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海波总算是听懂了，难怪郑导盛情邀请自己，难怪会在这里和于跃碰上。

    原来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会面。

    “于总对我们TINKE有意思？”李海波还是询问了一声。

    于跃点点头：“是的，我对特效这个事情很感兴趣，也知道TINKE是最好的公司，所以我很想知道李总是不是有什么瓶颈，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李海波闻言谦逊道：“国内最好的特效公司可不敢当。”

    既然来了，于跃自然准备充分，何况这也是谈判场，虽然不是很正式，但已经算是启动了。

    于是调整了下姿势，于跃道：“李总倒不用谦虚，这个最好二字，是郑导给你戴的，实不相瞒，回去我也查了一下，但一看，不管是公司规模，还是公司价值，又或者是利润，都不是最好的，港城有几家非常不错的，大陆也不乏强手，所以我一开始还以为被郑导忽悠了。”

    郑导闻言一笑，却没急着解释，因为他听出于跃还没说完。

    于跃又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论规模，别人起步早，论价值，也是因为和利润挂钩，人家合作的对象多，有销路，自然就赚钱，但这并不妨碍TINKE被冠以最好的特效公司这个名头。”

    李海波闻言连连点头，有一种被人认可的感觉，也忍不住吐槽起来。

    “是啊，其实我们TINKE成立的时间也不算晚，这些年我也非常注重技术的进步，但奈何有好技术没有好市场啊…...”颓然一叹，似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所以没有展开讲，是因为他知道，于跃已经了解了。

    是的，于跃了解，大家也都知道，其实TINKE挺尴尬的。

    TINKE特效的技术其实是圈中人都知道的，技术相当硬，但论赚钱能力就是不强。

    首先是因为最简单的道理，技术强，产品就贵。

    而搞电影的人非常注重成本。

    用汽车打比方，TINKE就好比大众旗下的迈腾，其他公司就好像是捷达。

    迈腾和捷达对比怎么样？当然是好了，好的没边了。

    但特效的消费群体和买车的群体可不一样。

    汽车的消费群体很大，有要面子，要舒适程度，要驾驶感觉的，也有要经济实惠，只求代步的。

    而现在国内的电影之于特效的要求，就像汽车消费群体只限制在了出租车这一行上。

    那对于开出租的朋友来说，谁去买迈腾啊？

    知道你好，知道你舒服，知道你牛掰，但我用不起啊。

    我一天拉客就赚三五百块，我能用捷达为什么去选迈腾呢？又不是有病。

    所以TINKE技术好是没用的，大家又不拍好莱坞那种大片，对特效的要求没有那么高端，差不多就OK，不用那么好。

    除非像星际流浪这种，对技术又硬性要求，就像开专车的，捷达是没法满足这个消费群体的，必须得买迈腾，要不然没人坐。

    所以星际流浪才找TINKE。

    这就是TINKE现在的尴尬，市场需求不高，产品实力太硬，导致成本大，需求量小。

    这是产品自身，再一个就是销售问题。

    国内还有不少特效公司，有的是老板有实力有人脉，比如人家和华艺熟，老板都是喝酒的哥们儿，那华艺要做特效，当然首选哥们儿了。

    再就是比如有个著名港星旗下有特效公司。

    人家在娱乐圈本来就混的风生水起，再想给公司拉点业务，交点可以建立合作关系的伙伴简直太简单了。

    所以没有硬性要求，在成本差一不二的情况下，人家找的还是熟人。

    两个综合因素聚在一起，也就导致了TINKE有实力，没市场的窘迫。

    当然，这窘迫也只是相对的，人家还是赚钱的，只是那个收益与自己的实力不是完全匹配而已。

    “那李总没想过如何突破瓶颈么？”于跃问。

    李海波笑道：“当然有啊，就像郑导今天请喝酒，我二话不说就来了，没空也得有空啊。”

    几人哈哈一笑，这话说的有些太实诚了。

    不过理确实是这个理。

    干这个和跑销售一样，你得先建立友谊，才能谈销售。

    李海波确实在知道于跃会出席的时候很激动，因为于跃在圈中地位也算举足轻重，成立了春风集团，未来肯定要自己做电影，那就是一个大潜力客户，当然要尽力往前凑，混脸熟。

    于跃道：“李总没想过吸引合伙人么？比如有人脉的那种的。”

