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12日下午,一具半裸女尸惊现北京市最繁华的王府井大街东方广场车库,警方在一辆被遗弃的富康轿车内发现了这具腐臭的女尸。女尸裹在一床被子里,穿着一件浅色的上衣,裤子被脱到了膝盖以下,尸体已经发胀,被子上还沾着血迹。根据报案,警方得知制造这起杀人案件的嫌疑人是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吴江,被他杀害的正是他的女友也是他的同学朱月萍。4月13日凌晨1点钟,制造这起骇人凶案的大学生吴江被警方拘捕。
对于掐死同校女友的原因,这名22岁的大学生在法庭上供述说:“我喜欢她,生怕她离开我,我就尽量满足她的物质需要,甚至借钱和卖掉自己的轿车去满足她,这让我的压力非常大,在杀她的时候这个压力已经到达了极点。我觉得她和我在一起,不是出于爱情,而纯粹是一种交易,她触及我这种特殊家庭的痛苦,我在愤怒中失控了……”吴江在法庭上说,女友的高消费和“逼房”,是两人发生争执并最后导致掐死女友的原因。
2006年12月12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吴江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赔偿附带民事原告人37万余元。吴江用双手掐死了女友,他当时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同时也掐掉了自己的自由。
相见是缘,爱是那样的迷迷糊糊
我采访过很多大学生杀人案件,但碰巧的是在2005年和2006年连续两年采访了北京工业大学的学生郭剑箫和吴江,在这两个男生身上,我发现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全都是用掐死女友的方式来实施犯罪的,都曾经是年轻英俊的好学生,都曾经是班干部,都曾经深深爱着他们的女友,都是性格内向遇事优柔寡断的男生,都是爱上热情开朗的美丽女生,却都在情急之下实施了犯罪。
两人唯一不同的杀人起因是,一个为情,另一个为财。因为钱财的原因掐死女友的,就是下面要讲述的这个吴江。
在讲述吴江和他的女友的故事之前,应该首先介绍一下他的生活背景。吴江的父亲是一位政府机关的后勤工作人员,吴江两岁的时候,他的父母离婚,此后,吴江的母亲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吴江一直跟着父亲和奶奶生活,居住在北京市宣武区。单亲家庭虽然不是吴江犯案的直接原因,但是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后来吴江在庭审时提到他“特殊家庭”的“特殊痛苦”,可见幼时父母离异对他心理造成了极大影响。虽然不是所有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都会出现问题,但出现各种心理问题的比例的确比普通家庭的孩子高。一个人早期生长环境不良,长期处于缺乏母爱或者父爱不完整的家庭中,孩子很容易出现一些敏感心理。
但是,吴江在他上学期间并没有因为母爱的缺失,表现出异乎常人的行为。除了沉默寡言很少与人沟通之外,他还是一个不错的学生。2003年高中毕业后,吴江顺利地考入北京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外贸日语系,并很快成为外国语学院团委的宣传部部长。
刚刚进入学校的吴江不但学习成绩一直排在前十名,而且热心于学校的集体活动。刚入学的时候,学校团委要在组织一次集体活动,吴江跟同学一起忙着把课桌搬到操场上去。这时,一个年轻亮丽的女孩拍了一下吴江的肩膀,并叫出了吴江的名字。挥汗如雨的吴江回头一看,却发现眼前的女孩并不认识,正在诧异之间,那位女孩说:“你是不是42中的吴江?”
吴江摸不着头脑说:“是啊,但是我不认识你啊!”
