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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建良到黎昌县交警大队调阅了卷宗。从卷宗上看,当时,三菱越野车是从傅小成身上轧过去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但是,当时傅小成为什么下车,突然横穿公路的原因没有调查清楚,卷宗上也没有作出说明。交警大队的办案干警只说当事人当场死亡,并且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目击者,无法了解清楚。而肇事司机朱文标也说突然间看到一个人横穿公路,而且突然倒在路上,想要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从卷宗照片上看,当时也没有刹车痕迹。只是轧过去之后,有一段刹车痕。这说明朱文标在轧到了人之后,确实是刹了车。从卷宗上看,也没有关于车辆碰撞和擦痕的任何记载。
傅小成为什么突然下车横穿公路?为什么身上的伤痕只有轧伤?为什么车辆没有碰撞和擦痕?虽然朱文标说是傅小成突然倒下了,可是,是什么原因导致傅小成突然倒下?伍建良敏锐地感觉到,疑点太多了。
伍建良问罗发林:“肇事车辆现在在哪里?”
罗发林说:“伍队长,出事后,那辆车一直扣押在我们交警队。在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们就放了。前一段时间,听说是丢了。还到公安机关报过案,现在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么,肇事司机呢?我想见一见这个人。”
“这个恐怕也不容易找到,”罗发林说,“司机朱文标是东方省人,原来在河阳打过工。后来,回到东方省也不知做什么,买了一辆三菱越野车。开着到这边来办事,谁知在离开黎昌时出事了。双方达成赔偿协议之后,还来过几次,向死者家属表示歉意。后来,就离开了,现在也不知去向。”
孙小刚说:“怎么会这么巧?事情刚刚办完,车子说丢就丢了。”
伍建良看了孙小刚一眼:“小刚,别急,碰巧的事情多着呢,现在我们关键是要找到朱文标这个人。”
在罗发林的带领下,伍建良和孙小刚来到事发现场。这是一个山坳处,从黎昌县城出来,到这里刚好有一个急转弯。而从省城到黎昌,在这里也是一个急转弯。两边的树木长得非常茂盛,即使对面的车辆,如果不是距离很近,也是看不清楚事发当时的情况的。更何况当时是晚上。
“傅小成当时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伍建良问道。
罗发林说:“这个,我们也不大清楚。因为现场只有朱文标和他两个人,朱文标只说看见他穿过公路,但是为什么要穿过,他也不清楚。而傅小成当场就死亡了,所以,谁都弄不清楚当时他穿过公路的目的。”
“当时,在朱文标前面有车吗?”
“这个没有问过,因为我们赶到那儿时,只有朱文标在,路上躺着傅小成。”
“那么,这起车祸有没有目击证人?”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我们市局、市交警支队曾多次到这里调查过,走访过这一带的群众,都没有发现目击证人。因为是晚上,估计很难找到目击证人。”
“罗科长,麻烦你现在帮我想办法联系朱文标,我要尽快找到他。”伍建良想尽快见到肇事司机朱文标,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这个案子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联系他,看能不能联系上。”
一会儿,罗发林告诉伍建良,朱文标的号码停机了,现在没办法找到他。
“朱文标有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这是个关键人物,现在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哪怕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找到这个人。”
“其他的联系方式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他态度比较好,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基本上只要我们找他,他马上就来了,从来不耽误时间。而且,他跟死者家属的沟通也很好、很积极。这在我们过去处理过的交通事故案子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我们也没有留下他的其他联系方式。”
“啊,是这样。”
“伍队长,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再找黎丽问时,她也只有朱文标那个已经停机的手机号码。
第二天,伍建良和孙小刚赶到了朱文标的家乡。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朱文标自幼父母双亡,又没有近亲的叔伯兄弟,是村里的乡亲们把他带大的。长到十五六岁时,就跟着社会上的混混在外面瞎跑了。
又找到两个过去跟他在一起的混混,也都不知朱文标去了哪儿。
“你们有没有人知道朱文标去了哪里呢?”孙小刚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们都不知道。他也没跟我们说去哪儿,只是说要去外面,不想待在这儿了。”
“他的电话呢?”
