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才脸上的笑容,越加的灿烂,此时的他,就好似一个闻过而喜的贤达,对于王子君的反对意见充满了欢喜。尽管内心里他也觉得王子君的意见不错,但是,越是不错的建议,对于他来说,意义越是不同的。
领导的官威在于什么?并不是你说对了手下听,而是明明知道你是指鹿为马,指牛为羊了,一帮属下还能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连连感叹此言对极,睁着眼睛跟你跳河!这,才是最具官威,最有成就感的。
这一次,他要的就是让王子君在常委会扩大会上吃亏,正确的意见被自己一口给否定了,那对于王子君来说,打击就更大了,意义也就更深远了!
心中念头闪动之间,杨军才就朝着陈路遥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这个盟友也是一脸的欣喜,本来就稳居胜算的杨军才,更是放下了心来。
“王县长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时不我待,齐省长的检查,关系到咱们芦北县,甚至整个安易市的形象,环境也是软实力。我觉得进堂县长讲得好,门头扮靓,说起来受益的还是这些门店,把门头装修一下虽然要耗费些财力,但是,要给商户们讲清楚,此举是一次投资,终生受益,可以为全县经济发展增添后劲和魅力。我觉得这项工作,咱们在关键时刻,有必要实施一些行政强制手段,将县委的这项决策迅速推广下去。”
杨军才在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之后,紧接着又哈哈一笑道:“现如今县委出台每一项决策,不能靠主要领导脑子一热,拍板决策。既然把这个实施意见拿到扩大会上来研究,那咱们就充分发扬一下民主,我虽然是班长,但是我在这里声明,我的意见只代表我个人观点,至于这件事情怎么实施,我觉得咱们还是民主表决一下比较好。”
韩明启此时很是犹豫,他心中清楚,杨军才虽然说得大义凛然,但是实际上,这才是真正龌龊的小人表现:他这是往墙角里逼迫王子君呢,他想通过各位常委和副县长的明确表态,看看每个人站在哪一边,当然了,也向全县证明一下,他才是芦北县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自己该怎么办呢?左右为难之下,无数个念头,在韩明启的心头旋转了起来。
和韩明启一般,不少人的心里也是犹豫不决,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在忐忑了瞬间之后,一向喜欢保持中立态度的左明方、辛军则等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我支持杨书记的意见,虽然王县长的方法比较稳妥,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进堂县长在这方面也有经验,他们花山乡就搞得很好嘛,我觉得这项工作不如就让进堂县长牵头好了,以最快的速度抓落实,确保咱们芦北县半个月时间来个大变样!”陈路遥轻轻的从桌子上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笑吟吟地说道。
胜券在握,自从这个人来到芦北县之后,陈路遥还是第一次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更是让他从心头感到无尽的欣喜。
面对强劲的对手,自己稳操胜券,这是很等舒爽的事情呢,而这次胜利,更会开创一个对他们几人来说关系历史的先河。
作为政工副书记,陈路遥的态度还是很有分量的,陈进堂一听陈路遥提及自己在花山乡的政绩,心里越发地欢喜。这项工作陈路遥虽然提议让他来牵这个头,但是杨军才一定会异常重视的,而自己,则顺理成章的多了一个机会,一个和主宰芦北县的一把手频繁接触的机会。
凭着自己的手段,想要和杨书记搞好关系,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如果能趁此时机跟杨书记搞好关系,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的前途,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呢?
