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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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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伟看正明一眼,道:“前几天,我还刚好与正明讨论过,现在不少厂改名叫制造公司,听上去好像好听许多。集团公司还是少,能像我们村一样有那么多厂的村子不算多。这些事情,我们平常生意吃饭就会说起,听见就上心了。”

“以后听见就跟我说。”

“可早先我们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好事,不好随便说。”红伟道。

士根则是若有所思地道:“书记,我们多久没出去考察了?都有点坐井观天了。以前你出去带来不少好主意,宋厂长告诉我们的也都很先进,去年一年好像还真没怎么发展。“

雷东宝闷声道:“都耗在电解铜厂了。不是没发展,是发展爆了。要不这样,士根哥,你布置下去,所有在读大学的,大学毕业已经分配的,一年起码要写两样出去开眼界看到的事情回来给我,写得好,我们用上的,我重奖。”

雷士根听了又想笑又发愁,只得道:“别想,现在那帮读大学的,个个爹娘的话都不听,还听我们的?我们还是有机会多接触接触外界,看看别人做什么。”

雷东宝想起几个村人家庭的事儿,不由失笑。果然,那些刚读上大学的,表面虽然恭敬,可谁都看得出那些小东西们心里个个老子天下第一。可是,又到那里找先进的好主意呢?雷东宝真是犯愁。就跟当年第一个跳出来分地,又想出开砖窑,忽然又搞了电线厂和养猪场,什么时候,小雷家才能有新的,实质性的变化呢?

好在不利谣言在报社同志的策划帮助下,反而坏事变好事。本来平白无故地宣传小雷家,还不一定有人看,不一定有人在意。而因为谣言的渲染,大家都对小雷家抱着冷眼相看的好奇,反而更多人关注有关小雷家的宣传。只是报社不敢做得太赤裸裸,就跟报社被小雷家买下似的,时间还是拖了一阵子,不过,效果最终还是出来了,小雷家的养殖又恢复正常。

忠富唯一心烦一件事。报社拿了他手下那么多东西,雷东宝不愿由村里出钱,说是本来就是为解决他这一块的问题联络的报社。忠富心说,起先即使为了他这一块,那也是村里害的,不是他这一块自作孽。怎么能把帐全算到他这一块呢?他不敢跟雷东宝多争,只能找讲理的士根纠缠。可雷东宝不答应,士根也爱莫能助。

雷东宝其实知道忠富生气,可他就是冷冷看着不说,硬是跟忠富拗到底。忠富两只眼睛只看到自家一亩三分地,而总是不考虑全村大局,令雷东宝不耐,趁此难得机会得挤兑忠富几天,再放过他。

韦春红见危机过去,才敢再进小雷家的货色。雷东宝没怪韦春红当初不帮忙,他知道这饭店是韦春红的命根子,韦春红曾跟他说起刚守寡时候没收入,带着个儿子穷怕了,幸好开个小饭店才算找到活路,因此能让饭店风吹草动的危险,韦春红都赶紧避开。不过雷东宝也知道韦春红因此对他心存愧疚,他乐得装作心有芥蒂,让韦春红千方百计来讨好他。

果然韦春红打来电话,要他快去快去,说今天有人钓了一只小脸盆大的甲鱼卖给她,她炖了一锅甲鱼乌鸡汤等他去吃。雷东宝一听就馋了,不等下班,跟士根说一声就要走。但忽然想到什么,又打电话给陈平原。最近陈平原心情不好,总是要么不接电话,要么三言两语。今天秘书又是为难地说书记整理着整理着又关上门抽闷烟了,电话一概不接。雷东宝就留下话,说有那么那么大的野生甲鱼,还有家养乌脚白凤鸡,要陈平原想吃的话就去车站饭店,权当散心。

结果雷东宝人还没到,陈平原已经到了饭店,韦春红差点郁闷至死,那锅汤,可是她用心炖给亲亲丈夫的,都没假手高压锅,全是小火慢慢炖成。陈平原一来,精华得让分去一半。雷东宝舍得,她可不舍得。

