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侯卫东开车直奔茂云地区,未来如何发展,他想征求祝焱的意见。
茂云地区的城市建设相比于沙州要差许多,进了城,侯卫东转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像样的宾馆,自语道:“茂云好歹也是个地级城市,怎么连一个星级宾馆都没有?”
自从开石场赚钱以后,侯卫东出门在外总是要住最好的宾馆。一个地区的宾馆建设也往往能说明当地的经济情况,如果经济条件不好,则星级宾馆必然不多,因为除了建设费用以外,还必须得有住得起宾馆的人。最后,侯卫东住进了茂云宾馆,宾馆虽然挂着三星的牌子,却只有二星的水准。
侯卫东坐在茂云宾馆九楼,看着窗外的城市建设。他到了岭西,总认为沙州城市破破烂烂,而到了茂云,有了对比,觉得沙州还算不错。
祝焱接到侯卫东的电话时,正在开常委会,他道:“我在开会,你先找地方住下来。”
侯卫东道:“我已经住在茂云宾馆了,祝书记,我没有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挂断电话,祝焱继续一本正经地听着地委书记哲明的讲话。哲明是前专员,也是茂云前一届班子仅存的三人之一。党组织对他与腐败分子作坚决斗争进行了高度赞扬,但是在茂云的局行干部圈子中,却有另外一种说法,认为哲明忘恩负义,将自己的老领导以及好几位同事送进了监狱。
专员梁天云眼睛对着笔记本,似乎在看着东西,又似乎在沉思,他本是茂云的干部,调到省里去工作了一段时间,这一次茂云出了事,他被调回茂云做专员。按他的话说是三进茂云。对于茂云大案,他深知内情,虽然说哲明的做法符合党纪国法,可是对这种海瑞式的人物,他还是很有戒心。他用眼睛余光瞟了一下祝焱,正好遇上了祝焱的目光,却又一触即避。
梁天云咳嗽一声,道:“关于城市建设方面,我再来说两句。茂云这几年城市发展落后了,与周边地区相比,差距不是缩小而是在扩大,我们在招商时就很被动,连展览图片都拿不出手啊。”
祝焱沉着脸不说话,他到茂云来上班以后,很快就发现哲明与梁天云在城市建设上的观念是极不相同的。哲明是土生土长的干部,他主张先改造茂云连绵不断的棚户区。
所谓棚户区,那是大量破产企业职工的集居地。
由于多年没有检修,这些人家又在外面搭了些厕所或厨房,形成了规模不小的棚户区。那里面生活条件不好,污水横流,垃圾遍地,几乎还停留在60年代的水平。
哲明的意思是集中力量改造棚户区,为老百姓办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专员梁天云并不主张急于改造棚户区,他想先集中力量搞新城,建好新城以后,政府财政实力必然增大,到时候在新城可以建设一批居民区,就可以将这些棚户区全部解决掉。
哲明曾对祝焱说过:“现在有些地方搞政绩工程、面子工程,是为了自己升官考虑,心中哪里有老百姓。”
梁天云与祝焱一起到省里开会时,庆达集团请他们两人吃饭。看着岭西日新月异的城市面貌,梁天云感慨地道:“茂云要发展,就要从城市建设入手。城市是一笔重要的资产,不懂得经营城市,就是捧着金饭碗讨饭吃,而且是越讨越穷。茂云的许多干部还停留在小恩小惠的思路上,清官情结很重,这是阻碍茂云发展的重要原因。”
