼共舞之人,当丁能通听到市国土局强行收回森豪国际中心的一刹那,丁能通就预感到东州官场要大地震了。因此,这次何振东携苏红袖来京,丁能通接待非常谨慎。什么事都事躬亲,不让驻京办的任何人知道何振东进京的消息。丁能通这么做,不为了何振东,而是为了他自己。丁能通预感到何振东要出事,但又怕不出事,事必躬亲显得对领导接周到热情,又可以避人耳目,不让自己的对立面觉得自己与何振东走得近,万一有一天何振东出事,不给别有用心落井下石之人留下口实。丁能通可谓机关算尽。到达恭王府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原本晴朗的天空有些阴。丁能通专门为何振东和苏红袖请了一位导游,导游是一位二十刚出头的小丫头,长得虽然一般,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一张小嘴更是能说会道。丁能通一年要陪领导或领导家属来几次恭王府,对这里的导游熟得很。眼前的小导游叫小昂,一见苏红袖便嘻嘻笑着说:“哎呀,姐姐,你的包可真好看,得一万多吧?”“你怎么知道得一万多?”苏红袖笑着问。“到我们恭王府来的什么人都有,富婆富姐阔太太见得多,当然就知了,你这个包是香奈儿的吧?”小昂叽叽嘎嘎艳羡地说。“小昂,我们老板第一次来恭王府,你给好好介绍介绍。”丁能通笑着说。“跟我来吧。其实游客到恭王府与其说是游览,不如说是要亲眼目睹下和坤这位臭名昭著的大贪官,昔日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骄奢淫欲挥金如土的。这就是藏宝楼,整整九十九间。”小昂口齿伶俐地说。“小昂,这个藏宝楼里究竟藏了多少宝呢?”何振东饶有兴趣地问。“这么说吧,经查抄,和坤财产的三分之一价值就达两亿两千三百万两白银,玉器珠宝、西洋奇器无法胜数,这个世上的贪官大概没有比和坤贪婪的了,他说,皇上有的,我得有,皇上没有的,我也得有。最后落得上吊的结局。临死前他还写了一首绝笔诗:‘夜色明如水,嗟尔困不伸。百年原是梦,卅载枉劳神。室暗难挨算,墙高不见春。星辰环冷月,累绁泣孤臣。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余生料无几,辜负九重仁。’你们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丁能通看得出何振东对小昂的话很反感,便打断说:“小昂,老板是来福字的,咱们抓紧时间好不好。”小昂知趣地领大家走进西洋门,“老板,恭王府的福字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为什么不凑满一万个呢?”小昂故弄玄虚地问。
何振东和苏红袖一脸茫然地望着小导游。小昂从何振东手里接过票,卖弄地说:“喏,第一万个‘福’字就在老板的手里。”何振东哈哈大笑。
“老板,既然来到了恭王府,就应该到和坤的‘升官发财路’上去走走去感受一下和坤仕途上一路风光的心情;应该到和坤的大戏楼里坐一坐去体验一下和大人当年的生活;最后到‘洞天福地’去亲手摸一摸康熙大帝撰写的天下第一福字,老年人摸了可以长寿,孩子摸了可以茁壮成长,官员摸了可以飞黄腾达,做生意的摸了可以财源广进……”
“那女人摸了呢?”苏红袖插嘴问。
“女人摸了可以成为富婆星姐阔太太呀!”小昂蛊惑地说。
“东哥,那咱们还等什么,先摸福字吧。”苏红袖央求道。
“好吧,能通,咱们一起去摸摸福字,沾沾福气?”何振东饶有兴趣地说。
“老板,你和红袖去吧,我一个月来摸好几次,老摸就不灵了。你们好摸摸福字,多沾点福气,我在外面等你们。”丁能通嫌洞里阴暗潮湿,不愿意进去婉言说道。
何振东笑了笑没说什么,和苏红袖一起随小昂去了秘云洞。
望着何振东和苏红袖远去的身影,丁能通心中涌出一种悲哀。他明白,在一代贪官死去二百多年的今天,人们会络绎不绝地来到这位历史罪人的昔日宝地来“请福”,这里那儿有什么“福气”,如果有也只是令人恶的封建统治者的腐气,在被腐败和坤腐朽之气摧垮的旧王朝的府邸里人们能在这里求得什么福,又有什么福气可求的呢?
何振东和苏红袖逛完恭王府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一直有些阴的天渐晴朗起来,残阳似血,灰墙灰瓦被辉映得更加古朴庄重。
几个人上了车,丁能通开着车刚刚沿着柳荫街开出去百八十米,何振东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是赖东打来的,刚刚摸了摸福字,振东的心情非常好,他兴奋地问:“赖东,家里有什么事吗?”
“老板,出事了!”赖东的口气有些紧张。
“出什么事了?”何振东心里“咯噔”一下,一脸的喜气顿时消散了。
“老板,昨天晚上和省纪委的朋友一起吃饭,借着酒劲,这位朋友告诉我,省纪委正在调查你,已经立案了。”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老板,你应该马上回来应对这件事,否则……”赖东没把话说完,何振东就说:“我今晚就赶回去,你放心吧,天塌不来!”何振东挂断手机,尽量平静地说:“能通,家里出了点事,你赶紧给我两张机票,我今晚必须赶回东州。”丁能通并没有给驻京办接待处打电话,而是直接给首都机场南航售处的一位朋友打了电话,让她给留两张票,打完电话后,丁能通加快车直奔昆仑饭店。办完退房手续后,何振东心事重重地上了车,苏红袖也显得六神无主。丁能通预感到决定何振东命运的时刻到了,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多问。当奔驰车驶上首都机场高速公路时,丁能通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接当听到对方的声音时,丁能通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能通同志吗?”周永年用深厚的声音问。“对。”丁能通本来应该脱口说:“对,周书记。”但是后面三个字他却咽回去。“你是不是与何振东在一起?”“对,正在去首都机场的路上。”“太好了。到首都机场后,请你把车开到2号航站楼,那里有中纪委同志在等候何振东,你听懂了吗?”“听懂了!”丁能通挂断手机,何振东警觉地问:“能通,谁打来的电话?”“机场给咱们订票的朋友,问咱们走到哪儿了,我告诉她刚上机场高速公路。”丁能通圆滑地说。何振东听罢并未多想,疲惫地往后一仰说:“红袖,你觉得恭王府的福字灵验吗?”“福字已经被玻璃罩上了,我们摸的是玻璃而不是福字,灵不灵还不说。”苏红袖将信将疑地说。“让我说,福气早就被和坤带走了,我们摸的不仅不是福气,说不定还悔气呢!”何振东沮丧地说。“东哥,你不是说黄瀚晨当年摸了福字发的财吗?我们沾不上福气,也不至于沾上晦气呀!”苏红袖嗔道。“但愿如此吧!”何振东说完惆怅地闭上了三角眼。奔驰车很快驶入首都机场,当缓缓接近2号航站楼时,丁能通的心不免紧张起来,这时从后面上来两辆奥迪车把奔驰车夹在了中间,丁能通只好停车。
每辆奥迪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正是中纪委的刘凤云。一名大汉猛然拉开奔驰车的门,何振东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
“你是何振东吧?我们是中纪委的,这位是我们的领导刘凤云同志。”大汉严肃地说。
何振东这才看见刘凤云,“凤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副市长,你被双规了,你需要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说清楚问题,跟我们走吧。”刘凤云凛然地说道。
何振东无奈地从奔驰车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