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娘的魂儿是在时代学习班上认识娇艳的魂儿的。大家都传说娇艳的魂儿是为了大爱情献身,死得壮烈,无人能媲美,而且死后仍不忘情,来学习班之前还陪她的情人过了浪漫的晚年,一直陪到他上了天堂。莫姑娘的魂儿对娇艳的魂儿无比钦佩,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一次爱情乃至生死不渝,真是了不起的女人。莫姑娘生前没见过继合,只是死后回人间在继书开的葬礼上见过一次,没觉出他有什么好来,不过是个老头儿。可现在见到娇艳的魂儿这么年轻貌美,也联想到继合肯定也有两下子,不然怎么能让这么美的人死了还惦记着。娇艳
的魂儿也对莫姑娘的魂儿一见如故,因为发现她也是被斧劈刀砍死的。两人对自己的死都有共同的伤感,就成了朋友,谈多了,娇艳的魂儿发现世上还有活得比她更亏的,就充满同情心,尽量满足莫姑娘的魂儿的要求,细谈跟继合在梦里干的事。说到兴奋处,莫姑娘的魂儿就夹紧两腿连呼吸都不匀了,两个人说完都睡不好觉,恨不能马上飞到一个男人的梦里去。学习班里没有男魂儿,因为阎王娘娘怕男女混班精力不集中,所以死魂们一到了阴间就男女分界了。谁想到光是女魂儿,也个个找到知己互相搔姿弄首。莫姑娘的魂儿和娇艳的魂儿,整日勾肩搭背,手挽手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娇艳的魂儿告诉莫姑娘的魂儿她那一世被斧子砍死之后,一时不想转世,也没上天堂,因为不服气。她说人世荒凉,怕再投不好胎,又费了一生。阎王娘娘也对她说过,要是老转世投胎又没学出什么本事来,那就一辈子一辈子老是受气的命。她为此一人在冥山里修过好长时间,要不是因为惦记继合也早就会来学习班也早可以为投胎作准备了。下辈子她想活得谨慎。她说冥山的修行本来已把她那些没发出去的情欲给修淡了,怕来世再被斧劈,但后来在时代学习班里呆了一阵儿,学了新文化,找到了时代感,把她那些情欲又给启发出来了,浑身是劲儿,再投胎时一定又能好好找个浪漫情人。听说莫姑娘的魂儿要投胎去了,她也准备投胎,这样两人好在一块儿。没想到,到阎王娘娘那儿一查她的档案,还是投胎当个弃婴!不过阎王娘娘马上说,时代不同了,这个弃婴的命特好,刚被抛弃在孤儿院两个月就被一对有钱夫妇给抱到美国去了。娇艳问,是不是把我抱到那儿去卖了?阎王娘娘说,你正好赶上美国人领养中国孤儿的新浪潮,养父母爱子如命,你就可劲儿去把上一世没得着的都找回来。娇艳的魂儿又问还能不能见到莫姑娘的魂儿?阎王娘娘说怕是见不到了,因为莫姑娘的魂儿是要投到中东去当官儿的。
娇艳的魂儿与莫姑娘的魂儿要分手了,两个决定通宵不睡。喝完酒,两个魂儿躺在一个被窝里,吃吃笑着对看,时不时摸摸对方的脸,手拉手五指缠绕,试着想象未来。来世没法想,一个去中东一个去美国,人生地不熟,能说的还是过去那点儿经历,那两个男人,那一辈子活得多冤等等。莫姑娘的魂儿说她完全不留恋胡子来,要不是因为胡子来把她翻过来从前面干了一回,她也不会怀孕生下她女儿。现在虽然女儿长大了,也还是牵挂,女儿也是一辈子没男人的命,怎么找个好男人睡在一块儿这么难。娇艳的魂儿说已经这么多年了,跟人老是说起想起继合,重复的都没劲了。可莫姑娘的魂儿说她还是爱听。娇艳就又从头讲,怎么遇继合,怎么被劈死,怎么到继合梦里去会他,怎么劝他逃亡,怎么守他的宅院,怎么和继合的新媳妇莲英交锋,怎么与莲英拜姐妹,最后怎么和莲英一块儿到继合梦里三个人一起睡。娇艳经过学习班后,说话也不论深浅,以前的斯文都没了:“莲英一脱下衣服,肌肤雪白闪亮的,弄得我眼花缭乱,不知道是看她好还是看继合好。照理说我看她不是跟看我自己一样吗,可到底她是她。她的乳头是粉桃色的,两xx子又大又圆,不像我的小xx子,像小孩儿似的。她长着细腰大屁股蛋儿,那两条长腿真让人钦慕。我翻身坐在继合身上,可忍不住去拉莲英。莲英也坐过来了,后来不知道是因为继合还是因为莲英,我的头昏了,就像坐在被打湿的船里似的,一摇一摇的,从后脊梁骨一直到头顶都像被抽了筋儿似的酥软了,直到身子里像是从下面涌上来了一股大浪,一直涌上头顶,又涌及四肢,我忍不住大抖大扭,失去了知觉。啊呀。”莫姑娘的魂儿边听边把手放在两腿之间紧夹着,说:“大浪?!哪怕我的来世也不会有这个福了,阎王娘娘说我的大脑结构里缺了一块软骨,所以在情爱上举动有限,只能要么被强xx,或者去当官儿。阎王娘娘说要想修那块软骨,还得需要几世呢。你们后来呢?”“后来没什么好讲的了。”娇艳的魂儿不想说了。莫姑娘的魂儿趴下抱着枕头:“你每次讲到这儿都停,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后来你跟继合住在一起是怎么回事。人家都传说你陪继合渡了晚年直到他死,你一定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天天都坐船,天天都有大浪涌上来。”娇艳的魂儿仰头躺下,叹口气说:“我从来不说那些年,是因为没什么可说的,大家都说我那几年一定是乐得颠三倒四的,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现在再想起继合,我心里也不明白是种什么感觉。你要是想听,我就讲,可话说在前头,没那么好听,没那么兴奋,你要是今儿晚上想深沉一下,我就试着给你讲讲,你要是想借碴儿寻欢那可是没门儿了。”
“我又不真是个淫妇,不见得睡在这儿就非得想下流的事。咱们从此要分手了,知道你更多也不枉朋友一场。”莫姑娘的魂儿抱紧枕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