“嘻嘻,可是我认识你啊!我叫朱月萍,育才中学的。咱们都是一起从宣武区考进来的,我在英语系,以后常联系啊。”女孩开朗地笑着说完,就飘然消失在人群里,留下吴江一个人愣在那里。
这是吴江和朱月萍相识的开始,但是他们认识后并没有什么深入的接触。直到2004年下学期,学校组织长跑比赛,吴江和朱月萍都是长跑队员,比赛结束后,学校组织大家一起吃饭,两人恰巧坐在一个饭桌上,聊天中两人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之后,两人也无非是偶尔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而已,也没有发展成为男女朋友。
在上学的前两个学年,吴江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不但获得院级优秀学生干部奖、体育优秀奖等荣誉和奖金,2005年6月还被批准成为中共预备党员。而活泼开朗的朱月萍在学习上也是名列前茅,也跟吴江一样获得过奖学金,还是兼任校内报社的记者。
两人开始亲密接触的时间是2005年6月,此时,吴江的爸爸为了奖励吴江的学习成绩和成为预备党员,给吴江买了一辆富康牌轿车。大学生拥有私车并不普遍,所以吴江的银灰色富康还是比较扎眼的。很多人以为吴江的父亲是一位领导干部或者起码是个大款,来询问吴江,内向的吴江也懒得跟别人解释。
有了车的吴江依然是个热心人,同学中有谁需要他开车接送一下,吴江总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尤其是像朱月萍这样的美女朋友,吴江更乐意帮助。
去校外吃饭、看电影、逛商场,甚至到外地去玩,好脾气的吴江就成了爱玩的朱月萍的专职司机,当然,各种消费都是吴江抢着买单。吴江之所以愿意跟朱月萍在一起,是因为朱月萍不但是个爽朗直率的女孩,而且比他接触过的女孩更善解人意。有一次他们聊起谈恋爱的事情,朱月萍很认真地说:“你这样1米72的个子,找我这样个子的女孩最合拍。”
虽然朱月萍身高只有1米60,但显得并不矮。吴江觉得朱月萍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心理准备。在高中的时候,吴江曾经跟同班的一个女孩产生过朦朦胧胧的好感,但被父亲知道之后,父亲到学校去找了老师,所以吴江还不知道怎样应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爱情。他只是感到和朱月萍在一起,全身心都会感到某种愉悦。
2005年7月19日。吴江清楚记得这一天,他正式和朱月萍建立了恋爱关系。这天吴江开车带着朱月萍到天津去玩,在天津机场附近,吴江他们下车去买完地图的时候,回来发现车窗玻璃被砸坏,朱月萍放在车里的包也不见了,因为除了钱物之外,朱月萍的很多证件都在她的包里,急得朱月萍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情急之下,吴江镇定地一边安抚朱月萍,一边打电话报警。很快,警方就抓住了砸玻璃的小偷,也把朱月萍的包追了回来。喜极而泣的朱月萍觉得吴江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非常到位,她一把抱住了吴江,两人紧紧搂在了一起。在回北京的路上,朱月萍一直把手按在吴江握着档位的手上。回北京之后,两人顺理成章地住在了一起。
在恋爱初期,吴江觉得朱月萍是个很开放的女孩,并没有投入什么真正的感情,他还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跟朱月萍交往的。所以他们的交往除了逛街、吃饭、购物之外,就是到宾馆开房同居,两人疯狂地玩了整整一个假期。
但在这一个多月的交往中,吴江却深深陷入对朱月萍的爱恋之中,不但再也离不开朱月萍,而且开始干涉朱月萍的私人生活。开学之后,朱月萍经常跟一些朋友出去泡吧、蹦迪,有时候和别的男孩出去很晚才回家。这让吴江有点不满意了,他很认真地跟朱月萍说:“你以后不要和别的男孩出去了!”
“我现在的生活很快乐,我不希望有人来管我!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朱月萍听后很不高兴。
“可我是你的男朋友啊!你总是跟别人出去,我怎么不能管你啊!”就这样,两人第一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个年轻气盛的初恋情人第一次分手了。
但是,分手之后的吴江发现,虽然两人在一起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真正分开,他感到了初恋的痛苦,他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朱月萍了。恰在这时,朱月萍给他发了一个短信表示歉意,两人重新走到一起。吴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善待朱月萍,再也不能惹朱月萍生气,再也不能让朱月萍从自己的身边走开了。
2005年10月黄金周期间,两人拜见了双方的父母。对于开朗热情的朱月萍,吴江的父亲表示非常满意。而朱月萍的父母开始并不太同意女儿读书时恋爱,但听说吴江是班干部,人也比较优秀,就默认了他们的恋爱关系。
分歧为钱,谁来满足物质女孩的拜金爱情