“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跟我们联系了。”
伍建良到一个小店买了两包硬盒中华烟,给了那两个混混:“兄弟,麻烦你们想想,还有谁与朱文标关系密切,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和手机号码的。”
两个混混毫不客气地接过烟:“大哥,抽您的烟啊,那就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说:“大哥,我想起来了。除非是这个人,如果连她也不知道,那估计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珍珍。”
“珍珍是谁?怎么她会知道他的下落?”
“珍珍是阿标的相好,两人在一块都睡了两三年了。阿标对她最好,我估计,她肯定有阿标的手机号码,阿标临走肯定会告诉她要去哪里的。”
他们找到珍珍,珍珍却说,朱文标根本就没有把电话告诉她,更不知道朱文标去了哪儿。还一边骂朱文标没有良心,想不到在一起两三年,他现在竟一走了之。
一个混混说:“珍珍,不可能吧,阿标肯定会联系你的。”
珍珍把眼一瞪:“去,联系没联系我还不知道?你们从小就在一块儿,他联系你们了吗?碰上你们这种兄弟算是倒霉透顶了。”
“那麻烦你们了。”伍建良说。
“几位警察大哥,没关系的。”
“伍队,就这样走了,看这个珍珍的样子,她应该知道朱文标的下落。”王勇说。
“她肯定知道,但是,她不说,我们只有另想办法。”
伍建良与当地的公安干警径直来到移动公司,把珍珍的通话详单打印了出来,结果一个号码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一个上户不久的本地号码,用的注册名是骆有珍,也就是这个珍珍。两天前的一次通话是在海南出现的。
伍建良估计这个人就是朱文标。
“伍队,我也是这么认为,朱文标可能在海南。”王勇颇有同感地说。
袁明海的手下这时候也在找朱文标。伍建良提出非要找到朱文标不可,当天下午,袁明海就知道了伍建良的这个想法。
“明亮,现在省刑警总队的那个总队长伍建良正在想办法找朱文标,你一定要想法子在他们找到朱文标之前找到他,想尽一切办法堵住他的嘴。”
“可是,现在联系不上他呀,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这个我不管,反正你们把事情办好就是,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让新斌带几个人去,不管花什么代价,都要做到万无一失。”
“好的,哥。”
马新斌他们直接就找到了朱文标的那几个弟兄,因为他们过去常常跟着朱文标来河阳,所以跟马新斌算是老朋友了。
“马哥,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猴头,阿标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马哥,你也来找阿标啊,刚刚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呢。”
“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马新斌吃了一惊,“那你们告诉他们阿标在什么地方了没有?”
“放心吧,马哥,我们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根本就不知道阿标在哪儿。就连珍珍也不知道。”
“珍珍,就是跟阿标来河阳玩的那个珍珍?”
“是啊,就是她嘛。”
“猴头,那你快点带我找到珍珍。”马新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给了猴头,“给弟兄们买包烟抽。”
“谢谢马哥!”
找到珍珍,马新斌把她带上了车,说有个事请她去一下。珍珍与马新斌认识,也没有防备,就上了车。
马新斌突然问:“珍珍,阿标现在在哪里?”
“马哥,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珍珍,我不想为难你,你告诉我,咱们都是老朋友,弄得翻脸就不好了。”
“马哥,我真的不知道。”
马新斌突然伸过来一只右手,一把卡住了珍珍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还说不知道?”
