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县长周福泉就如水龙头开关,他从侯卫东办公室出去以后,就陆续有人进来汇报工作。
能到县委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当然都是成津县上得台面的头头脑脑。侯卫东作为县委副书记,亦需要直接接触手下干部,需要将名单上抽象的名字与活生生的人结合起来,因此来者不拒,耐心细致地谈话。到了11点,他已经与法院院长、交通局长以及城关镇党委书记分别谈了话。
等到城关镇党委书记离开后,办公室才清静下来。侯卫东刚拿出茶杯,桌上的红机电话又猛地响了起来,是市政法委书记杜正东的电话。
杜正东交代道:“我和邓家春就要到了,不要惊动其他人,我们三人先见面,下午再正式与县里同志见面。”
侯卫东道:“杜书记,我们在县委小招待所见面,那里清静。”放下红机电话,他把县委办主任胡海叫到了办公室,道:“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杜正东同志,还有新任县委常委、公安局长邓家春同志要到成津。中午饭安排在县委小招,不到餐厅,在那天我住的那幢楼,收拾两个房间出来。”
胡海刚刚离开,侯卫东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县委副书记高小楠就来到了办公室。他长得很胖,肚子鼓得挺高,笑如弥勒,道:“伙食团的伙食难吃,中午我们到外面去吃饭,宣传部的几个同志都想聆听侯书记的讲话。”
侯卫东见是副书记高小楠,笑道:“高书记别客气。”他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罐好茶,递给高小楠,道:“这是益杨的青林茶,正宗明前茶,味道很不错。”
高小楠是分管宣传口的副书记,他当过教师,当过教育局长,还当过宣传部长,一直都在宣传教育文化这条线上。在成津这个经济条件落后的地区,这条线并不吃香。高小楠为人处世稍显软弱,在县领导里面比较窝囊。
县里以前的格局,李太忠这个地头蛇纠集了一批人,在县里自成一股势力,除了章永泰以外,谁的账也不买。副书记高小楠受过好几次窝囊气。这一次章永泰车祸死后,作为副书记,他可以争取再上一个台阶,最初他也动了心思,到市里跑了跑,很快就知道无戏,便一心等着新书记上任。
侯卫东人年轻,前途一片光明,高小楠把他看成了牛股,便想着主动与侯卫东搞好关系,摆脱在县里的被动局面。上午在县宣传部开了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跑过来拉关系。
“呵,益杨上青林茶,好茶,还改了包装,很高档。”同事之间相互赠送茶叶,是很友好的行为,也很高雅。高小楠没有客气,接受了侯卫东的礼物。
在益杨,顾铁军接管土产公司以后,生意逐渐有了起色。除了铜杆茹以外,他还将青林茶叶也收归旗下。茶叶改了包装,价钱也嗖嗖地往上蹿。尽管茶叶品质基本上一样,可是改了包装,价格翻了数番以后,销售量却大大提高。
每年顾铁军都通过侯卫东的关系,送了不少好茶给沙州市委领导。侯卫东离开沙州时,特意带了十几罐,准备送给成津的同事。
侯卫东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高小楠是副书记,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助力,所以他对高小楠很是客气,道:“高书记,实在对不起,我中午有约了,改天请你吃饭。你是老成津,对成津了如指掌,很多事情还得请你支持。”
高小楠见侯卫东没有顺口约自己一起吃饭,猜到他确实有事,拿起罐装茶叶,道:“侯书记太客气了,你主持县委工作,我是百分之两百地支持你的工作。今天你忙,这顿饭先约在这里。”
侯卫东9点钟还觉得对成津的事是狗咬乌龟——无处下口,此时坐在办公室里,各方人员纷纷在面前露脸,在汇报工作的同时,也向新书记表了态。
“只要肯向组织靠拢,就不是一件坏事。”侯卫东暗道。
同样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看就有不同的结果。
从某些人的角度来看,今天来汇报工作的人是墙头草,随风而倒。而从侯卫东的角度来看,这些汇报工作的人是向组织靠拢,至少心里还有县委,还有县委领导。