在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他们的矛盾开始慢慢呈现出来,这些矛盾主要来自于两人的消费观。朱月萍认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应该男人花钱”。吴江虽然认可朱月萍的这番话,但是父亲每月给他的生活费用大约在600元左右。在买车之前,吴江每月消费大约在400元左右,还能节约200元,上大学两年下来,他攒下2000多元。但是自从买车之后,尤其是跟朱月萍谈恋爱以后,这点钱就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在与朱月萍谈恋爱的第一个月里,吴江就把自己攒下了的2000多元全部花掉了。
相比吴江而言,朱月萍的家庭状况要稍好一些,因此追求时尚生活的朱月萍也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在朱月萍的意识里,既然自己是吴江的女友,两人的消费理所当然就应该吴江出。
在花光了手头上仅有的2000多元之后,吴江只好找奶奶要钱,奶奶给了吴江1000元,但是,没过几天这点钱就没了。吴江不愿意在朱月萍面前丢面子,只好找同学和老师去借钱花,前后借了同学和老师6000多元。而这些钱,对于两个高消费的恋爱中的男女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刚开始他们逛商场的时候,朱月萍还只是买一些便宜一点的东西,但是见吴江总是顺着她花销,后来就发展到只买昂贵的东西了。吴江虽然内心不愿意,但他怕失去朱月萍,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左右支应着。
陷入经济困境的吴江捉襟见肘,接下来的事情更使吴江尝到了过早的激情所带来的苦涩和沉重。2005年10月,朱月萍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月没来例假,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吓坏了,赶紧告诉了吴江。吴江听后也吓了一跳,他赶紧带着朱月萍去医院检查,结果是朱月萍怀孕了。两人商量了半天,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医院堕胎。但是,这个时候吴江不但身无分文,更是负债累累。
万般无奈之下,吴江想到自己的富康车。他偷偷把车开到二手车市场,以6万元的低价卖掉了他的富康车,在为朱月萍打胎之后,除了还债的1万元,剩下的钱基本上也都花掉了。
朱月萍开始并不知道吴江卖车的事情,当她发现吴江没车之后,每次吴江约她出去玩的时候,她就以嫌累为由,不愿意和吴江见面了。无奈之下,吴江只好用卖车的钱租了一辆车。但卖车的这些钱,不到10天吴江就花完了。除了租车、还债和消费外,吴江还为朱月萍买了好多衣服。
吴江卖车之后,一直不敢回家。后来父亲得知吴江卖车之后,才把儿子叫回家中,并拿钱赎回了那辆富康车。
在吴江和朱月萍交往的过程中,朱月萍经常让吴江拉着她出去买东西,有时候吴江手里没钱了也不敢告诉朱月萍,怕朱月萍嫌自己寒酸,只好卖掉自己手头上值钱的东西。有时候实在满足不了朱月萍,朱月萍就抱怨吴江太抠。朱月萍不止一次说:“女孩子就是要找一个有钱的老公,你要是连我正常的生活需要都满足不了,我们就不要交往了。”但是,此时吴江已经把全部的爱倾注在朱月萍身上,他怎么舍得朱月萍离开自己呢?
手头上没有钱,靠什么来赚钱呢?看到报纸上很多买彩票发财的消息,吴江决定去买彩票试试运气,可是,买彩票他花进去不少,却一直没有中过奖。
应该说,吴江和朱月萍都是不错的年轻人,朱月萍性格开朗、活泼热情,但性格很直率,敢说敢做,她交际广朋友多。而吴江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有时候爱钻牛角尖,遇到事情他宁愿深深地埋在心里,从不对别人说,直到事情到了极点才会爆发出来。
他们在一起几乎都是吴江花钱,朱月萍要求“高消费”,但吴江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两人为此经常发生争吵,有几次,吴江在愤怒中掐住了朱月萍的脖子,直到朱月萍喊救命吴江才住手。
在冲突中,两人都曾经提出过分手,但朱月萍对吴江说“如果分手的话,我就去……”吴江知道朱月萍说得到做得到,她再也不敢提分手的事情。再说,吴江从内心里确实舍不得朱月萍。
那么,怎么才能让朱月萍不离开自己呢。吴江想到了父亲在广渠门外的一套房子,这是父亲单位分的房子,一直闲着,偶尔也往外出租,父亲曾经说过,等吴江长大以后,这套房子将来就给他住。吴江把这套房子的情况告诉了朱月萍。
朱月萍明白,在寸土寸金的广渠门外,每平方米的房价就在1万元左右,一套很小房子的价值起码在几十万元,所以当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非常高兴,她憧憬着两人的未来说:“这房子将来就是咱们的了,这房子离我们学校近,我们搬进那套房子吧。”为此,朱月萍经常让吴江开车拉着她到很多商场买了很多家用的物品,做着搬进广渠门房子的准备。
但是,令吴江苦恼的是,2006年年初,吴江的父亲突然决定再婚,而且他年轻的继母已经怀孕了,父亲对房子的许诺也变卦了。原来说好给吴江的,现在父亲想和再婚妻子搬进去,加上未出生的孩子,这套房子变成全家4个人的了。
刚开始,吴江觉得父亲自从离婚后,辛辛苦苦20年把自己拉扯大,一个当了20年光棍的父亲是可敬也是很可怜的,现在父亲重新找到爱情,他非常理解父亲,觉得是件好事情。但是,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朱月萍时,没想到朱月萍的反应极其强烈,当场委屈地大哭大闹起来:“以后这房子肯定给不了你!将来你爸肯定也不会疼你,这明摆着欺负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窝囊啊!我怎么找了个这么窝囊的老公啊!”
