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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赔(资本魔方)》41、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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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江畔的隆冬如果没有了漫山遍野白皑皑的雪,那景致就跟北京姹紫嫣红的深秋几乎没有多大的区别。在阳光的照射下,厚重的云层通过折射,把阳光分解出多种色彩,再反射给巍峨的大巴山和静静流淌的桃花江,与早已直射而来的金色的阳光相混合,把本来就没有落去的已被冬天涂抹得多彩的树叶,涂抹得更加斑斓。山峦因为太阳的逆光,显得神秘而空灵;桃花江的江水,因为寒冷,显得越发地湛蓝。

  桃花江畔的小别墅群里,又来了那个矮小的男人,他今天给斗牛犬带来了两块几乎没有啃过的猪棒骨。

  他已经从邻家的小孩子那里知道了这只斗牛犬的名字叫“如意”。

  “如意!”他蹲在小别墅铁栅栏门旁,轻轻地叫一声。斗牛犬听到动静,“汪”了一声,便从自己的犬舍里冲将出来。见了他,便摇摇尾巴不叫了。他把一块骨头递过去,对如意说:“站!”

  如意两只黑幽幽的大眼睛盯着肉骨头,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又说:“转!”如意流着口水,乖乖地转了一个圈。他得意了:“真乖!”把骨头轻轻放入狗嘴:“这回带一个好玩的东西出来!”

  如意得了肉骨头,兴高采烈地叼住,飞也似地跑回去了。

  矮小男人站起来,活动一下自己蹲累了的瘸腿,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如意四腿飞快地倒着,得意洋洋的出来了。这次,它给他叼出来的,不是女人的内衣或胸罩,而是一个对半折着的牛皮纸信封。

  矮小男人顿感失落,但还是表扬了如意:“真乖!连信封都给我了!”他还是把另一块骨头给了如意。那如意又得了骨头,立刻兴奋异常地跑回家去了。

  矮小男人笑笑:“这市场经济,连狗都会耍手腕糊弄人了!”

  他虽然没有得到自己的爱物,但看信封鼓鼓的,仿佛里面有东西,便带了几分好奇,打开了信封。信封里面有一个存折,还有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他打开笔记本,里面没有一句话,却写满了数字、日期、公司名和人的姓氏。数字分两部分,前面一部分总额是四千,后面一部分总额是二千。他没有怎么在意,便合上小笔记本,又打开了存折。这一看存折不要紧,里面的数字和姓名不禁让他吃了一惊:存款余额十六万元,户主:路定国!

  原来,这斗牛犬如意的主人竟是股份公司的路总!

  同时,他突然回忆起来,原来自己总感觉似曾相识的斗牛犬如意,正是自己第一次来光照市被淋病困扰时,在医院看到的那只正享受医疗服务的狗!可那只狗的主人是薛美呀?薛美和路定国早已经离婚并且闹地水火不相容,薛美的狗怎么会偷出路定国的存折呢!他到没有把这存折与水泥厂的注册资金联系起来,也没有能够就此推出水泥厂其实是一个假集体实私营、根本不能够列入一百户破产企业名单的企业!

  其实,这个矮小的男人就是国商银行总行已经是三下桃花江的老孙。

  原来,老孙通过杨兰兰找资产保全部韩主任说了情。韩博士后很会作人,给了杨兰兰这个面子。于是,老孙就又被总行资产保全部作为反聘人员请回来,协助工作,这为老孙的“讨回尊严义举”提供了实施的机会!当然,韩主任并不知道老孙曾经与郑革新有过过节,一来想那老孙曾经接触过水泥集团的贷款核销问题,情况熟悉;二来想那老孙目前是本部最怂、最蠢也应该是最听话的人员,自己本来就是想对水泥集团的核销调查走个过场了事,当然,就把老孙确定为赴光照市调查的最为最合适的人选了!于是,老孙的“讨回尊严义举”便可以实施了!!

  那老孙忍辱负重地在总行资产保全部谋了个位置,正是为了实施他的“讨回尊严义举”,还国商银行一个正义与光明的同时,也想报郑革新的几箭之仇,彻底搞清原水泥厂搞的猫腻,掀翻郑革新!

