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回到江南地产后,杂事不断,两天没有开电脑。第三天打开电脑,他看到无影宗留下的话,但是没有见到无影宗,留言道:“近期诸事繁多,一直没有上机,找时间战一局。让自己心静。”
第四天,远在国外的张小兰在深夜上了线,留言道:“为什么心不静?为事业,还是为了爱情?”
侯沧海刚好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见到无影宗头像发亮,下面还有留言,便写道:“都有吧,这些事是套在一起的,分不清。”
无影宗道:“我是女子,当然最好奇爱情部分,你们有什么故事?”
快刀手道:“下棋,下棋,这事谈起来憋气。”
无影宗不依,写道:“与女朋友分手了吗,刚才你说与事业纠葛在一起,那就不是单纯的分手,你还爱她吗?”
快刀手道:“你这么婆妈?”
无影宗道:“我本身就是女子,女子婆妈正常啊,讲讲吧,你是为了事业放弃女朋友吗,真狠心。”
快刀手道:“受到当地黑社会威胁,为了女朋友安全,只能让她离开。事情太复杂,一句话说不清楚。”
看到这一句话,积郁在张小兰心中苦闷一扫而空,此时她的心情可用欣赏若狂来表达。她擦着眼泪,道:“你还爱她吗?”
快刀手写道:“换个话题吧,不管爱和不爱,生活都要继续。”
快刀手和无影宗多日未曾下棋,两人水平都不略而同下降。无影宗情绪波动大,不利于建立稳定防线,棋至中盘,被快刀手突破,输了一局。这是两人下棋以来,无影宗输得最快的一局。尽管输了棋,她心里仍然挺高兴。
下了一局,侯沧海提着安全帽来到工地。从工地回来,又和武雪一起商量付工程款之事。危房改造项目是列入高州市政府工作报告的重点工程,又是张跃武旗下产业,因此,从工程开始以后,没有遇到资金困难,政府各部门也是一律绿灯。若非被一大恶人强力介入惹来无穷麻烦,应该是一个比较顺的工程。
此刻,一大恶人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岭东,很少回高州,其手下也再没有来到危房改造工地。外来压力减轻,危房改造工程便进入良性发展阶段。
与武雪商量了工作,到工地李前宏那里吃过午饭,侯沧海和杨兵一起离开高州。
越野车一路向东行,走的是与前往江州相反的一条路。车行两个小时后,来到秦阳。侯沧海与任巧接触时间不短,经常吃任巧弄的饭菜,但是没有询问过任巧老家在何处。他们是在南州认识的,侯沧海天然地认为任巧就是南州附近的人,与江莉类似。这一次杨兵代表二七公司前后操办了任巧的丧事,侯沧海这才知道任巧的老家在秦阳郊区。居然与熊小梅的家相距不是太远。
“任巧一点都没有秦阳口音。”侯沧海道。
杨兵道:“她在江州读书,读书以后便没有回秦阳,留在南州工作。南州口音和秦阳口音相差不大,所以听不出来。”
这一趟秦阳之行,大部分时间由侯沧海开车。杨兵刚拿到驾照,也在比较安全的路段开了半个多小时。车进秦阳市,侯沧海感慨万千。这是与熊小梅分手以后,他第一次踏上秦阳土地,往日的甜蜜和磨难铺天盖地涌进侯沧海脑海。
“熊小梅过得怎么样?你们两人还有和好的可能性吗?其实你们感情一直没有破裂,主要是被突如其来的贫穷吓怕了。”杨兵熟悉侯沧海与熊小梅的恋情,进了秦阳,不由得问起以前的事。
“我们两人重归于好的可能性为零。”
在最初分手阶段,侯沧海一直有着赚钱就去广东找熊小梅的强烈想法。后来这个想法逐渐淡了,原因是熊小梅以及熊小琴始终拒绝通话。如此毅然拒绝的做法倒是与其父熊恒远的行为模式接近。侯沧海无法想通的是熊小梅为什么如此绝情,思来想去,唯一的结论就是她有了男友。后来从陈华闪烁言语中,侯沧海基本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再后来,侯沧海经历了以前在政府机关难以经受的磨难,数度受伤,又与张小兰确立了恋爱关系,熊小梅身影才逐渐远去。
此时开着车穿过秦阳城区,走过了铁江厂,又远远地看见了秦阳二中的大牌子,熊小梅的身影又在侯沧海脑海中一点一点呈现出来,还是如此生动和鲜活。
越野车没有停留,开出城区。出城约莫三公里,来到一处靠山之地。两人将车停在公路边上,沿着一条小道上山。