等雷东宝赶到,两人帮着韦春红搬来两扇屏风,在屋角隔岀个小小天地,不受打扰地吃菜喝酒。陈平原坐下就叹气,说这几天都是送行酒,他都不想去,不想看到那些嘴脸,谁不知道那些人的用心。还是跟老哥们喝酒的好,说是一听雷东宝说的菜,就知道是个有心的。

雷东宝不会花言巧语,陈平原是早知道的,他图的就是雷东宝不善说话的清静。他一说出来,雷东宝反而大笑,他清静?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都烦他的大嗓门。陈平原也无所谓,在雷东宝这个糙人面前更是懒得摆架子,他最近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肯露一丝随和,架子早端得累了,现在屏风一隔,他一门心思喝酒吃菜。

这甲鱼乌鸡汤还真是鲜,一只大陶盆下放一只小小石炉子,几块炭火烧着,汤越来越入味。陈平原吃到半饱,才暂时放下筷子,喝口清凉的生啤,对依然埋头苦吃的雷东宝道:“说说话,别光顾着吃。”

雷东宝没停手,“你说,我听着。”

陈平原酸溜溜地道:“我现在县官不当了,现管也不是了,你跟我说话也不耐烦了。”

雷东宝奇道:“不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吗?行,我说。你到市人大,还是我顶头上司,我不也是市人大委员吗。”

陈平原不由得笑,叹道:“那哪儿一样。东宝啊,我跟你说句实心话,你…算了,这话说了你以后得看低我。”

“什么话这么狠?你跟我说实心话,我谢你都来不及。”

陈平原玩味地微笑:“真话?”

“真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谁跟我说话,只要不是恶意,骂我都行。”

“我骂你干什么。我帮你。你啊,该开窍啦。”陈平原说到这儿,声音低了下去。正好韦春红亲自端了酱爆肥肠进来,陈平原索性道:“老板娘你也坐下听听。”

雷东宝看着陈平原,不懂他要说什么。韦春红忙笑道:“陈书记,我给你满上,这菜还行吗?”

“体己菜还能不行,我不跟着东宝来,都还吃不上。”陈平原在韦春红面前就没太随意,端起刚满上的杯子稍喝一口,才又道:“东宝,这几年,我一直看着你,对你这个人,我了解得清清楚楚。说白了,小雷家有今天,百分之八十是你雷东宝一手撑起来,百分之二十是你手下四员大将的功劳。你这人缺心眼…”

“这不是骂人吗?”雷东宝竖起脖子不干了。

“是不是骂你,你听下去。你缺心眼,你下面四个,尤其是那个村长,一点不缺心眼。你缺心眼,村里赚钱就跟你自己赚钱,钱落在自己口袋里一样高兴,这么多年,我看你也没拿到多少。他们几个,未必这么想吧。以前你们刚分配改革时候,县里多少人反对,好像你们挖社会主义墙角。现在看看,你们拿得其实不多。他们能没想法?”

不仅雷东宝,韦春红也被陈平原说呆了。陈平原看着两人的表情,冷笑道:“让我说中。”

雷东宝承认:“对啊。电解铜厂刚出事那阵子人心有些乱,他们几个跟我说起,说他们担负的责任跟收入挂不上号。我答应他们让他们自己提出方案,可他们至今还没提出。我忙得倒是忘了。”

韦春红没说,虽然她平时口齿伶俐,可她更会看人眼色,知道此时不是她插嘴的时候。

陈平原拿筷子一指雷东宝,道:“关键问题就在这里。你让他们提的方案,是让他们提高提成比例,对不对?可你想过没有,分配方式这种东西,你容易建立,却不能打破。你们提高提成,势必造成别人减少提成。你们同村同门的,大家敢乱提吗?不怕被人骂死?他们拿出来的方案,就是提,也不敢提太多。我看他们心里想的是,与其背着骂名提一些些,还不如不提。东宝,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彻底改变分配办法。”

“怎么变?”

