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官途》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以退为进
庞金贵无可奈何的离开了张扬的办公室,来到门外遇到了保税区建设指挥部副总指挥常海天,庞金贵向常海天打了个招呼,然后道:“常主任,张书记说要建设新港了。”
常海天点了点头道:“我也听说了,这事儿闹得。”
庞金贵道:“常主任,这事定下来没有?
常海天道:“你当领导都是随便说话的?自从那天工人在港口集体闹事,张书记就下定了决心,不是我说你,老庞啊老庞,你们福隆港这些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张书记一心为你们着想,想要通过这次改造扩建彻底改变福隆港的落后面貌,结果你们呢,不识好人心,还到处打他的小报告,骂他是卖国贼,弄得张书记在领导面前很难做,保税区地方很大,市里全力支持保税区的建设,把蔺家角全都划给了滨海。我早就看出你们闹来闹去得出问题,现在好了,因为你们保税区连规划都改了,这下你满足了?”
庞金贵叫苦不迭道:“常主任,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从来都是举双手赞成市里决定的,福隆港现在的设施已经严重落后,急需改革,是工人不理解。”
常海天道:“这种话你也能说出口?谁才是福隆港的负责人?你现在这样说,丢不丢人。”
庞金贵还想解释,常海天已经没兴趣听,扬起手道:“我等着见张书记,你别说了,反正以后也麻烦不到你了。”
庞金贵耷拉着脸,现在的他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庞金贵乘车回到福隆港,在港口大门处就看到一大群聚在那里的工人,三三两两的议论着什么,看到他的车,那帮工人全都围了上来。
庞金贵没办法,只能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工人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发问。
庞金贵展开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大家别吵,别吵,一个一个地说。”
最后工人推选出了一个代表出来说话,那名代表道:“庞书记,我们听说市里要建设新港了,放弃对咱们港口的改建了,这件事真的还是假的?”
庞金贵道:“我刚刚从市里回来,这件事基本上定下来了,最近几天就会有具体文件出来。”
听他这么说,下面又乱了起来,有人道:“市里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凭什么建设新港?我们怎么办?新港建成,谁还到我们港口来?”“我们家花这么多钱,盖得房子怎么办?谁赔我的损失?”
庞金贵大声道:“大家别吵,市里说了,咱们福隆港保持原有政策待遇不变,以后新港和福隆港并存……”
“凭什么啊?”
“不行!市里这是把我们给放弃了,是让我们喝西北风啊!”
“找他去!”
“对,找他们理论去!”一时间群情激昂,不一会儿就汇集成愤怒的洪流,一传十十传百,福隆港足有五百多口子人,集合成群,向滨海市行政中心浩浩荡荡的走去。
庞金贵害怕了,他想要拦住这群工人,可没说两句话,就被工人给架住,确切地说应该是挟持,跟着这股洪流向市行政中心走去。
张扬和常海天没说几句,就收到了福隆港工人集体来行政中心示威的消息,张扬对此早有预料,公安方面已经出动警力,沿途维持抗议队伍的秩序,确保不会出现失控现象。
这些工人也都是知法守法的老百姓,谁也没想着违法乱纪,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们本以为能够通过这次的动迁获得好处,可没想到市里突然改变了计划,要把福隆港给放弃,这下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们情绪激动。
常海天望着淡定自若的张扬道:“这是个火药桶,你非得把他给点燃了。”
张扬道:“既然是火药桶就是个隐患,早点比晚点要好。”
常海天道:“这件事不好收场啊,工人认为他们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扬道:“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我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不搭理我,我只能选择非常规的手段,我并不是要损害大家的利益,改革是为了大家好,是为了让他们的饭碗更结实,而不是要打烂他们的饭碗。”
两人正说着话呢,张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电话是市委副书记龚奇伟打来的,不等张扬说话,他就怒吼道:“张扬,你在搞什么?我提醒你,滨海那边闹出任何的乱子,你都要负担全部的责任。”
张扬话都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上了。
龚奇伟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就在项诚的办公室内,项诚亲眼见证了龚奇伟被挂电话的一幕,龚奇伟气得嘴唇都哆嗦了:“项书记,你都看到了,他太狂妄了!”
