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李公公脚步匆匆地赶回来,附在皇上耳边说了些什么。皇上的脸色微微有变,侧头看了灏凛一眼,又暗自垂下了双眸。
“先退下吧!”皇上朝李公公说道。
李公公一鞠身,退到皇上身后不远的地方。
灏凛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表演。时不时侧头与上川鸿说笑两声,神情悠闲得很。
勾勾手指,灏凛唤来了两个活泼机灵的男孩,温热的大手抓住其中一个男孩的腿,猛地将他扯到自己的怀里。
男孩面带羞涩地看了灏凛一眼,下一秒钟,脸色瞬间苍白。灏凛的一根手指已经毫无预兆地插进了男孩的后穴,在干涩紧窒的内壁上肆意搅动,引来男孩压抑不住的痛吟。知道感觉自己的手指上开始有一股温热的红色液体缓缓留下,灏凛才将手指拔出。
“国师,这事赏给你的。”灏凛将那男孩推入上川鸿的怀中,又将另一个男孩扯过来,一并推入上川鸿的怀里。
上川鸿两只胳膊圈住那两个男孩的时候,脸上的肌肉紧绷,一贯清雅的脸上出现少许的厌恶。上川鸿抵触的情绪不是因为自从见了幕雪逝之后,对谁都提不起兴趣,而是因为灏凛的这种做法。
又是一个麓北国的守卫官在门口求见,皇上心中微微泛起一抹凉意。他大概猜到这个守卫官会和灏凛说些什么,所以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
上川鸿听到守卫官的话,深色镇定地问道:“你确定章牧是被扣在了沁怡别院了么?”
“章大人从昨晚到了沁怡别院之后,一直未曾归来,还有那带走的几百精兵,全都没有一点儿消息。”
上川鸿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灏凛,灏凛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不知可否要皇上帮个忙?”
“凛王言笑了,凛王本来就是郧西国的贵客,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就是了。”
灏凛站起身,朝皇上正色道:“王妹淘气,昨天和那些精兵一同去了三皇子的小院,至今未归,也没有一点儿消息,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皇上脸色一变,“凛王的意思是雯阳公主也在沁怡别院?”
“是的……”
皇上眉心皱起,心里自然是犯了愁。刚才肖将军来禀告,只是说几百精兵在三皇子的小院没了影子,这会儿竟然还搭上了一个雯阳公主。若只是那些精兵被困,灏凛这里也不会过份刁难,但若是多了一个雯阳公主,事情就大了。
“若是方便的话,就让国师亲自登临沁怡别院,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或者皇上可以将可以将三皇子召进太和殿,问明情况后再做定夺。”
听了灏凛的话,皇上还是觉得把三皇子召进太和殿比较合适,他觉得这些人若真的出了事情,肯定和三皇子不愿意别人闯入小院有关。想起昨天三皇子临走前的那个眼神,皇上更是觉得还是不要轻易进入三皇子的小院为好。
假如三皇子不愿意交出临寒宫,或是不愿意迎娶公主,为何不当面拒绝呢?皇上有些想不通。在他看来,三皇子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情,是任何人也不能轻易逼迫的。
隼曳从巫医谷回来,手里提着两个黄色的纸包裹,里面是从那里求来的药剂。他没想到巫医谷的人那么好说话,也没想到真的有这种药。
提着包裹从小院的回廊处穿行,隼曳碰到了正在后院空地上练剑的苏入翰。自从苏入翰被贬职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块空地上练功。而今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三皇子给他复制了?
