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段云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而与此同时，苏联那边的经济恶化情况，却远比段云想象的要迅速的多，卢布持续贬值，甚至已经达到了一美元兑换3.6卢布的关口，这比上次苏联专家来之前，卢布贬值了整整一倍，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个月之内。

    苏联经济的恶化，也让国内的很多人看到了巨大商机。

    1991年的中国人也很穷，然而相比于苏联，中国的轻工业确实很不错，市场上能卖的家电和日用品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丰富了，而在苏联国内的商场里，货架上只有零星的几样商品，还不一定买得上，由此可见，两国在轻工业方面的差距是何等之大。

    虽然现在苏联还没有正式解体，但是国内的很多商人已经平静敏锐的嗅觉，开始做起了各种形式的跨国生意。

    东宁，绥芬河等中枢边界，两国人民开始大规模的以物换物，苏联人用宝石首饰，望远镜，套娃，呢子大衣，貂皮帽子，来换中国的各种日用品，而这其中换了最多的是烟酒，一瓶二锅头的价值用来以物易物，远高于国内的价值。

    这也由此催生了第1批国际倒爷这一行业，大把的中国人背上各种轻工产品去苏联易物，再找回国内卖。

    苏联货往往款式粗糙笨重，但却非常结实耐用，用的材料都是非常厚实的，很多边境口岸的人喜欢买一种苏联的电炉子，就是用很粗的加热管盘成的炉子，用来烧水炖菜都很好，那质量真是非常非常耐用，有些人经常烧水或炖菜忘了看锅，菜汤铺了出来漫在加热圈上，居然也没有什么事情，而且一用就是很多年。

    这样的事情越来传越快，以至于国内的很多倒爷们都去满洲里对面那边发财，有卖水壶的，有卖手套的，有卖电暖器的，而且让这些倒爷掀喜若狂的是，苏联那边似乎什么都缺，卖什么都赚钱，不过需求量最大的是方便面。

    俄罗斯的远东驻军当时的食物异常紧缺，只要是吃的，几乎能换他们所有装备，而国内只有专业部门，把倒爷手里的军事装备换成人民币，于是大量俄国人口中的速食面，从北京河北，东三省运出满洲里。

    而俄国人的吃面流程，则是把面泡开，加盐吃完，再用调料包冲汤喝，而调料包里只要稍有辣味，就会直接被扔掉。

    于是当时北京的倒爷们，一个个埋头在家里吃方便面，面饼装一起，调料包装一起，还要检出辣味调料包，这种繁琐的工作一直持续到1992年6月，上海批发大批量单独的方便面饼，从此倒爷不用再手工拆包了。

    而在这些国际倒爷中，最有名的就是一个叫牟其中的人。

    这一年，一直对自己商业天才深信不疑的四川万县人牟其中，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天才。

    在离开家乡之后，牟其中一直在深圳，北京和海南等地寻猎，他创办了南德公司，做过各种各样的贸易，从贩卖钢材到批发毛线，向来喜欢天马行空的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露面的大场面。

    在1989年的时候，他受邀去瑞士达沃斯参加世界经济论坛，这是中国企业家第1次参加这种知知名的非官方论坛。

    瑞士达沃斯的物价奇贵，牟其中不敢吃饭店里的食物，就天天跑到小巷里找最便宜的馅饼，会期半个月，他住了4天就受不了要回国，临结账的时候才被告知，作为受邀嘉宾，他的食宿都是由论坛方面全包了的。

    达沃斯归来不久，他在从万县到北京的火车上认识了一个河南人，从对方口中得知，面临解体的苏联，正准备出售一批图154飞机，但是找不到买主，于是异想天开的，他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冒险的生意。

    牟其中的南德公司既没有外贸权，也没有航空经营权，更没有足够的资金，要坐飞机贸易简直天方夜谭。

    但是牟其中却决定试一试，他打听到一年前刚开航的四川航空准备购买飞机的消息，就七拐八拐的前往洽谈，川航同意购进苏联飞机。

    有了川航的飞机购买意向，牟其中又从四川当地的国营企业中组织了罐头皮衣等大批积压商品，准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达成这笔生意。

    牟其中很能抓住人的心思，他接待苏联航空工业部官员的地点，选在了北京钓鱼台国宾馆，在开始谈判之前，他很荣幸的告诉客人，这里便是不久前戈尔巴乔夫同中国领导人会谈的地方。

    当时的苏联人和国内一样，都是有的比较严重的官本位思想，听到牟其中这么说，这些苏联代表顿时肃然起敬，于是后面的谈判就变得非常顺利，这笔听起来完全不可能的生意居然逐步变成了现实。

    就在今年4月底的时候，牟其中的南德公司，四川航空，以及苏联方面达成协议，中方用价值4亿元的500车皮日用小商品换购4架苏制图154飞机，这笔贸易经媒体报道后，牟其中顿时成为了全国的热点人物，他自称从中赚到了8，000万元到1亿元，牟其中的运作其实一直游走于政策的边缘，但是“罐头换飞机”这个故事令牟其中一夜成名。

    不过后来的牟其中似乎变得胃口越来越大，他策划了一大堆听起来吓死人的“宏大计划”，其中包括将喜马拉雅山炸开一个宽50公里三两千多米的口子，把运动员的暖湿气流引入中国干旱的西北地区，使之变成降雨区，这个听起来荒诞无奇的事情居然还受到了国内很多专家的认可，也使得牟其中在整个90年代成为了舆论的热点人物。

    甚至牟其中本人还获得了“中国十大民营企业家”“中国改革风云人物”“中国十大实业家”等众多称号，而他的南德集团被称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实验田”“中国真正的民营企业”，在1994年的时候，美国的福布斯杂志将牟其中列为了当年年度的全球富豪龙虎榜，位居大陆富豪第4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