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跃和段局都很坚持，都半步不让，让这场谈话陷入了僵局。

    这不是菜市场讨价还价，能各让半步，但对于双方来说，都没得让的。

    “段局，您帮帮忙，这个活动也是您的工作成绩不是？”于跃道。

    段局摇摇头：“这会影响重点工作的。”

    “足球不也是重点工作么？”

    “但我们针对这个重点工作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了，不能一味的避重就轻啊。”

    ……

    无奈一叹，于跃道：“那我回去再想想，打扰您了。”

    段局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我也愿意支持，问题是确实难度太大。”

    双方还算缓和了一下，毕竟只是观点不同，谈不上恩怨，不至于把话说的太死。

    离开的时候于跃很苦恼，曹阳不由得道：“你看，这就是足球的困难之处。”

    于跃点了点头。

    “要不放在全市范围内也挺好，这样组织起来轻松，人力财力消耗也小，一样不影响宣传。”曹阳道。

    “不行，必须全省参与。”于跃坚持道。

    “可是人家不支持啊。”曹阳道。

    “那就想办法让他支持。”于跃道。

    “那……能有什么办法？”曹阳以为于跃要玩歪路子，疑惑道。

    “所以要想么。”于跃道。

    此刻已经临近了中午，于跃干脆把黄迪波叫了出来，一起吃饭，一起想办法。

    听到于跃的意思，黄迪波道：“办法无非两种，要么威逼，要么利诱。”

    “威逼利诱？”于跃疑惑一声。

    “对啊，要不你找上层领导问一下？上边要是下要求，那他肯定同意的。”黄迪波道。

    “这么做不大好，而且撑死了是找市长，市长那边刚祝贺过女足夺冠，正憋着一肚子气呢…...”于跃道。

    黄迪波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也知道这个典故的，当初收购春城俱乐部，市长说要看于跃三年内带领春城夺冠。

    结果嘿，一个赛季就拿了。

    可惜是个女足，着实让市长很无语。

    “那利诱？”黄迪波道。

    “扯呢么不是。”于跃直接回绝了。

    “那就没办法了，不能威逼，不想利诱，那就只能谈。”黄迪波道。

    这时候曹阳突然眼睛一转：“威逼或者可以。”

    两人闻言转头，曹阳道：“等吃完饭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于跃不喝酒，其他俩人也知道有事，当然不能喝，所以解决午餐就上路了。

    在曹阳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个小学。

    曹阳似乎有些关系，三人得以进入校园，然后直接来到一个足球场。

    放眼望去，球场绿油油的，看的于跃这个门外汉都想上去踢两脚了。

    “怎么样这个球场？”曹阳问。

    “太帅了，很好啊，这好像还是真草呢。”于跃道。

    “对，真草，知道这个球场建多久了么？”曹阳问。

    “两个月？”于跃猜测道。

    曹阳摇了摇头：“三年了。”

    “三年了？”于跃吃惊不已，道：“维护的很好啊！这得多少钱啊？”

    于跃是经营足球的，当然明白草皮维护的价格，特别是真草，贵死了去。

    所以他觉得这个学校真特娘的有钱。

    曹阳笑着摇摇头：“不是维护的好。”

    “那是经常换草皮？”于跃问。

    “没换过。”曹阳道。

    “那咋还这么新？”于跃问。

    “因为没踢过！”黄迪波说。

    于跃诧异转头，然后发现曹阳也点了点头，道：“对，没踢过，或者说没上去过人。”

    “不是吧？”于跃惊讶道：“这么好的球场，看着都有瘾，怎么能没踢过呢？就算现在孩子再喜欢打游戏，但学校不是不让带手机么，那上体育课干嘛啊？都打篮球？”

    曹阳笑道：“不，当然有踢足球的。”

    “你不说没踢过么？”于跃糊涂了。

    “这上边没踢过，可以在别的地方踢啊，没草的地方，都可以啊。”曹阳道。

    于跃更诧异了，有足球场，有草地，上没草的地方踢球？这些孩子是傻啊还是懂事给学校省钱啊？不至于吧？

    “到底咋个意思？”于跃问。

    曹阳笑着拿出了手机，于跃不知道他在干嘛，只见他操作了一下，然后就握着手机道：“走，咱们上去走走？”

    于跃闻言跟着曹阳踏上草皮，刚走没几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喂喂喂，干嘛呢？”

    于跃三人回头，就见一个保安模样的家伙走了上来。

    还不等三人说话，那保安就气冲冲道：“快下来！”

