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柳青将纸盒交给明玉,迟疑了一下,道:“要不,你给我时间,我改……”
明玉一听,反而嗤地笑了,“我宁可听老虎发誓不吃肉,也不要听你说改。看死你,不过心领了。”
柳青无奈地笑,两个人熟悉得对方肠子绕几道弯都知道,又都是最精明的,相互连发个誓都不行了。可是想到明玉与石天冬,他又克制不住地心烦。但他这人肯定不会是明玉敢要的,他理智之下也不敢要明玉,只怕两人有共同未来的话,他得被明玉管死,明玉会被他气死。两个山头的老虎不能住在一起。或者,石天冬还真是个最合适的。
所以,柳青两条充满感情的手臂蠢蠢欲动,却终于没敢伸出去给一个抚慰的拥抱。多年老友,看她流泪,他心疼,可柳青自己可以不要男女有别,他却知道明玉坚持男女有别。
直到老蒙到达地点却不见俩徒儿跟上,左等右等不来,一个电话打到明玉手机。明玉一看是老蒙的,便将手机抛给柳青,自己下车去车后面拿一瓶矿泉水,用大口喝水压下委屈的情绪。等回到车子,却见柳青已经占了她的位置,她只好转到副驾。
在车上,明玉缓缓地道:“我即使嫁不出去……也不敢要你。哼。”柳青也“哼”了一声,但不敢将“我即使娶不到老婆也不敢要你”说出口,因为显然他的终身大事容易解决得多。但显然两人之间雨过天青,生活恢复正常。
一路无话。蒙总看到明玉红着眼睛进来,终于决定捅破窗户纸,手指指着两个人,道:“你们两个,今天到底搞什么鬼。小柳你对不起小苏是不是?”
明玉看看柳青,柳青看看明玉,终于还是柳青说话:“我惹毛小苏了。不过肯定是我对不起小苏。“
蒙总看着这两个人,直截了当地道:“你们两个,做朋友很好,做夫妻不行,没一个肯退让的,迟早闹翻。不如趁早收心。”
闻言,明玉与柳青对视,无奈地笑,这是实话。看来,谁都看得出来。
蒙总见此,不再多说,双手抱拳,搁在桌上,继续两只眼睛在两人之间打滚。“好,这些不谈。我儿子,你们两个谁接手帮我管?”
柳青心说,老蒙那个花钱买大学读的儿子谁敢接手啊,老蒙自己都管不好,别人接手还不是得罪人。明玉看柳青一眼,便知道他想什么,道:“给柳青肯定不行,别好的没学成,学出一个花花公子来。跟我吧,除了我,没人敢得罪他。”
蒙总心里想的是,除了这两个人,别人都不敢得罪他儿子。他本意是把儿子跟他老婆拆开,远远地发配到柳青那里,省得总被挑唆。但被明玉一说,又觉得有理。“但小苏,我儿子已经被我老婆带得无法无天,我都拿他没办法,或者还是小柳能对他强硬一些。”
柳青道:“交给我,确实存在小苏说的问题,但交给小苏……小苏已经够忙,别要她命了。蒙总还是另外物色人吧,或者,只要你不怕他堕落,交给我。”
蒙总摇头:“没人敢管,只有你们两个,他知道你们狠。”
明玉笑了笑,道:“柳青还不如我狠。放心,蒙总,只要你断他的粮,只要你掖着心疼,我天天搞得他疲于奔命。”
“断不了粮,他娘会供他。所以我要把他送到武汉去。”
“武汉又不是天涯海角。一个电话,卡里面立刻可以打入钱。而且还天高皇帝远,没人看着他。”只有明玉敢在蒙总面前直说,柳青还不敢说得那么直。
蒙总看看眼皮红肿,又是精瘦的得意门生,终是不忍心再折腾她,但被明玉一说,交给柳青的心也死了,只得道:“行,我自己收拾他。”
柳青笑道:“蒙总,我有个主意,让你儿子的妈移民到加拿大或者澳洲去,调开她一年半载的,这段时间够你调教你儿子。”
蒙总想了会儿,摇头,他家母老虎肯定不肯,那不是调虎离山吗?但他不再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小苏,你怎么还没养胖?你不是天天上那家饭店吃饭吗?”
