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紧腾地方,虽说宛小宝也懂医术,但术业有专攻,吕政这个本地猎人来救褚成梁,把握更大一些。
他蹲在褚成梁身边仔细看看,我留意表情,发现他先把眉头皱起来,随机又舒展开,把手一伸,对我们说,“拿水来。”
我们早晨打了一些水,屋里还有剩余,潘子把水端来问行不行。
吕政没回复,直接接过水,用它清洗褚成梁脚上的伤口。本来这伤口附近全是淤泥,直到清洗干净时,我发现这伤比原预想的要严重的多。
伤口附近都黑了,还有发红发肿的迹象,吕政只用手指轻摁一下伤口,褚成梁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而且相比刚才,他都有半昏迷的架势了。
吕政一模腰间,拿出一壶酒来,这应该是当地自酿的酒,他拧开壶盖,就势往褚成梁伤口上倒,又跟我说,“伤者不要大喊大叫。”
都说在伤口上撒盐是很残酷的,但往上面倒酒,这威力也小不到哪去。我们没有麻药,为了能让吕政专心救治,我只能用了一个土办法,一伸手把褚成梁的嘴巴捂住了。
我还怕褚成梁咬我,这手还特意往外鼓了鼓,留出一些间隔来。
酒一点点洒落,褚成梁疼的整个身子抖着,嘴里也哇哇喊,不过被我手这么一挡,传出来的只有闷闷的呜呜声。
用酒消毒,这也是刚开始有些疼,等适应了,或者说麻木了,褚成梁又回归常态,拿出一副蔫头巴脑的样儿。
吕政又把他的猎刀抽出来,先用刀尖把伤口扩大,又用刀背往外挤血。
刚开始出现的血,都有些发暗发黑,但吕政有耐心,拿捏力道,不断地挤着,最后还顺着大腿经络,扩大了挤血范围。
我们眼睁睁看着,血渐渐变红,最后成为鲜红色,不过这一来,我估摸这出血量,要是拿去献次血都够了。
我以为这就算完事了呢,宛小宝还找出纱布想给他包扎。但吕政又拦住了,在我们诧异下,他摸着胸口,拿出一种怪草来。
这草绿油油的,看着有点野花和芦荟结合体的感觉,我当然不识货,但宛小宝冷不丁愣了,问了句,“野生的铁皮石斛?”
吕政点点头,念叨一嘴,“这是好东西,我真有点舍不得。”
潘子看他俩把这草说的这么神秘,他也忍不住再问一嘴,“这玩意很珍贵么?”
宛小宝举个例子,说雪山灵芝有多难弄,这玩意儿就多难弄,而且药用价值跟灵芝也有的一拼。
吕政不理我们,犹豫一会后最终下了决心,把铁皮石斛放在嘴里嚼起来。
等嚼烂了,他又吐出来一点,小心的往褚成梁伤口上摸。褚成梁很感激吕政,趁空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
这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话,可接下来吕政的一个动作,又让褚成梁显得极其无奈。
他把剩下的铁皮石斛全吐出来,塞到褚成梁嘴里了,还强调说,“你被毒影响了,身子有些僵,不适合咀嚼,直接咽了就可以。”
这可是两个男人间的“喂饭”,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而且蹲这么久,我也累了。索性站起来,四下溜达一番。
最后褚成梁迷迷糊糊睡下了,吕政把我们四个叫到一边说,“你们这个同伴,至少要调养三天,这几天很可能出现上吐下泻的征兆,你们别做买卖了,好好照顾他吧。”
我们都点头,吕政也不多待,拿好他的东西,扭头走了。
可我刚才纯属面上做戏,到底“做不做买卖”,还得阿峰决定。
陆宇峰想了想,拿了个注意,他说今天遇袭,敌方明显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与其我们费力找他们,不如让他们主动找过来。
我往深一合计也对,我们主动,就是敌明我暗,要是敌人主动过来,我们所处的形式还能好一些。
接下来我们四个就在屋子一层歇息,宛小宝一直在褚成梁旁边坐着,拿出一副照顾人的架势,而我们哥仨都坐在墙角。
陆宇峰抽空拎着行李包上了二楼,我知道他干嘛去了,应该是用无线通讯器问电筒密码的事了。
宛小宝挺好奇,在阿峰上楼时,她一直盯着看,我是没说法,但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人天生好奇。
侏儒鹦鹉显得无聊,而且自打来到这种充满原始风味的梅山,它变得欢实多了。
它现在不折磨我了,反倒打起褚成梁的注意来。
它凑到褚成梁身边,要么大声喊,“爷问你,你咋了?”要么就在褚成梁耳边不住的嘘嘘。
