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甩脑袋,觉得晕眩的感觉减轻不少。胖子骂道:“什么鬼东西,就跟粽子放屁一样,熏死胖爷了。”瘦个子心有余悸,问道:“胖老板,粽……粽子还会放屁?”
我摆了摆手,打断他们的话,问闷油瓶:“小哥,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这尸体怎么这么古怪?”最奇怪的是,为什么被闷油瓶摸过的地方,会自己裂开?
“是毒瘴,里面寄生了一些虫卵。”闷油瓶说完,淡淡道:“你们两个跟紧我。”我知道,他这话是对我和胖子说的。
这时,小花嘴里突然啧了一声,接着他修长的腿微微一动,脚尖一踢,土里顿时翻出了一块东西,我一看,是一截黄澄澄的骨头,隐隐泛着一层青。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了乱坟沟的上半段,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依旧没有看出有人走过的样子,这乱坟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想追踪到赵旺的踪迹,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我看了看那三条犬,问瘦个子:“你这狗会寻人吗?”
瘦个子道:“会,我特意带上的。不过这狗没来过这个地方,而且这里气味太杂,狗鼻子好像不灵了。”我道:“再试试。”
多邦达对其中一个山民道:“东西拿出来,让狗再试一试。”接着,他们拿出了一件衣服,我一看,是赵旺常穿的那条白体恤,当年他来应聘时就穿的这一条,但我一直没留意,想不到这小子这么节约。
那三条狗凑上去闻了一阵衣服,接着,瘦个子蹲下身,在三条狗的脖子上拍了拍,又摸了摸头,似乎是在发什么指令。
片刻后,大黄二黄还有黑皮,纷纷低下头在地上嗅,但嗅来嗅去只是在原地打转,最后转过头,六只狗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瘦个子,夹着尾巴,感觉十分可怜。
瘦个子苦笑道:“气味太杂,还是闻不到。”
既然狗靠不住,那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我刚想开口,平地里突然响起一道炸雷,电光惨白惨白的穿透树林,一瞬间将林间照的如同白昼。
那一刻,我眼前全是白蒙蒙的雾气,如同游荡的白色冤魂一样。
电光刹那便消失,林子里又黑了下来,紧接着,又是几声雷响,林子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豆大的雨点打下来,迅疾无比,仅仅片刻,我们身上就湿了一大半。
巫峡深处的雨,向来让人措手不及,多邦达眉头皱起来,道:“我们还是先躲雨,娃娃看到下雨,也会躲起来,过来这阵子,我们再去追。”此时,雨水已经如同在倒灌一般,我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行人抹了把雨水,纷纷开始找躲雨的地方。
这时,闷油瓶单独开始往前走,山林里林木密集,我们虽然想找躲雨的地方,但都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
我一见闷油瓶脱离大部队,立刻知道他又发现,便冲其余人打了声招呼,紧紧跟在闷油瓶后面。
我想问他发现了什么,但闷油瓶行走的速度很快,如同一只猎豹,轻巧而迅速,再加上雨势太大,我一开口,就被灌了满嘴雨水,最后只能沉默的跟上。
片刻后,我发现了奥妙,闷油瓶带着我们走的路,越往前走,脚下的树叶就越结实,不像之前走过的地方,一脚踩下去,半个脚背都陷进腐叶里。
这里的树叶结实,说明经常有东西在上面走动。
越往前走,古木之间的距离就越密集,到最后,我们几乎是在树缝间穿梭,不多时,一颗巨大的古树出现在我们眼前。
确切的来说,那不是一颗古树,而是很多棵树经过长年的挤压,长成了一颗怪模怪样的大树,树干很粗,我一眼看去,直径都有四五米左右。
树杆上有很多树洞,大约是一些动物的巢穴,树底部的树洞最大,足有一人高,黑漆漆的,似乎很深。
搞了半天,闷油瓶是带我们到树洞来避雨,他看起来年轻,年龄却是一个迷,或许都可以当我爷爷,常年行走在山川河流之间,找一个避雨的地方,对闷油瓶来说自然不是太难。
闷油瓶看了看那个树洞,紧接着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胖子喜道:“跟着小哥就是好哇,风吹雨打都不怕。”说完,大屁股一甩就钻进树洞里。
我们几人相继进去,黑漆漆的树洞顿时被照亮了。
树洞不大,十个人在里面略显拥挤,这大概是一个野兽的巢穴,但洞里很干净,看得出来,已经被野兽废弃了。
雨一时半会儿也挺不了,由于是在树洞里,我们也不能生火。现在正是十月份的天气,又是在四川,寒气逼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我们将衣服裤子脱了,拧干水挂在树洞壁上,围坐在树洞里等雨停。
其中一个山民只脱了上衣,扭扭捏捏不肯脱裤子,胖子调侃道:“我说兄弟,都是大男人你怕什么?”那山民脸红脖子粗,挤出一句:“没穿裤衩。”
我忍不住笑出声,笑完又觉得不礼貌,连忙噤声憋着,瞟眼一看,小花似笑非笑的盯着我,一脸挪揄的神情。
胖子瞪了我一眼,道:“没礼貌,人家不穿裤衩怎么了?你当初穿着半个月没洗的黑裤衩,不也满世界跑,胖爷笑话过你吗?”
