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从四川回来,在飞机上与同行的心理医生杨霞说:“到了北京后,第一愿望是拿出一天时间,一句话也不说。只因这两天说的话太多,舌头已像撬杠一样僵直。”
和家里人可以不说话,但博客的文字还是要写。人们关注着灾区,会急切地询问每一个到过那里的人——灾区怎么样了?衣食住行可有保障?孩子们可有欢颜?山川可太平?大地可安稳?
大地并不安稳,时有余震发生。看报道,自5月12日四川大地震发生后,当地可以监测到的余震,已有9000多次。我们一向以为是最坚固最牢不可破的土地,却发生了可怕的崩裂与崩塌,这对于人们赖以生存的安全感的摧毁,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从北京机场出发,我们一共有35件行李。主要是书籍和奥运福娃的挂件,都是送给北川中学孩子们的礼物。书是协和医科大学杨霞副研究员所撰写的《重建心灵家园》,副标题叫做“震后心理自助手册”,从书的名字你就可以知晓内容,对当前的灾后心理康复是多么及时并富有建设性。八万多字的书稿,杨霞医生用了三天时间,夜以继日地工作,并完全是义写,不取分文稿费,令人感动。石油工业出版社的编辑们在第一时间编辑出版,立下了汗马功劳。奥运福娃挂件,是北京石油附中的师生们精心挑选的。最让人安心的是——所有的书籍和福娃,都是按照2000人份准备的,北川中学现有l700多名学生,按人头分,每位老师和每个同学都有一份。我从小就特别害怕数量有限的礼物,发放时刻,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虽然我因为学习好,每次都会得到礼物,但我忘不了没有收到礼物的孩子的忧郁。我觉得太少的礼物,还不如没有呢。不然,令分配的人惆怅,对得不到礼物的孩子们来说,很容易引起自卑感。现在能充分供应满足大家最好,皆大欢喜。
2000本书,2000个福娃挂件,你可以想见它们的体积和重量。在办理登机牌的柜台前,女服务员说超重了几百公斤,如果按照规定罚款,大约需要7000元。我们赶紧解释,说这是送给灾区小朋友的心意,希望能够放行。红十字会办事人员说这可需要向机场领导请示,要不然,7000块钱呢,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多。请示的结果是免费放行,大家松了一口气。拿着长长一溜行李牌,觉得很气派。
驶往绵阳方向的车并不是很多,所有的车上,几乎都悬挂着“××省支援”的字样。你真的可以体会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深情,感受到国家大了的好处。
在夜晚进入绵阳,周围是黑暗寂静的。车窗玻璃突然被水雾弥漫。原以为下雨了,细看才知道是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站在远处,用喷枪向车身喷洒药水。每一辆车都要在此沐浴一番,然后无毒一身轻地驶入这座聚焦着无数人目光的城市。
路旁的居民楼几乎没有灯光。我问司机,人呢?当地同志告知,绵阳为了预防唐家山堰塞湖的水患,已经按照第一方案撤离了二十万人。还有一些人到外地投亲靠友去了,留下的人,也不敢在楼房内居住,连续多少天了,都夜宿帐篷。楼内没有人,也没有光亮。
微明的路灯映照着壮观的帐篷阵。援建的蓝色帐篷,迷彩图案的草绿色军用帐篷,属于帐篷中的贵族,它们有款有形有窗户,算帐篷群里的豪华别墅。其余的帐篷五花八门,有用条纹布搭建的,有用床单简单遮挡的,有的干脆就是一块搭在绳子上的布头……相当于帐篷中的游击队,各自为战。我第二天大清早在街上走,拍下了一张照片,是墙头外的两块石头。你能猜出这是干什么用的吗?这是坠帐篷用的。在大墙那边,有一顶小小的帐篷需要它固定。
从北京出发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灾区的艰苦,做好了住帐篷的准备,带了方便面和矿泉水,心想不要给灾区人民添麻烦。不想到了安排住处的时候,才知道要住楼房。我们一个劲儿地说,我们可以住帐篷,完全不怕艰苦。后来才知道,帐篷在灾区是紧俏物资,相比楼房要安全一些。当然了,同志们是一片好意,房间比露宿野外要舒适一些。
分配我住六楼,一出楼梯,天花板断裂的豁口,暴露出犬牙交错的管道。旁边房屋的门框已经变形,裸露的水泥框架在暗淡的灯光下,有几分冰冷。接待同志忙着解释,说房屋震后评测,只是接缝处局部扭曲,不算危房之列。
大家互相交流防震经验,说要在洗手间、承重墙等小开间的地方,放置饮水和巧克力,万一遭遇垮塌,还可以坚持几天。临睡前,我把方便面放在了卫生间,心想“方便”二字,用在此处,实在一箭双雕相得益彰。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紧张,还是我的平衡器官特别敏感,总觉得楼体时不时有轻微的抖动。躺了一会儿,未曾睡着,有点焦虑。因为明天要给北川中学的同学们讲课,若是一夜失眠,无精打采地站在讲台上,岂不辜负了信任?
