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彦听这件事后,立即意识到,黎兆平遇到大麻烦了。这件事,将杜崇光逼到了人生的死角,除了背水一战,他再无退路。转而再想,平衡游戏的规则便是如此,双方平衡的时候,去风平浪静,一旦有一方要打破平衡,必然以牺牲另一方为代价。另一方若不想成为炮灰,只好鼓起更大的力量去力挽狂澜。此时,双方都已经没有退路,战争无论以何种方式出现,均已不能避免。
舒彦刚刚到达岳衡市,手机响了,拿起一,是王宗平。王宗平并没有谈广电局的事。而是起另一件事。
王宗平,今天一大早,他接到吴芷娅的一个短信。王宗平已经不想和这对母女有任何来往,不仅没有短信的内容,而且删除了吴芷娅的手机号码。刚才,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他也没细想,接听了,却是吴芷娅。吴芷娅到一个重大消息.她妈妈被人绑架了。
舒彦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被绑架?到底怎么回事?
王宗平,吴芷娅也不清楚。她,昨天晚,她接到一个电话,是周萸打的,她接听后,只听到周萸了一句话:救我,我被绑架了。随后,电话里传来的是一阵杂乱的声音,不久,就没有声音了。她挂断电话再打回去,电话是通的,但没有人接听。
舒彦问,她怎么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王宗平,昨天晚,她就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不想理这个人,没有接听。今天,如果不是我删了她的号码,可能也不会接听。
舒彦问,你认为谁会绑架周萸?没有理由呀。
王宗平,我也觉得没理由。不过,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你还是应该问一下黎兆林,这件事是不是与他有关?如果是,快点把人放了,现在是关键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经王宗平提醒,舒彦也意识到,如果周萸真被绑架,黎兆林的嫌疑最大。黎兆林比较简单,又一直以为人生一世,义字为先。他或许以为,只要逼周萸出幕后主使,就能化解哥哥的这次危机吧?殊不知,这事会帮倒忙,使得危机向纵深发展。
舒彦立即将车停在路边,拨打黎兆林的手机,关机。再拨,还是关机,拨了许多次,每次都是关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手机没电了?或者他真的绑架了周萸,将自己和周萸关在某个地方,不想让人知道?
来,得立即见到黎兆平,最好由黎兆平给黎兆林打个电话,要求他立即放人。
来到约定的酒店停车场,杨诚刚早已经等在那里。她将自己的车停好,了杨诚刚的车。杨诚刚抱住她。她明知这道手续免不了。只好承应。他嘴动作时,手也没停,先在她的胸前游走,然后向下移。她抓住了他的手,今天不行,正跟我作对呢。他不相信,一定要验证。她早做了准备,垫了卫生巾。他的手触到卫生巾后就抽回来,骂了一声,也便作罢。
她,下次一定好好慰劳你。我们走吧。
还是像次一样,他在前,她在后。接近双峰煤矿时,她将车停在岔路,再钻到他的车后面。这件事做得很秘密,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舒彦是背对门站着的,到穿警服的她,黎兆平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舒彦听到身后有声音,故意不动,等待着。可身后的声音竟然停止了,有那么一瞬,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觉得好奇,又有些愤怒,缓缓转过身,见黎兆平呆呆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是平常意气飞扬的模样。她禁不住鼻子一酸,轻轻地叫了一声。兆平!
黎兆平显然没料到会是她,甚至根本就没有认出她,只是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突然睁大了眼睛。和次相比,他显得麻木迟钝了许多。他张开了嘴,似乎要什么,同时,他的腿向前迈开了。舒彦突然激动起来。她意识到,刚方他之所以站在那里不动,是因为没有认出她。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她这么快又第二次出现在这里。现在,她能感受到他的渴望,他一定是想将她搂在怀里,甚至有可能在她的怀里痛哭一场。她也一样,希望自己能像只猫般偎在他的怀里。这种冲动并不是现在才有的,是几年前就有的,只是一直不曾有这样的机会。她向前迈了一步,双臂甚至动了动,准备张开来迎接他。
很快,她发现他其实并不是想拥抱她,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仅仅只是急迫地拉住了她的手,急急地,彦子,你是不是来接我出去的?见她不答,又问,告诉我。是不是来接我出去的?