珍珍被他卡得很痛,眼泪都出来了:“马哥,我真的不知道。”
“好,我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马新斌瞪着眼珠子,对另外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把这个婊子的上衣扒了。”
珍珍虽然一直跟着朱文标这一伙人混,打架流血的事也见过不少。但何曾见过这种阵势,立马被吓傻了。
“马哥,阿标他怎么了?公安局的人刚刚要找他,现在你们又要找他,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没有,阿标现在有点事,所以公安的人找他。我们是为了他好,为了要帮他,才找他的。”
珍珍就把朱文标的手机号码和在海南的情况告诉了马新斌。
朱文标正在海南游山玩水。全身上下穿的是清一色的名牌,住的是高档酒店,完全是一个富翁派头。
傅小成的尸体火化之后,他拿了30万块钱,就把手机号码换了,也没有告诉袁明海的手下。
朱文标正抱着晚上包下的三陪小姐在睡觉,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很不高兴,禁不住骂了句:“是哪个浑蛋?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惊了老子的好梦。”
看了看手机号,朱文标知道是珍珍。
“标哥,海南好不好玩呀?”
朱文标一听,不由叫了一句:“珍珍,你怎么这么早打我电话啊?”
“标哥,人家想你了嘛,还早啊,都快十点钟了。出去这么多天,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的心肠可真狠啊。”
“珍珍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不能随便给你打电话的,有些事情我不好说。反正,有事我会联系你的,我的电话,你不要告诉别人。”
“标哥,公安局的人在找你,马哥也在找你。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你要小心点,那个马新斌不是个人,碰到他,你千万小心点。”
“珍珍,怎么了?是不是马新斌对你怎么了?”
“那倒没有,”珍珍哭了起来,“他逼我说出你下落的时候,卡着我的脖子,还把我的上衣脱了,要对我行凶。”
“马新斌这个婊子养的,敢对我的女人这样,哼!”朱文标气得咬牙切齿。
“标哥,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你的手机号码和在海南的情况都说出来了,你快点离开那里吧。”
“不要紧,海南那么大,他们到哪儿找我呀?”
“不行,万一被他们碰上了,可就麻烦了。你还是快走吧。”
“我走了,他们又会回来找你麻烦的,到时会说你说了假话,一定会重新逼问你的。我知道很多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珍珍,你放心吧。”
伍建良他们得到消息立即赶往海南。
马新斌他们也买好了机票。
袁明海给马新斌打了一个电话:“阿斌,在海南千万不要动朱文标。你去找了珍珍,又去了海南。他出了事,你脱不了干系的。你只要想方设法,让公安找不到他就是,或者确保他不开口也行。”
“好的,海哥。”
一会儿,袁明海又打来电话:“阿斌,如果朱文标有兴趣,你们就带他到海里游游泳嘛,好好玩一玩也是应该的。”
“我明白了,海哥,你放心吧。”
马新斌给朱文标打了电话:“阿标,你在哪里?”
“是马哥啊。我在外面呢,很远的地方。”
“阿标,我不管你在哪里,你快点离开,现在公安的人在找你。你要尽量避开他们,知道吗?”
“知道,可是,我去哪儿呢?没地方去啊。再说,30万块钱,总不可能让我在外面躲一辈子吧?”
“阿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知道你在海南。我们现在也在这边,我们只希望跟你见个面,然后你快点离开。否则,真要让公安抓到了,你就麻烦了。”
“是不是那件事出问题了?当初你们告诉我说,不会有事的,现在出问题了,却跑来找我。”
“阿标,现在也不是出问题了,公安那边估计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可能是有怀疑了。你赶快离开海南好吗?”