褚成梁没什么精神头,被鹦鹉烦着,也没啥办法,只能闷头熬着。
我最后看不下去,把侏儒鹦鹉逮住,放到屋子外面去了,心说反正白天也不需要它,让它去林子里找食吃吧。
陆宇峰在二楼足足待了半个钟头,才又背着行李包走下来。
他没啥异常表情,看到我时,还不漏声色的微微摇摇头,这让我猜到,组织还没把电筒密码破译出来。没想到这密码竟有这么复杂。
我们一直等到中午,正好聚在一起吃带来的食物。吕政又来了,这次他没背着弓挂着刀,显得很随便。
他进来后一看到那些瓶瓶罐罐的速食产品,就连连摆手说,“上午我猎到三只勺鸡,用石锅炒了,自己吃不完,请你们过去吃。”
在昨晚见到他时,他可是跟我们明算账,但现在却摆明了请我们白吃饭,我知道经过短短不到一天的接触,他把我们当朋友看了。
我们也不想吃速食产品,这玩意儿没多大营养,更不如有热乎乎的饭菜有吸引力。
我们仨都没拒绝,这就要跟他走。但宛小宝没动地方,她看着褚成梁,说要照顾他。
想想也是,我们不能把一个病号单独留到这间屋子里。陆宇峰就跟宛小宝说,“我们仨先去吃,一会回来给她带点。”
在乌州,我们都用锅来炖鸡,但吕政这边,是干锅这种吃法,配着几种野菜与调料,独有一番风味。
他还请我们仨喝了酒,其实这酒度数不高,就比啤酒猛一些吧,但我们吃饭的气氛很好,有说有笑,没多久也都弄得面红耳赤。
正当快吃完的时候,我听到他家屋外突然有人敲锣,当当当的,显得很急躁。
吕政很敏感,最先站了起来,我们仨都望着他。
吕政说,“村里但凡出现大事,都会敲锣的,咱们出去看看。”
我挺纳闷,心说刚才还好好地,也没地震也没下雨,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我们出了屋后,发现也有村民出来了,他们都往一户偏僻人家那里赶去。吕政也招呼我们顺大流过去瞧瞧。
这家真热闹,屋门前站满了人,但我们四个大老爷们也不怕挤,一边借光一边让让的,全钻了进去。
我没做好心理准备,冷不丁看着屋子正中间躺着一个死人时,愣住了。
这是个女的,衣衫不整,死相也真惨,她脖子都快被砍断了,只剩一点皮在那当啷着。满地的血,还有一些挣扎过的痕迹。
还有两个男子正蹲在尸体旁边验伤呢,另外有个干瘦汉子,坐在地上一脸迷茫,眼角挂着泪,这干瘦男子就该是死者的丈夫。
我是没敢往前靠,尤其刚吃完饭,直反胃。陆宇峰和吕政没觉得有什么,凑过去一起验伤。
陆宇峰是验伤的行家,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先指着死者脖子,“看伤口边缘往里凹着,切口不那么整齐,尤其部分地方还有轻微塌陷的痕迹,应该是被钝斧砍出来的,凶手很残忍,把死者杀死后依旧挥斧,才能弄出这种伤势,至少砍了不下五次。另外,看死者胸口这么脏,下半身裤子上有抓痕,凶手还试图对死者非礼,只是因为死者反抗,他这种恶念没施展成功。”
随后阿峰又掰了掰尸体的四肢,下结论道,“从僵硬程度和血液凝固颜色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吕政听得连连点头,也拿出一副钦佩的神色看了陆宇峰一眼。
但我发现,其他人的眼神不怎么对劲,尤其在陆宇峰说话期间,本来验伤的两个男子,对陆宇峰有种敌视的感觉。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帮二百五,不会以为陆宇峰是杀人犯吧?
这时候,不知道谁从门外喊了一句,把现场气氛弄得更加严肃。
他说,“我们村子一直很太平,自打来了五个外地人后,一天之内,失踪一个人,死了一个人了。”
他说的失踪人口,就该是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戴斗笠的死者。只是我们回来后,一直没机会跟村里人说这事,在他们眼里,还不知道这人已经死了,都以为是失踪了。
当然了,现在不是谈论戴斗笠死者的时候,我们得找证据表明清白。
我指着吕政,跟大家说,“我们是外来的没错,但没杀人,这两个小时之内一直跟吕政在一起,他可以作证的。”
吕政也立刻点头,给我们洗脱嫌疑。
但那个一直坐着哭的干瘦汉子,突然发话了,他指着我们仨问,“你们一共五个人,你们仨跟吕政吃饭喝酒的,是没嫌疑,那另外两个呢?他们难道不会偷偷过来施暴杀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