那一瞬间,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她难以相信,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熟悉的黎兆平。在她的印象中,黎兆平是天下第一男人,就算是下一秒要死,这一秒,他仍然会谈笑风生。可面前这个人,就像一个溺水者急于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许久以来,他一直生活在某种臆想之中,这种臆想的主题,仅仅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
她努力忍着,才未让眼泪哗然而出。他却像是一个梦游者,对她又拉又扯,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是不是赵德良话了,要放他出去了。舒彦终于忍不住了,猛地抽了他一巴掌。她是将全身的恨意全都用在手,抽得特别重。响亮的一记耳光之后。她感到自己的右手完全是麻的。黎兆平的脸顿时红了,他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惊恐地着她。
他们打我,你竟然也打我?他,声音中透着绝望。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哭着,对不起兆平,我并不想打你。可我见不得你这样。想想以前的你,现在的你,那时候,你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没有哪个女人见了你不为你动心。可现在呢?你你都变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你知道,你这样让我怎么想吗?你如果放弃,那我在外面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紧紧地抱着她,跟着哭起来。他,我害怕,真的害怕。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折磨我,踢我打我还在其次,不让我睡觉,拿滚烫的灯照着我,拿电流击打我。只要我一闭眼,梦里全都是那些镜头,梦中也在挨打。我真的怕了,怕自己撑不下去,怕那些人得逞。总之,只要一天不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就无法不害怕。
两人各各话,你一句我一句,都没有接对方的话,都按照自己的逻辑在表述。这番表述之后,舒彦明白了黎兆平的恐惧。他的折磨是一部分,或许还有另外一部分,黎兆平所做的一切,虽不一定够得受贿,似乎连行贿也够不,可毕竟不太光明。他是一个在最大公约数游走的人,这些行为,如果单件,半点事都没有。如果谁有能力将所有的数字全部加起来,那就是一个天文之数。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人家既然将他弄进来了,势必想将他置于死地,绝对没有理由放虎归山。尤其这件事的背后。牵扯那么多的人事那么多的是非,牵扯着那么大个官场,不知多少人在较力,最终的结局,谁都无法预料。
一段时间后,舒彦觉得,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不好。如果不能迅速将他从这种挫败的情绪中拉回来,他还能撑多久,就只有天知道了。她调整了一下自己,对他,好了好了,男人老狗,有泪不轻弹。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已经定了,选你当党代表,只要你的党代表资格确定,他们就得放你了。
黎兆平一听,果然精神一振,,真的?你不是想让我开心,编出来骗我的口巴?
舒彦,我为什么要骗你?这么多天,你以为我在闲着?她推了他一把,,刚有消息,我立即就来告诉你了,不识好人心。
黎兆平的性情显然大变,变得患得患失。好心情仅仅持续了一会儿,脸色又阴沉下来。他想到了杜崇光,这个人对他丝毫不感兴趣,甚至恨得咬牙切齿。他若要当选党代表,杜崇光是决定性因素。如果杜崇光坚决不同意,整个广电局,就有很多人跟着他跑。权力这个魔术棍,有着足够的魔力,大得常人难以想象。
当初,张承明死了,杜崇光接任,内部反对意见极其强烈,甚至有人到省委去告状。即使如此,晚登门的人,大概也将他家的门槛踩低了几寸。至少有相当一部分人,表面对他是积极拥护。
舒彦知道,黎兆平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杜崇光已经跳出来,要对他进行双开了。有了这一前提,选黎兆平为党代表这件事能否进行下去,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现在黎兆平这种精神状态,自然不能将杜崇光要双开他这件事出来。更不能将黎兆林有可能自作主张绑架了周萸这件事出来。她只好对他,这件事,把握还是很大的,是大老板定的盘子,丁应平将亲自坐镇,关键时候,赵德良可能和组织部长马昭武一起去广电走一圈。不仅如此,他们还有预案,就算选不党代表。还有别的办法。
另一方面,舒彦也担心事情并不能一帆风顺。她之所以来黎兆平,还有一个原因,她希望通过和黎兆平的谈话拓宽自己的思路,能不能找到更好更便捷的办法。
她告诉黎兆平,目前的形势差不多接近明朗化了。这确实不是一场普通的事件,背景极为复杂。他们怀疑,这帮人背后的大老板是陈运达。
黎兆平显然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并不显得吃惊,只是,果然是他。
倒是舒彦吃惊了,反问,你知道是他?次怎么没听你?
黎兆平,我只是一种怀疑,并不能肯定。
舒彦,你为什么会怀疑是他?一定有原因吧?此时,舒彦想起来了,以前。陈运达对黎兆平挺好的,为什么突然想对付他?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黎兆平第一次谈起他和陈运达的关系。
多年以前,黎兆平才当记者不久,受朋友之托,去帮助摆平一起纠纷。
纠纷的性质,一开始只是普通恋爱,涉及的三个人,分别叫周允宽、古昌华、祝晓蓉。周允宽和祝晓蓉是中学同学,高中二年级的时候,两人已经建立了恋爱关系。当时,中学是不准谈恋爱的,一旦发现,立即处分。周允宽在学校的表现原本不好,属于那种惹事生非的主儿,学校发现他恋爱后,将他开除了。那个时代,社会的待业青年非常之多,高中毕业就等于失业,何况周允宽这种被学校开除的人?他没有工作,只好在社会游荡,后来跟着别人跑生意,从县城跑到省城,常常还跑到外地。祝晓蓉高中毕业后,在当地一家商场找到了工作。
有一次,古昌华到商场买东西,见到了祝晓蓉,便主动进攻。那时候的人单纯,因为和周允宽在恋爱,祝晓蓉不肯接受古昌华,只肯和他做普通朋友。有一次,古昌华请人吃饭,将祝晓蓉也叫了。平常,祝晓蓉可以喝几杯酒的,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喝了两杯,觉得天旋地转,不一会儿醉倒了。古昌华向客人送她回家,结果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并且在她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轻易取走了她的初夜。
因为周允宽不在身边,又和古昌华有了第一次,祝晓蓉的情感开始出现偏移。周允宽偶尔回来,找她,她便刻意回避。周允宽找她闹了多次,没有效果,跟踪她,才知道她和古昌华好了。周允宽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叫了几个把兄弟,把古昌华狠狠地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