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虽然话不多,但显然很有威慑力,毛德贵本来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只嘀咕了几句就裹着睡袋歇了。
这一夜折腾的够呛,小花拿了个睡袋给我,我也没空再想其他,一钻进去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满眼都是白花花一片,冰锥反射着太阳光,到处都是明晃晃的。我揉着眼,觉得有些头疼,大概是这一夜太累的缘故。揉眼睛的时候,手指上的冻疮被搓到,一抽一抽的,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顿时疼的一个激灵。
我看了眼双手,心中跳了一下,我以前虽然看过别人长,但也是东一个西一个,然而我却是整双手都长了,乌红乌红,整整肿了一圈。
我吓了一跳,这才一晚上而已,怎么长了这么多?
手指动了几下,微一摩擦就痛的厉害。小花几人正在整理装备,并不打算在此地多做停留,我草草用纱布将手裹了几下,便背起小花分的一份装备,里面装的大多是食物,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武器。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入口处是一个沙漏型的通道,依然是处于一个峡谷中,抬头望去,可以望见两边耸立的冰壁,更上面的地方,是覆满白雪的雪山,天空都被遮蔽了,只露出一道湛蓝的天空。
也不知这条峡谷的出口在何处,但根据方位测算,我们的前进路线并没有被打乱,因此我们决定顺着这条峡谷前进。
接下来一路无话,我们一行人闷头在峡谷里走,一脚踩下去,就深深陷进积雪里,风雪已经小了,耳里尽是踩雪的咔嚓声,前路是雾茫茫的一片,每个人的心情,都仿佛被这积雪冻僵了。
而就在这时,秀秀忽然停下了脚步,啊的惊叫一声。短促的叫声很快被她压下去,但这声音却将我们僵硬的思维拉了回来,我转过头,发现秀秀僵硬的站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我问道:“怎么了?”
秀秀黑漆漆的眼珠转向我,随即,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下,道:“好像……有东西抓住我的脚了。”没等我们反映过了,毛德贵的一个手下突然变了脸色,道:“老大……我好像也被抓住了。”
我下意识的就像拔腿,结果刚一动,小腿就碰到一个僵硬的东西。
我们一行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随即,路人甲单手成爪,带着乌金手套的手在脚周围的雪地转了一圈,随即停在了小腿的正前方,随即只见那只手猛地插进了雪里,在出来时,手中带出一个东西,将周围的雪扯出漫天的雪沫子。
我一看那东西,顿时一惊,操,这是老熟人了。
只见路人甲手里,赫然抓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而且那个东西的周围,还散落着乌青乌青的触手,触手的尾端,是婴儿般的小爪子,枯瘦的如同干尸。
毛球兄弟?我欲哭无泪了,咱们又见面了,您能不那么喜欢我么?
那么我脚下的现在也是……想到这里,我赶忙拔腿,一拔就带出了一只干枯的爪子,尖锐的指爪钩着我的裤脚,裤腿被挂出了几个破洞。
这时我才发现,这些毛球兄弟早就死了,身体已经变得干扁扁的,浑身结着冰渣,显然,它们被冻在这里,已经不少时间了。
路人甲看了眼手中的东西,随即抬头往上看,我们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一时间呆住了。
上方的山崖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狼群,它们站在山顶,俯视着峡谷中的我们,也不知看了有多久了。一时间,我有种错觉,仿佛这些狼群早就算好了似的,将我们一步步赶入了它们的陷阱。
老毛骂了声娘道:“怎么回事?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看了眼上方的狼群,没有看到狼王,只有一只只白毛狼站在山壁边上,如同卫兵一样。我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时,我的目光突然看向了那只埋在雪里的毛球兄弟,顿时脑袋一个激灵,叫道:“不好,我们快跑。”
小花愣了愣,道:“吴邪,怎么了?”