  鉴于前两次来,由分行郑革新接待,自己都吃了亏。这次老孙便学了一次大人物,来了一次微服私访。他没有惊动分行郑革新,而是夜宿库辛勤的宿舍,白天就悄悄地开始自己的调查了。

  他穿了一个肥肥的羽绒服,罩着羽绒服上的大帽子,来无踪去无影的,他相信光照市没有一个人会认出他来。老孙这次学聪明了,不再单独考察水泥集团和单独考察股份公司了,他把两家企业联系起来进行了考察和分析。他拿了一张《CC金融》杂志的特约通讯员的工作证,是凡与原水泥厂和现在的水泥集团、股份公司有关的企业和单位,他都以进行正面报道的名义,进行采访,收集尽可能多的材料进行分析、研究。

  毛泽东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看来说得真是真理!现在,老孙对水泥集团和股份公司的了解几乎要融会贯通了。

  他发现原来水泥集团的业务几乎是整个转移到了股份公司的;股份公司资产越滚越大、现金流越来越足的时期,也正是水泥集团贷款越来越多,资产越来越少的时候。而且,现在股份公司的客户几乎就是原来水泥集团的客户;现在股份公司的技术骨干也几乎便是原来水泥集团的熟练技工!水泥集团原来的好地皮、好设备,现在全部属于了股份公司。而水泥集团呢?只剩下了没有办法打发走的百余名老弱病残的在岗与退休职工、几千万元巨额负债和一堆破烂资产!

  而水泥股份就好像一个从丑陋的蛹中新生的花蝴蝶一般,完全是行了金蝉脱壳之计,去掉水泥集团这个破烂壳之后,得到了重生,变成了一个现金流充足、没有负债、员工精干、产品稳定的新企业!而股份公司的新贵,除了土地算作国有股份外,几乎全部是私营企业、假集体实个人企业、甚至直接就是个人!在大股东里,除了路定国之外,老孙知道还有钱副市长的公子——钱亮亮,还有一个叫向峥嵘的人。

  老孙又一次冒险穿过黄草坡、跨过修建一新的铁锁桥去了海藻石矿,发现诺大一个蕴涵着海藻石的荒山,基本上没有开采,所谓的海藻石工艺品公司只是山脚下一个十几个人的小厂子,而且是集设计、雕刻、销售为一体的。而股份公司是把这个公司作价四千万元,其中支付现金二千万元进行收购的!

  老孙还冒充投资者,深入海藻石矿所在的吴家村。他听一位村干部透露,最初乡政府向钱亮亮出售海藻石五十年的不限量开采权,只卖了五十万元!那钱亮亮只办了一个企业执照,从国商银行贷了一百万的款,找了几个技术工人,零敲碎打了三年,便使他的企业升值为四千万了!这种资本运营,这种包装企业再出售的玩法,真的比李泽楷还李泽楷呢!老孙听了几乎不知道什么是愤怒了,只顾睁大有些歪斜的眼睛,连连惊叹:“玩得漂亮!玩得漂亮!”

  老孙在拥有海藻石矿的吴家村,还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这吴家村就是总行吴渡大行长的家乡!

  光照市大山里的村民们与平原老百姓的生活方式不同,他们由于没有大片的平地,因此没有完整的村庄;每当大山出现比较大的缓坡,便会聚居几户人家,在政府的行政管理上,这几户人家便叫作一个组,就近的若干个组就组成一个行政村。而据说,海藻石矿后面的大山上,便是吴副行长的老家所在地:吴家村五组!

  老孙是带着巨大的好奇心,来找寻吴渡故居的。大山坡上,五组的几个村民们,此时,正坐在阳光下的石板上,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那副悠闲、自得的神态,一定是被城里的忙碌的有钱人所羡慕的。

  “吴渡的家住在什么地方?”老孙问。

  “就在这里。”一个穿大红褂子的村妇说,眼睛打量着老孙,列嘴憨笑着,同时,用一根手指往山坡上指了指。

  “不过,人家早就搬城里去了!一家人早就发大财了!”一个穿蓝衬衣的村妇补充道。

  “吴渡可是我们这里出来的大人物!不过,听说他犯罪了!还要被枪毙呢!”一个穿旧中山装的瘦老头插嘴说,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作成枪状,对着自己的脑壳,“砰”了一声。

  “他家原来的房子呢?”老孙好奇地问。

  三个山里人几乎同时指了指山坡上的一间茅草屋。

  “那茅草屋就是吴副行长的家?”老孙惊诧地问。

  “门没有锁,我带你看去!”瘦老头主动地说,“吴渡的父亲早亡,老母都快八十岁了,现在还活着,是前几年才搬到城里去的!”