听说杨书记家里在中央可是很有后台的,说不定哪天,我陈进堂也可以借着这个东风扶摇直上、平步青云的。一些本来不该现在就想入非非的念头,不觉间冲入了陈进堂的心头,让陈进堂那本来就亢奋不已的心,都有点飞翔的感觉。
“我觉得还是应该循序渐进的好,现在搞一刀切,有点拔苗助长,虽说市容好看了,但是,就是商户不理解,带来不稳定因素啊。”
在这一刻,杜自强还是坚定地站在了王子君的一边,虽然他觉得此时局势已定,但是他还是要站在王子君的一边,他想以自己的决断给王县长以最大的支持。
“我同意王县长的意见。”不等左明方开口,肖子东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的话语简短而有,代表着对王子君最坚定的支持。
王子君看着这两个自己最强的助力,心中充满了一丝温暖。政治上的盟友,能够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还能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真的不多。
杨军才依旧傲然抬着他的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此时,杜自强两人对于王子君的支持,在他看来不过是最后的挣扎。局势已定,再多的挣扎,也只是徒劳无用而已。
果然,在刘传法旗帜鲜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意见之后,作为人武部长的辛军则,也表示了对自己意见的支持。而辛军则的支持,无疑是确定王子君败局的关键一票,毕竟辛军则以往是在中立态度偏向王子君的,而他的明确表态,更是代表了左明方这些中间派的意见。
三票反对,四票支持。此时王子君方面没有发言的铁杆勉强也就剩下了韩明启一个人了,而韩明启的态度还有点模糊,杨军才这方面则不然,先不说孙国良会坚决的执行自己的命令,就是左明方恐怕也要在市委领导确定的这个大局之下,投出他支持的一票。
胜利已经不远了,杨军才此时反而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让他慢慢的享受这胜利的过程。
“韩部长,说说你的看法,此举关系到咱们芦北县以后的发展,你这个宣传部长可要给出一个好的意见啊。”杨军才一字一顿的轻轻说道,在这说话的腔调上,他下意识的就开始学习自己爷爷说话时的语调。
用那些和爷爷关系亲密的叔叔伯伯的话来说,爷爷身上有一种气场,可以让人在不觉之间产生畏惧,杨军才以往没少模仿过他们家那位让人望而生畏的老爷子,但是却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这一次,他在不觉之间学着老爷子说话,却感到了那种若隐若现的气场的存在,原来,这种气场不但要刻意培养,还要和约定的掌控力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
看着犹豫不觉的韩明启,杨军才的脸上一阵的得意,这韩明启乃是王子君提拔起来的人,如果他再反对王子君的提议,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自己已经把对手的属下征服了!
韩明启此时就感到一道道的目光看向自己,在这目光之下,本来就犹豫不决的心,此时好似朝着杨军才挪移了不少,而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又看向了王子君,却见这位将他推到常委位置的王县长,依旧静静的品着茶,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这场对决一般。
“我……我支持……”韩明启的话语还没有完全说出口,会议室的门陡然被推开了,一脸慌张的政府办副主任曲方舟快步走了进来。
“杨书记,王县长,不好了……”
曲方舟的脸上满是汗珠,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擦了,在众位常委投来的目光注视之下,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刚才,市委办公厅打来电话,让咱们立刻派人到红玉市政府门口,将花山乡的上访群众都接走了!另外,特别强调,要杨书记和王县长针对此次越级上访写出情况说明,即刻上报。”
陈进堂的脑袋嗡的一下响了一下子,本来正准备享受胜利在望的感觉,在刹那之间,就觉得有一个大棍子,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头上!作为从花山乡党委书记上来的人,花山乡存在什么问题,他当然知道。
这些问题,陈进堂想了以后怎么解决,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上访到了红玉市!一时间,陈进堂就觉得曲方舟的神情,他的言语举止,全都是凉飕飕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止不住的害怕,这种害怕在深处,宛若一条蛇隐秘地藏于皮肉之下,贴着骨头,冰凉地一寸寸缓缓爬过,一时心乱如麻,这该怎么办呢?
以前,芦北县归属红玉市管辖的时候,到红玉市上访自然算不了太大的事情,可是现在,芦北县归属了山省,和红玉市已经没有了半点关系,而这种上访,就等于将人丢到了外省去。
不怕领导生气,就怕领导丢脸。而这种事情如果让上级领导感到丢人的话,恐怕再想要轻松解决,就没那么容易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军才的脸色,登时就变得很是难看,不过此时,他就算是心中的怒火就好似将要爆发的火山,也要硬生生的压下去。
