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间环境优雅的西餐厅,音乐轻柔,何光磊和方舟边吃边谈。
何光磊似乎有点惊讶:“祝五一当上记者了?”
方舟闷闷不乐:“是啊。我们同事都认为是我爸找了社里领导。”
“据我知道,董事长也并不认为他有能力当记者。”
“可我们萧主任好像挺喜欢他的,也不知喜欢他什么。”
何光磊感叹:“这年头,审美眼光和价值标准全乱了。像你这种气质高雅的女孩没人关注,一个芙蓉姐姐却弄得万众瞩目。唉,美女掉价,丑女无敌。”
方舟笑道:“那就祝你找个心爱的丑女吧!”
何光磊也笑:“我还是审美吧。不学你们萧主任,赶什么审丑的潮流。”
祝五一下班回到家,祝槿玉照例事无巨细询问一番,听说祝五一当了记者做的却是接线员的工作,不免不满,祝五一搬出萧原的话,“接听读者电话也是锻炼记者判断能力的一个途径”,祝槿玉于是又叮嘱他好好锻炼,有问题多向方舟请教。
晚饭后,祝五一在前院练小轮车,少顷,他停了下来,查看了一下,发现小轮车的脚踏板有些松动。他试图用手紧一下螺丝,螺丝却很难拧动。祝五一四下看看,推车向后院走去。后院小屋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祝五一过去敲门。门开了,左林站在门里。
祝五一问:“左伯,请问您有没有扳手?”
左林一言不发,转身去找工具。祝五一环视屋内,屋里陈设简陋:一张小床,一只柜子,一些浇灌园圃的工具……
左林找来扳手。祝五一接过来,道了声谢,却没有离开:“左伯,上次的事,真对不起。”
左林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梯子的事。”
“哦,没事。”
祝五一又好奇地看了看屋里的环境:“左伯,您一个人住这儿,不闷吗?”
“不闷。”
“您有孩子吗,他们来看您吗?”
“孩子……忙。”
“那您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叫我吧,我不太忙。”
左林沉默片刻,淡淡地说:“好。”
祝五一走出门去,又想起什么,回身对正要关门的左林说:“对了,左伯,我当上记者了。”
左林扶着半掩的门,沉默地看着祝五一。祝五一似乎急于向他倾诉自己的苦恼:“可我什么都不会,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当好记者。”
左林凝视着他,忽然沙哑地问了句:“你敢说真话吗?”
祝五一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屋里的灯光从左林的身后倾泻出来,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十分清晰,面容却隐在黑暗中。门无声地关上了。祝五一在暗夜中呆愣了一会儿,推着小轮车闷头往正屋去。小屋的窗内,左林一动不动站着,仿佛一尊雕塑,目送着祝五一走远。
“你去后院干吗?”
祝五一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只见通往卧室的走廊上,祝槿玉正看着他,表情严肃。
“我小轮车的螺丝松了,去借扳手。姨妈,那个左伯是干吗的呀,怎么一个人住在那儿?”
“他原来是你姨父的司机,二十多年忠心耿耿的,退了休没人照顾,你姨父就让他住在家里。他喜欢清静,你以后别老去打扰他,听见了吗?”
“听见了。”
“刚才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好像不爱说话。”
“对,他不爱和别人说话。你姨父能用他二十年,就是因为他是一个不爱多说话的人。”
祝五一更加好奇,正要询问,祝槿玉打断他:“去休息吧。记住,没事别往后院跑。”
夜色已深,萧原仍然呆在办公室里。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发黄的旧报纸,这是一份中都日报,一行通栏标题十分醒目:《巨额善款下落不明假感谢信瞒天过海》。
萧原静坐于灯下,沉入回忆……
青年萧原奋笔疾书。
印刷机快速地印制出一份份《中都日报》。
《中都日报》张贴在阅报栏里,头版通栏标题是:《巨额善款下落不明假感谢信瞒天过海》
……
回忆的目光穿过曲曲弯弯的石板小路,直到一个院子门口。门开了。祝槿澜一脸茫然地看着青年萧原。
萧原闭上了眼睛……
回忆的目光急促地穿过河畔拥挤的人群,映出一张张表情凝重的面孔。场面有些纷乱。寻找的目光继续向前。祝槿澜的尸体呈现出来。她浑身湿透,被打捞的人们抬到岸边的草地上,苍白的面孔,睁大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