陈平原看看韦春红,笑道:“再不变,老板娘挣的都要比你这个大支书多了。”

“早就是我赚得多了,别看他汽车来汽车去的,好看个门面。”韦春红受到提示,这才敢插话。

“对,这是实话,好看个门面。东宝,我给你个提示。比如你的养猪场,你可以伙同他们四个各岀一些钱投资个猪饲料厂,现成的技术,做出来首先有个你们猪场这样的大买家撑着,你说这厂能不挣钱?挣来就是你们自己五个人分。你们投的钱你们自己分红,谁也没话说。其他的,你比我更熟悉小雷家,你自己想主意吧。”

雷东宝一听,顿如柳暗花明,眼前豁然开朗。他瞪着陶锅中的汤想了好一会儿,老实承认:“我背着一个村子,也早背烦了。我压力那么大,每天做事那么多,可要不是我每天老虎一样狠着脸,一次老书记自杀,一次上电解铜,一次电解铜厂爆炸,再一次台商不来投资,他们那些人早忘记我过去的功劳,早把我撕了。说起来我真是缺心眼。”

陈平原微微一笑:“行,你明白就好。我们点到为止,回去你自己考虑。吃菜,这个甲鱼蛋是我的。”

雷东宝知道陈平原好歹也是上司,即便是半退,可怎么也得保持着身份,今天能推心置腹到这份上,那是非常拿他雷东宝当兄弟了。他好好敬了陈平原三杯,心说到底是做大领导见多识广的,就跟老徐一样,想出来的东西就是高。

等陈平原吃完,雷东宝送他回家,再回店里,店里的人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回到店里,雷东宝呼啦一下,就感觉酒劲上头了。

韦春红看见雷东宝进来,早憋了一肚子话了,见左右没人,忍不住道:“陈书记今晚还真是帮忙。你怎么想?”

“我还没想好。”

“你啊,就别硬撑着充好汉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你只有喝得糊涂了,才会跟我喊你累死了,累死了。我以前还以为你这么累这么尽心,赚的多少的钞票,结婚了才知道你赚的还不如我。你啊,都你这样,共产主义早实现了。”

雷东宝听了却是尴尬,“我什么时候喊了,你别瞎编,我喝醉时候清醒着呢。”

“少来。下次录下来给你听,多的是机会。”

“你…你不能乱来,你是我老婆。我上去洗澡,等着你。”

韦春红不由嫣然而笑,举手掠了掠头发,白眼笑骂:“去,从没说声帮我打扫。”又出手推了一把,笑吟吟走开。

雷东宝走到上面,想了又想,好多主意一个一个地排队似的跳出脑海,挡都挡不住。他非常动心。他想士根他们一定也动心。他打了个电话给士根,士根听了果然声音都变了,士根说他立刻找其他三个先聚一下头,先好好想些主意,明天大家一起讨论。

雷东宝早上起来,酒气消了,就感觉昨晚讨论的事有些问题了。比如说饲料厂,养猪场用与其他厂一样的价钱进他们五个合作的厂的饲料,道理上完全说得通,可问题是,有些事是能讲道理的吗。全村老少会怎么看这件事?还有,雷东宝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他自信他有办法让全村人闭嘴,可他就是心虚,就跟是偷东西似的心虚。

初夏的早晨来得早,雷东宝清早六点半回村子去,太阳已经晒得晃眼。想到回到村里,还得与那四个开碰头会,不知道那四个得怎么想,他的眼睛不晒自晃。他们四个,如陈平原所说,比他这个缺心眼的多点心眼,他们只有要求得更强烈。

可是,陈平原的建议又是诱惑太大,大到让人直想犯罪。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村办,四员大将齐唰唰都早早等着他。再看时间,还不到七点。而那四个,个个有些神容憔悴。

雷东宝心说,如果四个都强烈要求,他…他当然干。但他此时一张胖脸不露一丝犹豫,更不能透露他的心虚。在谁面前,他都要雄赳赳气昂昂,包括在韦春红面前,这是他的习惯。

他坐下,照例他先说话,他问大家:“昨晚开会,怎么样?”

