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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绿皮书》第二章 心灵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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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正法寺美也子的足迹追踪调查,决定从她旅行日程第二天住宿的岛根县仁多盯开始。第一天住宿的松江市穴道湖畔的旅馆的调查,已委托当地的警察署协助办理。调查结果是,美也子于八月五号傍晚时分到达旅馆,第二天早上9点出发的。只有晚餐后出去了一小时左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同样也是一个人,没有同伴,也没有人曾与她接触过的迹象。
    八年前旅行时,松江是否包含在日程里,已经无法知道了。这次的旅行,松江仅仅是个驿站而已。根据美也子的旅行目的来看,真正的旅行是从仁多町开始的。
    仁多盯国铁站的站名是“出云三成”站。从三次搭乘木次线开往米子的列车可以到达。松本清张的名著推理小说《砂器》里出现的“龟篙”站的前一站就是“出云三成”车站。
    野上和石川到达出云三成站时已将近中午了。车站离市区中心地有些距离。两人在太阳底下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仁多警察署。由于事先已与仁多警署取得了联系,警务课的警部助理已经在等候他们了。
    “这么忙的时候打扰你们,添麻烦了。”
    “彼此彼此嘛。只是,当时的警员已经都不在了。只剩下资料可以查阅。”
    根据放在桌上的事故记录来看,“活埋事故”的大致情况如下:昭和四十×年八月二十九日,十一号台风卷着暴风雨袭击了中部地方的北部山区,引起各地发生山崩、洪水等灾害。二十九日拂晓,仁多町字美女原的小野安雄家的后山,长约五十米、宽约十二米的山体表层崩溃了,倒塌在独屋上。小野家当时经营旅馆,当天夜里住在独屋中的两位女大学生,因来不及逃走而被活理在泥土下面。经过努力营救,结果一名得救,另一名被发现时已经死了。
    两位女大学生正是正法寺美也子和她的朋友浅见裕子。
    “死里逃生的女孩子现在又被杀害。真是不可思议的因果关系埃”“有人说,是那时死去的朋友在招魂。”
    “是啊,很有可能。”
    “哈哈哈……”警部助理笑了起来,但马上又一本正经地说:“可是,这次的案件和八年前的事故有什么关系吗?”
    “不,不是那样。这次主要是调查被害人在住宿地的行踪。八年前的事故只是顺便说说而已。”
    “我说是嘛,虽说有因果关系,但是现实生活毕竟没有那样巧的事儿。”
    “对了,那次的事故完全是天灾吗?”野上突然发问道。
    “怎么,有什么疑问?”
    “疑问倒是没有。”
    “当然是天灾了,是山崩。那时我在附近的横田警察署工作,因此记得很清楚。当时下着倾盆大雨,到处发生山崩,这样的自然力量是完全不可抗拒的。怎么样,要不要去美女原的现场看一下。”
    “啊,那最好了。”
    野上和石川行了礼,离开了仁多署。
    美也子住宿的旅馆离警察署很近。面朝大马路,一楼主要是食品店,从店的旁边往里走就是旅馆的入口。
    “以前,可不是吹的,这里的客人很多。可是东京奥运会后就不行了。”
    出来应对的老太太,还没问她就说个不停。
    “前几天,八月六日,有个叫正法寺美也子的人在这里住宿过吧?”
    “是啊,是住在这里。名字很罕见,所以记得特别清楚。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旅行也很稀奇埃”“也就是说,她是一个人住宿的?”
    “是啊,一个人。”
    “六号那天她是什么时候到的?”
    “中午过后吧。可是放下行李后,又出去了。”
    “知道去哪里吗?”
    “去美女原吧,我还画了地图给她。”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4点左右吧。”
    “然后呢?”
    “还不是,吃了晚饭,泡了澡,睡觉喽。”
    “第二天呢?”
    “9点左右出发的吧。那位客人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知道去哪里了吗?”
    “说是去三次。啊,对了,她不是乘列车去的,而是搭长途汽车去的。她还问了我长途汽车的时间。”
    向老太太问了去美女原的走法后,告别了旅馆,二人回到街上。或许是四面环山的缘故吧,街上没有一丝风,十分闷热。
    “野上先生,我不是想偷懒,只是调查这个好像没什么用嘛。”石川边擦着脖子上的汗边说,“八年前的事故,与这次杀人案件不会有联系吧。”
    “或许是这样。但我对这种小事,怎么也放不下。按精神医学来说,好像电脑的配线串错了线。”
    对野上的比喻不当的玩笑,石川放声大笑。
    美女原离市街大约有五六分钟的路程。那里是介于河川和山地之间的狭小河谷地带,只有一户人家,门牌上写着“小野安雄”。这就是那家旅馆了,房子右侧有放杂物的小屋,后面是以前曾经发生过山崩的陡坡。
    一位抱着婴儿的女人出来应对。婴儿躺在那女人的怀里,睡得很香。野上立即出示了警察证。
    “这是经营旅馆的小野家吗?”