我有择床的坏毛病,换了新地方,刚开始几天,常辗转反侧。平日委靡也就罢了,但明天事关重大,必得精神抖擞。我拿出安眠药,一边倒水一边开玩笑地想,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啊。不吃,明天满面苍灰神色委顿,令同学们不爽。吃了,若是睡得太沉了,对余震毫无察觉,一觉醒来,也许已在瓦砾中探头探脑。
思谋的结果是一仰脖,吞下安眠药。
一夜安睡。早上起来,阳光灿烂。6点多钟,到绵阳的街头转悠。
很多大卡车,满载物资,停靠在路边。拍下一张照片,证明全国人民心系灾区。
看到街道十分清洁,有些诧异。本以为这里人心惶惶,未必有人顾得上洒扫街道这等平安日子里才注重的事。沿着没有任何纸屑和烟蒂的洁净路面走过去,看到了几位晨起打扫街道的女工。
我说:“也许唐家山溃坝,绵阳到处都被淹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打扫呢?”
她们都是非常淳厚的人,互相看了看说:“从地震以后,我们每天都在扫,一天也没有停过。要是淹了,就没法子打扫了。水退了,还要打扫。”
话朴实到这种地步,简直没有办法再问了。不管发生了怎样天崩地裂的事情,只要活着,就踏踏实实地完成自己的本分,这就是中国人的传承。我问:“可以和你们照一张相吗?”
她们有些羞涩,说:“当然能照啦。”于是急忙排在一起,我们等到了一个路人,请他为我们拍照,一位女工突然惊呼起来,说:“我还拿着扫把呢,不好看啊。”想放下。我说:“拿着吧,好看得很啊。”
我看到一处帐篷门口,蹲着一位大汉正在揉眼睛,想必昨夜不曾睡好。一问,得知是山东临沂来支援的志愿者,专门为灾区搭建活动房。我问:“住在帐篷里,有没有蚊子?”
他说:“多着呢。最怕的不是蚊子,是下雨。”
我说:“是不是帐篷漏啊?”
他说:“主要是我们搭建的活动房进度慢了。”
惭愧。我说的是自家的宿舍,人家说的是灾民的住处。
临分手时,我说:“我能给你照张相吗?”
他想了想,很坚决地摇头:“不能。”
我祖籍山东,觉得家乡大汉性格直爽,敢做敢当的,不知天下还有“害怕”二字,未曾想遭他拒绝。可能是看我不解,他说:“主要是我跟家里人都说这里挺好的,住的吃的都不用他们发愁,要是知道我这里的实际情况,家里要担心的。”
心细如丝。
北川中学负责接待我们的是蹇书记,羌族。他唯一的女儿在这次地震中遇难,他说,女儿身高一米七,遇难的那一天,还得了一个全国奥林匹克英语的三等奖。蹇书记坚持在抗震救灾的第一线,胸前别着“共产党员”的徽章,照料着全校孩子们的生活学习。旁边走过一个女生,蹇书记说,她就是我女儿班上的。我看到了蹇书记眼中的泪光。是啊,同是一样的孩子,这一个还在阳光下微笑,那一个已经是天人永隔。这样的严酷,怎不叫人肝肠寸断!另有一位老师,孩子和妻子都在地震中遇难。他说:“两个人,哪怕是留下一个也好啊,让我也好有个伴儿,有个盼头。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样撕心裂肺的苦难面前,所有的言语都异常苍白。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在为孩子们分发福娃的时候,我留下了一个绿色的妮妮。在所有的福娃中,我特别喜欢这一个,觉得她是个喜眉乐眼的女孩,翠绿得如同雨后清秀挺拔的嫩竹。我找到蹇书记,悄声对他说:“这个福娃,请送给你的女儿吧。”我想,在蹇书记的家中(如果把合住的帐篷也称作家),一定有一处洁净的地方,静息着一个如花女孩难舍难分的精灵。她的同学们今天都得到了一个福娃,她也应该有一个啊。
记得北川中学的一位被截肢的女孩说过:“请你们不要称我的那些死去的同学是——没有来得及开放的花蕾,就已经凋落了。不,他们不是凋落,他们已经盛放过了。”
我被这句话深深打动,它充满了一种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有的练达和超拔,尽管那个女孩子只有12岁。是的,生命的价值从来不是以长短来衡量的。那些远去的少年,将他们辉煌的笑靥留给我们,在岁月的尘埃中灿烂千秋。
上午10点。
轮到我演讲了,正确地说,是上一堂特殊的语文课。
很紧张,因为从来没正儿八经地当过语文老师,因为面对的是经历过山摇地动的孩子们,因为孩子们的聪慧和早熟,也因为文章内容在此情此景此地讲解,有点文不对题。