项诚心说张扬狂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两人现在矛盾一天深似一天,但是别把我给拉进去。项诚道:“那边的事态是不是很严重?”
龚奇伟道:“听说福隆港有几千口子人聚集到滨海市委大门前去闹事了。”
项诚道:“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出乱子的。”
龚奇伟道:“可不是嘛,我反反复复叮嘱他,一定要妥善处理好福隆港的事情,可他就是一意孤行,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项诚道:“奇伟,你赶紧去现场看看,让陈岗和袁孝工和你一起过去,事态务必要控制住,如果这件事失控,我们都会被追责的。”
庞金贵被工人挤在中间,满头是汗,他大声劝说着,嗓子都哑了,庞金贵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今天的事情闹成这样,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工人是要闹成哪样啊?人家改造扩建他们不同意,这下人家放弃了,他们更不同意,庞金贵这会儿哭的心都有了。
市长许双奇站在办公室内,从窗户眺望着远处的情景,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心中回荡着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张扬啊张扬,你也有今天,过去你是宋书记的女婿,有人罩着你,现在人家把你给甩了,你没了这座大靠山,还敢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情,我看你怎么收场?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响了几声许双奇都没有去接,直到电话铃声平息下去,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声响起,这次许双奇不得不接通了电话,果不其然,电话是张扬打来的,张扬道:“老许啊,福隆港的工人在大门口闹事,你去解决一下。”
许双奇道:“张书记啊,我在外面呢,正在往那边赶。”
张扬嘿嘿笑了一声道:“老许啊,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我就在你门外呢。”
许双奇这张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张扬啊张扬,你丫也太损了。他已经听到秘书在门外向张扬打招呼的声音。
许双奇不能继续在房间里躲着了,他知道张扬是什么样的角色,如果自己继续躲着,他肯定能让人在门口守到自己出来为止。
许双奇拉开了房门,刚好听到秘书道:“张书记,许市长真没回……”秘书下面的话不好编了,心中暗骂许双奇,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这会儿你现身,搞什么啊!
许双奇瞪了秘书一眼道:“张书记来了,你怎么也这么说,真是!”
张大官人笑眯眯道:“许市长,你该不是故意躲着我吧?”
许双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我刚回来,这会儿胃不舒服,在房间里趴了一会儿。”
张扬也没点破,指了指大门口的方向:“外面福隆港的工人在闹事,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许双奇心中暗骂,又他妈拉我陪绑,我上辈子欠你的?可心里无论怎样埋怨,也得跟着他一起过去。
张大官人还虚情假意的来了一句:“老许啊,咱俩搭班子真是不错,不管什么事儿,有你跟我一起,我这心底就感觉到踏实。”
许双奇嘿嘿笑了一声,全都是苦笑。
这会儿功夫,外面已经聚集了近一千口子人,福隆港职工家属不少人都闻讯赶来了,市里的这个决定几乎牵涉到所有人的利益,他们当然要投以十二分的关注。
程焱东抽调了几百名公安武警严阵以待,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准备得相当充分,在张扬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对今天可能发生的状况有了预估。
张扬让人打开行政中心的大门,和许双奇两人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看到市委书记和市长两人同时现身,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不过骚动过后很快又静了下去,官威这种无形的东西还是拥有相当震慑力的。
张扬向许双奇低声道:“老许,咱俩谁来说话?”