    “是小野。可是,已经不再经营旅馆了。”
    “哦,不再经营了吗?”
    “是埃以前,曾出过事故。”
    “是八年前的山崩事故吗?”
    “是埃”
    “其实,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拜访的。清楚这件事的人现在在吗?”
    “我不可以吗?”
    “不过,你不是这家的儿媳妇吗:”
    “噢,是儿媳妇。不过还是这家的女儿。”
    “啊,那么是上门女婿了……”
    “那天发生的事,想忘也忘不了。”女人皱着眉头说道。
    正如仁多署的警部助理所说,当时雨下得非常猛。傍晚的时候,雨并不太大。可是,晚上的新闻报道说台风的推进路线已转向东面。夜半时分,雨声已经盖过了人声,同时已能听到房子前面的斐伊河涨水的声音。家里人担心会发大水,所以开始轮流值班。但是,惨剧却发生在后山上。
    “开始,是听到从山上滚下来的小石子打在屋顶、墙上的声音。‘这可不行。’父亲叫醒了大家,住在独屋里的客人由我去叫。我跑到独屋门口大声叫着并打开了拉门,当时我已看到客人穿好了衣服,我想应该没事了,就跑到外面去了。可是怎么等,她们两人都不出来。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地面开始像地震那样摇动,独屋也在摇晃。独屋里点着灯,窗户被吹掉了,所以看得很清楚。去世了的那位客人蹲在那里,另一位拼命拉她的手,可能是腿发软站不起来吧。后来救人的那一位也死心了,转向窗口向外面求救。就在这时,灯灭了,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父亲跑到警察署求救,然后消防团、附近居民都赶来救助。当他们拿投光器照时,我看到独屋一半被土埋着,土沙还不断掉下来,根本没法着手抢救。
    “结果,正式开始抢救作业时,已经天亮了。山崩是凌晨4点左右发生的,三个小时后才救出了一位。正法寺美也子因为靠窗很近,才得以躲在房柱之间的空隙里死里逃生。当时虽然失去了知觉,却看不出有什么伤痕。
    “浅见裕子又在一小时后才被挖出来。由于完全被埋在独屋的下面,所以挖出时已经死了。死亡时间是6点左右。如果早一点救出来的话……或者……大家都觉得非常遗憾。”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所以旅馆也不开了。父亲现在农协里上班。”
    这些话看来已经反复说过多次了,说来十分顺口。
    “原来如此,我都知道了。那么,最近有没有见到当时活下来的那位女学生?”
    “有啊,见到过。”
    “是八月六号吗?”
    “是的。说是想了解有关八年前那次事故的经过。我也将刚才说的话讲了一遍给她听。但是,那位女学生不是被杀了吗?”
    “是啊,你都知道了?”
    “噢。这里的报纸好像没有刊登。我父亲去广岛时,在当地的报纸上看到的。我们有点觉得害怕,所以对谁也没说。”
    “那位女学生叫正法寺美也子,六号来的时候,她还说了什么别的吗?”
    “说了。说是因为那次事故得了记忆丧失症,为了治疗而来的。”
    “那么,有没有效果呢?”
    “这可不太清楚。她站在院子里,一直看着后山。我们也不太懂。”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下午1点左右来的,大约是两点以前吧。她还问了附近有没有图书馆。我告诉她这里没有,可以去村公所问问。”
    “图书馆?……想查什么呢?”
    “好像是找有关后鸟羽法皇的历史书。”
    又是后鸟羽法皇,野上不禁同石川对视了一下。
    “那个后鸟羽法皇,以前从这里经过往隐歧去的事,你有听说过吗?”