明玉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这是长相,没办法的。不过验过血,血色素已经高了。本来还说退还保姆的,看来还得借用蒙总的保姆几天,饭店吃饭营养没保障。”
蒙总道:“保姆不是问题,但也不是办法,跟你说多少次,抓大放小,有些事给别人做。你总没法改。”
“我怎么没在改?否则柳青的事都压给我,我再添两只手都做不完。但总得让我一点一点地放手,放太快别人没法消化。看我今天下午就在逛街。”
“你太仔细了。老妈子一样。”蒙总不以为然。
“哪有老板怪手下太仔细的。再一个月吧,十月份就可以恢复正常。”
“行,只要别瘦得跟竹竿子一样就行。等你恢复正常,我再把儿子交给你收拾。”
明玉听了笑,其实,她的时间自己可以弹性处理,但是,她习惯了,否则闲着没事做也难受,闲着,她无家可归,干什么去,就像跟朱丽说得,她没事做的时候会自杀,她是工作机器,为工作而生。不过老蒙既然如此体恤,那就随便他。只有柳青旁边听着很有感觉,他心里想,明玉对老蒙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他早知道,现在看来老蒙对明玉也是一心一意。这两人的对话,爷儿俩似的贴心。柳青倒是生出一点嫉妒来。但他没插嘴,他对老蒙也没明玉对老蒙那么一心一意。
闲话过后,三个人的会议才是真正的高层中的高层会议。以明玉电脑式的人脑数据库为依托,柳青凭印象在纸上画下地图,三个人脑袋凑一起,真正的指点江山。头顶上面,是缭绕的青烟。茶馆打烊,三人才出来,又在蒙总的车子边站着说了好一会儿,直到被蚊子围攻,才分头离开。
明玉送柳青回去,两人脸上都写满疲态。但上了车,柳青还是话痨不断。“苏,你不应该接老蒙儿子这个茬。他儿子什么人?小太保!交给我只有我被他带坏,没有我带坏他的道理。你一女孩子,万一他跟你耍赖怎么办?当众羞辱你你怎么办?你迟早得罪他得罪母老虎得罪老蒙。”
明玉笑道:“所以我不是替你挡着了吗?蒙太子是个大麻烦。但是只要在本市,一岀问题就可以交给老蒙自己处理,老蒙没有不管的道理。”
柳青一听,也有道理,太子放在武汉,他总不能有事就把老蒙叫过去,那他的担子就重了。明玉还真为他考虑周详,就像他也为明玉周到考虑一样。“哎,我看老蒙现在很……怎么说呢,信任,倚重,这些词用在我身上还行,但老蒙对你,现在好像是对自己女儿一样。你对他也少了很多以前的拘束,说大事跟拉家常一般。你自己有没有觉得?”
明玉冲口而出:“我自家老爹都不要理……老蒙,会吗?我,会吗?”