“杨书记,刚才市委办公厅传达了郑东方书记的话,让我们立即着手处理好花山乡群众反映政府强制拆迁的问题,还说我们非但没有把不稳定因素彻底消灭在萌芽状态,还把家丑扬到了外省去!”曲方舟说到后面,声音越加的小了几分。
整个会议室,已经变得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都朝着陈进堂看了过去,花山乡的事情,在座的常委大多都知道怎么回事,而这种事情,就算陈进堂再怎么想要脱身,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杨书记,您的电话。”杨军才的秘书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将杨军才的大哥大递给了杨军才,嘴中更是小声的提醒道:“是市委郑书记。”
杨军才虽然知道没什么好事等他,但还是快速的拿过电话恭敬地道:“郑书记您好,我是杨军才。”
“杨书记,你们是怎么回事,花山乡的那个乡镇大道建设究竟是怎么搞的!好的事情做不好,净整一些驴粪蛋蛋表面光的形象工程,丝毫不顾及百姓的想法,好好地经书,都让那些歪嘴的和尚给念坏了……”
虽然杨军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面对着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的训斥,他的脸色还是一阵的难看,不过此时他也只能听着。
“内部的事情,你们解决不了还有市委,可是你们怎么做的?啊?自己解决不了就扔到那里,纸里能包得住火吗?!这下好了,让群众都上访到江省去了!你让省领导的脸往哪儿搁?杨军才书记,我现在给你传达一下省委聂书记的指示,那就是谁拉的屎谁弄干净!”郑东方不等杨军才发言,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心情本来还在天堂上飘升的杨军才,在瞬间的功夫,就好似掉进了地狱一般,期待已久的成就感捉摸不定,好像霎时间来了,又霎时间去了,接连不断地打击,让他的脑袋都有点发懵。刚才还心满意足地微笑着的他愣了,脸上的微笑消失得很慢很慢,心里有一种被紧紧揪住的感觉,一阵阵的悸痛袭来,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花山乡的群众去红玉市上访,这件事情不但惊动了市委,更惊动了省委,而对于这种将面子丢到邻省的事情,省委聂书记显得很是愤怒,于是,所有的怒火,就朝着芦北县,朝着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陈进堂轰然而来。
谁拉的屎谁擦干净,这不是明摆着是说陈进堂了么,而如果领导将花山乡的事情定位成为一摊屎的话,那自己等人的这个提议,岂不也是一摊屎么?
一股无力的挫败感,从杨军才的脸上直升而起。他点燃一支烟,倾颓在沙发上,眯了眼睛,努力的搜寻着枯竭的心智中残存的智慧,期望能找到一点可以实施的对策来。
杨军才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种事情绝不是事出偶然,在这件事情之间,好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是,有些东西明明在里面隐约浮动,只是抓不住,道不明。更何况,就算能猜出来这里面有猫腻又能怎么样呢?今天的议题不但通过不了,而且,他这个书记,还要自己打自己的嘴,将刚才还口口声声力挺的事情,再他娘的收回去!
和杨军才的郁郁寡欢相比,陈路遥的脸色就像下雨之前的天空一样,密布着沉重的云团。就在刚才,他还当着全体常委和几个副县长的面,提议要深入学习花山乡的小城镇建设经验,要把这个典型树起来,点起一盏灯,照亮一大片嘛。可是一转眼就他娘的被搅和得面目全非了,他刚才还大力提倡的花山乡经验,怎么就成了领导眼中的一摊臭屎堆呢?这岂不是说他陈路遥刚才把一摊臭狗屎当成鲜花一般,好好地夸奖了一番么?
一道道复杂不一的目光,从杨军才的脸上闪到了王子君的脸上,虽然他们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偶然,但是这个理由,却又太牵强了,而那依旧静静地坐在这里的王县长,脸上的笑容仍然笑眯眯的,岿然如山,不得不让他们瞪大双眼。
“杨书记,手忙不能脚乱。眼下,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我看,咱们还是先到红玉市把上访的群众领回来再说吧。”王子君轻轻地合上笔记本,提议道。
“好,就按王县长说的办,诸位常委除了陈书记之外,你们几个必须留下来看家,其他人都跟我走,咱们一起去将花山乡的乡亲们领回来。”杨军才愣怔片刻,一听王子君的提议,这才清醒过来。此时,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虽然心中憋屈至极,却也只能顺坡下驴。
常委会就这么散了,这场原本让所有人都觉得将有一场龙争虎斗精彩上演的常委会,就这么没有得出任何结果就散了。不过虽然没有任何的决议,但是不论是参与角逐的众人还是那些等待消息的芦北县大小官员们,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都清楚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在县委小会议室将要决出胜负的关键时刻,政府办副主任曲方舟的贸然闯入,犹如一道闪电,石破天惊,直冲荒原;而紧随其后,郑东方书记亲自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就像一把刺向大野的利剑一样,让人惊心动魄,瞠目结舌,再也没有心思讨论这个狗屁形象工程了!
不战而胜,王县长再次不战而胜了!