许双奇道:“当然是你,我配合!”心里面骂了一句,配合你麻痹。
张大官人背着双手,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他向四周看了看,这会儿周山虎开着一辆黑色奥迪车从里面出来,就停在他的身边。
这会儿开车出来干什么?道具!配合演出的道具。
张大官人一个箭步就上了奥迪车,利落的身手着实把现场群众给镇了一下子,张大官人站在奥迪车的引擎盖上,颇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俯视人群,目光锁定在庞金贵的脸上。
庞金贵被人群夹在中间,满脸是汗,表情惶恐不安,狼狈无比,他发现张扬在看自己,赶紧把脑袋耷拉了下去,生怕张扬认出了自己。其实他也知道根本没用,张扬肯定看到自己了。
张扬道:“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马上就是七一,中央强调各地要注意维持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你们倒好,跑到市委门前闹事,有什么意见不能好好说?非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进行表达?啊?你们知不知道,单单是这样的行为,就已经构成了犯罪!”张大官人的几句话如同天边的炸雷般,一个个在这帮人的耳边炸响。
别看过来闹事的人多,可多半都是从众,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刚才看到来了这么多的警察已经有些害怕,这会儿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来了,很多人感到胆战心惊了。可其中毕竟还是有胆大的人,人群中有人嚷嚷道:“人民政府不是为人民当家做主吗?你们这些干部不是人民公仆吗?为什么你们要损害我们老百姓的利益?”
张大官人道:“谁说的?谁说我们损害老百姓的利益?过去我们提出福隆港的改造扩建,就是想改善福隆港方方面面的设施条件,只有完成港口的现代化建设,港口才能获得更多更好的效益,老百姓才能落得实惠。你们的工资效益才可能提高,你们的生活才会变得更好。”
“你撒谎,你把我们的港口卖给日本人,出卖我们的利益。”
张大官人耳聪目明,别看现场这么多人,谁说话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目标,他大声道:“我知道有些人在想什么?这段时间,说我损害老百姓利益的有,骂我卖国贼的也有,也许之前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没有让大家了解清楚这件事的全貌,也许大家已经了解了,但是仍然对这件事不理解,在这里,既然我们有了这个面对面谈话的机会,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们和日方是合作关系,福隆港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主权都在我们的手里,日方参与投资经营管理,可以从中分得利益,但是我们未来的港口绝不是一个纯粹的日资企业,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误解。”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现在我已经没有了解释的必要,鉴于大家对港口改造扩建工程的严重不满,经多方讨论,我们市委常委会最终做出了改变规划的决定,福隆港的生产经营,以及人员管理维持现有状态不变,另选新址建设一座现代化的新港。”
下面又嚷嚷起来了:“凭什么啊?你们这么做就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新港建成了,我们哪还有业务,我们早晚还得关门。”谁都不是傻子,工人们也看到了他们黯淡的前景。
张扬道:“当今的社会竞争无处不在,你自身不发展,就必然要面临被淘汰的命运,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福隆港能够重新焕发青春,可是理想和现实总是存在一段距离,我的好意未必能够被大家理解,刚才有位同志说得不错,我们是人民政府,人民政府为人民,我们是人民公仆,我们的工作和职责就是为了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服务,我张扬,今天在这里当众说一句话,只要我在位一天,我都会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政策的制订是为了人民服务,如果人民不满意,我们会对政策进行调整,但是有句话我也想提醒大家,你们以为来了很多人,今天有一千多人吧?但是你们以为自己就能代表人民的意志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们代表不了,福隆港连职工带家属一共有接近两万人,今天来到这里的还不到十分之一,你们觉得可以代表另外百分之九十人们的利益吗?”
