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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千古玦尘原著小说)》93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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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问

  渊岭沼泽数百年前遮天蔽日的浓雾早已消失,浩瀚正气的神力充斥这千里大地之上,作为留凡间界的唯一一位真神,白玦居住的地方,早已成了三界的朝圣之地。

  天启站渊岭沼泽外,摩挲着手中的木雕蛟龙,唇角轻抿,眼中凝着郁沉之色。

  他几乎明白白玦是柏玄的一瞬间便选择来苍穹之境问个清楚,并非他喜欢舔着脸不耻下问,而是……他心底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没时间了,若是不快点,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被封印后上古界为何会尘封,白玦隐瞒身份的原因,还有古君宁愿选择烟消云散,也要唤醒上古的真相……是不是都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若清池宫真正的主是白玦,当年古君陨落时不曾消失的护山大阵,为何会两年前凤染即位天帝之时悄然崩溃,那时他没放心上,如今想起,才惊觉不妥,护山大阵与筑法之相连,以白玦对清池宫的看重,但凡还能坚持住,也绝不可能让大阵消散。

  不对,天启神色一紧……凤染即位的前一日,桃林里,上古用古帝剑伤了白玦!

  念及此,他消了犹豫,朝渊岭沼泽里飞去,不是千里云梯上恢弘的苍穹之境,而是幻境中的那片桃林。

  囫囵一下子被白玦摆了六万年的道,天启这次静悄悄的进了渊岭沼泽,临近桃林感觉到白玦的神力时更是敛了全身气息,只是待看到林下坐着的身影时还是怔了原地,脚步停了下来。

  白玦一头白发,静静地坐桃林之中。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

  上古诸神,虽能随意变幻头发颜色,但却没有一个上神会幻化成雪白。

  因为诸神皆知,一旦到了化为雪白的那一日,就意味着这个神祗即将消失或死亡。

  无论拥有多长的寿元,即便是上神,也总有陨落的一日,可白玦是真神,早就跳出天地桎梏,怎么可能会死亡?

  或者说,怎么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死亡?

  双眼逐渐变得暗红,天启眸中现出暴戾之气,陡然出现桃林中,望着一派闲散的白玦,居高临下冷冷道:“白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显没料到天启会突然出现,再用神力幻化头发颜色已经来不及,白玦怔了怔,神色淡淡:“什么怎么回事?天启,这张狂的性子若不改,以后如何帮上古执掌界面?”

  天启冷哼一声,眯起眼,把袖中的木雕蛟龙扔石桌上,脸色铁青:“少说这些没用的,白玦,到底想干什么,就是柏玄,当初苍穹之境上为什么还要毁了自己的肉身来骗上古,明明知道她对柏玄的苏醒抱了多大期望!”

  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得太清楚,才会选择这样做。白玦敛眉,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雕龙,风轻云淡:“天启,上古界如今可安好,炙阳和御琴他们什么时候能苏醒?”

  天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轻吐出一口浊气:“果然知道他们用沉睡来守住上古界,白玦,炙阳马上就醒了,们四都,无论什么事都难不住们,一身神力,怎么会散成这样?”

  白玦的气息微弱得如烛火一般,偏生他还瞧不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世间就算是上古也不可能将白玦伤到此般地步!

  许是这声音太过沉重,又或许是磕磕碰碰的千万年,白玦还从来没有看过天启如此沉重的模样,他怔了怔,指了指石桌对面,道:“难得还有机会能和叙叙旧,天启,坐吧。”

  天启眼中能窜出火来,但看白玦这么一副模样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他闷闷的坐到白玦对面,抿着唇角默不作声。

  “天启,还记得当年上古殉世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吗?”白玦静静看向天启,眼神平淡。

  什么感受?作为真神,却只能选择灭世来救她,甚至连代替她死去都不可以,到最后还害死了她……天启嘴角挂起苦涩的笑意,能有什么感受,活着不如死去,大抵便是如此。

  “只是听到他殉世的消息就能不管不顾的冲回上古界与和炙阳大战,可是,是亲眼看到她面前……”白玦望向桃林深处,墨黑的眸色晕出空寂的苍茫来:“一点一点,一分一毫灰飞烟灭。”