  吴渡家世居的茅草屋是与其他村民的土石房并排建造的,墙是由木板围成的,木板虽然拼连得很细致,但是,在木板与木板的连接处,不少地方还是有缝隙,可以窥到黑乎乎的屋内。屋顶是由胳膊粗的树干搭起的架子,再铺上厚厚的茅草做成的,据说屋顶上的这种茅草是可以挡雨的,不至于使房子在阴雨天成为一个人工的木水缸。房门也是木板的,没有窗子,一条黑铁链子扣在木墙的门板上,权当门锁。

  瘦老头摘下黑铁链子,推开摇摇晃晃的破木门,说:“进去看嘛,原来他们就住在这里!”

  老孙随着瘦老头低头躲过低矮的门框,钻进茅草屋内。茅草房由于没有窗户,房内非常黑暗,还有一股刺鼻的碳火味儿。屋内,四周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好一会儿,人们的瞳孔在黑暗中逐渐放大之后,才看清了茅草屋里的摆设。

  这茅草房里面,简直不像一个人住的家,十几米见方的地面,到处堆满了东西:有农具、有茅草、有破衣物。屋子的中央,烧着一堆碳火,碳火上面,悬着一口锅,锅是用一个足有两米长的打火钩挂在房梁上的,这便是吴渡双亲曾经取暖、做饭的地方了。房门口摆放着一个黑糊糊的梯子,梯子通向房顶那只有一米高的阁楼,阁楼上堆满破烂!

  屋子的靠墙处,有一张床。床是用很粗糙的木板钉成的,床上堆着一床棉被。老孙走上去一摸,一床又脏、又破、久无人用的棉被下,居然铺的只有稻草!

  看罢,老孙不觉有了感悟,也不觉为人性之不测而感慨起来。想那吴渡,从这样赤贫的家庭里走出来,混到总行副行长的高位,已经荣华了整个吴氏家族,尚不能知道满足,直至要让一颗子弹了结了自己的人生!是贫穷使其越发贪婪,还是某些不合理的体制唆使其贪婪得心理变态?真是可怜、可叹!

  老孙又问:“其他人家是不是也这样?”

  瘦老头回答:“他们家最穷!有几户跟他们家情况差不多的,小娃儿都上不起学!”

  一个村妇插嘴道:“我们村几个穷家的娃儿,都是一个叫佐罗的人帮助交的学费!”

  瘦老头打断了村妇的话,自作聪明地说:“佐罗?那是电影!现实社会哪里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听说有这么一个组织,他们帮助娃儿们联系的学费!”

  从吴家村回来,老孙还冒充买地墓地的外地人,去了天堂公园墓地,因为有老百姓告诉他,这里也是股份公司投资兴建的。但是,一个叫洪梅的经理却告诉他,这里是市委向明书记大公子投资兴建的股份制企业,与股份公司没有一点关系。而后,洪梅还耐心细致地给老孙讲述了死后埋在这里的种种好处,什么福荫子孙、什么满门兴旺,并劝老孙给自己和老伴儿买一个双人墓穴,承诺可以按照九五折销售,而且如果带北京人来购买,还可以给老孙提中介费百分之五,直把个老孙搞得一头雾水,只得哼哼哧哧地敷衍着,无功而返。

  等老孙从天堂公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近黄昏,他没有找个餐馆吃饭,却让人意想不到地直接进了光照市妇女儿童商场!

  他先是可着商场满处地转悠,最后终于档不住其爱物的诱惑,他还是来到了女性内衣专柜。看看兰色的文胸,他摸了摸,真想取下来购买,但是,他终于忍住了;闻闻带香味的内裤,看那薄得透明的面料,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把他的爱物毅然取下来,在导购小姐奇异地目光之下,他走到了收款台,准备付款。

  虽然“讨回尊严义举”让常人看来,几近伟大,但是,现在的老孙却依然是个常人!虽然,他在调查工作上进展顺利,但是,他在生活上却潦倒得很,也没有半点光辉可言。老婆为着他在光照市闹出来的丑闻,要与他断然离婚,使得本来就没有性生活的老孙,越发没有女人可碰了。可那老孙却又是知道嫩女子种种好处的人!

