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铺上,陆铮翻来覆去睡不着,慢慢坐起身,床上,闻不到一点声息,艾瑞斯便是睡觉时也极显“高贵冷艳”,就那样静静的躺着,常常一晚上都不带动的,也不知道是遗传还是后天养成的。
想着陆铮不禁摇摇头,如艾瑞斯这般活一辈子,真不知道乐趣是什么。
陆铮轻轻起身,准备出去抽颗烟,可是,却突然一怔,双人床上,艾瑞斯侧着睡呢,而且,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可爱的雪白蕾丝睡裙,应该是,打滚来着?
陆铮呆了会儿,要说和艾瑞斯同房睡的次数也挺多了,今天这种情形可很少见,莫不是,跟自己混熟了,眼见就要被自己的懒散劲给传染了?
想着陆铮心中不由一笑,蹑手蹑脚走过去,帮她往上拉了拉被子,这才慢慢踱步出房。
客厅只开了夜灯,陆铮去茶几下拿了烟,来到书房门前才发现书房门缝有光亮透出,里面好像有人,陆铮轻轻敲门,传来父亲陆天河的声音:“是铮子吧?进来吧。”自是听出了陆铮的脚步声,和韩静、雁子不同。
陆铮拧门进去,陆天河便放下了手中的书。
陆铮知道,父亲有心事时,便喜欢在书房看书。
“你也睡不着?”陆天河勉强笑了笑,看到陆铮手里的烟,说:“少抽点,没好处。”
陆铮拉过把椅子,坐在了书桌旁。
“你在冀东的事我听说了一点,还是要广交朋友,当然,你有你的想法。”陆天河叹口气,“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陆家树大招风,要真老爷子有个什么……”
陆铮默然不语,委实,陆家亲戚,便是二姑父这种老实人,生意都做得挺大了,要说他仅仅靠经商的头脑,那怎么可能?但是以自己晚辈的身份,又不好说什么。
陆天河又说:“而且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总操心,尤其是你,个性太强,多注意。”
陆铮默默点头。
可能觉得话题太沉重了,新年刚刚过去不久,不想一家子都沉浸在愁云惨雾中,陆天河旋即笑了笑说:“你呀,回头和艾瑞斯说说,那个北斗星,每年给红十字会里捐的钱,有点太突出,倒好像咱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你跟她说,她公公不是做保险的,没业绩那一说。”
陆铮就笑,“行,我回头跟她说。”
……
陆铮几乎彻夜未眠,和父亲聊了很多很多。第二天一早,他坐上了飞往正定的飞机,毕竟,不能一直在京城等消息。
回到体改办,陆铮能感觉到,干部们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杨朝晖领队去南方特区考察经济体制改革经验去了,可能太压抑了,很多事也需要想一想吧。他作为整顿办副主任,自己查阳晨公司,他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估计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回到正定的第三天,陆铮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是外国专家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准备给老太爷用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做心脏支架手术。
陆天河在电话里介绍说,皮冠状动脉腔内血管成形术最早在德国成功施行,后来从欧洲推广到世界,五年前,第一例冠脉支架置入人体的手术获得成功,在西方,心脏支架手术已日趋成熟,当然,现今能主刀的多为大医院的翘楚。
外国专家们说,心脏支架手术成功率很高,而且对人体伤害极小,穿刺24小时后便可下床,一般术后三天即可出院,老太爷的身体也能承受得住。
但是心脏支架手术有个弊端,它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更像一种应急措施,因为人体全身的血管是一个大系统,斑块的形成不会只在一处,在一个地方放上支架,可能其他地方的斑块,又逐渐堵塞住血管了,还会再次发作,况且在放支架的部位也会出现再狭窄。所以在心脏支架手术后,还需要辅以药物治疗。
而再多次会诊之后,专家们大多认为这是最安全最可取的治疗方案。
陆天河叹着气说,不管怎么样,能有个治疗方案,就能有希望,手术预计在一个月后进行,现在医疗组开始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如引入相关医疗设备器材等等。
接到父亲的电话,陆铮也终于松口气,自己印象中,冠脉支架手术并不是什么大手术,对三级甲等医院好像均是小菜一碟,但在现今,却是西方顶尖心血管外科医生的专利,由此也可见,未来二十年间各种科技包括医疗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
陆铮又问起艾瑞斯,想对她表示感谢,陆天河说艾瑞斯已经飞去欧洲了,陆铮心里,自是一阵怅惘。
当天晚上,陆铮在云顶大酒店宴请清查阳晨公司的专案组成员,包括后勤保障人员都到了,几乎囊括整个整顿办,满堂堂坐了三个包房共六桌。
虽然高志凯被判死缓后看来接受不了当庭提出不服上诉,但对于整顿办来说,案子已经圆满完结,而且,高志凯估计也是一时情绪激动,他定然不会真的去上诉,便是上诉,也不可能改判。
今天的酒宴菜系安排得很硬,酒更是茅台,令大家伙情绪高涨,自没人想到,这次酒宴陆铮自己掏腰包,而不是从整顿办经费中支出。
在陆铮讲过话,主导喝了头三巡后,大家开始自由发挥,如杜平、蔡阳、老龚等厅处干部,则轮着给陆铮敬酒,当然,多是领导点一点,他们仰脖干。
大家伙噌噌的往下灌茅台,看得沈丹都替陆铮心疼酒钱,作为后勤部门的主管,又是她出面订桌进酒,沈丹自然知道今天是陆主任私人掏腰包请客,但陆主任早说了不许她声张,免得大家吃喝放不开,沈丹自不好多说什么。
陆铮来冀东来整顿办不过区区三四个月时间,初来乍到,便把阳晨贸易办的噼里啪啦,这位年轻高官,经此一案,加之以往种种传说,越发令人感觉到,他那独特的魅力。
整顿办的干部们,或许此刻,心中都有此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