尽管吴江并不是太在意这套房子,他认为自己工作以后肯定会有能力买房。但是听了朱月萍的话后,他也觉得父亲有了新欢之后就不再重视自己了,为此,吴江专程回家向父亲索要房子,但是,父子两人狠狠吵了一架,也没有最终结果。
父亲虽然对吴江的行为很有意见,但毕竟父子情深,吵架之后也没有更多地责备吴江。因为广渠门的房子当时已经租给两个大学生,到2006年4月份才到期,所以吴江的父亲准备租期到时再搬家到广渠门外的房子里。而朱月萍得知吴江和父亲吵架后,也对吴江提出说,我们尽快搬到这套房子去,先占住房子,你父亲也不能把我们赶走了。
在父亲和朱月萍之间,吴江左右为难,这套房子基本上成了两人吵架的“导火索”,只要一提到,两人就会忍不住争吵。
吴江杀死朱月萍后,警方在朱月萍的宿舍里找到一本朱月萍的《日记》,朱月萍在2006年4月1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我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我父母造了什么孽,居然摊上个他!家里一贫如洗不说,脾气还巨大,老劲劲的,拿着劲,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呢。他欺骗了我许多,在交往伊始,唯一就是把他家吹嘘得多好多好。其实呢,还不如我家呢,他编谎话可真是有一套啊,从这事之后,我心里就结了疙瘩,瞧不起他,讨厌他……今天他跟我说除了卖车那6万元,他爸就没钱了,一看他爸那样就穷酸,还学人家找什么小老婆,还又怀孕了。他也一点气质都没有,还特女人,这些天老管我借钱,500,200,60,除了200,其他都没还。他身上真没有可取之处,让我买了半天的彩票,尽花钱了,一份都没中,他总觉得他特能。再说他更过分的事,他扇了我两个嘴巴子,而且特重,还说什么替我妈妈抽的。掐了我两次脖子,第二次尤为严重,眼前一片黑了,后怕,他要不松手,我就真……我的脸已经肿了,耳朵嗡嗡。你凭什么?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没妈的野种!
掐断孽缘,杀人成为别无选择的选择
多次愤怒情绪的积攒终于酝酿了一场悲剧。为了尽快搬进广渠门的房子里,朱月萍加快了购买家具的步伐。2006年4月8日,朱月萍听说宜家家具城要搬迁,连忙叫上吴江到家具城买了一堆锅碗瓢盆和家具被褥。买完东西后朱月萍觉得意犹未尽,想再次回到家具城买东西时,家具城已经关门了,接着他们赶到一家电器商场,商场也关门了。
当晚8点钟左右,吴江开车拉着朱月萍回到了学校,他们把车停在经济管理学院附近的停车场里,因为没到熄灯时间,他们坐在车里开始聊天。
朱月萍说:“我们下周再去买点东西就可以搬家了,今天买的电视柜和桌椅这些家具就是为了要搬进广渠门那房子用的。你什么时候和我把东西放进去吧!”
吴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好岔开话头。但是朱月萍仿佛没有在意似的,她把副驾驶座上方的遮阳板放下来,用遮阳板里面的镜子照着自己充满憧憬的脸:“明天我要去买件衣服,穿着新衣服去咱们的新房子。要不今晚咱们先去看房子,再去买衣服吧。”
吴江终于着急了:“你老盯着这房子干什么啊,房子早晚不都是咱们的吗?再说上周你不是刚刚花了2000多块钱买过衣服吗?你有什么不放心啊?”
“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怕夜长梦多,你先把钥匙拿到手,我们搬进去,你爸爸就不能怎么你了!不然你爸爸给你找了个小妈,又要给你生个小弟,这房子哪有你什么事啊!”吴江一听这话,非常生气,他觉得朱月萍触及自己特殊单亲家庭的痛处了。他禁不住朝朱月萍吼了起来:“一边是你,一边是我爸爸,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得罪我爸爸,你这么急要占这个房子干什么啊!”