侯卫东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到县委招待所去。刚到门口,组织部长李致就走了过来,她未语先笑,道:“侯书记,中午到哪里吃饭?我请你。”
侯卫东抱歉地道:“对不起了,改天吧,中午有事。”
李致手里有几件未了之事,都是章永泰交代的任务,原本已经准备实施,却由于章永泰出了车祸而暂时搁置。她想单独请侯卫东吃饭,顺便汇报这些事,看侯卫东是否有调整乡镇班子的意愿。
在成津,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另有其人,此人与章永泰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做了几次工作,都没有多少成效。章永泰向周昌全汇报以后,就将此人送到沙州党校离职学习,组织工作就由章永泰直管。
李致心里藏着章永泰的事情,这事如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此时见走道无人,便道:“章书记在车祸前,对人事工作有些调整,我想就此事作一个汇报。”
侯卫东立刻打断李致,道:“这事单独谈。”他这几天准备与所有县委常委都作一次谈话。第一个要谈的就是组织工作,整顿矿业秩序,必然要涉及各镇领导班子,对乡镇领导班子进行适度调整很有必要。这事要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是权力分配和利益分配,章永泰之死也与此有关。在没有摸清成津大体情况之前,他不能急于表态。
侯卫东见李致似乎心中有话,他适时转移了话题:“赵部长与我谈了很久,他对成津寄予了厚望,准备将基层组织建设工作的试点放在这里。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市委组织部那边具体负责人是粟明俊常务副部长,他对成津的事情很关心。你记着与他多联系,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你就直说。”
基层组织建设试点一事,市委组织部早就放出风来,成津、吴海、益杨、临江各县组织部门争得很厉害。成津县组织部汇报材料都有厚厚一本,春节前还专门去做了工作,但是赵东部长一直不松口。李致准备向侯卫东汇报此事,没有料到这位年轻的县委副书记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此事办成了。她暗道:“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出马就不难。”口里道:“侯书记,万事俱备,我们难道还搞不好这个试点?这事你甭操心了,到时请你看成果。”
侯卫东叮嘱道:“市委高度重视基层组织的试点工作,我们要把基础工作做扎实,否则辜负了领导信任,也影响我们今后的工作。”
到了县委招待所,胡海在门口探头探脑,帮着侯卫东开了车门,道:“侯书记,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侯卫东对胡海还不敢完全信任,道:“今天要辛苦你了,杜书记吃了饭要午休。两点半,请蒋县长、蔡正贵、李致以及县政法委员会成员、公安局班子成员到会议室。杜书记要和大家见面。”
正说着,两辆小车出现在了县委招待所门口。
侯卫东快走几步,道:“杜书记,欢迎。”
杜正东见侯卫东等在县委招待所门口,对其态度很满意,介绍道:“这是邓家春同志。”
侯卫东和邓家春都是周昌全亲自点的将。两人对到成津的目的都很清楚,对视一眼以后,邓家春上前一步,道:“侯书记,您好。”
侯卫东感觉到邓家春的手掌上有很多硬邦邦的茧子,心道:“此人有名气,看来不虚传。”口里道:“我对公安深有感情,家父、大哥都在公安系统。”
邓家春眉毛扬了扬,态度不冷不热,道:“侯所长、侯支队,我都熟悉。”他五短身材,黑而瘦,最大的特点就是两条眉毛特别浓,发怒时眉毛倒竖,很有些威慑力。当初在派出所时,一米八的王波还有科班出身的罗金浩,在他面前都规矩得很,不敢造次。
三人坐在小客厅里,邓家春第一句话就是:“成津县公安局与当地接触得太紧,我还要调人来。”
杜正东干脆地表态:“侯书记在这里,我这样说一句话,凡是沙州公安民警,只要你需要,都可以调来。”
邓家春道:“除了公安,还要从检察院调人。”
杜正东道:“没有问题,你还有什么要求?”
邓家春道:“没有其他要求了,请两位领导指示。”
杜正东看了一眼侯卫东,道:“侯书记,你有什么想法?”
