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有些人身上是很难留什么痕迹的,看着余薇下车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很难叫人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过了四十岁,当然也很难相信这么貌美如花的女人将年幼的女儿抛下十多年不管不顾,还能心安理德的再踏下这片土地。
沈淮眼帘低垂,视线从余薇足下那双闪着黑晶片的高跟鞋往上移。
常有人说女人会在脸蛋上堆砌美容养颜用品以葆青春,小腿却能反应她的真实年龄,然而余薇的小腿不着丝袜,紧致的肌肤裸露在外,肉色如玉,看不到半点岁月带来的松弛,脚踝也是晶莹剔透,膝上的紧身裙,在大腿勒出一道浅红的痕迹,衬得大腿肌肤是异常的白嫩跟丰腴,臀部将裙子绷得鼓鼓的,没有四十岁的女人的松垮,腰肢纤细,毫无赘肉,浅色、质料高档、制作精良的衬衫带有蕾丝大翻领,层峦叠嶂的堆在胸前,但胸部外缘近腋处,撑出饱满的弧形,颈脖修长,之上就是一张美艳白腻的脸蛋,眼媚如狐,与沈淮视野相接时,流露出一丝凌厉,转瞬又即敛去。
沈淮心里暗叹,大概也就这么一个有心计、有容貌的女人,才能将顾家半条命都归天的老爷子迷得神魂颠倒,将诺大的一家上市公司完全交给她打理。
“听靖瑶说,沈书记贵人事多,这些天都不在霞浦,我这趟过来,就没有提前跟沈书记你打招呼。沈书记不会怨我不请而至吧?”余薇见沈淮站在停车场前等她与戚靖瑶走过来,好像因女儿寇萱所引起的宿怨就不存在似的,笑盈盈的走过来打招呼道。
“余总客气了,对余总这边的贵宾,我是欢迎都来不及,”沈淮笑道,“戚副书记是县委副书记,我不在霞浦,天明负责政龘府事务,戚副书记负责党委事务,余总有什么事情,找戚副书记,跟找我一样。戚副书记代表霞浦县,她要是招待不好余总,余总你要记得来找我投诉。”
沈淮又问戚靖瑶安排接待的一些情况,得知北山鹏悦这边已经给余薇及随行安排了独栋小楼入住,就打算在主楼前跟她们分开。
戚靖瑶又说道:“余总这次过来,是希望跟西山岛船舶工业园以及新浦港加强合作。我还以为沈书记你过两天才能脱身回霞浦,打算等沈书记你回来再汇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戚靖瑶到霞浦履职也有近三个月的时间,经历过一些事,也清楚沈淮在霞浦的权威,不是她利用女人天生的优势或者其他什么,就能轻易动摇的。
现在对她来说,她在霞浦想做什么事情,就必须要得到沈淮的首肯;而她未来要跟赵天明争位,这时候又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沈淮听戚靖瑶这么说,沉吟道:“西山岛船舶工业园及新浦港的事务,具体归戴泉负责,你联系一下戴泉。要有什么是需要我出面协调的,你也及时通知我,”沈淮不会把什么事都揽自己身上来,将事情推到戴泉那边去,又抱歉的跟余薇打招呼道,“今天真是要怠慢余总了,我那边还有客人,只能让戚副书记代表我,好好招待你们……”
沈淮说着话,就想将余薇、戚靖瑶撇掉一边去,未曾想在余薇的随行人员里,有个男青年眉头微蹙的看过来,大概是为没有受到足够重视而不悦。
沈淮眼睛在男青年的脸上停了一瞬,看他样子颇为年轻,又不像是普普通通的秘书人员,但也未细揣测,只是作无意的转开视野,与杜建等人往宋鸿军他们入住的那栋楼走去。
杜建跟在后面问道:“宝和那边要放弃在西陂闸港?”
沈淮说道:“宝和西城造船厂,他们虽然暂缓建设,但前期已经投入十多亿,完全放弃是不可能的,而且顾家根深枝茂,远还没有断臂求生的时候。不过,他们在西陂闸港的投资可能是需要做一些调整,投资力度不可能再有之前宣传的那么大……”
沈淮走进楼里,看到曾志荣也已经赶到这里,跟宋鸿军正聊得谈笑风生,笑着告诉他们在进酒店大门遇见余薇跟戚靖瑶的事情。
宋鸿军问道:“顾家这是打算要调整在这边的投资结构了?”
