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走的很安详

    哇！

    不知道是谁率先没忍住，接着病房里传来一片哭声。

    有控制不住嚎啕的，也有呜咽着的，一片悲伤。

    安老爷子闭眼了，咽气了，几十年商场沉浮，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随后的于跃就只能沦为一个看客，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大家也没有去指挥他，虽然想上去安慰一下哭花了的安语，但于跃知道不合适。

    所以只能看着安家人一步一步的为老人送终。

    离开医院，奔向殡仪馆，安老爷子毕竟生前也算显赫，自然要接受吊唁的。

    安家三兄弟开始纷纷通知亲朋好友，等众人到了殡仪馆没多久，前来吊唁的人就此起彼伏的来了。

    安首君安首臣兄弟接待宾客，安语、安致远则带着弟弟一起给老爷子烧纸。

    而安首友则负责陪吊唁人员磕头。

    丧乐响起，漆黑的夜晚一片悲鸿。

    于跃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虽然说是一家人，但他毕竟没进门，他也不想刻意的去表现什么，所以只是给老爷子三拜九叩之后就靠边了。

    吊唁的人当然也分好多种，有的是真的伤悲甚至忍不住哭出来的，于跃不知道是亲戚还是老爷子生前不错的朋友。

    也有只是和安家有些交情来走过场的，毕竟红白喜事都是人际交往的一部分。

    于跃也看出来了，大多都穿着体面，一看也是有些身份的人。

    吊唁的人越来越多，吊唁完自然也不会立刻离开，所以聚集了不少人。

    就在于跃看着单调重复的程序时，周边突然响起微弱的喧哗，然后于跃就发现从远处门口，到身边的人，都开始侧目看向门口。

    于跃心想难不成来了大人物？也不禁看了过去，然后愣住了。

    他没想到能看到熟人，更没想到他会来！

    一身黑色西装，里边是白色的衬衫，精神干练，表情凝重，正是张斌！

    此刻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于跃不认识，正式张斌的助理金玉玲。

    动静不小，连安语和安致远也忍不住抬头，这一看，也愣住了。

    安首君陪在一旁，虽然对张斌恨透了，但此刻是葬礼，对方既然来了，就是吊唁，作为主人，没道理翻脸。

    所以只能隐忍着，把对方当成客人迎进里边。

    刚巧此刻又一段哀乐结束，进入了短暂的歇息期，难得的安静一会儿。

    万众瞩目之中，张斌似乎浑然不觉，淡定的走了进来，然后一脸严肃的盯着安老爷子的照片，金玉玲进门之后就驻足一旁，张斌则来到铺垫前就跪了下来。

    “安爷爷，安息。”

    声音不大，但众人都听得到。

    在安首友的陪同下，三拜九叩首，然后起身。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张斌看向了安语。

    然后轻轻点头，说了声节哀。

    安语愣了一下，嘴角微动，最后看了张斌一眼，说了声谢谢。

    自打出现，张斌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若是不知道他叫张斌，若是不知道张家和安家的恩怨，众人都会觉得他是和安老爷子或者安家交情不错的小辈。

    但可惜，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这一年是怎么对付安家的！

    诺大个安家，所有的产业，被他横扫一片，要不是安老爷子狡兔三窟，安家早就完蛋了，安老爷子怕是都得死不瞑目。

    大家更明白，安老爷子算不得善终。

    虽然过了八十高龄，但他死之前可是一点不安生啊。

    可是亲眼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一点一点被人蚕食殆尽的，不用跟在身旁，大家都知道老爷子得多糟心。

    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郑重，十分真诚吊唁的张斌所赐。

    所有的殚精竭虑，最后日子里的所有不平静，都是这个年轻人给的。

    而今天，死了，他还来了。

    所有人都觉得安家不能忍呐，所有人都觉得安家应该在这个当口出口恶气啊，哪怕商场上斗不过，也得出口气啊。

    但张斌根本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因为他整个吊唁过程没有一点瑕疵，竟然还让人生出几分很礼貌的感觉。

    看着张斌，于跃在震惊之后也是心悦诚服。

    他甚至怀疑张斌可能不是装的！

    很荒唐，但他就是感觉这不是错觉。

    随着张斌的出现，现场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死去的安老爷子那里了，都若有若无的看向张斌，都心中嘀咕着。