如果我的想法没错的话,那么这里很可能是一个狼群的围猎场,它们将猎物赶入这条峡谷,然后用某种方法将猎物杀死,储存在这里,这些毛球兄弟就是它们积攒下来的口粮。具体是什么方法,我还没有想到,但我跟毛球兄弟打过交道,这玩意儿有好几只触手,行动极其敏捷,轻易是杀不死的,即使真的遇到什么危机情况,凭毛球兄弟得天独厚的身体构造,它们也能攀着冰壁逃出去。
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它们无法逃脱,而全部死在这里呢?
我无法想象这些狼群究竟运用了什么方法,但这个方法,一定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我此刻顾不得像小花等人解释,于是叫了一声,自己率先迈开步子跑,但这里积雪太厚,而且被雪埋在下面的毛球兄弟不计其数,跑上没几步,就被下面的尸体绊住。
这时,路人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立刻冲众人打了个手势,道:“先走。”他的话显然比我的管用,毛德贵等人立刻也跑起来,我们一行人没命的往前跑,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隐藏在狼群中的狼王,额头那道猩红的痕迹,似乎越发鲜艳起来。
就在这时,狼王忽然带头发出了一声狼嚎,紧跟着,周围的狼也纷纷嚎叫起来,而且它们的叫声很奇怪,狼嚎时。必定是抬头向上,鼻尖望天,这跟它们的发声系统有关,这有这样,才能发出悠远的狼嚎声。而这些狼,它们却是低着头,面朝着峡谷里嚎,那种压低脖子的嚎叫,如同是骨头摩擦的声音,低哑而暗沉。
这种叫声,一只叫起来,尚可以忽略,但千百只狼同时向着峡谷呼嚎,那种声音,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声音在冰壁间来回穿梭,不断回响放大,到最后,我的耳朵都轰鸣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种诡异的狼嚎声,再听的稍久一些,仿佛冰壁都被这声音震的发颤。
我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觉,然而,最后我才发现,这些冰壁真的是在发颤。
那种声音还在震颤,然而狼群去突然消失了,于此同时,那些积聚在冰壁上方的积雪,如同被惊扰一般,纷纷砸进了峡谷里,更高处的雪山也被这诡异的声音影响,隐约能见一条白线像我们所在的地方快速滚来,仿佛下一刻就会砸在我们头上。
他娘的,竟然是雪蹦。
这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毛球兄弟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即使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雪蹦的速度。这些狼群真是成精了,居然懂得利用声音诱发雪崩来捕猎。
仅仅眨眼间,那条滚动的雪线就已经到了我们头顶,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这种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仅仅一瞬间就将所有人淹没,我只觉得有千斤之力向我的脑袋上压下来,接着,大脑一阵剧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闭上眼的一瞬间,我心中只有不甘心,我首先想到的是三叔和胖子,其次想到了闷油瓶,然后想到了我爸妈,我已经有一年没回家了。
但无论是闷油瓶的十年之约,还是见父母的心愿,我恐怕都无法完成了。
在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很长时间,或许只有一瞬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挖我,我首先感觉到的,是一双冰凉的人手,那只手将我往外拉,然后,我被一个人背了起来。
是谁?小花?路人甲?
他们不也被雪埋了吗?那么挖起我的是谁?我无法睁开眼,整个人明明有意识,但意识却好像剥离在身体之外,只能静静思考着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判断,我被那个人背着,似乎走了很久,天气非常冷,我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冻疮如同火烧火燎一般。
也不知多久,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面山壁,接着,我看到了一张鬼脸。
苍白、松弛的脸,碧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怔了怔神,是那个德国人。
他看着我,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一般,声音很嘶哑,说的居然是中文,虽然有些发音很怪:“呢行乐(你醒了)?”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别处,这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干燥的山洞,洞外呼呼刮着白毛风,洞里只有我和德国人。
我问:“其他人呢?”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充斥,那样的雪崩,他们很可能都被活埋了。
我希望德国人能够给出其他答案,但他还是很诚实的说:“他们……我妹哇出了(我没挖出来)。”我的心一下子凉了,整个人都是僵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从来没想过小花会死,即使是路人甲和秀秀挂了,小花也一定会没事,他是解九爷,是解家的当家,我还在学校里暗恋女生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家里的老人下斗锻炼了,无论是头脑还是心性,他都比我强,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