“俺的眼光你还是可以相信的。”柳青笑嘻嘻地道。
柳青自以为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明玉听来却非同小可。一辈子爹不亲娘不爱的,搞得她很没信心,以为不是她身世有问题,就是她这人别扭不招人疼,没想到,她相信柳青,老蒙居然会真拿她当女儿疼,她自己还不觉得呢,看来,老蒙那次说的想收她当干女儿是真话,是她没自信,疑神疑鬼,所以才没当真。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老蒙可是无比敬重的,但是却不是当爸来敬爱。她对爸……
但柳青的话还是震惊了明玉,害得她一路“嘿,嘿,嘿”的,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都忘了问柳青回去是不是会他同机来的小妞,也忘了自己的什么委屈。
三十八
明玉出差回来已是国庆长假。长假里不方便叫司机接机,而替石天冬买的两箱食材太庞大,不得不叫石天冬自己开车来接。所以,推着车子出来,虽然接机大厅有人山人海的嫌疑,她还是能一眼看见石天冬,石天冬手中还抱着一捆雪白的姜兰,老大的黑脸汉子抱着花一脸的不自在。
自从被柳青点破,被柳青说了太委屈,明玉想到石天冬就有了歉疚。既不肯接受他,又拖着他,算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因为国庆长假,她本来是不愿意让石天冬接机的,她肯定是叫司机来拉了两大箱子走,到时有空放到石天冬饭店里去就行,程序就像寻常朋友一般。
但眼下她只能被满面笑容的石天冬接了,而她接了石天冬手中的花。她穿着休闲的衣服,周身散发着beyond paradise的香味,抱着一束花芬芳扑鼻的花坐她自己的行李箱上,等石天冬开车过来。
石天冬可能是为了采购食品的方便,还是开的一辆皮卡。看到石天冬双臂微一用力,就把大箱甩上车子,明玉不自在地撇开脸去。而明玉的行李箱,则是被石天冬放到车后座。干完体力活,石天冬看看明玉问:“怎么了?心情不大好?”
明玉忙微笑一下,道:“快上车,保安快来赶了。”一手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等石天冬上来,她还是保持微笑:“送我去公司取车,我很累,想回家就睡。谢谢。”说完闭上眼睛,准备以此姿态对石天冬持以不搭理的态度。不想再委屈自己,又误导石天冬。
石天冬却是好久不见明玉,以前每天晚饭见一面还不觉得,这回面对隔天来一次的毕小姐和毕小姐若有若无的眼神,他无端地心慌,也无端地特别想见明玉。他将车才开岀一小段路,忍不住就将车停到露天停车场边,不管明玉累得正抱着花闭目养神,也不管刚刚明玉接花时候有多泰然自若没一点羞涩,将见面就想说的话大胆说出口,“我很想你。”
明玉大惊失色,没料到石天冬憋了那么多天,却在今天她已经准备退出的时候说出来。她瞥了石天冬一眼,将眼睛转到前面,故作镇定地道:“我没有。”
“你有也会说没有。”石天冬感觉自己简直是在控诉,“可我连篮球比赛时都常看向看台,希望你忽然出现在看台上。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明玉抓住时机打断石天冬,一双眼睛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地看向石天冬。
石天冬被明玉冷漠的眼神刺痛,火气上来,捶一拳方向盘,猛踩油门呼地窜出去。
明玉若有所思看向石天冬,知道她伤他的心了,心说也罢,今天解决问题。没想到石天冬不知怎么感觉到她在看他,没好气地问一句:“看我干吗?”这一句大男孩般任性的话却把明玉逗笑了,虽然没笑出声,却将脸扭向右车窗,抿嘴而乐。石天冬瞄过来看见明玉的笑,忽然明白自己犯傻,女孩子总得刁难一下男朋友,据说不会轻易答应,何况明玉这样的人,他怎么就当真了呢?看明玉现在嗤笑他,他又恼又开心,“咬牙切齿”一声“你笑我”,猛一个大拐弯将车冲上人行道,颠得明玉差点尖叫出声。明玉回头又惊见石天冬一个兴高采烈的大脑袋凑过来,她想都没想,大力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本能,这是她多年与男人尤其是酒后男人打交道积蓄下来的本能,总之是看见不对劲的就跑,别问别讨论也别抗议,先走了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倒是把石天冬惊住,对车门外明玉大声问:“你怎么了?”
明玉下车深呼吸,也不回答石天冬的话,“啪”一声将车门关上,又拉开后车门,拖岀她的行李箱。石天冬大惊,忙跳下车转到明玉身边,“你……好好的你……你干什么?为什么?”