侯卫东道:“我和家春两人都是外地人,初到成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得先立住脚跟,然后才慢慢经营。当然慢慢经营不是没有期限,当前形势也不容许我们慢条斯理,要在一年左右的时间,整顿矿业秩序,彻底解决成津涉黑问题,割掉逐渐滋生的毒瘤。”
这就是如何在成津工作的策略问题。
听了此话,邓家春心里的包袱放下了。接受任务以后,听说到成津主持县委工作的是周昌全秘书,还不到三十岁,心里就有些打鼓。他曾对杜正东说过:“杜局,成津是老病员,急药断不了根。侯卫东太年轻,如果沉不住气,立功心切,恐怕还得出大事。”
杜正东道:“这点你放心,我跟侯卫东接触得多,他人年轻,办事却很稳重,否则也不会临危受命,你应该信得过周书记。”
尽管如此,邓家春仍然觉得有些悬。等到侯卫东表态,他才放下心来,道:“我仔细研究了章永泰的卷宗,前天悄悄到了出事地点去看了看。依照现有证据,确实无法认定是人为所致,但是领导的怀疑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准备从侧面入手,谁最有可能对章永泰下手,我就盯住谁。只要他们在其他事情上犯错,我们就有机会。”
杜正东与邓家春反复研究过案子,邓家春这套办法也是市局刑警队几位领导的思路。他鼓劲道:“老邓,你不是一个人在作战,有侯书记全力支持,市局的力量你可以随时调用。”
邓家春眉毛一竖,凛然道:“既然组织上将这副担子交给了我,我在这里表态,一定将章永泰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将成津县的黑恶势力连根拔起,还成津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听到邓家春的铿锵之语,侯卫东一拍桌子,道:“杜书记,我也表个态,不拿下成津,我不回沙州。”
中午,三人就在会客室里吃了一顿无酒之餐。两点半,侯卫东陪着杜正东、邓家春与成津方面见了面。
晚餐安排在成津宾馆,县里主要领导全部参加。侯卫东如此做,是要用杜正东和自己的身份表达一种态度,给邓家春树立威信,让其能顺利地开展工作。虽然对于邓家春的职级来说,这种接待方式过于隆重,但是由于有沙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杜正东在场,也就很正常了。
整个晚宴,侯卫东只要了一个接近二两的杯子,倒满了一杯酒。到了成津县,他给自己定下了规矩,只要是正式场合,喝酒以二两为限。他是主持县委工作的副书记,说的话就是指示,表态只喝二两酒,其他同志也就不多劝。
权力是有魔力的,只要头上有权力的光环笼罩,人们自然会生出敬畏之心。就像同样一堆土,如果被涂上金粉,扮成了菩萨相貌,就成了替人指点迷津、被人顶礼膜拜的神。
晚宴结束,送走了杜正东后,侯卫东回到县委招待所。县委办主任胡海一直紧跟着侯卫东,陪着上楼进了房间。他如警察一般四处查看,用手在床前、桌面抹了抹,见手指有些脏,生气地道:“太不像话了,侯书记住的地方怎么能有灰尘,肯定要扣今天的工资。”
侯卫东当过两次专职秘书,即使想拍领导马屁,也很是含蓄婉转,从来没有像胡海这样露骨。但是他没有当面给胡海难堪,道:“胡主任,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了。”
胡海仍然在卫生间转圈,口里不停批评服务员没有及时换毛巾,没有及时擦地板。
对于胡海的认真负责,侯卫东颇不以为然,暗道:“县委办主任应该是县委书记的重要助手,如果只会搞这些小事,那就处于下乘了,难怪章永泰始终就不让胡海进入县委常委。胡海这种人位于中枢之地,成事不足,败事则有余,此人不宜久在县委办。”
胡海还在献着殷勤,想尽快得到侯书记的信任,根本没有想到,他在侯卫东心中,已被归入了不可信任之流。
“胡主任,明天联系分管城建的领导,还有电视台,9点到县委办集合。”在胡海要离开时,侯卫东开始实施周昌全传授的小技巧。
胡海赶紧从口袋里取出了小本本,坐在桌前,认真记下了侯卫东的这条指示。
胡海离开后,侯卫东终于清静了下来,刚把电视打开,就听到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门的是一个女服务员,二十岁左右的年龄,五官端正,脸上略有几粒麻子,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俊俏。进来后自我介绍:“侯书记,我叫春兰,小招待所的服务员,由我专门为您服务。今天工作没有做好,请领导批评。”
侯卫东见她眼角还依稀有些泪水,笑道:“被胡主任批评了?”