    “如果是传说的话.倒是听说过。说是从广岛的高野町出发,越过王贯岭来三成的。所以,三成应该是写成‘御成’。听说,仁多的地名也是那时候取的。”
    “原来如此,仁者很多的意思。”
    野上有点相信了。大凡当地出生的人,都从心底希望这个“传说”是真实的,这种心情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对正法寺美也子来说,后鸟羽法皇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疑问在野上的脑海里好似远处的渔火般可以看见个影子。
    酣睡着的婴儿似乎不堪忍受炎热。“哇哇”地哭了起来。野上他们也借此机会告辞出来了。
    “翻山”长途汽车的终点,在市街的对面。两位警员拖着沉重的脚步默默地走着。
    长途汽车一天往返两趟。下趟班车要一小时后才来。野上在空无一人的候车室的凳子上整整躺了一个小时。
    长途汽车载着包括野上他们在内的六位客人出发了。离市街远一点的地方又上来了两位,中学校前再加了一位以后,暂时没有客人上下,汽车也没有靠站。驾驶员似乎与乘客们都很熟,同每个乘客打着招呼。从中学校前搭车的老妇人,似乎是参加法事的归途中,她坐在驾驶座的后面,与驾驶员交谈起来。驾驶员看着前方,适当地应和着。汽车开了一段时间后,到了有车库的空地上,为了调整时间停了下来。引擎关上后,女人的说话声就显得格外大声了。她谈的是令人沮丧的、永无止境的话题。慢慢地,驾驶员也说起劲来。好像是说关于偷看火葬场的火化炉子工作时的事情。
    “烤鱿鱼时,噼、噼,皮不是会掉下来吗,就和那个一模一样。真是可怜。人死了,什么都完了。碍…想到这点……”两人一本正经地说着,女人也认真地点着头。最后,拿着数珠念了起来。不一会儿,驾驶员发动引擎,车又开了。
    从那里开始,陡坡连绵不断。
    “马上就要到王贯岭了。
    石川看着前方的景色说道。
    野上很难相信,八百年前,后鸟羽法皇在同一条路上走过。就是最近,正法寺美也子也走过这条路的事实,似乎都不太现实。“人死了,什么都完了”。驾驶员的话,在野上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一个人死了,他所掌握的“情报”也会随之消失。美也子的不可思议的行动,随着她的死亡,是否也会被永远葬送在黑暗里呢?
    “进入广岛县了。”
    石川高兴地说。真是个乡土情感深重的人哪!
    “这就是王贯岭埃”
    野上看着左右的风景。说是岭却很平坦,叫高原似乎更为确切些。越过县界的实际感觉可以从道路的好坏来体会到。细细的、路面很差的道路持续了一段。然后是下坡。不知何时,车上的乘客除了野上他们以外只剩一位了。驾驶员好似安抚汽车一般地操纵着方向盘。
    下午4点过后,终于到了终点站高野盯。下车时,野上给驾驶员看了美也子的照片。
    “前不久您见过这个人吗?”
    “有埃是一星期前吧,也是搭这趟车。”
    “有没有同伴呢?”
    “没有,是一个人。其他的乘客我都熟识,绝对不会错。”
    什么收获也没有。跟踪正法寺美也子的人物,根本就不存在。
    从高野町再转汽车到三次时,已经是下午6点半了。
    第二天早晨,野上他们访问了三次市内的“环水楼”。环水楼建在三次市的西北部,屋关山公园的旁边。这里规格很高,以前,皇宫贵族都曾在这里住宿过。但是,主人却是礼仪周到的老好人,对警察的来访没有一丝厌烦的神色。
    “真的是很可怜。”
    夫妻俩首先表示了哀悼之情。
    “那位客人,是现今很少见的礼仪周到的人,对我们也很有礼貌。”
    “她给你们说了许多话吗?”
    “没有,那位客人很文静,不爱说废话。”
    “有没有记得她说过些什么吗?”
    “是啊,好像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女掌柜想了一下说道:“哦,她问起过附近有没有图书馆……”“图书馆?”
    “是啊,她问到哪里有图书馆或者书店。”
    美也子在仁多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那么,您告诉她在哪里了吗?”
    “是啊,告诉她了。就在这附近。”
    确实,市立图书馆就近在眼前。野上他们向旅馆主人夫妻行了礼,直接去了市立图书馆。
    不凑巧现在正值暑假,图书馆里被初、高中生挤得满满的。好容易抓住一个机会找到借阅处的管理员,并向他出示了警察证。
    “啊,是为了在三次车站被杀的女孩的事而来的吧?”管理员说道,野上他们吃了一惊。
    “你知道啊?”
    “是啊,当时她是我接待的嘛。”
    “这么说她来过这里了?”
    “是埃”
    “她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这里是图书馆碍…”
    管理员有些不耐烦了。
    “噢,对不起。她是来找什么书的呢?”
    “啊,问的是这个埃说是找历史方面的书。好像是找有关后鸟羽法皇传说的书。”
    “后鸟羽法皇……”
    野上同石川对视了一下(又是这种书!),二人想到一起了。
    “那么,有没有这样的书呢?”
    “有是有,可是似乎并没满足她的希望。”
    “可以看一下吗?”