带着心中的疑惑,隼曳的脚步停了一下,朝那处望了两眼。
“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当差。”苏入翰突然收住了手里的剑,面无表情地说道。
隼曳不知道苏入翰怎么看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但是苏入翰主动和自己说话还是第一次。不知是因为他的改变还是因为隼曳自身的变化,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嫉妒苏入翰了。即便苏入翰把自己的位置再重新夺回去,隼曳都不会有太多的怨言。
什么时候想法开始有了偏移?隼曳自己也不清楚。以前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立功,如何让三皇子注意到自己的那些方面。现如今有了别的心事,之前一直在穷追不舍的目标竟然慢慢地被自己压了下去……
这事好是坏呢?隼曳提着包过的手紧了紧,开始朝三皇子的寝宫快速走去。
隼曳没想到拐了一个弯就碰到了三皇子,三皇子像是早早地在这里等候一样,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峻。
触及到三皇子的目光,隼曳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刚才遇到苏入翰那时的心情泛上心头,隼曳忽然觉得愧对三皇子。
“怎么?药没取来么?”三皇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隼曳被刺激得一个回神,赶紧正言道:“回禀三殿下,药已经取回来了。但是巫医叮嘱不能多过服用,不然会让病人如梦魇般长睡不醒,严重了会疯掉……”
三皇子点点头,结果了隼曳手里的纸包裹,朝药房走去。
幕雪逝还在迷糊不清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撬开自己的牙关。他本能地抗拒那人的动作,眼睛半睁半闭,看到的是三皇子的脸。
三皇子端着药碗的手停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少了一丝寒意。幕雪逝以前睡醒之时就会这样将眼睛半睁半闭着,像是一个慵懒的小猫,要蹭很久才能将眼睛完全睁开。
在那一刻,三皇子还有一丝忧郁,考虑着是否真的要幕雪逝喝下这碗药。假如自己一如既往地呵护他,他是否能慢慢恢复过来。
但是在看到幕雪逝那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之后,三皇子仅存的那点儿善心都没了。他受不了这个人与他冷眼相对,哪怕是一天也受不了。他恨不得这个人下一秒钟就对他笑,说着精灵古怪的话语。
一碗浓黑的药汁顺着幕雪逝的喉咙流到胃里,幕雪逝已经无心去在意这都是些什么了。嘴里散发着浓浓的苦味,幕雪逝不禁缩了缩舌头,忽然又触到一块香甜的软糖,那是三皇子提前准备好的。
“三殿下,皇上那边的人求见。”泰安公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三皇子看了一眼幕雪逝,他还没有什么征兆,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伸出手指,三皇子点了幕雪逝的穴道,要她老老实实在屋子里等自己回来。或许,等自己从皇上那里回来,幕雪逝已经将一切记起了。
又吩咐了隼曳在寝宫外间寸步不离地把守着,苏入翰则在小院周围走动,防止在这期间有人趁机作乱。三皇子连朝服都没有换,一身轻便出了小院。
幕雪逝感觉自己的睡意又起来了,而且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一些片段,像是做梦,又像是真的。慢慢的那些片段越来越完整,人物面孔清晰地在眼前放大,幕雪逝心悸般地想睁开眼睛,却无法逃脱梦魇的束缚。
“爹爹,你不嫌我长得丑么?”
“不丑,我的雪逝是爹爹眼里最美的孩子。”
一片青草地上,两个互相追足玩闹的身影,一个俊逸不凡,一个天真烂漫。幕雪逝每个月只有这样一次机会和自己的父亲见面,他似乎很忙,一年四季大多时候都不在家。他不在家的时候,幕雪逝从不出屋,尽管很想出去玩,但是害怕外面的那些人。
这样的男子,如星光般耀眼,在幕雪逝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分辨出何为美丑。而他的父亲,使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他的一个笑,可以让自己孤独地度过十多年等待的日子,只为了在他怀中贪婪地睡去。
“爹爹,为何要给我抹上这些东西,让我变得这么丑陋!”幕雪逝第一次没有喝下自己父亲给自己准备的汤药,才发现了他每次都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为自己易容。
幕太师将幕雪逝拉到装满水的木桶旁边,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真正面貌。陌生的面孔如一道强光射入幕雪逝的眼中,幕雪逝静静地看了一阵,转过头朝幕太师说道:“爹爹,你帮我把这张脸遮上吧……”
幕太师心疼地将幕雪逝揉进怀里,喃喃自语道:“我希望你过平凡的日子,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这一条路……我……爹爹太过自私了……”
“爹爹,我让你帮我遮上,是因为我只想把自己真正的容貌给爹爹一个人看。”
幕太师望着怀中人樱红的双唇带着浅浅的笑意,摄人心魄的双眼正雾气蒙蒙地望着自己,脑中仅存的那一道防线被攻破。两张倾国容颜彼此对视,默契地闭上各自的眼睛,那一吻如此唯美,唇舌间的香气一直弥漫到那次永恒的分离。
“雪逝,爹爹今日去丞相府为你提亲。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爹爹,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幕太师迷人的双眸中第一次露出慌张。
“知道我已经心有所属。”幕雪逝依旧倔强。
“不可能的,那有违伦理之道……”
幕雪逝不禁苦笑,“爹爹,我已经无可救药,除了你,我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那只是依赖,是孩子对父亲的依赖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种情谊。”
“父亲对我,也是如此么?”
“……”
一个无言离去,竟成了永远的告别。幕雪逝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场景,不是那个醉人心魄的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被一把火烧得体无完肤。
……
不……不……我不要看,我不想再去回忆一次……
幕雪逝的心里剧烈地挣扎着,身体不能动,额头上的汗却已经湿了枕巾。那个烧得焦黑的尸体不停地在幕雪逝的脑中回放,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的灵魂。一根根的白骨,一块一快被烧得散发出怪味的皮肤。那怎么会是自己那个风华绝代的爹爹呢?那张扭曲的面庞怎么能笑出曾经的一世风流?
幕雪逝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一辆马车狠狠碾过一次又一次,生不如死的感觉像是一个魔咒,纠缠着自己不能解脱。这会儿假如可以免去这种酷刑,他愿意接受任何一个条件,付出任何一个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