春兰低着头道:“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侯卫东开玩笑道:“我又不是纨绔子弟,还得要人侍候。”
春兰见侯书记态度很好,不像有的领导总是板着脸,胆子大了些,道:“为领导服务是我的工作,我房间的内部电话号码是XXXXXXXX。侯书记有什么事,就拨这个号。晚上加不加夜餐?我让厨房准备。”
内部的服务号,胡海已经写好了贴在门口的话机旁边。侯卫东道:“好,我知道,有事就打电话过去。”他听春兰谈吐还行,又道,“你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是高中生?”
春兰神情就慢慢放松下来:“我爸以前也在县委招待所工作。高中毕业以后我就来上班,是正式工,现在我在读广播电视大学。”春兰是县委招待所服务员中为数不多的正式工,人也长得漂亮。胡海左挑右选,才让她为侯卫东服务。
胡海离开侯卫东的房间以后,将春兰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春兰性子强,想起爸爸常说的“官当得越大越好说话,真正不好说话的是那些小官。”等胡海前脚离开后,她迅速抹掉眼泪,直接去找侯卫东,果然如爸爸所说,侯卫东真是很容易说话。
“我可不愿意当一辈子的服务员。”春兰走出侯卫东房门的时候,再一次在心里为自己鼓劲。
在黑暗中,有一个身影躲在树荫里,观察着侯卫东的住房。等到春兰出来,又看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再去找侯卫东了,就抱紧手里的资料,匆匆走了进去。
侯卫东忙碌地过了一天,此时终于静了下来,他刚拿出手机,准备给小佳打电话,又听到了节奏清晰的敲门声。他叹息一声,放下电话,道:“请进。”
又进来一位女子,虽然是秋天,这个女子身上却带着一丝寒冷的感觉,从穿着和气质来看,她显然不是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
“您是侯卫东书记?”来人审慎地问了一句,虽然知道侯卫东年轻,可是看见真人,她还是觉得他作为一县主官,实在太年轻了,心中也是暗自打鼓。
侯卫东见到女子的神情有些奇怪,道:“我是侯卫东,您找我有事?”他暗道:“县委招待所有门卫,已经是晚上了,怎么随便哪个人都朝里面放?”
女子舒了一口气,道:“我是章永泰的女儿章松,有重要事情向您反映。”
听说是章永泰的女儿,侯卫东神情郑重起来,道:“请坐。”他顺手将房门关上,然后给章松倒了一杯水。
章松敏感地看到了侯卫东关门的动作,暗自产生了些希望,道:“侯书记,我……”
侯卫东手一伸,道:“进里屋谈。”到了里屋,侯卫东顺手将房门关上,这才道:“请说吧。”
章松道:“我和大哥整理父亲的遗物,在书房里发现了一本日记。”她猛地提高声音,道:“我父亲不是车祸,他是被人害死的。”
接过了章松递过来的复印件,侯卫东道:“复印件?”
章松道:“原件我藏着,法院是不信复印件的。”
章永泰有一手漂亮的行书,侯卫东看了几页,便可以确定这确实是章永泰的日记。每一篇日记都很短,多是对工作、人生的感悟。其中一篇引起了侯卫东的注意:“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居然打电话用死亡来威胁我。他们越是疯狂,越是说明他们心虚。坚持就是胜利,我一定要将这帮蚀虫干净彻底地消灭。”
侯卫东警惕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这本日记的?”
章松道:“我是偶然间翻看这日记,才知道父亲死得蹊跷。”
“为什么给我?凭什么相信我?”
“你是成津新来的县委书记,与当地没有纠葛。”
“还有谁知道这日记?”