大家面面相觑,士根叹了声气,道:“我们当然说好,可是,难题来了。你说,厂子开在村里吧,大家天天进出的眼红着,当面背后地骂着,哪天总得出事,即使不出事,这钱也挣得棘手。但厂子开到别处吧,我们难管,什么时候给掏空了都不知道,还是得出事。”

雷东宝不信士根的话,感觉这话充满士根的一贯风格,可能也有忠富的考虑,但绝不是红伟和正明的意见。他将脸转向一起长大的红伟,“你们昨晚说了半天就这意思?”

红伟看一眼士根,“我们昨晚没讨论岀结果,士根哥说影响不好,忠富说再看看,我和正明想先来个小搞搞。书记你怎么想?”

雷东宝看向士根,看了会儿士根泛青的眼圈,道:“士根哥心里很想。”

“谁都想,可想归想,做归做。大家都戳着我背脊骂,挣再多钱都没意思。”士根没否认。

这种场合,正明一向开口少,他资历太低。还是忠富慢吞吞道:“那倒不愁。自古成王败寇,以前看不起个体户,现在报纸上还讨论上海姑娘争着嫁个体户。上海姑娘看中个体户什么?钱!没钱什么都是虚的。前几天铜厂刚炸时候正明还不敢回家,这几天呢?巴结正明还来不及。我不怕挨骂,我只怕政策变,什么时候说不许这不许那了,一下全部没收。”对于政策变化,忠富最直接的感受就是那次鱼塘被填,他虽然心中不再生气,可难免种下忐忑。

雷东宝自然没想到忠富心底还有这种担心,只对于忠富说出来的话有感觉,“我也是担心这个,别人指指戳戳不怕。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带着大伙儿一起过好日子,肯定没错。可…拿着村里的好处给自己赚大钱,肯定政策不让。正明,你还没说。”

正明看看大伙儿,小心地道:“书记,我不是对你的处分有异议。我只是想,我可以因为铜厂爆给罚十万,那我现在用最少的钱把登峰扩成最大,村里该怎么奖励我?村里肯定没法跟罚十万一样奖我十万,村里人会反对,那村里能不能想个变通的办法奖励我?我说的只是我的事,其实也适用到你们头上。”

红伟立刻道:“对啊,以前已经说过,我们担的责任太大,跟我们收入不相称。既然村里没法解决,听说上回我们加工资县里就很多人反对,亏陈书记支持我们,现在支持我们的陈书记走了,那我们就得想个变通办法啊,总不能让我们义务劳动。指指戳戳我们别管它,我们只要稍拿多点,都让人背后骂,我们一分不多拿也没人给我们烧香,人哪有良心。我看什么顾虑都别管,我们大家凑一百万给我,我先跟水泥厂谈谈让我们拿下全省经销权,等水泥稳定了,我再拿下钢厂的。你们看…?”

正明这下很快表态:“我支持,可我没钱。我最近没拿到奖金。”

士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能一直沉默,听大家发表意见。内心,多少有些支持,可又担心东宝现在答应下来。见到红伟正明说高兴了,他只得出来降温,“书记,这几天你得去市里开两会,你想办法跟领导们沟通一下,问问意见,再问问其他跟我们差不多代表的想法。”

“领导们…我还不如直接问呆北京的老徐,别个村怎么在做倒是要问问。也不在这一天两天,等我开完会再讨论。”

红伟有些失望,出来之后回头看看村办,见雷东宝与士根正说话着。回头却看到忠富也是若有所思地跨在摩托车上没行动,红伟就吆喝了一声:“忠富,想什么呢?”