两人就此争吵起来,情急之下,朱月萍一下子把车内的灯关掉了,两人顿时沉默下来。在沉默了几分钟后,朱月萍主动把左手伸到正在气头上的吴江的腿上,两个年轻人在抚摸中暂时忘却了刚刚爆发的争吵,陷入短暂的激情之中。
当吴江翻身趴到朱月萍身上,两人正准备发生关系时。没想到朱月萍突然说:“你快点儿!完了去看房子!”
此时的吴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上,他实在忍无可忍了,朱月萍竟然在这个时候又提房子的事,这是爱情吗?这是在做交易!吴江绝望了,以前所有的恩爱仿佛一场空,在失落和茫然之中,吴江突然迸发出一种对朱月萍强烈的厌恶和憎恨,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掐住了朱月萍的脖子。
朱月萍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当时她几乎没有呼喊、也没有挣扎。十分钟之后,朱月萍脸色发紫,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见女友不动了,吴江连忙给朱月萍做人工呼吸,但依然无济于事。这时候,吴江终于懵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他想起朱月萍曾经跟他说过一个人死后被风一吹,竟然活了过来,想到这里,吴江连忙草草给朱月萍穿上衣服,又从后备箱拿出了刚买的被子盖在女友身上保持体温,然后就一路狂奔开上了京沈高速。
在案发之前,吴江和朱月萍商量好去北戴河玩。在掐死朱月萍后,吴江一下子想到了北戴河,他连夜驾车拉着朱月萍直奔北戴河。但赶到唐山加油站加油之后,迷了路的吴江又把车开回了北京,回到了学校里。
4月9日一早,吴江再次拉着朱月萍的尸体驶上京沈高速公路。当时车里气味已经让人受不了,在刺鼻的气味中,吴江只觉得身体很累、心里很乱,因为一宿没怎么睡,吴江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加上内心的恐慌,连方向盘几乎都握不住了。于是,在开上高速公路不久,吴江就从京沈高速公路转到了京通快速路上,然后迷迷糊糊又回到了北京。从京通快速路下来,吴江开车一路沿着长安街走到了王府井,走到东方新天地时,吴江顺势拐弯下了东方广场的地下车库。
自始至终,朱月萍的尸体都保持着死去时的姿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吴江再也没敢去动一下,直到离开地下车库时,吴江才掀开被子,最后亲吻了一下朱月萍早已冰冷的脸。
吴江从王府井地下车库出来,买了一张去北戴河的火车票,在山海关下车后,他到老龙头的一家海边小饭馆要了一瓶白酒,边喝边哭。天黑的时候,吴江独自走向大海准备殉情,但是一个浪头打来,把他推向了岸边,也使他逐渐清醒起来。躺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吴江想起了朱月萍,吴江觉得,朱月萍死在东方广场,自己要是死在北戴河,两人太远了,他决定找个离朱月萍近的地方再死,于是,他连夜坐火车回到了北京。
4月10日凌晨4点,晕晕乎乎的吴江来到一家洗浴中心,他想在浴池里自杀,但被工作人员发现,他只好向服务员要了纸笔,连夜写下了遗书。在遗书中,吴江这样写道:
奶奶、爸爸、朱月萍的爸爸妈妈:
我先向你们说一声对不起,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有歉意,所以我用死来弥补,希望你们原谅。
奶奶,不是我不想你,两个月没怎么回家,是因为我卖了我所有值钱的东西,不敢回家。朱月萍需要买很多东西,我没有办法,真的,在朱月萍和您当中,我无法选择。我只能这样。
爸爸,没有了我你的家庭更值得你去关心。全工大生活费也没有六百元这个数,我还要养一个老婆,您让我怎么办?偷、抢、劫,我都不敢,我只希望能中彩票,我不想失去她。
朱月萍的爸爸妈妈,我愧对你们。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像我家人一样爱着自己的孩子。可你们太放纵她了,您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原因就是我没钱,我怎么哄她都不行。所以我想到和她一起去死,现在我后悔了,我宁可失去她,也不这样对她。我可以逃,谁都怕死前的痛苦,但我活着没有她更痛苦,所以我也走了。我就一个愿望,希望我们能够葬在一起,求求你们,如果你们还没有找到她的话,她现在就在东方新天地的地下停车场,车就放在里面。她在里面已经走了。
最后,我想你们,真的,后人一定要记住这个教训,好好的!