    管理员到里面抱出了一本厚厚的书。
    “是这本。”
    这本书长40厘米,宽30厘米,开本很大。
    厚厚的封面,分两册装在套子里。烫金的背套上写着“广岛”,两本书分别是《历史与文化》《物产与经济》。是广岛县编辑、发行的限定保存版,有些像“地方志”之类的书。
    “这本书的里面有关于后鸟羽法皇传说的记述。”
    管理员打开了《历史与文化》,翻到“比婆郡”那一页。真的,上面确实记载着“后鸟羽法皇”。只是非常简单。书中记述了比婆郡、高野町一带关于流传于民间的后鸟羽法皇迁徒的史迹和传说。这也是后鸟羽法皇传说的发源地。美也子感到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连门外汉的野上和石川也觉得书中说的不知所云。
    “后鸟羽法皇传说,到底是什么内容啊?”
    “我也不太清楚。”
    年轻的管理员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有谁比较清楚吗?”
    “世良先生或许知道。请等一下,我马上去叫他。”
    管理员将两位刑警带到了接待室。
    世良先生是事务局的主要干部,一位具有学者风度的中年人。他透过度数很高的眼镜看着野上。
    “想知道后鸟羽法皇的什么呢?”世良用嘶哑的嗓音问道。
    很难说是“什么”。从头到尾,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首先,对后鸟羽法皇本身就不清楚。”
    野上不好意思地说道。而世良并没有流露出轻蔑的样子。
    “那么就从历史基础知识开始吧。”
    世良用上文化讲座课的语气开始讲解起来后鸟羽法皇(当时的天皇(又称上皇)因信奉佛教而被称为法皇)(1180年一1239年)被赞为是历代天皇中最杰出的国君。作为第八十二代天皇,在后白河法皇死后亲政。1198年即位后,二十四年职掌了土御门、顺德、仲恭三代的院政。为了与镰仑幕府对抗,在宫中培养武士,暗杀源实朝将军等,看到幕府内部发生混乱,就发表了镇压幕府的话书。可是,幕府并没有被镇压,反而招来了京都反幕府派被一扫而光的结果。幕府废什恭天皇,而立后塌河天皇即位。将土御门上皇发配士住.顺德上皇发配土波。至于后鸟羽法皇,则被迫出家流放隐歧。这就是所谓的“承久政变”。也是由此时起,直到明治维新时代,日本的政治中根都由幕府掌握的划时代的大事件。
    “可是,承久政变后,关于后鸟羽法皇从都城往隐歧流放的路线……”世良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历史书上的记载是从大阪由海路渡过姬路附近,通过播磨国,越过船坂岭进入备前国,也就是现在的冈山县。走过津山市附近的庄院、美作,然后通过伯吾。”
    站在贴在接待室墙上的中部地方的地图前,世良像学校老师那样流利地报着地名,手指也随之在地图上沿着迁徒路线划着。
    “这条路线与后来被北条高时流放隐歧时的路线完全一致。可是,另有异说是,镰仓幕府畏惧后鸟羽法皇的人气,怕在途中被地方豪族抢回,这条路则由替身通过,而真正的法皇却由别的路线送往隐歧。”
    “原来如此,那就是所谓的‘传说’了吧。”
    “对。可是,如果说单是传说的话,却又到处留有为此作证的史迹记载。我自己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研究后鸟羽法皇的传说,越是研究越是被它吸引,宁可相信传说是真有其事的。”
    “可以说说传说中的路线吗?”
    “那条路最初也是走海路,一口气到了这里。”
    世良的手指沿着獭户内海停下了。
    “登陆地点是在由现在的尾道到三原附近的某处。然后继续北上,经过御调町、双三郡的吉舍和庄原市附近,再进入高野町,在那里度过冬天。然后,越过王贯岭,到出云。怎么样,不认为与天皇经过的路线相符的地名很多吗?除此之外还有,马洗川、皇渡、假屋谷、皇字根、仁贺等地名留下。然后从王贯岭到出云那边,下山的地方是仁多。”
    “原来如此。那么从仁多再前往就去了松江了?”