那篇散文叫做《提醒幸福》,选入了全国初中二年级的语文课本。北川中学邀我这个作者讲讲自己的文章,说孩子们看到课文中的作者突然现身,饶有兴趣。
教室里大约有60个座位,坐满了初中二年级一班的学生(因各班都有伤亡,就把几个班合并了。现在是新的班级,满员上课)。还有一些高年级的孩子,曾学过这一课,也赶来听讲。加上站在教室后面的孩子,共约l00名学生。老师对我说,本来有更多的孩子要来听课,但临时校址没有大礼堂,况且现在非常时期,为了出现大的余震时能够快速疏散,不能组织大规模的聚会。如果是在操场上,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天气炎热,怕孩子们中暑……
我怕自己讲得不对,误导了孩子们,私下里觉得来的学生越少越好,免得我讲错了,前脚走了,后脚害得正规的语文老师来纠偏,给人家添麻烦。
我悄声问蹇书记,讲课之前,要不要默哀。蹇书记说:“孩子们经常默哀,每一回都会哭泣。这一次,就不必了吧。”
我站在黑板前面,开始了讲解。
在这片浸透了鲜血和眼泪的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宣讲幸福。面对着死去了父母死去了同学死去了老师的孩子们,宣讲幸福。从讲台上望下去,孩子们乌溜溜的眼珠,好像秋夜里的星辰,单纯明朗,却掩不住冷霜的寒凉。
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谈论幸福。
可是我必须讲下去。
那就从头说起吧。我讲:“我为什么萌生出写这样一篇文章的动机呢?是因为大约二十年前,我看到过一篇报道,说的是国外的一家报纸,面向民众征集‘谁是最幸福的人’的答案。回信纷至沓来,报社组织了一个各方人士汇成的班子,来评选谁是最幸福的人……”
讲到这里,我稍稍提高了声音,问道:“大家说说,那谁是最幸福的人呢?”
我的本意是说,当年的报纸会征得怎样的答案?由于我不是训练有素的语文老师,这个问题,口气太开放了一些,也没有强调时间地域的前提。孩子们以为我的问号是:现在谁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
那一刻,我真真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后来,我把这一幕讲给别人听,听到答案的成人们也会充满疑惑地说:“地震惨祸之后的孩子们居然说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别是事先老师教好这样说的吧?”
我要非常郑重地宣布,那些孩子绝对是非常真诚地这样认为的,没有任何人事先授意他们。这不但是不可能的,而且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再说啦,我毕竟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临床心理医生,一个人说的是否是真心话,我还是有一点辨识力的。
大劫余生的孩子们,如此质朴地诠释了幸福。他们说,我们还活着,这就是幸福。我们还能上课,比起我们死去的同学们,这就是幸福。全国人民这样帮助我们渡过难关,这就是幸福。我们的翅膀上驮着天堂亲人们的希望,我们要高高飞翔,这就是幸福……
他们一个个地站起来发言,略带川音的普通话,稚嫩而温暖。我能做的唯一的事儿,就是控制住自己的泪水。
惊骇莫名!感动至深!钦佩不已!激动万分!
我的手提电话响了。真是非常抱歉的事情,我忘了关手机。我对同学们说:“对不起,我马上关机。”就在我预备关机的瞬间,我听到电话提示音,说是有国外的电话。儿子在阿拉伯海上的游轮中,这正是他的号码。于是,我对同学们说:“我儿子打来的电话,我很想接一下。”我看看表,已经上了40分钟的课了,同学们也需要上厕所,就此宣布:现在休息,l0分钟以后继续上课。
儿子芦淼告知我,和平之船的引擎坏了一个,船速大为下降,原定赶到阿曼萨拉拉港的时间,推迟一天。船方正在紧急调运引擎,希望能够在下一个港口修复。此刻,阿拉伯海上洋流复杂,波浪滔天,船上到处都悬挂着呕吐袋,供人们随时使用,船员在紧张地检查救生艇。芦淼问:“你好吗?”
