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棉棉是用身体写作,说者是褒是贬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这是很高的赞誉。随便留意社会现象就知道,有头脑不是难事,因为这个可以装,很多笨蛋一辈子扑空,什么都没占着,就装有头脑,还都装得挺像。身体这东西比头脑要实在得多,可以量化,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装身体好的结果就是最终把身体搞垮,划不来的。所以,有身体比有头脑要幸福一点,那差不多可以说是物种优越,身体是有很多秘密的,也大有神奇之地,其深不可测是没身体的人无从想象的。很多人,身体白跟了他一辈子,无知无畏,净打听别人的事去了,还觉得那是牛×的境界,他们叫“巨大关怀”,我觉得是“瞎耽误工夫”。
北京形容假正经,有一种说法:捏着半拉装紧。主要是讲女的。《糖》里有疯狂、歇斯底里和大量的自残,但没这个,不装紧,单这一条就让人喜欢。虽然我也是假正经,但我见不得别人假正经,我不知道什么是好小说,但我知道坏小说必须有什么,《糖》起码不算坏小说。其实棉棉写的那种生活,也不是那么匪夷所思,年轻人的堕落生活大致相似,无非是吃喝嫖赌抽,加上不时认真一下的感情,活得再狠也狠不过动物,重要的是态度,怨天尤人就没劲了,忏悔则更为可怕。我比较认同棉棉的态度:都是自然现象,发生了就好好享受,包括疼痛。
一个女子,年轻女子,有一副好身子,自己又深知这身子的好处,娓娓道来,这是顺天理得民心的事儿,依我之见,也是小说有必要存在下去的理由。
我听到过关于小说最傻的说法之一,就是从小说里学知识,受教育。我是把读小说当一种方便的社交方式,一个人待着挺闷的,真乱往一块混,见谁都交朋友也挺累的,在没因特网之前,读小说是两全的选择,特别棉棉这种把自己豁出去写的小说,假正经谓之喻“跳裸体舞”的,尤其适合像我这种心理阴暗只肯把别人豁出去的家伙,又把人家的热闹日子过了,自己毫发未损,等于是别人折腾你怡情,这是“四大合适”之一。
最后,祝棉棉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