杨书记在动用了所有心思谋划酝酿的一场对决,就这么烟消云散,不了了之了,不过随着这次没有硝烟的争斗,王县长的威望,又上升了几分。
在杨军才等人到达了红玉市之后,只是做出了几个承诺,花山乡的那些牵涉到拆迁的村民,就坐着县政府专门包租的大轿子车回来了,而事情的处理,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而那讨论得轰轰烈烈的门头牌匾统一装修的实施方案,像是在浩瀚的大海中投下了一粒石子,虽然溅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但也在攸然之间,被无尽的海浪吞噬贻尽了,而和着这石子一同淹没的,还有陈进堂。
这位曾经春风得意,想要借助县委书记的权势和王子君抗一抗膀子的副县长,现在已经将自己的工作岗位重新搬回了花山乡。按照省委聂书记的指示,已经变成了专职解决这件事情的陈进堂,在被取消了所有的分工之后,就被挂了起来。
亲耳听到自己呕心沥血谋划的小城镇建设试点工作被领导批判为臭屎堆,带给陈进堂的痛楚无疑是深重的。如此难堪的功亏一篑让他在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一份沮丧,从最初的愤懑之后,渐渐冷静下来。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境去总结自己的感受,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得把这些上访户的情绪弄稳当了,否则,这些人迟早会成为他仕途中的一枚枚隐形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了。
虽然没有免去副县长的职位,但是不论是陈进堂本人还是芦北县的干部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位拉出了一大摊屎的副县长的前途,将会是何等的暗淡,以至于在他的老根据地花山乡,都有人敢跟他吹胡子瞪眼,不给他好脸色看。
“王县长,要不是您技高一筹,说不定咱们芦北县就会被某些人再拉上一摊屎,那可就恶心透了。”肖子东坐在王子君的办公桌旁边,笑吟吟地喝着孙贺州泡的茶道。
王子君笑了笑,并没有接口,这件事情虽然做的有点小动作,但是王子君心中却是不后悔,毕竟自己阻止了这些人的胡乱作为,让全县的商户少遭受了一次侵扰。
“子东,这件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还是那句话,不利于团结的话,咱们还是少说为好。”王子君说话之间,扔给了肖子东一根烟。
用打火机先帮王子君将烟点着了,肖子东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道:“王县长,有时候我都觉得咱俩的年岁是不是错了?我比你大了十几岁,怎么我老是觉得你比我还成熟呢?”
已经习惯了肖子东这样说话的王子君,并没有接他这个话题,而是在沉吟了瞬间之后,这才沉声地说道:“子东,虽然门头不用统一,但是市容整治工作依旧不能放松,再过三天,齐省长就要来咱们芦北县了,咱们的接待工作,可不能出半点纰漏。”
肖子东没有说话,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将口中的烟圈吐了出来。虽然他和杨军才不对劲,但是对于杨军才的事情,却很是了解。这次齐正鸿来芦北县,对于杨军才可以说是最大的支持,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却好似一顶乌云,直压而下。
“王县长,您尽管放心,这些天我基本上已经将咱们的县城转了四五遍,大大小小的问题解决了不下一百个,齐省长来了,咱们绝对能够拿出一个整洁的市容环境欢迎领导。”肖子东虽然依旧嘻嘻哈哈,但是语气却是十分的郑重。
王子君没有说什么,只是吸着手里的烟,就在肖子东觉得空气有点凝滞想要说话的时候,一阵凉风,陡然从窗户口直卷而来,顺着这凉风,更有一阵阵的乌云从远处蜂拥而至。
对于齐正鸿的到来,不论是安易市还是芦北县都非常重视,安易市的两位一把手,更是在齐正鸿到来之前,亲自参观了芦北县准备妥当的接待点。
对于芦北县大小干部来说,这两天无疑是很忙碌的,不管是哪位市领导的到来,他们都要费尽心力的搞好接待,而县里的公安、卫生等系统,更是已经放弃了节假日。
几乎是每一个领导的到来,都能够给当地政府提出一个意见,而每一个建设性的意见,那都需要人费心费力的去完成。领导包路,个人包段的事情,可以说已经将责任压倒了每一个干部的身上。
在芦北县大大小小干部的盼望之中,齐省长来芦北县调研的日子终于到了。领导们虽然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在什么问题上出事,而干部们此时一个个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要将各项工作做好了。
幸好齐省长晚上就回去,不少干部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感慨。不过和这些相比,最为忙碌的,却是县委的一班人。这些领导虽然不参与具体的接待工作,但是调研结果的好坏,却是直接关系到他们个人的政绩,怎能不谨慎。
“王县长,对于齐省长的迎接,市里并没有明确表态,您看,咱们是在县界那里接呢,还是在大院门口?”杨军才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对于齐正鸿的到来,他无疑是最高兴的一个,不管怎么说,齐正鸿毕竟是来给他撑脸面的。
王子君的脸上,依旧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他看着杨军才身旁放的黑色陶瓷缸子,嘴角更是一挑,杨书记砸杯子的事情,昨天可是传遍了整个县委大院呢。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对谁来说都是很有借鉴意义的。从杨书记的杯子到同治皇帝是不是会留下那花柳病毒的议论,终于传入了杨军才书记的耳中。本来还为自己的杯子得意不已的杨军才,一怒之下,将那传说中可能值好几万的滕龙杯给砸了。
不过,杨书记砸杯子,不但没有让这谣言消失,反而越传越烈了,甚至有一些家伙已经猜测杨书记是不是已经中了招,更有一些促狭鬼说要给杨书记找个好的医生,说什么也不能让杨书记饱受那种什么病痛的折磨,却又碍于面子讳疾忌医,连个治病的话也不敢说。
“一定得查出那个胡乱造谣惹是生非的家伙!”