明玉不敢再微笑,坐行李箱上,抬头看着又惊又急的石天冬,好一番斟酌,才道:“我还是跟你实说,你是个好人,而且对我很好,你之前没人像你这样对待过我……”
“这话我不要听,你要否决我你就直接说,我担得起。不用安慰我,不用提前给我打预防针。”石天冬已经预感到不测。
“好吧。”明玉依然抬眼看着石天冬,但还是又考虑了一下语气,才道:“我尝试了,我努力了,可是没有成功。”
果然!石天冬一直隐隐感觉得出明玉不怎么喜欢他,对他没有足够的热情,他总是需要自己的猜测想象来渲染明玉对他的热度。他心里一直担心有那么一天,明玉到他面前,告诉他,他配不上她。今天,终于恶梦成真。好在明玉告诉他,她尝试她努力过,他也相信她尝试她努力过,否则市面上饭店那么多,她不用单独钻在他的饭店里解决吃饭问题。他想大方说一声没关系,但他说不出话,他坐在车头发呆。
明玉原以为说出跟石天冬断绝的话会减少负疚,从此不用再拖泥带水,可看着眼前石天冬踞坐在车头的庞大背影,她又不忍。石天冬纵有千般不足,可他爽朗的笑,无私的好,是她生活中难得的阳光,她珍惜异常。她都怀疑,如果石天冬今天不提,她会不会冷处理几天两人的关系后,又哪天找借口没皮没脸地混到“食不厌精”去感受一把石天冬的关怀。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阴气十足的女鬼,明知此事不地道,可还是攀附着石天冬汲取阳气。现在把话说明了,她并不觉得轻松,反而若有所失起来,因为以后她再无机会。她也看着石天冬发呆。
机场道上飞快开过的车子都可以看到这两个人,一个穿格子短袖牛仔长裤,坐车头抱膝发呆,一个穿雪白淑女裙装,坐行李箱上垂首发呆。背后是刚长成的小树和绿油油的草坪,背景倒是唯美。可是淑女很快就掏出一枝香烟,毫不客气地点上了。两口烟下来,淑女又变回苏明玉,明玉起身,递香烟给石天冬,石天冬摇头,不要。但石天冬却开口说话:“我的理智……其实我早告诉自己你不会接受我。我这回赶着从香港回来,朋友们知道理由后也劝我不要不理智。不过你一向比我理智,你说出来,也好,也好……”
也好个鬼。明玉心想,连她这个主动理智地说出来的人都不觉得也好,何况石天冬。但石天冬的话,和他冷静的对待,却令明玉不敢再拿石天冬当大男孩看待,她觉得石天冬心胸很不错。她又坐回行李箱,一边吸烟,一边对石天冬讲述理由,这一刻,她不愿给这样一个对她好的人心理上留下阴影。
“我跟你说,我从小在家是个边缘人,因为种种原因,被仇恨地养到上大学的年纪,就基本与家庭脱离实质关系了,破碎的家庭,裂口千奇百怪,我与你的经历又有不同。所以我很向往一个完美的家,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赚钱,培育物质基础,同时用我的眼睛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人,合适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能给我正常的家庭,我们能过上一辈子。我想,我再也不能承受来自家庭的折磨了,上天分配给我的承受度配额我已经在此前用完,如果我自己千挑万选组织起来的家庭还来折磨我,我还不如直接下地狱。所以,如果没有找到最合适的,我宁缺勿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我们之间歧见很大,共同语言不多,我担心这样相处不是长久之计。对不起,我没法不理智。”
