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妹妹的死因已经最后确定,所以……你可以为她举行葬礼了。
男:在接到我们的通知前,请你不要离开本市。因为,我们可能随时调你过来协助调查。
男:据你所知,那天晚上你妹妹都干了些什么?可能会见到哪些人?
姐姐的声音: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万圣节,她至少去了一个Party,她可能见了很多人。
男:十月三十一号晚上你在干什么?
姐姐:你记得自己十月三十一号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吗?没什么特别的吧。我都已经告诉你们很多遍了。
男: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漏了什么。
姐姐:我不记得我漏了什么。
男:你记得你每天的工作吗?
姐姐:记住我每天的工作,是我的工作。
男:你有男朋友吗?
姐姐:这跟我妹妹的死有关吗?
电视机里的画面停几秒种,再播放。
姐姐仍然走在街上。
姐姐:这跟我妹妹的死有关吗?
男人停了一回儿:你唯一的亲人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悲伤吗?
姐姐:你所能看见的,都是我的工作。我的悲伤在心里,我有我自己的,纪念我妹妹的方式。那不是我的工作。
第三章你在10月31日万圣节那天干了什么?凌晨,金茂54楼,血玛丽(1)
四、你在10月31日万圣节那天干了什么?
1.凌晨,金茂54楼,血玛丽
晚上,K的“公寓”。房间里乱七八糟的。
K和Lino靠在床上,两个人都是刚睡醒的样子。
K在看着昨晚拍的照片。Lino在看着昨晚拍的录像。
K唱着:我的心属于我的爸爸。
Lino:你是做香水的,你一定知道如何把你记录的资料混合起来成为另一种东西。现实和虚构,混合和记录,被记录者完全不知道他们会被套在一个什么样的虚构故事里。这不是他们的工作,不过他们可能还是需要说一两句我需要他们说的台词。比如拍照,虚构的就是所谓专业的,打灯光摆造型的。也可以完全不让模特感觉到你在拍照。比如,庄杰的照片。而我更喜欢后一种拍法。
K:我是做香水的,任何被研究的对象,到了我这里已经成为被虚构的对象。比如,我有一个资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但那味道里有我记录的你的气味,但是我混合了其他的东西,其他的属于我脑子的带着你气质的气味。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到我工作室去找出来闻一下。这是我所理解的现实和虚构。我喜欢这样的有依据的虚构。容易,而且动人。香水完全是虚构的技术,或者艺术。
Lino:那我拍的东西就像你做的香水。你是除了我女朋友以外唯一跟我想法一样的人。我真的想介绍你认识我女朋友,她很酷的,她真的很酷。这是为什么我喜欢你的理由。
K继续她的话:当然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包装,比如ChinaUnderground,简称CU,就是一个很好的包装。
Lino:ChinaUnderground有灵魂,也有婊子。你这么做就是婊子的行为。ChinaUnderground不应该是一个牌子,因为ChinaUnderground的每个人都只代表自己,而且在ChinaUnderground里你可以找到60年代,70年代,未来,你可以找到各种年代。
K:随便你怎么说。我的鼻子从最底下闻上来,我闻尽所有的味道。ChinaUnderground需要我这样的婊子。
K边闻着Lino边说:我爱我的医生,他治好了我的鼻子。我爱你的味道,特别是你混合地喝了几种酒以后,加上你的烟味和香水味,还有你的汗味,特别是跟你做爱的时候,甜蜜的凶猛的动物的味道,还有夏天的味道,宝贝的味道,好闻死了。
Lino笑:为了保护你嗅觉的灵敏,也许你应该经常到最干净的地方去,比如山上,比如海边。夜店应该是绝对禁止去的。你也不应该抽烟,喝酒,什么都不应该搞,就应该干净,还有去闻。
K:但是我喜欢Party。我们这些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意思的。正确的地点加上正确的人加上正确的音乐,就是一个好的Party。好的Party里的人看上去都很幸福。我真想在我的太阳眼镜上安一种机器,可以记录下所有人幸福时的气味。
Lino:哈哈,我想在太阳眼镜上安一个摄像机。我想过这个问题。记得我在香港买的那种针头摄像机吗?还需要把它跟一个便携的MP4电影录像机结合起来,可以放在包里。可能有些贵,但没办法。我们也可以到网上的间谍商店去看看。
K:你最近总是拍啊拍啊的,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Lino:我在为我的新电视机拍一些好玩的新闻。并为这些新闻编造进一步报道。你要看只能到我家去看,只能在我的电视机上看,你可以看到我让我们认识的那个电视播音员读新闻时读的是我写的故事。
K:ABC就是这样把一个又一个男人搞疯掉的。我前几天看到你说的那个播音员了,他戴着一顶特别漂亮的黑帽子,上面有一朵花。他叫什么来着?