沈淮点点头,说道:“大势如此,谁也不能逆势而行,顾家的反应慢一些,但终究还是有看得明白的人……”
在座也不是谁都能听明白沈淮与宋鸿军之间的对话,杜建对经济事务了解不深,就听得糊里糊涂的。
沈淮接着也略加解释,继续说道:“前些年,东南亚的海运商贸十分的活跃,而内地大部分的外贸,也都经香港转口,形成的海运业务特点就是航程短、运输分散,对运转效率要求高。香港及东南亚的一些海运企业,旗下滚装、混装、矿铁及集装箱船,载量大多有限,涉及到的远洋业务比例很少。宝和船务以往涉及到的造船、港口以及海运投资,就有上述极为鲜明的特点,只是特点永远都不会一成不变。内地的外贸业务,这些年也随着内地经济的发展,体量越来越大,与各国的直航业务也是越快越多,对深水港及远洋运输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同时,东南亚的海运业务这几年增长也放缓下来。这些变化,本来是缓慢的,不是那么明显。即使有些人能更敏感的觉察到,但对于大型航运企业来说,内部所形成的运营惯性也是极大克服的。没有到生死关口,大家都会对以往稳定且有持续盈利能力的业务有所依赖,改变就会变得困难——宝和船业在西陂闸港的投资,可以说是这种惯性所致,只是所埋藏的隐患,在这一次的亚太金融风暴里,就尽数暴露开来……”
沈淮这么说,杜建也就明白了。
西陂闸港的航道及驻泊条件,与梅溪港相仿,虽说在丰水期可以驻泊三万吨级货轮,但主要还是为近海及渚江主航道运输的两千吨到一万吨级别的各种运输货轮服务。此外,宝和在西城投资建造的造船厂,一次就建造的三个造船平台都是主要用于造三万吨级以下的各种货轮。
即使内地短航程的近海及内河航运业务,未来随着经济的发展,还会有极大的增长空间,但对于一家有着国际视野的大型综合涉海企业,宝和船业在西陂闸的综合投资,就显得目光短浅了。
持续一年还没有消停的亚太金融风暴,让亚太地区经济结构里深藏许多问题,这次都深刻的暴露出来。
宝和在西陂闸港的这笔高达三十亿港元的涉及港口、造船、航运及配套产业园在内的综合投资,自然会遭受到更多、更猛烈的批评。
一流的企业,需要有一流的目光跟视野。
宝和船业在西陂闸港进行综合投资,巩固已有造船、港口及航运业务,也是有必要的,但同时也需要适应形势,在远洋业务上有超前的目光跟运作,才能叫余薇等集团高层有可能在顾家内外赢得信任。
对宝和船业来说,想在淮海湾沿岸加强涉及远洋航运业务的投资,目前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跟胡家及赵系紧密合作,一起参与对新津港的建设,要么就是到新浦来插一脚。
金石融信、赵系以及陈宝齐等人在资源上,对新津港建设也是作最大可能的倾斜,但新津港建设才刚刚启动,未来能发展成什么样子,还有很多的未知数。
此时就参与新津港的投资,对宝和船业来说,依旧是一场冒险。
不要说余薇她个人了,顾家以及宝和船业董事局内部代表其他股东利益的董事,这时候还有多少参与冒险的意愿?
宋鸿军倒是颇为可惜,说道:“可惜啊,顾家毕竟还是根深蒂固,现在醒悟过来也算及时,要是拖上个两三年,那时就有可能看他们好戏……”
沈淮听着宋鸿军语气酸溜溜,心想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受过顾家人的气,笑着问:“怎么,你就这么想着看顾家的好戏?”
“嗨,”宋鸿军说道,“你没有怎么在香港呆着,不知道香港圈子里以前看我们的都是什么眼神啊……”
沈淮笑道:“穷亲戚,到哪里都不受待见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再熬些年头、再去想扬眉吐气的事吧!”
“那你这次允许宝和参与进来,不怕他们搞什么手脚?”宋鸿军问道。
“新浦港要形成跟大港竞争的实力,仅港口基建上的投资,就需要上百亿,你说我有资格挑肥捡瘦吗?”沈淮摊手问道,“虽然他们动机不会单纯,但他们现在是进入我们的主场,在我们制定的规则下玩游戏,要是怕他们,也就太没有自信了。曾总,你说呢?”沈淮又笑着问曾志荣。
曾志荣笑道:“沈书记这是要我们不要有一点的懈怠,有竞争才有前进的动力,好企业是不怕竞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