石天冬不由想到明玉请他送粥给她父亲,可她父亲与二哥都猜不到粥是她送来。想到明玉挨她二哥的打,打得那么狠,可他伺候明玉的那么长时间里,都没见有人探望明玉。想到她曾提起小时候勤工俭学在饭店帮杂杀活鳗。想到她前不久从她父亲家出来,整个人深受打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那时两手微微颤抖。他才跟她接触多少次多少时间,他都已经知道这么多她在家受的苦,他相信明玉跟他说的是真话,理解她瘦弱的身子承受的已经是极限,他也终于明白明玉说的她尝试了她努力了是什么意思。他虽然不认同明玉寻找合适丈夫组织完美家庭的尺度,但他能理解这种心情。受伤的狼总是对周围的环境倍加警惕。不仅是他,只怕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符合明玉心中合适的人的标准。她得一直缺下去。
石天冬也终于明白以前在“食荤者”汤煲店看明玉形单影只的时候为什么总觉得她楚楚可怜,刚差点以为她是披着羊皮的狼了,现在才知,她在陌生环境里形单影只时候才是她本真流露的时候吧,她是真的可怜。反而那些毕小姐之类的人,内心还比明玉坚强一点。难怪她吸烟。他能理解家庭不幸带给明玉的痛苦,他当年也算是痛苦过,那简直是无家可归的彷徨感觉,做人似乎少了底气。
石天冬再也无法怨明玉拒绝他,能怨的只有自己。人家给过他机会。
石天冬跳下车头,走过去,但自觉地离明玉一米远处站住,强自镇定道:“我没怨你。走吧,我送你回家。”顺手替明玉拉开车门。
明玉见石天冬这么容易被她说服,心里不知道什么味道,说声谢谢准备去提行李箱,但被石天冬劝阻,她上车,自己关门,石天冬把她的行李又放回后车厢。一切看上去与岀机场的时候完全相同,只有两个人的心境完全变了。
车上气氛很沉闷,明玉拿出香烟,可看看石天冬簇新的车子,不好意思吸,又将烟盒放回。石天冬斜睨一眼,没说。明玉看车子拐上回她家的路,才道:“嗳,还是去我公司吧,我车子在公司。”
“你把钥匙给我,等会儿我给你开来。”
“不,不用,停车场保安都认识我,不会放你把车子开走。”
石天冬无奈,只得把车子转了方向。眼见明玉公司的大楼已经在望,他忍不住道:“你还是把烟戒了吧。吸烟一点好处都没有,影响健康。”
石天冬这话在明玉意料之外,她“唔?”了一声,又接着“嗯”了一声,但没答应。戒烟太容易,戒掉太难。
“还有,常见你心事重重,工作很忙。有空还是得锻炼锻炼,女孩子什么跳操啊瑜伽啊,锻炼下来人心情会好。”
“女孩子有没有拳击柔道跆拳道?”
“我帮你去问问,不过你这样子……不是那料。”
明玉笑一笑,厚颜无耻地道:“我可以与少儿组一起训练。”
“越是小孩,拳脚越没轻重。再有,我们做个朋友吧。明天我下午三点有场比赛,淘汰赛,如果明天没给淘汰,五日继续在下午三点打预决赛。有空过来捧场,这回是在篮球场里面了。”
“好,看时间。谢谢,我到了。”
“你下去取车,行李我给你拿下来。”
“嗯。”两人老友一样,客客气气拉下车窗道别,各自上路。跟石天冬明说之后,石天冬沉默理智的态度反而令明玉尊重。那么,朋友?明玉自嘲,她总有办法把所有身边男性都发展成朋友,就像柳青总有办法把身边女性发展成女朋友。
五一,十一,春节,三个长假都是明玉最无所适从的时候,总是在家呆得慌。明成却是如鱼得水,头上的纱布拆了,头发去美发店稍作修整,便可掩盖伤口。国庆长假是商家大力促销的时候,他没去别的商场,而是在全市几个车市游荡了整整三天。卖车的看见明成这种穿着有型有款的都很喜欢,追着他介绍各自车子的好处。明成比较下来,最终买了一辆白色凯悦HRV。开惯了车子已经不习惯没车子的生活,但买了车子,手头的钱也差不多见底。不过没关系,他已经联系了一个朋友挂靠,朋友的条件很苛刻,谈挂靠条件的时候没什么朋友情,这有什么办法呢?在商言商嘛。
明成相信晦气日子会过去,他会用努力向大哥证明自己。大哥也是隔三岔五来个电话问候,有时什么内容都没有,就是报一下今天吃什么,可两人都不厌其烦。有车以后果然方便许多,明成又趁国庆打折优惠,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他还是用苹果。七天长假无聊,他在网上建了个BLOG。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他由着性子写自己喜欢的,长的短的,文体不拘。越写越潇洒。看到每天有几个点击率的时候,他还挺有成就感的。