    “不,不是。不知为何,从仁多往前就不再有后鸟羽法皇传说的存在。也就是说,仁多町是这个悲壮故事的终点。”
    世良痛快地结束了讲话。
    一时间,大家都保持了沉默。野上的思绪在八百年以前飞驰着。一直认为与己无缘的历史,在这种状态下被牵扯进来。况且“历史”还是如此引人人胜,这又是从未想到的。野上似乎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行走在三次盆地荒原上的后鸟羽法皇一行的身影。
    随着一年一度的夏季连休的到来,三次市的街道突然间变得热闹起来。到处是京阪神(京阪神是京都、大阪、神户三地的简称)、东京方面来的归乡者、观光客。三次市的北面流着的河叫马洗川。这里的鱼鹰捕鱼表演同东面的长良川一样历史悠久。谁都知道,这里的鱼最好吃,比如像鲇鱼等等,就连三次周围小溪里的鲤鱼都没有土腥味。马洗川里鲤鱼很多,所以鲤鱼料理是这里的风味菜。这里的生活对年轻人来讲或许会觉得单调乏味,但是对于想体验幽静的乡村生活的人来说,这里是绝好的地方。
    三次站的杀人案件随着市街的喧闹,在人们的记忆中变得越来越淡薄了。当初,热心报道此事的地方报社,因为顾虑观光协会,也不再登载有关案件的记事。而且,被杀的又不是当地人,也就无法引起人们的关注。更何况正值甲子园的高校棒球比赛已进人了高xdx潮,人们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过去了。不管死者的家属以及关心本案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地球照样不停地旋转,人们的生活也并不会因此而有所影响。
    同野上和石川的调查相反,第一、第二组的侦破正朝着各自的目标积极地行动着。但对于结果如何,大家都是比较悲观的。要从开往广岛列车的乘客中来确定嫌疑犯,那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案发当天,三次车站售出的车票有955张。其中去广岛方面的就有612张。而下午4点站台售出的车票约有30张左右,其中80%是去广岛方面的。这个时间段的乘客中使用月票的不多,由此推断实际乘客不会超过五十人。
    往广岛以远的乘客一般都不会乘坐16点22分的普通列车,而要选择一小时后发出的快车,从时间上来看,快车抵达广岛的时间,只比普通列车晚到二十分钟而已,所以谁也不会喜欢坐普通列车慢慢摇到广岛。由此推断,在三次站上车的乘客中90%是中途下车的。事实上,坐那趟列车到广岛的乘客只有四位。检票口的车站人员也证实了这点。其他的乘客都在中途的车站下了车。
    搜查组打算将那趟车的乘客名单列出来。这在大都会是很难想像的事,而在三次这样的小站却不是件难事。事实上,那趟车的乘客中有七位与车站人员相识,通过这七位又直到了五位。而且,这都是搜查作业开始后才一天就得到的结果。
    在这样的作业过程中,案发前,在跨线桥上看到正法寺美也子的人,也慢慢被找出来了。美也子搭乘的福盐线的乘客,以及后到的艺备线开往广岛列车的乘客,几乎都记得美也子。根据大家的证言分析来看,美也子的行动应该如下:美也子下了车后,立刻登上了跨线桥。站在跨线桥的中间,放下了旅行袋,稍微低着头,不时地看着手表。可以说是在等候换乘下趟列车,也可以说是在等人。
    而这些证言者同本案毫无关联的事实,在以后的调查中也被判明。案犯仍潜伏在未被判明的大多数乘客中,而且,人们的印象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冲淡。
    “这是同时间在竞争。”
    桐山警部在每次搜查会议上都这样鼓励搜查人员。当搜查中出现停滞疲塌征兆时,又马上指示住广岛的各个车站方面要加大搜查力度。利用越是小站,乘客与车站人员越是熟识的特点,尽量找出那趟列车的乘客。
    另外,还指示搜查人员回收案发当天售出的车票。这既是确保了寻找陌生乘客的线索,也是应付无人看管车站的对策。三次到广岛之间有上川立、上三田、白木山、上深川、中深川、玫村、户坂七个无人看管车站。各个站车票的回收都有相邻的甲立、志和地、中三里、狩留家、下深川、安艺矢口、矢贺等各站站长执行。案犯从这些无人看管车站逃走的可能性很大,因此必须尽快回收车票,以确保案犯的指纹。
    另一方面,对已经找到的乘客进行个别调查。询问其案发当时的行为,确认为此作证的第三者的证言。同时询问有没有看到举止可疑的人,尤其是有没有发车时奔跑着赶车的人等等。调查进行得非常顺利。
    由于搜查人员人手不够,这些搜查只能夜以继日地进行。
    在调查中,反映最强烈的是一个“穿蓝色丁恤衫的男人”举止非常可疑。这也说明了北村义夫的举动,给大家所留下的印象之深刻。当问到除了北村义夫以外,还有没有举止可疑的人时,大家的记忆就不那么清楚了。“说起来,好像那个人有点……”,“那个男人的眼光很敏锐……”等等,许多都仅仅是当事人的猜测而已。
    可是,在这之中,一个不太受人注意的人物浮现出来了。不是作为举止可疑之人,而是在北村之前搭车的一位乘客被映在人们的脑海里。当然,人们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楚。看到的人也为数不多。
    “一个不起眼的一般公司职员模样的男人。”有人这样提醒道。