祝焱当然知道梁天云是什么意思,他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位置很关键,是哲明与梁天云都想争取的人物。
他暂时还看不清形势,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保持着中立,这样才更能游刃有余。
哲明是很有坐功的领导,常委会一直开到了下午1点30分才结束。散会以后,祝焱又被公安局曲政委堵在门口。这一次公安局传出了派出所正、副所长合伙敲诈犯罪嫌疑人的恶性案件,曲政委是来向分管组织的副书记祝焱汇报案情进展。
祝焱先给侯卫东打了电话,然后再对秘书道:“我有一位朋友住在茂云宾馆,中午我有事,你请他吃午饭,让他在茂云好好休息。”
祝焱到了茂云以后,已经换过一次秘书,新任秘书蒋坤是从纪委调过来的,拿到了侯卫东的电话,心知此人肯定与祝焱关系不一般,不敢怠慢,直奔茂云宾馆。
打开宾馆里的电视,有茂云地方台,电视正是午间新闻时段,多数节目都是会议镜头。侯卫东将节目锁定在茂云新闻,等了几分钟,见到花里胡哨的茂云新闻在一阵音乐声中被推了出来,茂云播音员端坐在电视屏幕前。
这个播音员普通话不错,相貌也还端正,身穿西装,可是与央视或省级电视台的播音员相比,带着些挥之不去的乡土气。这一点,益杨、沙州、茂云都相差不多。
第一条新闻是地委书记哲明,他梳着大背头,穿着夹克衫,正前呼后拥地带着一帮子人在查看一条公路,在公路边还与一位胖子亲切交谈,在两棵树之间有一条标语——“回乡企业家捐助致富路”。第二条新闻还是哲明,他正在与下岗工人围坐在一起,满面笑容,很亲切。
第三条新闻就是专员梁天云的镜头,他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精神很好,讲话手势不断。
第四条新闻是人大主任开会的镜头。
祝焱在第五条新闻中出现,是出席一个表彰大会。
祝焱的镜头出现之后,就是一些杂乱的新闻。所谓杂乱,当然是侯卫东眼中的杂乱,因为这些新闻缺少了重量级人物参加,变得无足轻重了。在岭西的政治艺术中,有领导人出席的新闻才有政治价值,才是政治格局的晴雨表。
等到新闻结束,侯卫东自嘲地想道:“我只是益杨科委主任,何必关心茂云的政治风云,完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但是自嘲的念头只是一闪即过,茂云的政治格局对于侯卫东来说太重要了,他如今站在十米板上,如果水温合适,就要跳进茂云这个游泳池之中。
坐在床上随意换着台,秘书蒋坤到了宾馆。中午伙食就安排在茂云酒店,侯、蒋天南海北聊着,倒也谈得来。
吃完饭,侯卫东道:“蒋秘,你事情多,别管我了。”
蒋坤道:“这怎么行,下午我陪你四处逛一逛。茂云虽然经济条件差一些,风景还是不错的。城外就有好几个大寺庙,在岭西都有名气,每年头香至少要五十万,现在虽然烧不了头炷香,还是很灵验的。”他又笑道,“这不是封建迷信,纯属发展茂云旅游业的需要。”
虽然蒋坤言谈还可以,两人毕竟不熟悉,侯卫东更愿意一个人待一会儿,道:“蒋秘,多谢了,我昨晚打了一个晚上的麻将,下午好好睡一觉,不知道祝书记晚上有什么安排?”