Lino:阿玛尼。
K笑:对,阿玛尼。
Lino:你听,隔壁也在放这首歌。
音乐隐隐传来,是姐姐车上经常放的那首歌。
Lino看看表说:可我们是今天早上7点放的,现在是晚上8点,他们晚了。
K:那你也找一首歌来放,放响点儿。
Lino跳下床,在K的那堆唱片里乱翻一通,然后找出一张碟。
他高兴地眉飞色舞地:我有了!
唱片推进去,音乐响起来,音乐被放得轰天响。
莫扎特《安魂曲》。
Lino夸张地:他们完了。
K大笑。
K起床,刷牙,K在浴室洗澡的时候,Lion进来。
Lino问:可以吗?
K说:可以,那边有新的牙刷。
K:今晚你准备去哪里?
Lino边刷牙边说:我去ABC的派对。
K边洗澡边说:又是她。她在床上好吗?万圣节不应该去私人派对。我出去转一圈就得回来,因为今晚赛杰他们午夜以后要在我家拍一个小电影,叫《上海苏兰达》。
第三章凌晨,金茂54楼,血玛丽(2)
Lino:要不最后我们可以在庄杰的Party会合,反正都在东大名路。
K:不知道那些Gay今天会穿成什么样。他们一年也只有这一天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走在马路上。万圣节我都是跟Gay一起过的。他们让我觉得万圣节很美。
Lino走出浴室,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K出来。
K:Lino,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Lino立刻用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对K做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
Lino拿着电话等了一回儿,然后把电话放下。
Lino:什么?
K: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做爱?
Lino笑: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做爱?
K:我不性感吗?我们以前做得不好吗?
Lino看着K:你千万别这么想。
Lino走到K面前,抚摸着K的脸,亲吻着她的嘴唇。
Lino温柔地:相信你自己很美,这很重要。
Lino:别被男人左右。
K:我不是你的咖啡吗?
Lino:每个女人都可以是我的咖啡。
K有点生气:那你为什么只跟我做了一次就再也不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觉得我们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觉得呢?
Lino:可是我跟你睡觉,对吗?
Lino:我跟我的女朋友已经很久不做爱了,我们只睡觉。我跟我爱的人睡觉。
K看着他:我不明白,爱了就不做爱了吗?你跟你的朋友睡觉吗?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Lino笑:我跟你,是不再有性关系的性友谊,好吗?
K:那是什么?你的×不喜欢我吗?
Lino抱着K,看着K,在K的耳朵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只可以跟陌生人做爱。跟爱人睡觉。我从不跟朋友睡觉。
K像L一样轻声地在他耳边:你只跟陌生的、有名的女人做爱吗?
Lino依然在K耳朵边:对,我喜欢跟到处都看得到她们照片的女人做爱,她们让我兴奋。
K笑:那我是不是应该更有名点?
K笑:你想用你的唾沫淹死所有的照片吗?
K在Lino的耳边:除了我,和你女朋友,你还跟谁睡觉?
Lino笑着在K的耳边:请你给我留一点空间好吗?就一点。
K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事情,我要知道你有多少爱人。
Lino靠在床上:我跟我女朋友的姐姐睡觉。很久很久以前。只是睡觉。
K惊讶的表情:那么现在呢?
Lino严肃地:如果你再问的话,我真的开始烦了。你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Lino:我是同时认识她们姐妹俩的,那时我只有13岁,我对女人的全部感觉都是从她们姐妹俩那里来的。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们两个在捉弄我。但是,我爱的是妹妹;姐姐我也爱,她也爱我,但不一样,我们俩太像了。都是那种过于自恋的比较不容易激动的那种人。搞不起来。
K:现在为什么不跟她睡了,不爱了吗?什么可以让你一直爱下去?
K一边翻衣服一边说:我对你的身体有欲望。我一般只对爱的人的身体有欲望,但是我爱的大多数人我对他们的身体没有欲望。所以,你是特别的。
Lino:能说出那么多爱来那就不是爱,只是喜欢。我女朋友跟我在一起十年都不说爱我。她说她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会知道她是否爱我。
K一边找万圣节的衣服,一边化万圣节的妆,一边说:我不管你女朋友,我知道她厉害,你们在一起十年,她知道怎么对付你。你们就像是一张海报。我不想这些。因为我没想过要做你女朋友。
K:我会为你做香水,没有人可以找香水的麻烦,我用我的香水跟你说话,我是你可以拥有的香水。因为,你是特别的。
Lino:你可以把你做的香水用短信息发给我吗?
K笑:只有作家可以把我的香水做成文字,因为我们都具有虚构的能力。
K自言自语:我的香水里,都是爱。
Lino看着K:你跟我一样,特别容易把爱说出口,这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