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仁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转头从墙上跳了下来。于是我和他捡起地上的箱子,就开始寻思怎么才能出得去。临走之前,胡宗仁还捡起地上的那把军用铁锹,朝着围墙里头丢了进去。
我们沿着原路往回走,原本承诺了胡宗仁,等找到东西,会帮忙把这里的盗路鬼给带走,看来当下我也没那个时间了,只能等之后再来了。从最早进公园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注意到在进门处和公园管理处的那个小楼之间,有几处监控摄像头。虽然我们无法得知这四个白莲教的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也许是跟我们一样,从公园关门之前就已经在里头守候了,鉴于他们原本就是在等着我和胡宗仁上钩,所以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于是当我和胡宗仁走到下午喝茶的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们已经能够远远看见公园门口处的灯光了,那大概是这个公园到了晚上唯一的光源。
我开始和胡宗仁商量该怎么混出去,毕竟现在我们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让人怀疑的一件事了,也没有别的游客可以让我们混出去,而且胡宗仁手上还抱着这么个蠢箱子,加上咱俩身上都有伤,鼻青脸肿的,但凡有点常识的人,也都会知道咱们俩进来肯定没干什么好事。胡宗仁气呼呼的说,要不然,咱们就直接闯出去!反正那些管理处的人想要拦住我们,恐怕也没办法吧。胡宗仁那阵仗,好像是要再打一架的样子。这家伙一身蛮力,看样子刚才出气还没出够。不过他说的这个显然是不现实的,人家管理处的人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又没招谁惹谁,我们要是再动手打人家,那可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胡宗仁懊恼的问我,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在这里等到天亮?万一待会那几个家伙找到法子挣脱了怎么办?
胡宗仁说的也并非没有可能,干我们这行的人,哪个身上是干净的?没点小伎俩还能在这行里混饭吃吗?所以我深知我和胡宗仁刚才捆住的那四个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渐渐恢复体力,并且想法子挣脱束缚,剩下的,无非就是再从院墙里翻出来罢了。而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头,如果让他们先于我和胡宗仁离开公园的话,我们再想要离开可就困难了,大概也只能在那臭烘烘的厕所里蹲上一夜了。
我刚刚打完架,神志还处于一个比较兴奋的状态,现在要我想法子,我也是想不出来的。隔了几分钟后,胡宗仁说,要不这样吧,待会到了那口子的地方,我们俩都做好准备,我抱着箱子跑,直接往门那儿冲,如果有人来追赶,你就说抓小偷,然后你来追我,这样咱们俩都能逃出去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你这是什么奇葩的办法啊?胡宗仁说那有什么奇葩的,小时候我在我们家后边的工地跟其他的小伙伴去偷废铁,就是用这招跑出来的。我想了想,虽然这个法子绝非首选,也实在太丢脸,但是在当下看来,却是最容易实施,也最容易成功的一个。于是我答应了胡宗仁,接着我们俩继续朝前走。
走到大约距离我们站立的这个修建在悬崖边上的人工步道口大约十多米的地方,胡宗仁低着身子观察了一下。我们如果要逃出去,必须越过中间那个坝子。而那个坝子的一侧就是观景台,另一侧就是管理处。这还必须是公园的铁门没有上锁才行。不过根据多年来逛公园的经验,我知道这种免费对外开发的公园虽然有门禁时间,但是通常都不会锁门。因为如果有人进出的话,管理处的人是可以立刻就发现的。而且他们本身夜班的时候要巡逻,巡逻的范围除了公园里以外,还有公园外头的围墙等等,老是锁上,也不方便,况且这公园除了石头就是花草,谁会来这里偷东西呢。
本着赌一赌的心态,我示意胡宗仁我准备好了。于是胡宗仁点点头,抱着箱子就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刻意把脚步声弄得很响,在安静的夜晚里,非常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在胡宗仁跑出去大约10米左右的时候,也跟着追了上去,虽然身上有伤,但是那天我们俩跑得特别快,我估计刘翔如果不摔到的话,差不多也就这个水平了吧。胡宗仁的脚步声惊动了管理处的人,一个保安打开门,手里拿着警棍,指着胡宗仁大声问,你干啥子的!胡宗仁不理他,自顾自的朝着铁门冲去。那个保安正打算去追胡宗仁,我就开始干扰他,我大声说师傅你小心点这是个杀人犯!