  但是,有了上次被抓的经历,现在的老孙,确是断不敢贸然再去嫖了。于是,依然长着常人肉身的老孙,积憋成疾,除了开始手淫之外,竟由于偶遇斗牛犬如意得了女人内衣、内裤,又染上了精神病的一种——恋物癖!!到光照市的日子里,他除了从斗牛犬如意那里以肉骨头换得自己的爱物之外,偶而,他还忍不住要到商店里,购上一件女人那种薄如轻纱的内裤用以自慰。

  此时,拿了女人内裤的老孙,心里获得了病态的满足。

  忽然,老孙同志感觉自己的身后有一股异香,他寻着异香回头看去,却突然看见身后出现了一个美女!老孙原本想欣赏一下美女,可定一定神,却突然吓得差点瘫在地上!原来,身后边的美女不是别人,竟是娜娜!

  娜娜异常得惊诧,眼睛都睁圆了:“您是孙处长吗?!”

  老孙尴尬得只恨没有地缝可钻:“我是!你都不认识我了?”

  “您怎么又来了?”

  老孙跟娜娜说了实话:“我又被反聘回资产保全部了!”

  “您又来出差?”

  “是呀,我还是为水泥集团核销的事情来的!”

  娜娜诧异了:“您怎么没有去分行?怎么在这里?”

  老孙哼哼两声,支吾着撒谎:“我刚来,想先帮家里的老婆子卖一件内衣!”

  娜娜笑了:“您对您爱人可真好!”娜娜说罢,见老孙的一双老手紧紧地纂着女人的内裤,感觉出了不自然,自己不觉倒红脸了。

  老孙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台阶,一个方头方脸、胖墩墩的小伙子走上来,笑着和他打招呼:“孙处长,咱们又碰上啦!”

  老孙惊诧了一下,而后会心地笑了:“牛有本,是你!你准又是来看娜娜的!”

  牛有本被老孙搞了一个大红脸,尴尬地支吾着:“我到股份公司来了!顺便看看娜娜!”

  其实,牛有本此次是借公休假的机会专程来光照市的。一来看娜娜;二来,他还有一个秘密的目的,就是想悄悄地核实一下股份公司的情况。因为,一个叫“心有不平”之人写的检举股份公司企图欺诈上市的材料已经送到了他所在的处,而他作为该股份公司上市的经办人,本着对企业负责的精神,他还是想先掌握一些第一手的材料,虽然现在领导上并没有给他正式布置调查任务!

  三个曾经一起工作,而后又各奔东西的人,现在却又奇迹般地相聚了!他们在一起吃了一顿难得的午饭。饭后,老孙独自走了,牛有本自然不会放弃送娜娜回家的机会。

  桃花江畔,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隔着一尺的肩距,慢慢地走着。望着桃花江清澈的绿水,牛有本真想把自己在情诗里的苦涩化为现在的一句话,就是对娜娜说:“我爱你!你接受我吗?”

  他想,即便说了之后,娜娜拒绝他也行呀!因为,他憋闷得太久了,有时他感觉这种等待,比遭受拒绝还难受!但是,心性很弱的他却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话每每到了嘴边,又每每被他咽了回去。

  其实,娜娜望着眼前树木上片片的绿叶,真想说:“你可别再给我写诗了!我们就作朋友吧!我们也只能够作朋友的!”但是,话一出口就变了样!她轻轻地问:“你这次来,主要是做什么?真是来股份公司的?”

  牛有本违心地点点头:“我感觉股份公司有欺诈上市的嫌疑!”

  娜娜沉了沉,认真地问:“在新单位里,你是不是有权力阻止股份公司上市?”

  牛有本谈起业务,就轻松了:“这就像银行放贷款一样,经办人员是第一关!我说好的项目,不一定就能够审批上市;我说差的项目,如果上级再翻盘批准上市,可能性也很小!”

  娜娜的眼睛突然亮了:“我这里有一份股份公司企图欺诈上市的材料!”

  牛有本也兴奋了:“我就是需要最基层、最真实情况!”

  等牛有本站在娜娜家的小楼之下,拿到娜娜从家里取来的材料时,他不觉吃了一惊:娜娜交给他的材料和他收到的“心有不平”的检举材料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份原水泥厂六千万长期投资的明细帐复印件!

  “你从哪里弄来的?!”牛有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