    这个人身穿短袖衬衣,手上拿着大大的茶色信封。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也有人说是四十岁左右;不戴眼镜,坐在与北村同一节车厢的角落里,一直保持着微低着头的姿势。目击者们全部在广岛前的第六个站的中深川站下了车,所以没人知道那个人是在以后的哪站下车的。但是,至少没有在中深川站之前下车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个人之所以成为嫌疑犯的最有力的证据,是由两位乘客的证言所决定的。
    “那个人好像下了那趟车,登上跨线桥……”“可是,不久后那个人又回来乘同一辆列车,不过也许是看错了。”
    不太确切的证言令搜查员们开始紧张起来,如果这是事实,那就几乎可以断定此人是凶手。
    “那就是说,案犯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桐山沉着脸。如果是这样的话,对嫌疑犯的搜查范围又必须扩大。那趟列车的起点站是冈山县新见站。新见以后的车站就有二十四个,如果加上前面来的转车乘客、备后落合站开始的木次线的转车乘客,搜查范围将会无止境地扩展开去。
    只是,“穿短袖衬衣的男人”在三次下过车这个事实,是值得注意的。也就是说,当初那人在三次下车,过跨线桥时袭击了被害者后又再次返回搭乘同一辆列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应该拿的是到三次的车票。这以后,无论在哪里下车,都应该有补票记录,即使在无人站下车的话,也肯定会被列车员看到。作为目标,确实是比较容易寻找的对象。
    可是,对这位“陌生乘客”的搜查却再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至今都无法确认他到底在哪里下的车,下车后的踪迹也就随之消失了。而且没有任何车站回收到前往三次的车票。
    搜查员对新见方面各个车站,一个不漏地进行了搜查。这是一种没有目的的,令人头昏脑涨的困难作业。
    野上和石川去了尾道的秀波庄旅馆,以确认正法寺美也子在那里的住宿情况。调查结果也证实了美也子是“单身旅行”。也没有美也子和谁有过接触的迹象。美也子八月八号午后6点左右到达旅馆的,吃了晚餐后没有外出。只是在房间里看看电视。第二天早上9点30分左右离开了旅馆。
    “是位文静、有礼貌的客人。话不多,看上去有些疲劳的样子。”店员们对美也子的印象满不错。
    “结账的时候,问了她打算去哪里时,只是说在市内观光,然后乘坐中午的新干线直接回东京。”
    她并没有说再打算回三次,那么为什么最终又回到三次来了呢?
    由此推测美也子可能搭乘11点的列车去了福山。福山站的专线在高架桥上,而新干线却在更上面行驶。换车时必须先下到一楼,再搭自动扶梯到各自的站台上。福盐线的站台在最北面。
    “那么她在下这个楼梯时改变了计划……”“是什么让她改变了计划的呢?”
    二人边走边思考,根据头上的显示板的指示住福盐线的站台走去。车站的大钟指着11点20分,离开往府中的列车的发车时间还有三十三分钟。离美也子预定乘坐的“光138号”的发车时间还有三十七分钟。在这点时间里美也子是怎么想的,怎么行动的呢?……坐在福盐线站台的凳子上,野上和石川谁也没说话。年轻开朗的石川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越是思考美也子的行为,就越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列车进站了,下车的乘客不多,上车的乘客也很少。夏天最热的时候,又是高校棒球赛的高xdx潮,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且又不是警察的话,一般不会在外面走动。车站员慢慢走到站台上洒着水。乘车前,野上向车站员出示了美也子的照片,询问案发当天有没有看到过她。车站员很干脆地答道:“没见过。”
    “如果有人看到的话……”野上还是留下了自己的名片。
    列车同车站员一样慢吞吞地行走着。花了将近一小时才到达府中站。这里已经有别的搜查员确认过了。但是为了慎重起见,野上还是再次询问了车站员,然而没有新的发现。
    追踪调查到此大致结束了。
    “真是很累埃”
    石川擦着汗说道。
    “哎呀,年轻轻说这样的话,可怎么行呢?”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其实野上也觉得非常疲劳。调查没有任何结果,就更加重了两人的疲劳感。
    “听说别的组已找到了疑犯的线索。”
    石川羡慕地说道。
    讲话不留情面可能是年轻人的特点吧。作为同伴,野上并不觉得愉快。虽然没有恶意,但是在石川的心里,或许会拿自己同桐山警部来比较。会有这种感觉的出现,或许都是疲劳引起的缘故吧。
    “石川,你先回去吧。我到府中署转一下。”
    “到府中署有事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以前的同事在那里,拜访一下,也顺便请他协助调查。”
    这虽不是在胡诌,但更主要的是,野上想一个人静一下。
    府中署的有泉部长刑事是野上以前在西条警察署当刑警时的同事。有泉刚好在署里。看到野上后,立刻一起去了附近的茶室。
    “听说是个棘手的案子啊?”一番寒喧过后,有泉问道。
    三次站案件是目前广岛县警察署侦缉案中最大的一桩。
    “听说初次搜查行动不够完善?”