想到孙贺州绘声绘色的将县委办流传的段子说给自己听的模样,王子君强压了一下笑意,一本正经道:“领导讲究轻车简从,这是对咱们地方政府的爱护,但是咱们也不能太当真了。最起码也得表示一下对领导的尊敬吧?我看不如这样,四大班子的一把手到县界去接,而其他成员就在县委大院门口迎接,这样既不失礼节,又执行了领导的命令,一举两得,您看如何?”
对于迎来送往,王子君虽然有些厌烦,但是身在官场,尤其是以他一己之力尚且达不到移风易俗的地步,那就只能随大流了,不然,就显得太不合群了。在官场里,太另类,太标新立异,会被当前的局势所淘汰的。
杨军才对于王子君的回答很失望,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最大对手的提议乃是时下最好的应对方式,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后道:“就按王县长说的办吧。”
两位一把手意见统一,那基本上就算是将这件事情给定了。对于这个决定,有高兴的,当然也有不高兴的,最为不高兴的当属陈路遥了。
随着和杨书记的关系不断地加深,陈路遥逐渐开始接触杨军才在山省的人脉,尤其是在安易市,更是和主抓组织的两位大佬程万寿和市委组织部长葛长礼喝过好几回酒。一想到程书记无拘无束的称呼自己小陈,小陈,他的心里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欢喜。领导能在公开场合不叫你的官称,叫你小陈,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就是暗示,我陈路遥跟程书记是自己人么?
这么一想,心里就多出几分感动,感叹了一番程书记真是平易近人哪。对于杨军才能战胜王子君成为芦北县真正的一把手,他从内心深处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而现在,杨家在山省真正的大佬级人物齐正鸿的到来,更让他亢奋不已,他很想在最快的时间见到这位领导,和这位省领导打招呼,让他知道在芦北县还有自己这个人。而见到齐正鸿的最好时机,自然就是在路口迎接,逐一握手的时候,要知道,自己可是芦北县的三把手呢。
可是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因为王子君不咸不淡的两句话就他娘的消失得无影踪了,这怎不让他对王子君的恨意又多了几分。不过恨归恨,此时大局已经是这样,他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了。
“陈书记,咱们该去准备了,咋,你也想去县界那边迎接,那种好差事,可是轮不到咱们兄弟啊!”就在陈路遥发呆的时候,肖子东突然来到他的面前,笑眯眯的朝着陈路遥说道。
陈路遥听着这含枪带棒的讽刺,心里就是一阵冷笑,不过此时也不是翻脸的时候,他的心中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满,现在也只能忍着。
“肖县长说的是,咱们还是到门口去迎接吧。”陈路遥呵呵一笑,拿起笔记本就朝着门口走了出去。不过在经过肖子东身旁的时候,他的眼里却闪烁出了一丝冰冷之意。
“小子,你经常撩拨我,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么?”想到前两天的计划,陈路遥的脸上闪动了一丝寒光。
四辆小车,加上一辆前面开道的警车,就是芦北县迎接齐正鸿的全部队伍了,在县界处停下车之后,虽然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来,但是在县委书记杨军才的带领下,芦北县的四大班子一把手还是鱼贯而出,逐一走了出来。
和杨军才与王子君这两个年轻人相比,人大主任曾一可和政协主席刘震田就显得苍老得多。这两个人虽然和年轻人站在一起觉得有点尴尬,但是这种尴尬却是很快就消失在两人多年的政治智慧之中。
王子君和曾一可合作不少次,关系基本上是很铁的,不过两人在这种场合之下,自然是少交谈的好。而政协的主席刘震田,此时却是没有他这种顾忌。老头子当过一届的副书记,虽然现在已经退居到了政协,但是在芦北县的人脉还在。正是靠着他留下的人脉,他儿子刘胖子的甲鱼村才会那么的红火。
有生意的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子孙着想的刘主席,对于正在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位年轻大佬,那奉行的是两不得罪的原则,既然两个爷们儿谁也得罪不起,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睁眼闭眼装作视而不见了。不过,对于这两盏不省油的灯,他却是同样的热情,只是,这种热情,让王子君和杨军才两人有点哭笑不得。
“杨书记,王县长,你们看看我那辆车还能跑么,虽然从外壳上看跟新的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我上班六天交通基本靠走,这家伙趴窝的频率太频繁了!”