    安语此刻也是满心诧异，她也不知道张斌来干什么。

    最初看到的时候，她和家里长辈一样，觉得张斌是来耀武扬威的，是打败了安家，来爷爷葬礼上嚣张的，但他或许是掩饰的很好，根本让人看不到。

    尤其那郑重的三拜九叩，看起来十分真诚。

    然后她和所有人一样，开始以另一个臆测的角度开始揣摩张斌。

    或许在张斌眼里，他是尊重安老爷子的，商场斗归斗，但不代表着蔑视。

    就像两军交战，杀归杀，打归打，但或许将军之间惺惺相惜。

    想到这里，竟然不由得肃然起敬。

    于跃在一瞬间也生起过这种想法，但很快就被否定了。

    怎么可能呢？张斌和安老爷子都不是将军，不是各为其主，为的都是自己。

    张斌或许对安老爷子有几分尊重，但肯定是讨厌安老爷子的，他的雷霆手段可是一点不含糊，明知道老爷子病危也没等老爷子走，明知道等老爷子走了安家一盘散沙更好收拾，但却还是迅雷出手。

    为的是什么？当然是让老爷子付出代价，不想让他死得安宁。

    张斌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安首君便继续出去陪同其他客人。

    张斌虽然站在那里，但眼神却漫无目的的巡游着，终于，他看到了他想看，也觉得能看到的人，于跃。

    然后，他走了过来。

    看到张斌看向自己，于跃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一个事情。

    安老爷子虽然是因癌症去世，但不得不说是张斌让他操劳过度，加速了他的死亡，张斌纵然不是凶手，也是催命神了。

    而他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吊唁，只为了因果。

    曾经，他于跃不请自来，闯进了安老爷子的寿宴。

    今天，他张斌不请自来，闯进了安老爷子的葬礼。

    真的是因果，要是没有那天的因，就不会有今天的果。

    “好久不见。”张斌看着于跃轻声打了招呼。

    这是那一次之后，两人又一次见面，一声好久不见，真是包含了太多的故事。

    “是啊。”于跃点点头，和张斌一样，不想过多的引起人们的注意力，毕竟死者为大。

    可惜，别说他们说话了，就算没说话，此刻只是站在一起，就足以引来无数目光。

    也正是张斌的动作，才让人们发现了角落里的于跃，然后都不禁心跳加速，这两人碰上了，还是张斌主动过去的，有事啊！

    不仅那些抱着看好戏态度的众人，连安语都注意到了，莫名的有些担心。

    “抽根烟去？”张斌问。

    “好。”于跃答应一声，然后张斌便抬步向外走去，于跃也跟了上去。

    众人像群演一样，目光始终追逐着两人，直到他们走出门口。

    “有点热啊，出去透口气。”

    “是有点热，我也去。”

    ……

    两人离开，带走了不少人气，好多人或者找借口，或者悄悄地走了出去。

    这两个人虽然都不姓安，但跟安家可都是关系复杂的，这俩人在一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都是大新闻啊。

    走到外边，张斌站住了，然后掏出烟来。

    看到于跃没有动作，张斌有些惊讶，然后笑着递出一根。

    于跃坦然接过，说了声谢谢。

    他不是端着，实在是没有带烟，因为下飞机就来了，中途也没离开，抽的都是安爸的。

    张斌点上自己的烟也发现了，于跃似乎三无烟民，当然不会给于跃点烟，只是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还挺热乎的？

    别说他们，安首君安首臣都看不懂了。

    要不是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非当成兄弟看待不可。

    要不是于跃和安语关系特殊，都得怀疑这俩人私底下有什么猫腻，会不会是里应外合一起迫害安家的。

    “安老爷子走的时候你也在？”张斌终于问了个问题。

    “是。”于跃点点头。

    张斌微微一笑：“很让人羡慕啊。”

    于跃没说话，如果他不说，于跃倒觉得这家伙可能有点羡慕，毕竟能看着安老爷子走的人，一定是安家人，对于外姓来说，那只能是女婿了。

    但张斌这么一说，于跃知道这是一句调侃。

    “我打小就认识安爷爷，是个人物，我爷爷说起来都有些佩服。”张斌道。

    于跃没搭话。

    “就是不知道死的瞑目不。”张斌嘴角勾起。

    于跃看看张斌，道：“很好，走的时候非常清醒，还知道叫人穿衣服，自己闭的眼睛，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