“听说接待岭西的客商。”蒋坤坚持道,“下午我陪你去转一转。”侯卫东只得同意了蒋坤的安排。
开着车在茂云城内转了几个大圈,又到城外去转了转,侯卫东看着与地级城市不相称的城市面貌,又想起茂云上半年的官场地震,心道:“这就是一个经济落后的地级城市,因为经济落后,所以官场就成为精英人员最好的出路,官场斗争自然格外尖锐。”
用通俗的话讲,经济越发达的地区,由于人们有更多选择,当官并不是唯一的出路,甚至不是最好的选择,在南方才有这样的话:“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只有当干部。”而在经济落后的地方,人们缺少更多的选择,所以都在官场上斗来争去。想到这一点,虽然侯卫东也是官场中人,他还是在心里对茂云有轻微抗拒。
下午5点,祝焱晚餐要宴请来自岭西的庆达集团老总张木山,他给侯卫东打了电话,叫他一起吃饭。
祝焱、张木山、侯卫东陆续到达餐厅。几分钟以后,茂云地区专员梁天云红光满面地走了过来,他与祝焱点了点头,又与张木山握手,道:“张总是贵客,这次到了茂云,一定要好好看一看茂云的山山水水。茂云几个景区都能达到国家三A或四A级景区标准,张总平时日理万机,趁这几天就好好放松。”
庆达集团这种级别的老总,在茂云干部眼里是货真价实的财神爷,能够享受到警车开道兼保卫的贵宾级待遇,这也是各地为吸引投资通用的做法。
张木山这几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于政府的热情已经处之泰然,他随口道:“我对茂云的风景是慕名已久,这次特意准备去看一看。”梁天云看到席间还坐着另一位陌生小伙子,以为是张木山的随从,主动去握手。
祝焱介绍道:“梁专员,这是益杨科委主任侯卫东,我的前任秘书。”梁天云脸上笑脸依旧,可是侯卫东感觉到他的笑意明显在减弱,两人职级差得太远,侯卫东没有期待能受到与张木山同样的待遇。
持续不退的东南亚金融经济危机,对庆达集团冲击很大。如今的庆达集团格外艰难,前一段时间收购的大量亏损企业拖累了整个集团,张木山不敢盲目扩张了。加上茂云投资环境不行,他没有在茂云地区投资的打算,只是祝焱数次邀请,他抹不开情面,就过来瞧一瞧。
张木山礼貌地道:“感谢茂云各位领导对我的信任,庆达集团在东南亚金融危机中也受到了冲击,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关于在茂云投资的事情,我想董事会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梁天云道:“庆达集团正在进行产业升级,听说机械制造业将转移出沙州,茂云地区愿意提供优惠条件承接庆达集团的产业结构调整。”
庆达集团的机械制造业从1997年开始已经逐步转移到了益杨新管会,目前已经开始投产。
张木山没有撒谎,道:“机械类企业多数已准备转移到益杨新管会,这是去年与祝书记定下来的。今天我看了茂云开发区的整体规划,恕我直言,不如益杨新管会。新管会虽然是县级开发区,可是规划科学,投入充足,企业入驻以后硬件、软件都没有什么问题。”
梁天云就扭头对祝焱道:“祝书记,抽个时间我们去益杨学习,看一看益杨新管会。”
祝焱指着侯卫东,笑道:“小侯以前是益杨新管会主任,对新管会建设功不可没。”这是他对自己部下最直接的一次表扬。
梁天云此时才想了起来,道:“你是张小佳的爱人,益杨新管会主任,呵,看我这脑子,刚才硬是没有想起来。”
侯卫东道:“我到上海见过周姐,多谢周姐对小佳的关心。”
梁天云呵呵笑道:“周萍是马大哈,我看小佳蛮心细的,也不知是谁照顾谁。”
关于张小佳与周萍在一起读书之事,他早就给祝焱提起过。有事提前给领导汇报,先打预防针,这是他当秘书以来的心得,既是忠诚,又显得天地无私。
梁天云情绪不错,对祝焱道:“茂云开发区正缺这种人才,小侯曾经是益杨新管会主任,当什么科委主任,我的意思是将他调到茂云来,给老李当助手,把茂云开发区认真抓出成绩来。”