我说:“很好。你要多多注意安全啊。”
其实,我知道这话等于没说。有些时候,人能做的只有镇定。作为中国第一批“环球游”的旅客,征途上也是波光诡谲。
10分钟后,开始上第二节课。
将课文讲完之后,还有一点时间。我为刚才的接电话,向同学们致了歉。我又说:“我原本是在环球游的,知道四川地震了,就从那条船上下来,把‘和平之船’为你们捐的善款送回了北京。我说,在浩瀚的太平洋上,各国游客曾经为地震死难的中国人民默哀,我亲见他们的泪水潸然而下……”我说:“我今天告诉你们这些,并不是说他们捐赠了多少钱要你们记住,钱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们并不孤立。除了有祖国大家庭的人们在关怀着你们,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仁慈的人们,也在关怀着你们。全世界都期望你们茁壮成长……”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很想听听孩子们的意见。
我对北川中学的100名学生说:“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征求你们的看法。你们的意见,将极大地影响我的决定。这个问题就是——我是返回到游轮上继续我的环球游,还是留下来和你们在一起?”
我以为孩子们要考虑很久,没想到他们马上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您去环球游!”
我说:“难道没有不同意见吗?”
一个男孩子站起来说:“我希望您留下来。”
我说,两方面都请谈谈自己的看法。
一方说,我们一定能战胜地震灾难,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您到船上去吧,你代表我们,带上我们的眼睛去看看世界吧。然后把世界远方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等我们长大了,也到全世界去看看!
主张我不去的男生说:“毕老师,你看到了北川中学,看到这里已经复课,很多人在关怀着我们。但是,我的家在深山里,那里的震情也很严重,那里的孩子们还没法上学,他们需要帮助。尽你的力量帮助他们吧。”
我频频点头。最后我说:“可否举手表决一下,我想知道两种看法各占多少比例?”
孩子们踊跃表态。大约97%的同学主张我去上船,3%的同学建议我留下来。一直在台下坐着目不转睛听我讲课的语文老师,也高高举起手臂,加入到赞同我上船的那一方(我对这位老师的认真听课,深表感谢。要知道,人家是正规部队,我是杂牌军啊)。
下课了。我拿起板擦,预备擦掉我写下的“提醒幸福”几个字(顺便说一句,北川中学使用的粉笔质量不佳,易断,色泽不白。如果谁到北川中学去,记得带上一些质量较好的粉笔,这样后排的同学们看起黑板的时候,比较省些眼力)。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在黑板的左侧,有一个用粉笔框起来的长方形框子。老师对我说,这块黑板,就是温总理为我们北川中学写下“多难兴邦”四个字的地方。
谢谢北川中学所给予我的深厚信任!谢谢初中二年级一班的同学们给我的难忘教诲!谢谢苦难让我更深地眷恋祖国和人民!
北川中学的临时校舍设在长虹集团的培训中心,大约20名学生住一间帐篷,孩子们的精神面貌不错,除了看书,就是玩游戏。我拍了一张孩子们玩弹球跳棋的照片。问他们最希望做的事,回答是上课。
开饭的时间到了,伙食比较丰富,有四五个荤素搭配的菜。孩子们拿着统一配给的不锈钢餐盘,排队打饭。长虹集团全都是免费供给。
感谢善举。
在为长虹集团员工所做的演讲中,我看到大家非常疲惫。是啊,大震发生后的第一时间,长虹就组织抢险救援队,开赴北川。白天开足马力研发新产品,努力工作,多少个夜晚,他们从未安眠。
我说:“长虹的兄弟姐妹们,咱们在开始之前,先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听我的引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可大多数人都不听我指挥,他们抱歉地笑笑,依旧双目圆睁,警觉甚高。
我略一思索,明白他们实在无法放松自己的神经。这是一个人群高度麇集的场所,若是出现了危急情况,闭着眼睛,如何敏捷逃生?
我说:“兄弟姐妹们,请放心。我会始终睁着眼睛。如果发生了余震,我会在第一时间唤醒大家。我向你们保证,我绝不会第一个跑出去,我一定让你们先走……”
大家会意地轻轻笑起来,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体,减慢了呼吸。
我是个普通人,我害怕地震。但是,我站在讲台上,我就成了老师。我不会放下我的学生,我不能先跑。人活在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比一己的生命更重要。有些人不信,我信。
如果我不事先做准备,我也许无法控制我的本能。我想过了,我作出了决定,我就能指挥我的身体,我就能战胜本能。
和我相拥而泣的女孩叫姚瑶,她是长虹集团的职工。2008年5月12日l4时28分,万顷山石将她的双亲掩埋,从那一分钟起,她无时无刻不在呼唤亲爱的爸爸妈妈,但天上地下,永无回音。
我知道她面前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她将步步啼血,万千悲苦。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姚瑶能谈到自己有十个优点,其中第一个优点是——我很坚强。
国殇之后,唯有坚强。
我想把北川中学孩子们的话转送给姚瑶——翅膀上驮着天堂亲人的希望,你要高高飞翔。
2008年6月5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