忠富回头一笑:“刚刚在想,你的提议挺好,都不用等到两会后了,现在可以做起来。”

红伟也是一笑:“要是昨晚书记不说办饲料厂,而是说水泥钢筋,你昨晚早不会说拖几天看看了。嘿嘿,嘿嘿。”

正明哈哈大笑,先发动起摩托车走了。忠富讪讪地,与红伟一前一后离开。红伟本来没想到,原本一门心思想着如何修改制度,提高收入。现在被雷东宝一提醒,眼前展开一片广阔天地,他一晚上几乎没睡着,翻来覆去想出好多主意。想出来的主意不能付诸实施,红伟心焦,尤其是干活时候一会儿免费帮这个朋友催要几吨水泥,一会儿帮那好友解决一下货源,他越看越觉得遍地都是赚钱机会,还拖个什么。他现在只亏在手头没现钱。

雷东宝呆在办公室里赶紧向老徐打电话请教。没想到老徐与他那继任者陈平原的态度完全不同,老徐不鼓励雷东宝等几个借小雷家的风撑自家的船。老徐说,虽然邓小平早在八十年代中期就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并不鼓励先富起来的人挖社会主义墙角。老徐问雷东宝,一旦开禁,以后村民看着他权为私用,他还坐不坐得稳位置,以后说话还有没有权威。老徐还问,一旦开禁,打开心里靠禁忌维系的道德障碍,否定心中一向维持的是非观,面对利益,他们还有多少定力,保证自己不向逐利歪路深入?老徐说,作为一个领导干部,作为一个致富带头人,牺牲小我是必要的。再说,五人已经获得较高的收入,面对更多诱惑,需要提高认识,善于克制自己的欲望。老徐还说,他原本一直看好并支持小雷家发展农村集体经济,带动全村老小致富的发展模式,对于雷东宝等几个带头人暂时出现的私心杂念,他理解,但不支持。

雷东宝本能地感觉老徐说大话说空话,可他又没法有力辩解,因为他自己心里想的也是老徐那套,从小受的是类似教育,因此他当年从分地开始带着村民冲击现有规章,从来打的就是大家一起过好日子的旗号,他理直气壮,做什么都不怕,法不责众嘛。他心里也是根深蒂固地相信带大家过好日子没错。可是红伟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他们要是自己出去开厂,早赚得流油了,可在小雷家做不好还得罚款,还得挨骂。还有,雷东宝想到自己的辛苦,自己的委屈,自己的功劳,凭什么只有他牺牲?

雷东宝左右为难,在两会上问了一下也是带领村人致富的那些带头人。大家都似是对这话题有兴趣,相约会后聚一起再谈。再谈时候,却是答案五花八门,有个人的想法更绝,那人说,村里的就是他的,他现在想要什么都是村里提供,还有必要把小钱放到自己口袋才算入袋为安吗?没必要。

因此,雷东宝迟迟不能下决心再次召集四员大将开会研讨五个人集资的事儿。

正好这个时候铜厂的新反射炉进场安装了。在报社的宣传下,小雷家村有了些好名气,终于让正明招来三个铜厂的工程师,有了工程师主导工作,大家终于安心许多。吃过一次亏,即便是最勇的正明,也知道有些技术,是不能凑合着将就着过。

杨巡终于靠耐心靠水磨功夫,以市场做抵押,从国托贷岀五百万现金。利息不低,加上花在贷款上的交际费用,甚至还比问个人借钱的利息还高一点。但借出来的钱多,还省心,只要借到钱,其他就是一年后还款时候的事了,不像问个人借的,三天两头得找找你,看你还在不在,试探你有没偿付能力。想起这些,杨巡就想打自己耳光,当初妈妈得为他在家里承担着多大的责任多大的压力,他没想想妈妈是人,还是女人,竟然一直需索无度,以为妈妈是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