胡宗仁想必一定非常痛恨我擅自串改台词,把小偷变成了杀人犯,性质立马就不同了。果然在听到杀人犯三个字的时候,那个保安一下子就停下了追赶的脚步,我趁此机会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然后转头对他说你快回去藏好!保安一听立刻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由于我和胡宗仁冲出来的时候把外套上的帽子罩在了脑袋上,也在刻意地躲避我们早已掌握了位置的监控摄像头,所以这一路我们并没有被清晰的拍摄到。而胡宗仁运气也挺好,走到门边发现只是从内侧扣上了门,于是胡宗仁打开门就冲了出去,我也跟着冲了出去,短短十几秒钟,我们就在那个保安师傅的跟前,上演了一出追赶杀人犯的经典好戏,但是总归是逃出来了,不过那四个白莲教的家伙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因为刚才我这么一闹,胡宗仁知道那个保安是肯定会报警的,而这公园的斜对面就是一个部队的驻扎地,附近也有派出所,所以第二天我听说有警察去了现场,并且发现了那四个人,统统带回了警局做笔录,但是他们始终没把我们供出来,至于是怎么敷衍过去的,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话说当晚我们逃出来以后,直接朝着鹅岭公园的方向逃窜,因为那是一条小路,而且岔路比较多,想要躲避追赶,也是离佛图关最近的地方。我们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来歇气,然后胡宗仁问我怎么办,咱们现在是不是回去?我说先别回家,别把这些危险带给咱们的家人,咱们这就打车去司徒家。胡宗仁说司徒早就睡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到底几点钟了。我说我们早他家附近找个什么酒店先随便住一晚,明天把这些东西带到他和铁松子跟前,咱们再看看接下来怎么做。胡宗仁点点头,然后对我说,这样也好,最起码,轩辕会让咱们拦住白莲教的人,咱们也算是拦住了。
鹅岭下边的公路是直通李子坝的,而且这条路大排档众多,不少甚至是通宵营业,所以打车根本就不是难题。出租车上我和胡宗仁基本上什么话也没说,大概是各自默默的回想着先前那几个小时里发生的进展这么快的事情。而人在静下来以后,才会对别的感觉变得灵敏,胡宗仁不断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说很疼,都有包包了。他这么一说,连我的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迎着灯光,我看见胡宗仁的鼻子下边和嘴唇都裂开了,鲜血已经流出来都结痂了,他的牙齿缝隙间也有血迹,看样子刚才那一顿打,估计是胡宗仁这些年来最惨的一次。到了司徒家已经是凌晨3点左右,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我和胡宗仁甚至对箱子里的东西都提不起精神了,也没洗漱,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司徒打了不少电话给我,于是我给他回了过去,告诉他我们就在他家附近,让他到我们住的酒店里来,毕竟胡宗仁这蓬头垢面的,又扛着个大箱子,走到哪儿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特别叮嘱司徒,把铁松子师傅叫上一起,我要给你们看个东西。没过多久司徒就来了,胡宗仁也醒了。我们在打开箱子之前,特别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先详细的告诉了司徒,让司徒来判断这个箱子究竟该不该打开,毕竟在场的全部人当中,这方面的经验最丰富的,非他莫属了。司徒想了想说,打开吧,应该没事,那些蚯蚓,只是守护这箱子里的东西的。蚯蚓属土,土又生金,这箱子里的东西必然是个金属的,否则也没办法保存这么长时间,放心打开吧。
我对胡宗仁点点头,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胡宗仁打开了箱子,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里头是一个长条形的小盒子,怎么说呢,很像是小时候用的文具盒。有一个盖子,小盒子的地步是和大箱子焊接在一起的,胡宗仁伸手打开了箱子的盖子,在合缝的地方有一层油布,这大概是为了增加小盒子内的空气压力,防止外边的东西腐蚀而准备的。小盒子里,是一个形状和箱子差不多,但是却是布料质地的小袋子,胡宗仁拿起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我才发现,那是一根纯铜铸造的小棒子,就是先前梁老头家画像上,那个雷震子手里拿着的东西,司徒说,这就是骨朵。
骨朵的把手上有一个锁链,锁链也是纯铜的,不过却断掉了。这说明锁链的另一端原本是应该有东西的,如果没猜错,应当是一支纯铜的判官笔。胡宗仁把骨朵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我注意到把手上有一个莲花的刻痕,工整规范,就和我先前拿回来的莲花是一样的。胡宗仁把玩了一阵说,这么说起来,他们找的是门派的圣物,而这东西是被人为分开了,不知道那支判官笔现在在哪儿,如果凑齐了,估计就要出大事了,幸好咱们找…
这句话还没说完,胡宗仁突然双手双脚撑直,脑袋歪着,先是摔到了床上,然后摔到了地上,开始不断抽搐。我们吓坏了都上去想要拉起胡宗仁,可此刻胡宗仁力气却大得出奇,我们根本按不住。司徒让我抓住他的手,于是我狠狠的压住他的手腕,但是从他手腕上传来一阵炙热感,准确的说,有点烫,于是我忍不住拿开我的手看了下,发现胡宗仁的手腕上,之前的那个黑印,在我眼前渐渐从黑色,变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