他很想朱丽,可是没有电话或者上门打扰。他觉得做人应该有格。一直到买车后,他才戴上墨镜坐在车里守株待兔了差不多一天才看见朱丽一眼,还是朱丽穿着家常衣服出门扔垃圾。朱丽面无表情,与她平日里的温婉可人差好多,明成知道朱丽也在不高兴。朱丽从他车边走过,他鼻子贴着贴了膜的车窗玻璃上最近距离地看着朱丽,他的心真的会痛。
苏大强的国庆与其他日子没什么不同,只埋怨了一下国庆菜场什么都涨价,走出去路上全是人。蔡根花的儿子说来市里玩,可最终没来,苏大强松一口气。蔡根花却为此嘀咕了好几天,说儿子找上对象不要老娘。不过苏大强的耳朵可以自动关闭,以前老婆的狮子喉他都可以充耳不闻,蔡根花的嘀咕更是比蚊子叫还不扰人。
苏大强继续写他的读书笔记。打字多了,速度上去了,一天写的字更多。写得多了,脑子多运动了,脑子反而更能思考。原先一星期才能凑足一篇文章,而且还得改了又改,现在却是三天一篇,还写得非常轻松。他每天晚上都要看一篇自己的读书笔记才能睡觉,睡觉时候把打印下来的读书笔记垫在枕头下,枕头是越来越高了,但苏大强一点不以为意。他高兴。
只有明哲最可怜,他所带的团队又接一个新项目,他又是个做事喜欢说跟我冲而不是给我冲的实诚领导,所以他整个长假跟不是长假一个样,比忙还忙。他的闲暇时间,都用来打电话,给吴非打,给明成打,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给父亲打。苏家终于风平浪静下来,除了明玉没有归队,其他什么都在走向稳定。他很想也打个电话给明玉问问她在做什么,要不要到上海来玩,可是终究是没打。但他在中秋节时候还是给明玉发去了短信,措辞还很让他费了一番脑筋。
明玉最终没去看十月二日石天冬的篮球赛,她照着石天冬电邮里的指示去一家跆拳道馆见识。进门一看,穿着齐整跆拳道服的几乎全是小孩,有限的几个大人看上去是教练。明玉想象着自己宽袖大袍地在小孩子群中混总是滑稽,还是又换了一家。她一整天悠悠荡荡下来,什么舍宾,瑜伽,健美操之类都都去看了,大馆子小馆子也都比较了,一直到来到一个台湾人办的弗拉门戈舞俱乐部门口,她被里面欢快热烈的气氛吸引,终于交钱投降。
一场训练下来,明玉只觉得自己一身老骨头吱呀吱呀地乱响,可人却被欢快的节奏和奔放的舞蹈感染,出门时候拖着沉重的两腿,一颗心却难得轻松欢快得想飞。回到家里,虽然教练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吃宵夜,可明玉还是拿微波炉转了四个小馒头出来吃了。累透了,睡觉也香甜。
第二天腿酸得都不能走路,可明玉还是又去跳了一场,晚饭与舞友三人一起去吃川菜。舞友两个做外贸,一个做售楼,明玉说她跑销售,别人也没多问。四个年轻单身唧唧喳喳说了很多话,哪儿买吃哪儿买穿。吃完饭AA,这令明玉耳目一新。她发现生意外自有生意外的天地,久违了的同龄同性朋友也是精彩。明玉虽然是个落后到原始社会的分子,可她会听,会适时拍个马匹,所以与其他三个也合得来。
吃完,各自取车离开,非常潇洒。而明玉则是取车直奔机场,温玮光终于找到时间,找蒙总取经来了。
明玉一点不意外地看到穿着很合档次的温玮光,温玮光却惊讶地看到明玉上身穿紫花纱上衣,下身穿牛仔七分裤。更令温玮光惊讶的是,明玉身上飘来一股他喜欢的CK Be的香味。这是明玉被朱丽推荐CK one后,回家对着一捆香水发现的CK同类,她发现她更喜欢CK 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