想想珍珍打来的电话,朱文标不由得火冒三丈:“马新斌,你这个浑蛋。你对珍珍怎么了?你还是个人吗?你要再敢这样,别怪我朱文标不讲义气,到时你们也别想过上好日子。”
“阿标,你不要生气,我也是没办法,急得不行嘛。再说,我也只是吓吓她。不会真对她怎么样的。”
“要真的是那样最好。”朱文标狠狠地说,“我就怕你把我朱文标当做软柿子呢。”
“阿标,哪能呢?我们兄弟一场,这些年,我还是没少关照你吧?你放心,兄弟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在外面有什么难处,给我电话就是,我会帮你解决的。包括你那个珍珍,有什么困难,我立马赶过去帮她。只是我建议你还是离开海南,不能让公安的人见到你。”
“马哥,你放心好了。没事的,这几天我反复在想,如果我现在走了,反而会让他们起疑心。现在人被火化了,车子没有了。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一点证据也没有。能把我怎么办,所以,我不跑,一跑就显得心里有鬼了。”
“那,如果是这样,我们今天就不见面了,在海南玩几天。等他们见过你,我们再去一起玩玩,到时下海游游泳。”
“好的,马哥,好好玩吧。到了海南,才知道自己的肾不好啊!”
“哈哈,阿标,你小子,真有你的啊。”
伍建良与孙小刚找到朱文标时,朱文标刚从外面回到酒店。一进大门,正要向电梯走去,孙小刚走过来,说道:“请问,你是朱文标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山南省公安厅的,这是我们总队伍队长,我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啊,两位辛苦了!好的,要不到我房间谈吧。请问你们是不是要了解傅小成那个车祸的案子啊?你们公安的同志责任心就是强,都查了那么多次了,还这么认真。”
“行,就到你房间谈。”
朱文标的话滴水不漏,基本上与黎昌县交警大队记录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出入。
他自责地说:“唉,当时,我要是开慢一点就好了,事情就不至于发生了。现在想来,真是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啊!”
“你当时去办什么事呢?当时还有其他的车辆没有?”
“当时,刚刚从黎昌县城出来,想趁晚上赶到平阳玩两天。想不到刚出城几里路就发生了这种事。当时好像前后都没有车辆经过,各位,我真是倒霉透了,为什么就没有一辆经过的车辆可以为我作证呢?”
“那就是说,当时只有你们两辆车在现场?”
“是啊。人也只有我们两个。”
朱文标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认为,当时,傅小成下车后,会去做什么?如果小便的话,从省城回来,他在内侧,没有必要跑到公路的外侧来。再说,也快到县城家里了,何必在这里停一下车呢?”
“这个,我也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突然下车横穿公路到外侧去?你们所问的,也正是我一直要寻找的答案。”
孙小刚说:“我还想问一句,你那辆三菱越野车,现在在哪里?”
“唉!”朱文标叹了口气,“说来真是倒霉透顶,刚刚出事,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回家不到半个月,那辆车就被人偷了,我马上到公安机关报了案,可惜到现在还没有结果。这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啊!什么事都让我给碰上了。昨天,我在这边一个寺庙里求了菩萨,也说我这一段时间运气不好,要破财。”
孙小刚问道:“你们赔傅小成的家属好像一共赔了36万元左右吧?当时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么高的赔付呢?”
“当时,我本来是想要少给他们一点的。但是,后来想想,人家的老公连命都丢了,就是赔300万也没用了。所以多就多点吧。”
“据我们所知,以你的收入并不可能赔得起这么多钱啊。”
“不错。到底是搞公安的。我确实没有什么实业,一没办厂,二没开店,一年到头的固定收入也不多。但是,我有一样东西是用工资无法相比的,我有时会参与一下赌博。这几年虽然也亏了不少,但总算赚了点钱。这不,刚好就碰上了这种事,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赔付上面了。”
伍建良看了朱文标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朱先生,菩萨未必把话说尽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这一段时间运气不仅不好,还可能有血光之灾。所以你一定千万小心,不能有丝毫大意。好了,麻烦你了,朱先生,如果有必要,我们还会找你的。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有事尽管联系我。”
“伍队长,血光之灾这话怎么说?你是看相还是算卦?”
伍建良笑笑:“怎么说你心中明白,自然理解得到,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于你说看相还是算卦,我觉得这是算命吧。但是,这不是迷信的算命,而是非常科学的预测。”
伍建良的话引起了朱文标的警觉,他略一沉思,马上回答:“好的,如果有事,我一定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