现场静了下去,没有人留意到有几辆黑色轿车已经来到了人群的外面,几位来自北港的领导静静站在那里倾听着张大官人的现场演讲。
张扬道:“保税区是国家重点工程,一座现代化港口的建设势在必行,在福隆港的改建问题上,我们谈不拢,可以暂时不谈,可以暂时搁置这个问题,但是建设不能等,发展不能等,新港建设是不可阻挡的,我可以告诉大家,过去公示的政策仍然适用,也就是说,只要符合条件的工作者,只要你同意,将来会优先进入新港工作,福利待遇在现有的基础上只有提高不可能退步,但是天下间没有脚踩两只船的道理,我们要维护你们的利益,同样也要维护国家的利益,为了两全齐美,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可以受点夹板气,但是原则问题,寸步不让!你们只管放一百个心,我们不会占大家的便宜,但是谁想占国家的便宜,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不给我面子,休想我给你面子。”
张大官人站在奥迪车上神采激昂,已经把现场给震住了。张扬道:“大家不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表达不满,有意见,可以心平气和的谈,刚才来这里之前,我和保税区常主任正在商讨解决方案,很快方案就会出台,大家多点耐心,选择权始终都在你们的手中,但是我希望,大家对政府多一点理解,对我们这个国家多一点关爱,每个人都有两个家,一个是你自己的小家,一个是咱们的国家,我知道,没有人会承认自己不爱国,否则你们也不会把卖国贼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可是你们仔细想想,你究竟是爱小家多一些,还是爱国家多一些?我不是要求你们牺牲小家的利益来成全国家,我只是希望,大家多几分冷静,多一些理解,能够做到小家和国家的共赢,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
眼看局势已经控制住了,有人却在这时候又叫道:“别信他花言巧语,根本在骗咱们,咱们盖那么多房子怎么办?谁来赔偿咱们的损失……”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呢,后脑勺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打他的人张扬认识,是李明芳,那男子正是她的小叔子,那男子捂着脑袋不解道:“嫂子,你打我干啥?”
李明芳道:“打的就是你,你嚷嚷个啥?你说别人骗咱们我信,你说张书记骗咱们,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我们孤儿寡母的性命就是他救下来的。”
李明芳说得有些激动了,大声道:“我就搞不懂你们了,市里要改造扩建福隆港你们不让,你们闹事,现在市里不建了,你们还不答应,我是个女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是我知道,有些便宜能占,有些便宜不能占,如果建设新港,我第一个报名,我就不相信,政府还能坑咱们老百姓,我就不相信,这日子还能越过越回去。”
李明芳的话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很多人这才想起市委书记张扬当年曾经冒了生命危险爬到塔吊上救下了李明芳母子的性命,难怪有这样利索的身手,一下就蹦到奥迪车上面去了。多数人的思想开始松动,张大官人抓住时机劝说道:“大家先回去吧,我说过的话肯定算数,决定权在你们自己的手里,愿意留在福隆港也罢,愿意去新港工作也罢,都会尊重你们自己的决定。今天的事情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在七一回归这个重要的日子给滨海添乱。”
人们陆续离去,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就有点垂头丧气了,虽然张扬把决定权交到了他们自己的手上,可他们发现已经无法从市里再索取更多的利益了。
程焱东带着手下的这帮公安武警,从头到尾都捏着一把汗,今天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当,肯定会演化成一场暴力冲突,不过所幸张扬轻描淡写的就把这件事给化解了。
许双奇也是一头的冷汗,张扬是主角,不过他站在奥迪车上,自己却在汽车旁边站着,那帮老百姓如果怒火被点燃了,恐怕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被生拆了,许双奇想想真是后怕,所以越发的腹诽张扬,你丫既然能解决这件事,干嘛还拉我垫背?人群散去,许双奇这才看到了远处的几辆车,看到了北港市委书记龚奇伟,纪委书记陈岗,公安局长袁孝工那群人。
许双奇赶紧迎了上去,他刚才是真没看见,站的位置决定他看不到太远。
张大官人却早就看到了,他站的高看得远。张扬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来到龚奇伟那群人面前笑了笑:“龚副书记,你们来了啊!”