    李海波道：“当然有啊，我们也有几个散户股东，只是占股不是特别大。其实有不少人对我们公司有意思，但最后都没谈拢。”

    “为什么？”于跃问。

    “因为他们开的价我觉得不值，我开的价他们也觉得不值。”李海波道。

    于跃闻言恍然，李海波肯定是基于公司的技术实力定价的，而别人肯定是根据他的利润来定价的。

    入股当然想的是赚钱，所以您能制造多大利润就值多少钱。

    李海波则 不会这么想，我这玩意是好玩意，你拿别个公司水平衡量我的价值，那我不是白苦心钻研这么多年了么？

    于跃想了想，道：“李哥也是个爽快人，我这人也不喜欢墨迹，我的来意也很明显，我想在春风里引入特效公司这个板块，我也了解了一下TINKE，确实有意思，这样，咱们就实惠价，李哥觉得TINKE值多少钱，我要买下一些股份，下不限底，上不封顶，李哥考虑一下，咱也不玩虚的，我不管投资还是谈生意，从来不喜欢斗心眼，就一口价，成就成，不成就算了，不过我先要说说我能给李哥带来的好处。”

    顿了一下，于跃道：“首先，春风主业是电影，这点相信李哥也清楚，我们以后会做出品，当然，也还会有投资，出品的我敢保证，全部用咱们tinke的产品，肥水不留外人田嘛，至于投资的，只要我占大头，我能说得上话，比如靖哥的作品，又或者郑导的作品，我一定尽量保证用咱们的东西，包括我在圈子也有不少朋友，给自己公司做起销售这一点你不用怀疑。再就是一点，我收购不是干等着赚钱，虽然现在技术已经过硬了，但我觉得还是不够，我希望咱们TINKE能尽快追赶，甚至超过好莱坞，这不是痴人说梦，咱们的信息技术水平是在飞速发展的，尤其在接下来5G时代的发展，其实走在了国际前沿，或许有一天，咱们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特效公司。”

    于跃顿了下，又道：“到时候我们甚至可以把产品卖到好莱坞也不一定，何况你也看出来了，现在咱们自己出品的大片在国内市场也打开了缺口，前有靖哥的，后边还有郑导的，其实我还买了一个科幻版权，也准备要拍一部呢，这样的电影会越来越多，对咱们的依赖也就会越来越大，市场前景也就会越来越好。”

    于跃说的多，李海波听得也认真。

    于跃说的有道理，但李海波也知道别人不可能说不好的，那些不利的因素需要自己去揣摩衡量。

    看看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说实话，虽然现在销售情况不是很好，但他也不是非常不满足。

    因为起码盈利，何况前景还在。

    这也是他坚持技术领先的原因，没别的，他和于跃的看法一样，终有一天大片会迎来春天，而在这之前，自己准备充分就好了。

    所以从这点来说，他觉得赚钱的日子在后边呢。

    但这就可以谢绝于跃的合作了么？

    其实也不能，万一那天来了，别人恰好赶着点把技术提高到自己的水平呢？那不是白等了么？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全部迎头赶上，自己分的市场份额也会增加一些。

    但还有一个问题，以于跃今天的态度来看，如果自己拒绝他，他也只是不和自己合作了，或许还会去再收购个其他公司。

    他要是有钱去砸，或许可能取自己而代之，成为国内技术最尖端。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虽然技术存在壁垒，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上天难不难？有钱不还是照样上去？

    李海波其实不怕那些有人脉的对手，最怕的是有野心的。

    因为技术过硬也是自己销售手段的一种，凭心而论，要不是自己有个技术口碑，如果和大家水平旗鼓相当，就算成本低点，可能市场份额还不如现在呢。

    当然，这是无法求证的一个事情。

    再有一点担心就是他知道于跃这家伙被抵制的很严重。

    不过想想，也不是问题。

    抵制的如此严重，人家还是最赚钱的一个，而且人家参与的电影依然不少。

    再就是春风的发展潜力，虽然之前看起来他和华艺较劲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事实却是于跃此刻优哉游哉，华艺在那边焦头烂额。

    虽然这事跟于跃没关系，但结果胜于雄辩。

    就像今天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于跃那句华艺将死不是诅咒，而是洞悉了事情的本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