我立刻就冲上去掐他脖子,他娘的死胖子,这件事情你怎么还没忘。
闷油瓶就坐在胖子旁边,背靠着树洞,闭着眼睛睡觉,树洞比较小,我朝胖子一扑过去,他立刻睁开眼,漆黑的眼睛睁开的瞬间,仿佛在发光,但这种光芒仅仅一闪就消失无踪,又变成了那种无波无澜的平静目光,淡淡看了我一眼,又闭着眼睛睡觉。
我被闷油瓶搞懵了,总觉得他刚才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又想起他这次突然冒出来的事情,便觉得心烦意乱,也没心情跟胖子扯皮,开始靠着树洞假寐。
这一天一直在走山路,要是普通人,估计已经两腿打颤了,但我们一群土夫子外加一群山民,体力都比普通人好,因此到可以活动自如。
树洞里很安静,不时有风夹杂着雨吹进来,胖子哆嗦的打了个喷嚏,在装备包里翻了翻,居然翻出了一把雨伞。我惊道:“你还带这个?”
胖子看了我一眼,道:“就允许你下海带花露水,不允许我带雨伞?胖爷没想到小哥回来,敌敌畏都带好了。”说完,真的掏出了一瓶白色装的喷雾式敌敌畏。
我刚想骂胖子不靠谱,却突然看到,闷油瓶似乎笑了一下,大概也是被胖子不靠谱的个性逗笑了。
胖子将雨伞撑到洞口,挡了大部分风雨,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大伙儿都抓紧时间休息,一时没人说话。
我觉得冷,闭着眼睛也不舒服,便拿出了那具尸体上的相机。
相机已经没电,但我们这次带的相机刚好品牌相同,于是我拆了电池安上去,相机启动后,我开始去翻看里面的照片。
如山民所说,这个人在阿鼓山寨停留过一段时间,拍了不少‘生活照’,就在我翻开这些照片时,下一张蹦出来的照片却吓了我一跳。
照片的景色在瞬间改变了,不是山里的风景,也不是阿鼓寨里的山民,而是满地的腐败树叶和参天的古木。
照片中的景象十分模糊,是在夜晚拍的,而且雾气极大,几乎看不真切,但拍摄照片的人明显带了照明工具,大约是荧光手电筒一类的,使得周围的景致,都处于一总阴暗惨绿的色调中国。
照相机一直对着前方,似乎是在拍什么东西,那一片地方是灰蒙蒙的雾气,但就在那雾气中,却有一个站立的人影,最诡异的是,人影没有头。
一具无头的人影,在往前走。
从照片的角度来看,那个人影是侧身对着照相的人,在往前走,我打了个寒颤,难道这地方真有鬼?紧接着,我继续往后翻,后面的照片背景几乎一模一样,拍摄的目标也始终是那个无头人影。
但真正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照片中的人影,一直在往前走,方位在不停的变化。
从照相者的左手边,走到正前方,在走到右边,似乎就要消失在古木里。
我以为照片已经到了尽头,因为那具无头人影,已经已经快要走出拍摄者的视线范围,但我看了眼右下角,发现数字显示,还剩下最后一张照片。
我心中一动,按了下一张。
这张照片完全花了,可以看出,拍照的人当时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但上面的内容依旧模糊可辨,我看着上面的东西,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因为那个无头人影,原本侧着的身体,竟然转过来了。
也就是说,它开始向拍摄者走过去了。
我脑海里瞬间想起那具死尸扭曲的脸,难道……他是被这具无头人影吓死的?
就在我看这些照片时,老吴也凑了过来,他脸色一变,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道:“朝云幕雨,咱们今晚看来是没法走了。”他又看了我手中的相机一眼,道:“得安排人守夜。”
我沉重的点点头,看了看还在睡觉的闷油瓶,心中一动,道:“咱们人多,可以好好休息,我和小哥守第一班。”胖子立刻道:“那我和老胡守第二班。”
我又看向小花,他笑了笑,收起手机,摸了摸窝在一旁的黑皮,道:“我和它守第三班。”我顿时被噎了一下。
多邦达他们守下半夜,累了一天,再加上现在风雨都被阻挡在外面,一行人横七竖八的挤在狭窄的树洞里,很快响起了呼噜,山民的呼噜和胖子的呼噜交织在一起,听的人心烦意乱。
我和闷油瓶为了方便守夜,挪到了树洞口,我将相机递过去,闷油瓶随手翻了翻,看到那具无头人影时,他眉头一皱,没吭声。
我一直盯着闷油瓶,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睡下,我在等他的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一直在跟踪我?
我不开口,闷油瓶更加不会主动开口,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准备解释的动作,转头看着树洞外,脸部线条柔和而沉寂,完全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我苦笑一声,知道没办法等到他的主动,便道:“小哥……”话才起了个头,闷油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他不知从何处,取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玩意是黑色,像mp3,上面还连接着一条耳线。
我愣了愣,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闷油瓶这样的人,和mp3联系到一起。
最后我发现,那东西不是mp3,因为市场上,我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关键是,它虽然只有一只钢笔大,但它顶部,有一小段塑胶圆头,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里面应该装着强信号的天线。
接着,闷油瓶动了动手指,似乎调了一下,然后他将东西递给我,指了指耳朵。
他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显然是在忌讳树洞里的人。我明白闷油瓶的意思,他是让我带上耳线。
将耳线带上之后,里面穿来了沙沙声,仿佛信号不太稳定,片刻后,我又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接着,一个陌生的,冰冷的男声响起:“他已经走了。”
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去了北京。”
两句话过后,又是一片沙沙声,紧接着,声音又响了起来。
男:“还要继续吗?”
女:“他们的车票去了四川昌平县,你继续跟踪。”
整个过程,只有四句话,但我听完,却觉得如坠冰窖。
原来,我们这一行人的行程,早已经被人监视。这对男女是谁?确切的说,他们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