龚奇伟的脸色很不好看,其实自从他来到北港工作,别人就很少看到他脸上有笑容,背后已经有人开始叫他黑脸书记,这和龚奇伟的肤色没关系,龚奇伟道:“张扬!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讲的?福隆港的事情一定要慎重解决,尽快解决,可你倒好,搞得天怒人怨,马上就是七一回归,全国上下都在强调安定团结,你这里跟老百姓闹得剑拔弩张,你丢自己的人可以,可别给北港抹黑。”
一旁的陈岗暗叫,重了,龚奇伟吃枪药了,这话说得这么重,看来张扬和楚嫣然分手,对他的地位影响颇大,龚奇伟明显是在公报私仇,当着这么多人呵斥张扬,压根没考虑给他留面子。以张扬的脾气,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今儿两个人十有八九又得呛起来。
张扬道:“龚副书记,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丢人了?怎么给北港抹黑了,我说过,滨海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很多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龚奇伟怒道:“张扬,你要是不能干,赶紧辞职!”
张扬冷笑道:“龚副书记,您真是威风煞气,我能不能干,称不称职你说了不算,你虽然是北港市委副书记,可你好像没权利撤我的职。”
“你……”
张扬冷冷道:“对不起,我还有工作,没时间接待您了!”他转身就走,根本没把龚奇伟放在眼里。
陈岗和袁孝工都没有说话,看着张扬和龚奇伟刺刀见红的冲突,两人都是心中暗叹,在他们看来,龚奇伟在某方面肯定代表了宋怀明的利益,如果没有宋怀明的首肯,龚奇伟也不敢对张扬这种态度,张扬的态度倒没什么意外,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软硬不吃,虽然和楚嫣然分了,失去了省委书记未来女婿的光环,可他还是文副总理的干儿子,在高层有很多关系,他不会受龚奇伟的闲气。
张扬走了,龚奇伟一口气撒在了许双奇头上,把他狠狠数落了一通,许双奇真是欲哭无泪,整件事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张扬惹出来的,干他什么事儿?张扬这小子真是不安好心,什么事情都要把自己拉着垫背,老子好好的躲在办公室里,你折腾我干什么?
袁孝工把程焱东叫来,他倒没责备程焱东,问了问今天的情况,确信今天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方才放下心来,纪委书记陈岗一个人来到了张扬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大门大开着,张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目虎视眈眈盯着外面,似乎准备好了要跟来人大干一场。
陈岗走进去之后,就叹了口气道:“张扬啊,你这脾气,让我说你什么才好?龚副书记是你的领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顶撞他,让他怎么能下的来台。”
张扬道:“他自找的。”他站起身把办公室的大门给关上了。
陈岗在沙发上坐下,拿出烟抽出一支点上,吞吐了一口烟雾道:“张扬,你最近和奇伟同志闹得很不愉快,是不是因为江乐的缘故?”陈岗自认为对张扬最近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张扬冷冷道:“江乐?就他也配?”
陈岗跟着叹了口气道:“我听说你和宋书记的女儿分手了?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张扬挨着陈岗坐下,点了点头道:“分了,什么事一上升到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人在宋书记面前诋毁我,要是让我抓到那孙子,我非弄死他不可。”
陈岗不认为张扬只是说说罢了,那天晚上他亲眼见证了张扬把桑贝贝毁尸灭迹的场面,想起那件事,陈岗还有些不寒而栗,这小子豁出去什么都干得出来,陈岗劝道:“其实年轻人之间分分合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恋爱不成,也是朋友。”
张扬道:“有人说我生活作风有问题,拍了我的不少照片给宋书记送去。”他起身回到办公桌前,拿了一个信封回来,从中抽出几张照片给陈岗看。
陈岗看到有他和桑贝贝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照片,还有他和其他美女接吻的照片,照片拍得都很清晰,陈岗心中暗道,别说宋书记会生气,这事儿搁在哪个当爹的都会生气,谁肯把女儿嫁给你这个多情种啊,更何况你还是个杀人犯。
张扬咬牙切齿道:“有人一直在背后搞我,老陈,你有没有收到这方面的举报材料?”