请看见的人打6355,交给我的家人。
法庭一跪,如何消解失去亲人的伤痛
写完遗书,已经是11日晚上10点多了。吴江想离开洗浴中心换个地方殉情,但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了,只好给同宿舍的一位同学打电话,同学赶来为吴江付了账。
同学带着吴江赶回学校已经是11日晚上的12点了,惊魂未定的吴江把掐死朱月萍的消息告诉了同宿舍的好友,说完就沉沉睡去。凌晨起来,吴江去了未名湖、八一湖,目的只有一个:自杀。可却都没有死成。
当同学听到吴江把朱月萍掐死的消息时,以为吴江在开玩笑,但第二天一早不见了吴江,再去找朱月萍没有找到时,吴江的同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们想向警方报案,但却拿不定主意。直到4月12日下午,吴江的几个同学给吴江的父亲打电话,当吴江的父亲赶到学校时,才知道自己的儿子闯下了大祸。经过简单的商议,他们决定立即报案。4月12日15时49分,他们向北京市公安局东城分局报案。随即,警方很快在王府井地下停车场发现了朱月萍的尸体。
考虑到吴江手头没有钱,可能会回到学校找同学帮忙,警方在北京工业大学楼内蹲守,并于13日凌晨1时30分将返回学校的吴江抓获。
不需要更多的渲染和描述,朱月萍的死给她的父母带来的伤痛是无与伦比的。案件发生后,朱月萍的妈妈经常离家出走去寻找女儿,常常站在学校的大门口不停地朝着校园张望。而朱月萍的父亲更是在北京工业大学门口打起一条横幅,上写“校内杀人移尸,还我女儿严惩凶手”等字样,他怀抱着遇害女儿大幅照片,一次次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而吴江在看守所里过完了自己22岁生日之后,2006年10月15日,身穿红色号服的吴江被押上了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庭,他看了一眼附带民事诉讼原告席后,头低了下来。此时,被害人朱月萍的父亲眼神愤怒地瞪视着他。
公诉机关认为,吴江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犯罪性质恶劣,情节、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极大,应以故意杀人追究其刑事责任。在公诉人宣读完起诉书的指控后,吴江平静地说:“属实。”
吴江在法庭上承认,因为经济等原因,他以前曾经对女友有过暴力行为,但是吴江并不认为他们之间有矛盾。在法庭上,吴江认为,自己的女友要求高消费,而自己没有那么多的钱来供应她,是双方发生纠纷的原因。“她老提房子的事,我觉得她触及我这种特殊家庭的痛处,当时我很愤怒,真想给她两嘴巴或踢两脚……”吴江这样在向法官供述他掐死女友的动机。
在法庭上,朱月萍的父母提出了104万余元的民事赔偿。对于这104万元的民事赔偿,吴江表示他愿意赔。“作为学生我没有钱,现在把我的车变卖后可以赔偿一部分,如果法庭给我一个生还的机会,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赔偿,并且赡养二老。”吴江的代理律师也表示,吴江的家属已经答应尽最大努力赔偿受害人的损失。在法庭上,双方就赔偿问题也同意由法院主持和解。
吴江在最后陈述时表示愿意赔偿朱月萍家庭的损失,对不起两个家庭,自己将会陷入一生的自责和痛苦中。陈述完后,就在法警准备带走他的一瞬间,吴江突然扭转身体,“扑通”一声,冲着女友的父亲跪在地上,双手前伸放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头,大声喊了一声:“对不起!”随后,吴江被旁边的法警拉了起来。
“你在法庭上依然不诚实,你在看守所待了半年了,无论判你什么刑,你都没有说实话!”朱月萍的父亲余怒未消,他站起来指着吴江大声地说。我们当然能够理解朱月萍父母的内心是何等悲痛,当然不会轻易原谅吴江。
杀人凶手又是还有何等的仇恨,以至于作出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来。都说大学生是社会被关注的人群,是天之骄子,可是他们的心理问题,乃至心理缺陷,并没有被大多数人认识到。并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种人只是很少数的,大多数人会遇到成长的烦恼,家庭条件不好的烦恼,学习成绩的烦恼,没个性没特长的烦恼,交友的烦恼……,但即使是为了家人为我们求学付出了那么多,我们也必须努力,不能放弃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