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北县县委大院。
王子君轻轻地扣上了电话,虽然已经是胜券在握,但是在这个电话打过来之后,心里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解脱。这些天来,王子君表面上看若无其事,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心里却像有一块挥之不去的石头在压着。
孙贺州站在王子君的身旁,虽然没有听清电话里具体说了什么,但是从王书记舒心的笑容里,他感受到了一种放松。
“贺州,你给付院长打个电话,让他通知咱们去江市的同志,把那些用来协助调查的法制报的编辑们给放了,不过每个人的笔录都必须给我放好了。”王子君扔给孙贺州一根烟,一脸严肃的安排道。
“王书记,那件事情解决了?”孙贺州知道法院派人到江州的事情,心里就有些安慰。
“嗯,刚才省政法委刘书记打来了电话,这件事情基本上没有咱们什么事了。”王子君在孙贺州打着的打火机上点着烟,嘿嘿一笑道:“咱们没事了,有些人就该闪亮登场了!”
孙贺州看着王子君那似有若无的一丝笑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做官是有做官的规则的,在体制内,大部分官员都是橡皮泥似的,随便领导捏扁了搓圆了,这不是任人调遣,这叫政治上成熟,单单从这点来看,王书记绝对是一个另类的角色,从内心里,孙贺州喜欢这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的王书记,这下子,他就要出手了!
芦南县县委招待所的顶楼,豪华装修的房间显得金碧辉煌,此时,在这房间之内,正有四个人在打麻将。精致的玉石麻将桌上,一摞摞的毛爷爷摆得厚厚的。
“二万!”陈留根轻轻地将一张二万往桌子上一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胡了!哈哈哈,陈总,俗话说得好,这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啊。你这个财主钞票多多,但是牌技可实在不敢恭维哟。这二万我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了,你又点炮了!”坐在北面的中年人喜不自禁的将二万拿了过去,笑吟吟的对陈留根调侃道。
陈留根一推自己面前的麻将,呵呵一笑道:“韩书记你今日手气手,我有什么办法。”
韩书记,在芦南县能够被陈留根称为韩书记的只有芦南县的县委书记韩作兴了,在芦南县干部群众的眼中,这是一位不苟言笑的领导,不过此时,这个平时总是阴着脸的领导却笑成了一朵肥腻腻的鸡冠花,把赢来的毛爷爷全都搂到自己怀里了。
在一阵洗牌声之中,韩作兴接过来旁边郭安娟送来的点好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道:“陈总啊,那些闹事的工人你处理得怎么样啦?”
“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都是些穷家伙,反正他们家里也承担不了他们的医药费,那我就发发慈悲,都在我那里养着。不管怎么说,我不能给韩书记升官的道路上添堵不是?”陈留根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牌扔出去。
陈留根的意思,韩作兴明白,他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呵呵一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啊,作为一个商人,你能主动承担社会责任,就冲着这一点,企业家这三个字你就是当之无愧的。不是所有的商人都能称之为企业家的,除了挣钱,还要对社会有所担当,陈总,你是个仁义的商人哪!”
“还需要韩书记您的大力支持,要不是韩书记您对我的百般照顾,我也走不到这一步。”陈留根说话之间,就哈哈大笑起来。
陈留根在笑,韩作兴也在笑,陪着两人打牌的郭安娟和李东乐也跟着笑了起来。李东乐一边笑,一边拿起旁边小茶几上放好的葡萄放在嘴中道:“要说,在为官这方面,我最佩服韩书记,但是要说在经商方面呢,我又最佩服陈董事长。韩书记,您还记得芦北县那个给陈总找麻烦的王子君么?”
韩作兴点了点头道:“王子君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件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对于王子君,韩作兴有过一些了解,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好惹,在王子君给芦南县打电话的时候,就是他吩咐李东乐和陈留根去王子君商谈这件事情的。
“已经处理好了,那姓王的给脸不要脸,陈总就找人在咱们省法制报上捅了他们两篇报道,现在他连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哪里还有心思干预咱们芦南县的事了。”李东乐说话之间,满是讨好地看了陈留根一眼。
韩作兴的脸色,慢慢的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手中的牌,更是犹豫了半天没有打出来。看着他不置可否的模样,李东乐和陈留根也停下了打牌的动作。
“留根哪,你真是太鲁莽了!”韩作兴看着陈留根,不满地说道。
陈留根知道这人一旦混迹官场,难免会有很多这样那样的顾忌,共产党那两毛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是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道:“韩书记,我知道您可能会批评我这个马蜂窝捅得太大了,但是您不知道,那姓王的实在是逼人太甚了,软的不吃,只能给他来硬的,要不是他做事决绝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我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韩作兴沉默了半晌,不快道:“你对这王子君了解多少?”