陈岗吓了一跳,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如果有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我这里,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宋书记的手里。”
张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陈,我没怀疑你。”他把照片收好,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没想到,官场上人情这么淡薄,当年在南锡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他的,他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呢,以为我不知道吗?他觉得我和嫣然分手了,宋书记对我有意见,认为我失势了,没什么用处了,所以才敢对我这样。”
陈岗道:“不至于吧,过去你们有没有什么矛盾。”
张扬道:“人是会变的,如果在过去,我打了江乐,他不敢吭声,可未必心服,现在可谓是新仇旧恨跟我从头算起。”
陈岗道:“龚副书记刚好分管你这摊工作,所以有些摩擦也是正常的。”
张扬道:“人啊,往往记不得别人的好处,但是你要有得罪他的地方,哪怕是一件小事,就会抹煞你过往一切的好处。这就是世情,这就是现实。”
陈岗望着张扬,居然有些同情他了,这段时间他的确很不如意,工作上不顺心,女朋友分了,相好的被他杀了,祸不单行用在他身上真的是再合适也不过。
可陈岗的同情心并没有维系太久的时间,他马上就想到了自己,自己还一屁股麻烦没搞利索呢,哪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儿。陈岗道:“张扬,今天的事情可能会造成一些对你不利的影响,我看,你最好还是找项书记谈谈,以免有人拿今天的事情去做文章。”他这句话明显是在挑唆。
张扬道:“我不怕他说!”
陈岗道:“马上就是七一,现在全国上下都强调维系安定团结的局面,今天无论这些工人的出发点是什么,聚众闹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种事最怕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张扬叹了口气道:“陈书记,我明白了,谢谢你。”
陈岗道:“咱们之间还用得上谢?”说这句话的时候,这厮感觉到老脸有些发热,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呢,被一个年轻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陈岗道:“项书记那里,我会帮你说说话,龚副书记那边我也会说说,不过我跟他没什么交情,人家未必肯听我的。”
张扬道:“爱咋地咋地吧,这滨海,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陈岗和张扬谈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告辞离去,他走了没多久,元和幸子就打来了电话。
元和幸子是专门询问福隆港工人闹事的事情的。
元和幸子道:“张先生,今天您又是唱得哪一出?”
张扬道:“元和夫人的中文突飞猛进,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的身份,别人一定以为你是中国人。”
元和幸子道:“你该不是真的决定要建设新港吧?这一手是不是置死地而后生?”
张扬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元和幸子却叹了口气道:“经历了这今天的事情,我对在滨海的投资前景已经不像开始那样看好了。”
张扬道:“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好事多磨,如果遇到这么点事儿,夫人就已经失去了信心,那么我劝你还是尽早抽身的好,不用我提醒你,对福隆港有兴趣的投资商还有很多。”
元和幸子道:“你在威胁我?”她的语气依然平淡,并没有流露出生气的样子。
张扬道:“我哪敢生夫人的气,再说,也没有任何必要,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就算做不成生意,也未必做不成朋友。”
元和幸子点了点头道:“张先生的风范真是超人一等,跟你合作很难占到便宜。”
张扬笑道:“夫人不用担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这句话说出口,张大官人才意识到充满了挑逗的意味,不过元和幸子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动怒。
元和幸子沉默片刻,轻声道:“晚上有没有时间?”
张扬道:“夫人有什么事情?”
元和幸子道:“你若有空,晚上约你去白岛吃饭。”说完她又补充道:“萧小姐回来了,咱们一起谈谈合作的事情。”
张扬点了点头。
元和幸子道:“五点,我在福隆港17号码头等你。”
张扬诧异道:“福隆港?”
元和幸子微笑道:“从福隆港乘游艇过去更近一些。”
从滨海直接乘船去白岛,对张扬而言还是第一次,过去他去白岛都是先开车到北港,然后从北港换乘游船前往白岛。张扬如约来到福隆港的17号码头,看到码头前停泊着一艘白色的游艇,游艇并不大,宛如一只洁白的月牙静静躺在蓝色的港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