“我大哥将日记送往周书记那里了。”
侯卫东长舒了一口气,心道:“有了这篇日记,间接证明了周书记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严肃地道:“这事千万要保密,切忌让外人知道,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章松急切地道:“侯书记,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否则父亲会死不瞑目。”
侯卫东不能在章松面前透露周昌全的安排,道:“你要相信县委,我们不会放过任何坏人。但是,仅仅凭着章书记的日记,也不能认定就不是车祸。我们还需要做深入细致的调查工作。”他很谨慎,并没有在章松面前明确表态。
“父亲是为了成津牺牲的,如果市委不给一个公正的说法,不惩处杀人凶手,我就要到省委、中央去上告。”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在短短的时间内,章松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暖。此时见到侯卫东不明确的态度,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还有一丝隐隐的愤怒。
如果确实是有人暗算了章永泰,章松的告状行为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侯卫东不想让章永泰的女儿再受到伤害,严肃地道:“你要相信组织,要相信周书记,也要相信我,我们的心与你父亲是在一起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你的心情我理解,成津很复杂,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能感情用事,要讲究策略。”
章松道:“那我拭目以待。”
侯卫东见章松情绪不稳定,缓和了语气,道:“你在哪里上班?”
章永泰是两年前调到成津县的,以章松的年龄来看,多半不在成津工作。侯卫东不愿意章松此时出现在成津县内。在自己还没有充分准备前,她的出现极有可能节外生枝,打乱整体部署。
“我在沙州国税局工作。”
“你要把日记原件收藏好,除了周书记和我,不要向其他人提起这个笔记本,免得惹麻烦。”
章松惨然一笑,道:“为父亲报仇,我是豁出去了。”
侯卫东取过一张纸,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遇到什么事情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切忌轻举妄动。”
等到章松离开后,侯卫东立刻给周昌全家里打了电话,周昌全道:“什么?章竹拿着日记来找我?日记什么内容?”
听罢日记内容,周昌全沉吟道:“章永泰向我汇报工作时,把这事当成笑话给我提过,这也是我对此事耿耿于怀的原因之一。你要保护好章松,不能再让她发生意外。”
与周昌全通了电话,侯卫东又想给邓家春打电话,想了想,又放弃了。他暗自告诫:“作为一方主帅,要谋定而后动,切莫心浮气躁。”
第二天清晨,侯卫东早早起了床,到院子里做运动。面对成津县蛛丝网一般复杂的局面,他必须保持旺盛的精力,有健康的身体才有更加积极的心态。
锻炼完身体,在楼梯上,侯卫东遇到了服务员春兰。春兰甜甜一笑,道:“侯书记,早上吃什么?我端上来。”
“没有特别要求,有什么吃什么。”侯卫东原本想到小餐厅去吃,转念一想,到了小餐厅,又得面对着各式各样的人。他宁愿官僚一些,让服务员将早餐送到屋里,有个安静的早上,可以思考各种问题。
春兰得到肯定回答后,喜滋滋地去了小餐厅,一会儿工夫,她端着盆子来到了侯卫东的房间。
早餐很丰盛,四个小包子、一碗稀饭、一碟咸菜、一个鸡蛋、一杯牛奶,热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侯卫东夸了一句:“搭配得不错,很有食欲。”
春兰得了表扬,笑眯眯地走了。等到侯卫东离开了房间,她拿着招待所特意配给她的钥匙,回到了侯卫东的房间。房子还是那个房子,设施还是那些设施,可是侯卫东住进来以后,整个房间就变得不同,多了一些神秘感,也多了一分男子汉的味道。
侯卫东起床时,草草地叠了被子,并不整齐。春兰将被子重新打开,细细地叠成方块。在床头看见换下的几件衣服,便从卫生间拿了木盆子来,将短袖衬衣、长裤放进去以后,看到一条内裤。看到这个男人很私密的物件,未结婚的春兰脸颊微红,心跳加快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拈起内裤,放进木盆里,然后端着木盆又到卫生间,将洗漱用具摆整齐,用抹布将洗漱台擦干净。想着英俊、威严又和气的侯卫东,她暗道:“要是能嫁给侯书记这样的男人,我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