刘主席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夸张,但是一脸诉苦模样的神情,却是让王子君和杨军才说不出话来。两人的关系虽然一直都不怎么好,但是此时却有了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
“刘主席啊,这种事情啊,你得找王县长,我手里可没有钱。”杨军才可不愿意和王子君共同面对这位老同志的活力,于是乎,一个太极推手,直接将问题推给了王子君。同时还给王子君丢了一个兄弟你自求多福的神色。
刘主席对于这种谁也不得罪的事情,那很是喜欢顺杆爬,在杨军才开口之后,他就将目光看向了王子君。
王子君笑了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政府就是再穷,也不能让您刘主席走着路上班不是?我看不如这样,您回去之后,让办公室的同志写个申请报到杨书记那里,在常委会上过一下,我就安排财政局挤钱给您买车,您看好不好?”
杨军才看着同样笑容满面的王子君,心说这家伙真是什么亏都不吃嘛,连套话都说的这么动听,但都是废话,这事情又推到自己这里了。
曾一可的车比刘主席的车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他却不愿意发言。只要刘主席那里换了,人大这边的车自然也就跟着给换了。不过,换车这事在他看来有点玄乎,这书记县长两个人都精得跟猴儿似的,让他们专门拿出不多的资金来给自己两人换车么,有点难度。
刘主席当然能听出这两人在互相推脱呢,不过他可不愿意往深里得罪这两位强势的爷们儿。当年的刘主席可以和侯天东拍桌子,但是面对这两个年轻人,他却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于是,在这种心理下,四人又调侃着说笑了一番,等时间差不多了,四个人就开始在路口一字排开,等待着齐正鸿的到来。
要说安易市对于齐正鸿行程的掌握程度,那几乎精确到了分分钟的极限,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之里,一辆闪着警灯的帕拉丁警车从安芦公路上呼啸而来,紧跟着这警车的,是一辆挂着黄色牌照的黄色商务车。
在王子君等人看到那警车的瞬间,警车也看到了他们,本来呼啸飞驰的警车,在这一刻开始慢慢减速,很有经验的开道车,在滑行到王子君等人面前的时候,已经平稳地停了下来。
黄色的商务车也跟着停了下来。在商务车停下来的瞬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干部快速的从车上走了下来,这位穿着整洁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干部在下车的瞬间,还是一脸的傲气,但是在来到杨军才身旁时,却很是小心地道:“杨书记,齐省长请您上车。”
杨军才和那干部点了点头,然后跨步就朝着商务车走了过去。而那干部看杨军才上车,也没有和王子君说话的意思,紧跟着杨军才上了车。
警车继续飞驰,而那商务车也缓缓地发动。王子君看着离去的几辆车,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他朝着曾一可和刘震田笑了笑道:“咱们也跟上。”
“王县长,山省的领导摆个谱就是大啊!”蔡辰斌在王子君上车之后,很是不忿地说了一句。
蔡辰斌的意思,王子君心中清楚,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是人家嘴大的怎么说都行么。
警车飞驰,只是一会功夫,就来到了芦北县政府。早就在门口恭候的陈路遥等人,列队欢迎齐正鸿的到来,山省电视台,山省日报社,安易市电视台,安易日报等媒体,几乎在黄色面包车停下的瞬间,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各种各样的设备,齐齐的对准了芦北县委大院前的广场。
黄色的商务车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就从车上走了下来,在这男子下车的瞬间,各种照相机几乎拍成了一片。不过,这对于芦北县的众多干部来说并不是最为重要的,他们最为看重的,却是那站在那男子身旁的人。
在这身材高大的男子左边,站的是安易市市长李逸风,站在他右边的就是芦北县县委书记杨军才。此时的杨军才,轻轻地拍着手,虽然表现的很是谦虚,但是在这一刻,他却好似一个最为耀眼的明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