陈留根此时虽然不怕韩作兴,但是因为有很多事情要求韩作兴,表面上,对韩作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韩书记,不就是一个挂职的年轻干部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什么您摆不平的呢?”郭安娟见陈留根面色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时,立刻将温热的身体朝韩作兴偎了过去,那对足以让人心猿意马的双乳,更是贴着韩作兴的胳膊磨蹭起来。
韩作兴被郭安娟撩拨得一时兴起,一把搂住她,把这女人揪进怀里,郭安娟的身子像炭一样滚烫。韩作兴一只手摸着麻将,另一只手在女人身上长到了可以施展手脚的地方,心里欢愉着,紧绷的脸色却仍然不放。
“哼,要不人家就说你井底之蛙了!挂职干部,挂职干部也不是都能随便捏一下的。你知道黄市长为什么会倒台么?这件事跟王子君有扯不清的关系,我都说了,这个人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用一切手段感化他,感化他!而不是用这种拙劣的小手段吓唬他,把他逼急了怎么办?兔子急了还会跳墙呢,更何况这家伙本身就是一头恶狼呢?!”韩作兴气不打一处来。
“韩书记,您不用担心,陈总也不是自己亲自下手的。再说了,就算那姓王的有后台,他也得按规矩来不是?前几年咱市里不也来了个有后台的主儿么,最终怎么样,不也是因为犯了众怒被人轰走了吗?”李东乐见老一生了气,一边站起身来给老一倒了一杯茶,一边极力的安慰道。
韩作兴不再说话,李东乐说的这件事他不仅知道,而且当年也是参与了其中的。做官做到副县级这个位置上,谁会没有一个后台呢?平日里他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但是一旦触及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到了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那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几年,陈留根做生意多年,自然是极善察言观色之辈,此时见韩作兴的脸色好转了不少,当下赶紧把这两天搞的小动作细细地说了一遍,就连请动省政法委出手的事情,也没有丝毫隐瞒。
郭安娟站在韩作兴身后,用恰好不过的力道为韩作兴捏背捶肩,韩作兴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半晌才低声笑骂道:“你这家伙,我真是小看你了。做事还算是小心,那就这样吧,不过,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陈留根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打黑务必除恶务尽,省得他哪天翻盘了再反咬一口,后患无穷啊。韩书记您放心,省里那位已经说了,准备在芦北县召开一场现场会,相信芦北县的领导在这场现场会上会出尽风头的。”
韩作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打麻将,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已经算过去了。
“咚咚咚!”
急切的敲门声,从门口响了起来,听到这敲门声,韩作兴的脸色就是一沉,在芦南县的领导干部之中,很多人都知道韩作兴的规矩,除了女人和麻将,这韩作兴就没有任何的嗜好,没事儿的时候喜欢搓两把,一旦他上了招待所的顶楼,就算政府的办公楼被炸了也不能打搅他。
李东乐小心地看了韩作兴一眼,就朝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挥了挥手,意思是让服务员将人赶走,不过还没有等那穿着一身旗袍的年轻服务员走过去,门就被一下子撞开了。
“二轮子,你给我滚出去!”看清来人模样的陈留根,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动了一下,就朝着那冲进来的人大声的呵斥道,同时他的手掌,还狠狠地挥了一下。
二轮子,也就是闯进来的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此时的他,满脸都是慌张,在听了陈留根的怒斥不但没有退出去,反而大声喊道:“陈总,不好了,有公安……公安将咱们的矿山给围了。”
陈留根本来还想再站起来给这个不长眼色的家伙搧一巴掌跺三脚的,一听这个消息,自己也慌神了,那矿山可是他的命根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