老李是茂云地区副专员,挂着开发区主任的职务,给老李当助手,意思是当开发区副主任,行政级别为副处级。
侯卫东含蓄地笑了笑,没有明确答复。
早上7点,侯卫东驱车前往祝焱住所,刚好是7点15分,这也是往常祝焱吃早饭的时间。他在楼下打电话,问道:“祝书记,早上吃什么?我见到街上有一家兰州拉面,环境不错,请你吃拉面。”
以前在益杨时,祝焱总是在家里吃早饭,有一次他无意中说:“早上天天喝牛奶稀饭,对身体有好处,可是有时真想到街上去吃一碗牛肉面,那是很享受的事情。”
祝焱一直都有这个想法,而这个简单愿望,在益杨并不容易实现。他是县委书记,天天都要在电视上露脸,弄得县城里多数人都认识他,到街上吃饭也就成为奢侈的事情。有两次与侯卫东一起在小摊上吃面条,就被摊主拉着反映情况,弄得祝焱很有些为难。
侯卫东知道这些事,一大早就赶过来请祝焱吃兰州拉面。
到了茂云以后,祝焱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地委招待所食堂吃稀饭、馒头,天天都是老一套,没有什么新花样,他有些腻了。听到侯卫东的提议,欣然同意道:“好,到街上去吃面。”
下楼时,心道:“还是侯卫东好,善解人意,用起来顺手又放心。”他到茂云以后,已经借故换了一个秘书,蒋坤也算不错,只是比起侯卫东来就颇为不如。
7点30分,茂云刚刚从黑夜中苏醒过来,大多数门面都还关着,只有大大小小的早餐馆在开门营业,环卫工人正做着凌晨普扫的扫尾工作。由于吃面的人太多,街道上丢着些白色的餐巾纸,显得凌乱,有些刺眼。
祝焱将车窗缓缓放下,默默地看着这座还在睡意蒙眬之中的城市,心里又涌起了昨天开会的画面,暗道:“哲明和梁天云各执一端,都有几分道理,哲明强调关注民生,梁天云强调发展。其实民生与发展是联系在一起的,没有发展,市民生活就改善不了。在茂云这个一穷二白的阶段,还是应该以发展为主,等到政府手里有钱了,才能更好地解决民生问题。”
从内心深处,祝焱同意梁天云的观点,茂云的棚户区暂时不能动,先将新城发展起来,政府有钱了,才有能力解决下岗企业的问题,发展是改善人民生活的基础。
他同时能够理解哲明的感受,作为在茂云工作二十多年的地委书记,他似乎再也不能对贫困、混乱甚至有些肮脏的老厂区无动于衷。
只是,两人在常委会的争论很快就在茂云传开了,祝焱听到了一种说法:“梁天云一心想搞政绩工程,对老百姓的死活不关心。”听到这种说法,联想到茂云不久前的官场风云,祝焱心里暗自有些担忧。这种担忧没有依据,就如一团雾,能感受到却不能完全说破。
走进一家人气很旺的兰州拉面馆,大厅里面飘着很纯正的面香,“呼哧、呼哧”的吸面声音不断,这种声音如果出现在高级宾馆是失礼,而出现在兰州拉面馆则显得格外亲切,大家共同“呼哧”,吃得津津有味,没有人注意到吃相问题。
这也是中餐之精髓,有人曾设想改革中餐,让中餐也实行分餐制,这样虽然比传统中餐卫生,却失去了传统中餐特有的韵味。
祝焱喜好这种传统的氛围,他是茂云地委副书记,在电视里也经常露面,但是他的面孔形象还没有深入人心,因此,当他坐在餐馆的时候,并没有人认出他。
热气腾腾的兰州拉面端了过来,祝焱大口大口地吃着,也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吸面声音。吃完以后,他额头上微微出汗,只觉得每个毛孔都舒服了。
回地委招待所时,祝焱对开车的侯卫东道:“从去年到今年年初,茂云地委领导被双规了好几个人,都是有色金属惹出来的祸事,这里水很深,弄不好还要折些人进去。新搭班子很不协调,我还在适应之中。”话虽然没有说得太透太白,却是祝焱的真心话,他对现状并不太满意,只是初到茂云,时机不成熟,他必须要韬光养晦。侯卫东认真听着。
“你暂时还是留在沙州,伺机而动。”
“谢谢祝书记关心。”