    “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是谁说的?”
    “本厅上层人士说的,是我们署长说漏嘴了。”
    桐山的形象在野上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一定是他为将来破不了案而事先造些舆论。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可是,不知为何,野上对于桐山的所为非常敏感。对自己有这种不怀好意的臆测,野上只是在心里苦笑。这大概是对桐山有了“自卑感”吧。
    “可是,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没什么特别的事。是对被害人追踪调查的回来途中顺道而已。从出云开始的。今天是从尾道一直到这里结束了。”
    “真是很辛苦埃有什么收获吗?”
    “什么也没有。这个案件的犯罪目的还不清楚,也不知道被害人为什么又回到三次来。从尾道的旅馆出发时,被害人还说是回东京呢。能想到的是,她到三次来是受了谁的邀请。可是,在府中站看到被害人的两位车站员都证实她是一个人。目前,还没有别的目击者。收获是零。”
    “在找目击者埃”
    “也不是那么积极的寻找。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和她接触过的人,特别是男性这样的人物的存在。她不是那么有魅力的人埃应该不会招致‘害虫’接近。”
    “是埃听说长得很丑哦。”有泉附和着。
    “是谁说的?”
    “哦?”
    “长得很丑,是听谁说的?”
    “啊,昨天谈话时无意中听到的。是个叫富永的人。在那边工业园地,从大阪出差来的。对了,不是在找目击者吗,可以见见他埃”“是啊,离下趟车还有些时间。那就见见吧。”
    有泉开出了警车。
    “昨天,工业园地的食堂里,工人之间发生了纠纷,劝架的食堂主人受了伤。那里的负责人是富永。在调查纠纷时,偶尔提到了三次站的案件,好像富永从福山到府中来时,和被害人面对面坐在一块儿的。”
    去工业园地的路上,有泉给野上介绍了一些有关土地的知识。工业园地的大部分企业已经在建设中。每个工地设有食堂、事务所等等。
    D—社府中工厂的大招牌非常引人注目。“目击者”富永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小个子,戴着黑边眼镜的四方脸,很像外国动画片里登场的日本商人。富永一看到有泉,马上客气地弯腰寒喧着:“昨天多谢了。”
    “是三次车站被杀的姑娘吗?确实是乘同一辆列车。哎呀,看到报纸时,真的大吃一惊。绝对不会看错。对过世的人或许很失礼,可实在是她长得很丑,反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嘿嘿。”富永轻浮地笑着。虽然同样是出生于日本西部,野上却并不喜欢大吸人,说穿了是讨厌大阪人那种油腔滑调的样子。广岛人的性格爽朗,却比大阪人稳重大方。对于处事周到这点,却差了不少。
    “当时,她是一个人吗?”
    “啊,是一个人。车厢里很空,如果有同伴的话,一定能看得出来。”
    “也没人同她说话吗?”
    “没有。”
    “到府中站下车后,她有和人会面的样子吗?”
    “好像没有埃不过,是我先下车走的。只是看到她站在月台上,不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那女孩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比如,被人追赶呀,或者有什么心事什么的。”
    “哦,也没有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很平静,有点纯真少女好幻想的感觉。”
    “好幻想的少女?”
    “是啊,可是长相却长那样的丑,与表情很不协调,因此印象很深。她时而小心翼冀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出神地……”“书?”
    野上抬起了头。
    “她拿着书吗?”
    “是埃拿着书。”
    “知道是什么书吗?”
    “哦,这可不知道。”
    “不会是杂志吧。”
    “绝对不是杂志。是一本看上去显得陈旧的书,装潢挺不错。”
    “书有什么特征吗?”
    “是啊,好像是绿色皮封面,很厚。不太清楚,反正不是小说。”
    “很贵重吗?”
    “啊,不太清楚。也不像很贵重的样子。”
    “看着书出神。是诗集吧?”
    “不,绝不是诗集。书页里有许多文字。”
    富永有些吃惊,脸色却变了。
    “她后来一直拿着那本书吗?”
    富永一瞬间有些犹豫,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拿着。”
    “这不是很奇怪吗?”
    富永不安地看着两位刑警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被偷了。”
    “啊,也可能是忘在哪里了。”
    “可是,那样爱惜的样子,很难想像会忘在哪里。一定是杀死她的凶犯拿走了。”
    “不会吧。为了一本书而杀人?”野上笑着说道。“不过,还是调查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能还会来打扰你。
    富永带着不满的神色看着他们。
    “野上,那本书,不觉得有些怪吗?”