    于跃正迷糊的时候，见曹阳当先走了下去，也跟着下来了。

    曹阳看着保安道：“咋了？”

    “谁让你们上去的？”保安问。

    曹阳疑惑道：“没人让啊，咋了，不能上去么？”

    “有大道你们不走，踩草皮干嘛？你不知道小草依依，踏之可惜么？”保安大义凛然的说。

    这话一出，三人都不由的一愣，这话从保安口里说出，让三人惭愧的不行。

    曹阳笑着拿出烟来，就要给保安开。

    保安见状面色立刻缓和了不少，但却推辞说不抽。

    虽然只是一个动作，但确实让人好感倍增，毕竟保安也看出三个人不是一般人，这烟也带劲，所以这般客气让他心中颇为舒服。

    曹阳笑着道：“大哥，这草皮可不是绿化，不就是踩的么。”

    保安笑道：“这你可说错了，这草皮比绿化可贵多了，绿化你踩了也就踩了，但这个可不行，得保护好了。”

    曹阳笑道：“可得了吧，孩子天天踢球不踩啊？还差我们这两脚？”

    保安像是知道什么秘密情难自已一般，看几个人又像是看不懂门道瞎说话的门外汉一样，得意道：“谁告诉你学生天天踩了？”

    “不踩么？”曹阳疑惑道。

    保安笑着一指草皮，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这个草皮，铺上到现在，学校领导踩过，但都是主任级别以上的，再就是市里领导踩过，再就是媒体记者踩过，除此之外，再没人踩过！学生？呵呵，你还真以为这是给学生铺的？”

    “那不是给学生铺的？”曹阳问。

    “当然不是。”保安道。

    “这不是足球场么？”于跃忍不住道。

    保安笑道：“你呀，年轻了，这是足球场不假，但不是踢球的足球场，这是给人看的足球场，年轻人，面子工程懂么？这是给领导看的，不是踢球用的！踢球的在那边！你看那边，就是水泥铺的那个，那才是足球场呢。”

    ……

    看着保安那一副你真无知的模样，于跃真想把校长拉过来撕给保安看。

    他有一肚子火气想要发泄，可是却无从发泄。

    于跃理论上来说不是善男信女，但此刻却同情心泛滥。

    他突然想到一个画面，那些孩子在水泥地上摔得满身是伤，而小草依依踏之可惜……

    离开学校的时候，于跃始终没说话。

    曹阳递出了手机：“刚才我都录音了，咱们只是来了这个学校，但这事是普遍现象，为了应付上边的要求，建球场，但球场都不让上人，为的是检查时候好看，省的翻新，所以你说足球怎么搞？”

    “发给我。”于跃说。

    黄迪波知道曹阳这是在提供威逼的手段，也知道于跃要做什么了，无非是拿去给段局看，毕竟于跃是搞传媒的，这事他随随便便就能曝光，反响还一定很热烈，那对大家来说都很不好看。

    所以段局必定就范。

    黄迪波和曹阳以为于跃这两天又去找段局商量比赛的大事去了，不料一个视频火了。

    视频的标题是国家足球哪里还有希望。

    这个视频明显是精心制作的，不但有图像，还有背景音乐，还有字幕。

    视频一开始是一群孩子在水泥地上踢球，看得出，孩子们虽然还是挺于跃，但很是小心翼翼。

    背景音乐是比较慢节奏的悲伤调，就像什么灾难片一样。

    然后字幕提出一个看视频的时候大家都会疑惑的一个问题。

    足球本来就是激烈的运动，哪有小心翼翼玩的道理？

    尤其小孩子，摔两个跟头都太正常了。

    所以字幕说小孩子踢球都这么小心翼翼，都知道保护自己避免受伤，长大了怎么可能踢好呢？

    这时候大家都觉得现在的孩子真娇气，就踢啊，拼啊，抢啊，怕什么，谁小时候膝盖还不是重灾区啊？

    一开始大家都怪孩子，但慢慢的，镜头开始拉长，拍摄的人明显不再是站在水泥球场旁边，而是向后退去，然后慢慢的，一片绿色出现在了视野里。

    没过多久，一个绿油油的，美丽又大气的球场出现在了视频里。

    视频的近处是草皮球场，远处是一帮在水泥地上踢球的孩子。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制作的一个效果，想给孩子们一个草地。

    但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不是制作的，这就是一个世界！

    就在这群孩子奔跑的水泥路旁边，就是一个绿油油的球场。

    而这时候，八个大字出现在了球场上方，让所有看视频的人哭笑不得。

    小草依依，踏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