侯沧海手里提着钱纸、香和烛。越靠近任巧的墓地,他的愤懑之情越来越浓郁。行至半山,坟墓渐渐多了起来,在众多坟墓中有一处新墓,墓上有任巧的瓷质相片。往日乖巧的、默默地为侯沧海收拾房间的女孩子凝固成这个瓷质相片,笑容依然如此温柔,却永远失去了温度。
侯沧海目不转睛地望着任巧的相片,五味陈杂。
在生前,他从来没有哪一次这样全神贯注地凝视任巧。只是给了她大哥哥式的关爱,从来没有情郎式的笑容。他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绝情”,若是当初不管不顾和她上床,尽管仍然会有遗憾,至少会让她在当初上床之时获得心灵安慰和身体快乐。
这种想法肯定存在着严重的不正确性,背离传统,却是侯沧海此时最真实想法。
他站在任巧墓前,有一个问题钻进了头脑:人生是结果重要,还是过程更重要?如果过程和结果能高度统一,那自然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不能高度统一,那么是选择过程还是结果?以任巧来举例,当初自己若是与她有肌肤之亲,在相同结果之下,至少她享受了这个过程。因为自己和她保持了距离,在相同结果之下,她缺少了过程中能得到的快乐。
乱纷纷的思绪在头脑里打架,越来越乱。侯沧海用力地摇头,凭借蛮力将这些想法强行扔出去。他在墓前对着任巧的相片暗自发誓:我发誓,一定要让一大恶人乌有义家破人亡。
报仇是一个过程,也是一个结果。侯沧海要让一大恶人乌有义在过程中痛苦,又要让他得到正义的惩罚。
发誓之后,侯沧海和杨兵在坟前给任巧烧了纸钱、香、烛。祭奠是一个寄托哀思的过程,这个过程需要仪式,纸钱、香、烛便是最中式的仪式。
祭奠结事,下山,越野车来到秦阳郊区,任巧家外。杨兵打了一个电话,一个身体单薄的少年从屋中走了出来。他的眉眼与任巧很相似,带着些怯生生表情。
“任强,这学期考得怎么样?”杨兵道。
“我是班里的第一名。”任强看了一眼脖子上还留有纱布的男子,猜到了此人是谁。
“你们学校在全市排名怎么样?”杨兵继续问。
“不行,五名以外。”任强眼光一直在侯沧海身上打转。
“我们联系了秦阳二中,同意你在高二转学到秦阳二中,钱的事情我们帮着付了,家里不用操心。你成绩本来就很好,到了二中要认真学习。”杨兵这一段时间通过二七秦阳分公司开后门,将任强转到秦阳二中。让弟弟读好大学一直是任巧的心愿,他们除了来祭奠任巧之外,还要帮助任强转到秦阳最好的学校,这样可以更好实现任巧的心愿。
“谢谢杨哥。”任强又道:“我能和他说两句话吗?”
侯沧海和杨兵都点头。杨兵随即走回汽车,看着侯沧海和任强说话。
任强望着侯沧海,眼圈红了,道:“我看了姐姐日记,她喜欢你。”
侯沧海道:“我也喜欢她。”
任强道:“你们在一起了吗?日记写到关键时候有很多省略号。”
侯沧海没有见过任巧的日记,也不知道省略号是什么作用,想了一会儿,道:“用了省略号的地方,肯定对她有特别意义。”
任强眼睛红红的,道:“我也这样认为,每次写到你们、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用了很多冒号。”
听到这句话,侯沧海感到有些惊讶。他和任巧一直是同事关系,从来没有突破这个尺度。但是望着任强热切的眼神,他没有否认此事,道:“你姐出意外,我很悲痛。她想你考一个好大学,以后有一个能赚钱的好工作,你要听她的话。”
任强用力点头,道:“转到秦阳二中,我还要第一名。你的伤没事吧。”
侯沧海道:“没事了,可以出来活动。”
临走前,侯沧海给了任强一叠钱。任强也没有推辞,接过了钱。回到家,任强父亲站在门口,问:“是谁啊?”任强小声道:“姐夫。”任强父亲没有听清,道:“谁?”任强道:“一个过路的人。”
吃过午饭,越野车直奔南州。
侯沧海打通电话,道:“梁子,我是侯子,专门来找你。听说你没有在汪海公司做了?”
梁毅然道:“汪海公司开工率太低,没有意思。我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你要来,好啊,晚上喝一顿。”
“到我的公司来,我们一起做事?”侯沧海试要向一大恶人报仇,必须要有强力的实力,没有实力,永远是飞蛾扑火。要想建立自己的实力,班底很重要。梁毅然法学专业毕业,又喜爱登山,敢于到汪海公司冒险,是一个值得使用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