    坐上警车后,有泉说道。
    “喂。我也是那样想的。当时,有人跑着过跨线桥赶车,所以凶犯只能随手拿点什么就会匆匆逃走的。”
    “那么是抢劫杀人了。”
    “是埃也可以这样说吧。”
    搜查本部对案件是流窜杀人还是抢劫杀人一直定不下来。现在有了新的线索,那么流窜杀人那条线可以不再追查了。
    “多谢你了,这下你可帮了我的忙。”
    野上向有泉道谢并行了礼。有泉用警车送野上到车站后,便分了手,临别前他笑着向野上挥手道别。道:“快点破案哟。”
    回到三次署时,已经过了下午5点。搜查本部闲闲散散。看不到石川的影子。桐山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桌子前,在写工作日记。他朝野上看了一下,一声没吭地又低头继续写着。
    “主任,可以听我汇报吗?”
    “喂。请等一下。”
    在等的时候,石川回来了。
    “回来了埃有什么收获吗?”
    “埃有一点点而已。被害人遇害时,手里拿看书。”
    “哦,那么……”石川不由得激动起来。
    “野上,”桐山叫住了他,“等久了吧。可以汇报了。”
    野上站在桐山前面,兴致勃勃地将自己在府中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也许是意识到石川也在后面竖起耳朵听吧,野上有些洋洋得意。突然,野上注意到了桐山不快的表情,赶紧降低了声调。果然,桐山的反应很冷淡。
    “那么,你认为案犯将正法寺美也子杀死,又偷走了那本书?”
    “是埃因此这个案件不应是作为单纯的流窜杀人,而应作为抢劫杀人案件来考虑。”
    桐山哼了一下。
    “杀人,这样重大犯罪的代价只是一本书?”
    “埃”
    “眼前就有旅行袋,里面的钱包和其他贵重物品都在。而且,被害人还戴着蓝宝石的戒指,不是吗?”
    “可是,事实上,书确实被偷走了埃”
    “为什么如此确定呢?为什么不能断定是在府中到三次之间丢失的呢?”
    野上沉默了。心里不断地反驳着,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看待事物要冷静些,不然,真假都辨不清了。”
    桐山说完,转过了身。野上行了礼,向自己的座位走去。石川侧着身子,让野上通过。野上虽然没有看石川,但是也能感觉到他同情的目光。野上觉得很屈辱。
    (他讨厌我)野上想到。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想,自从被排斥在主力组外以来,就有这种潜意识存在,现在就更清楚了。今天的报告也不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啊,至少也得召开搜查会议,听听大家的意见嘛。或许是如警部所说,是个愚蠢的“发现”,可是作为对搜查员努力工作的回报,这样做也不过分啊!
    从此,野上对工作的积极性减退了,整天无精打采的。
    三天后,有泉打电话来:
    “怎么样,那本书的发现带来什么进展吗?”
    “啊,不行埃”
    野上顾虑到周围的人,所以简单地答道。这种气氛似乎也传给了有泉。
    “是这样啊,没有被重视碍…啊,是这样的,那个叫富永的打电话来问,看他那天他提供的情况帮到什么忙没有……行不通埃”“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
    “没关系。”有泉安慰着挂了电话。野上反而更觉得意气消沉了。
    无所作为的日子一天一天地消失着,搜查工作完全进入了束手无策的状态。搜查员勤奋地工作着,却没有什么收获,警员们大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焦躁的情绪。还能保持冷静的只有桐山警部与野上巡查部长。其实,野上并不是“冷静”,而是不关心。野上的精神状态似乎完全脱离了搜查方针。
    九月九号,晨报的社会版登了题为“发生以来一个月,进人迷宫?——三次车站杀人案件——”的报道。
    野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记事,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厨房里飘来了酱汤的香味。野上慢慢地起了床。最近吃得好,睡得香,是野上进警察署以来少有的逍遥状态。
    野上走出起居室,来到客厅的餐桌前坐下入然后打开电视机。这几天,残暑急速减退,清新?的空气从窗外飘了进来。
    电视上报道着新闻。政界新闻报道后,播音员的语调都有些变了:“今天早晨,广岛县庄原市的郊外发现了被害男性尸体。早晨5点40分左右,在庄原市七坟原的建筑物中,由住在附近的农民小林太一,放牛路经此地时发现了一中年男性死在那里,他立即报了警。庄原警察署调查结果是,死者是被人从背后用刀刺到左胸,估计是刺到心脏,立即死亡。在以后的调查中,根据死者所持名片得知,死者是总公司设在大阪的D—社的职员,富永隆夫先生……”野上喝到一半的酱汤都喷了出来。电视里小小的画面,深深吸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