“官场风云变幻,命运永远掌握在他人手里,我们都要学会等待。”祝焱很感慨地说了一句。他是一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很少在部下面前发出这种感慨,只是面对侯卫东这个特殊的部下,他心情放松,才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祝焱回到住所时,蒋坤已在院子里等着,他见到祝焱和侯卫东一大早就走了出去,心里很有些酸溜溜。此时他已经知道了侯卫东的身份,暗道:“侯卫东与祝焱的关系已超出秘书与领导应有的关系,侯卫东真是厉害,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茂云之行,侯卫东基本了解了祝焱的现状,他明白短时期不适合调至茂云,他也要同祝焱一样,采取韬光养晦的策略。
此时,农业科研基地也在新管会动工修建,侯卫东完全交给了副主任周永泰。周永泰虽然是多年的副主任,却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投资规模的建设,他作为受委托的甲方代表,基本上每天都要到工地上去查看。
侯卫东在青林山上的几处石场,这一段时间生意再次好了起来,沙州到茂云的省道已经全线启动,狗背弯、芬刚、大弯等几个石场都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生意好得很。
经过几年时间的建设,青林山上陆续又修起了许多小石场,碎石协会依靠着村干部的帮助,起初还有些约束力,后来村社干部都有了自己干石场的心思,结果小石场便如雨后春笋般泛滥起来。这些小石场操作不规范,经常出事故,几年时间下来,整个青林山至少有一个连的精壮男人倒在石场和煤矿的安全事故之下。
算来算去,只有狗背弯和芬刚这两个石场从来没有死人。上青林的人说,侯卫东肯定会看风水,他选的石场都是上青林最好的发财位,能赚钱,又很安全。
侯卫东对这种说法也没有解释,任这种说法流行,保持了几分神秘色彩。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他在石场设施设备与安全上的投入很高,安全条例也一直坚持贯彻。他手下员工多是老员工,几年下来都形成了安全生产的意识,有些小石场来挖人,这些员工看到其他石场的生产条件,都是大摇其头,坚决不肯离开。
钱重要,命也很重要,这是上青林血淋淋的教训。
至于火佛煤矿,由于茂云电厂兑付资金及时,煤矿基本上能自我循环,不必再抽调青林山上石场的资金,这让侯卫东放心不少。他如今在益杨蛰伏,有了源源不断的现金支撑,心里踏实了许多。有时他经常暗叫侥幸:“当初自己若是分到县级机关,肯定就没有这些石场,经济上要差上许多。只靠着工资吃饭,又遇到仕途不顺,那就惨了。”
县级机关里有许多老板凳,平时牢骚不断,对现状很是不满,可是真要让他离开机关,他绝对不会愿意,原因很简单:老板凳们都是没有实权的普通干部,靠一点死工资吃饭,工作十几年以后,没有资本,没有生意经验,如何能在市场中生存?
侯卫东想着组织部老詹等老板凳的情况,三分同情,三分理解,三分侥幸。
在夏天结束的时候,杨柳接到了正式调令,比预想中还要理想,她被调到了市委办公厅综合科。临行前,益杨县新管会中层以上同志给她饯行,杨柳拿出她的泼辣劲儿,喝了不少酒。回家以后,她给侯卫东打电话,可是当接通侯卫东的电话时,她却不说话。
侯卫东问道:“喂,喂,杨柳,听不清楚吗?”
问了好几声,杨柳才道:“侯主任,我明天就要到沙州去报到了,杨大金送我过去。”
按理说,杨柳这样一个普通干部调动工作,哪里用得着县委办主任亲自送过去。只是杨柳是调到市委办,这是一个要害位置,所以,县委办杨大金主任就亲自将杨柳送上去。
有一个在益杨工作过的干部在市委最核心的部门工作,就是一个用得着的好资源,最起码消息会灵通许多。
“我就不送你了。”侯卫东听到杨柳声音有些异常,猜到她可能是喝了酒,想吩咐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道,“以后我回沙州,再联系。”
“侯主任,保重。”
挂断电话,杨柳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