  回忆的声音低到暗哑静默,天启不由得僵直了身子,看着白玦神色怔忪,放膝上的手缓缓握紧。

  他们三上古降世前就相处了数万年,若论冷静淡漠,就连炙阳也及不上白玦,他这样冷心冷情的性子,竟也会有这种如炙火般浓烈的情感。

  “她就站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枉活了千万载岁月,护了三界苍生,护了上古界,却护不了她。”

  “所以那时候看到回上古界的,是真的想杀了吧。”天启撇了撇嘴,话语莫名低沉。挚爱之面前消失,无论是谁,恐怕都无法接受。

  “一开始的确如此,可是天启,们认识的岁月比三界衍生还要长久,如果上古和炙阳都相信有苦衷,又凭什么不能相信?并没有沉睡,六万多年时间,可以忘记很多事,也可以想清很多事,如今还是不愿意将灭三界的真正原因告诉?”

  天启神色微震,看着徐徐转过眼的白玦,嗓子里突然吐不出话来,他狼狈的偏过头,过了半响,才颓然道:“月弥过寿的那一年,祖神于虚无中乾坤台上降下预示,混沌之劫会千年后降临。”

  他当年以为能一力担下此事,却不想妄自尊大,惹出了如此多的祸乱,到如今对着白玦,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过才一句话,就道出了所有恩怨纠葛的缘由,天启他……也只是为了救上古而已,即便是被上古界诸神怨愤,即便是要毁了三界生灵,即便是被尘封下界六万年,他应该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原来如此啊,似是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白玦眼中浮现一抹欣慰,冷峭的眉角也缓了下来。

  “白玦,若是早已对当年之事释怀,又为何月弥的石像前质问于?”天启皱眉,突然福灵心至般看向白玦:“和推开上古一样,不希望留下界,难道一百年前觉醒后娶景昭,将芜浣逼到绝境,也根本不是为了复仇?”

  他早就应该想到,白玦一直都没有沉睡,那他必然早就知道了月弥之事是芜浣一手造成,六万年时光,他拥有真神之力,若要惩罚芜浣,有无数种方法,又岂会用区区一个景昭来报当初之仇?逼自己做到这种地步,甚至是将无关的牵连进来,到底有什么缘故?

  白玦没有回答,天启话音落地的同时,他已经站起身,朝桃林深处走去,雪白的长发空中扬展,清冷决绝。

  “天启,上古界安,炙阳也无事,三界能保下,知道这些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过问了。”

  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淡漠,和以前一样的疏离,天启兀然起身,怒道:“这不可能,若不说个清楚,今日就把带回上古界,神力散了又如何,乾坤台上孕养个几万年就可以了!”

  “哦?天启,以为神力散了,便可以将带回上古界?”

  缓缓前行的白玦顿住脚步,头微倾,指尖轻动,浩瀚的神力朝天启涌而来,金光中泛着赤红的神力,威压直逼天际,竟瞬间压得天启微微变色。

  他眯着眼,看着不远处面容肃冷的白玦,心底惊涛骇浪。

  明明连神力都散到了这种地步,白玦怎么还会有如此浩瀚可怖的威压,竟比六万年前的他强了数倍不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六万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天启心底也松了松,还能有如此强大的威压,也许白玦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神力散尽。

  白玦回转眼,毫无血色的面容又苍白了几分,想来要辖制住天启也耗费了他不少的神力,只是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深沉透彻,恍惚间竟有种让难以直视的力量,白玦看着天启,一字一句,声音冷静而笃定。

  “天启,做的所有决定都是的选择,如果还记得当年上古殉世后的感觉,就把今天知道的所有事都吞进肚子里,到死都不要说出来。半月之后来苍穹之境,有东西要交给。”

  话音落定,白玦消失桃林中,天启身上的神压瞬间消失,他看着白玦消失的方向,神色冷凝,凤眼微扬,一声不吭的朝上古界飞去。

  管要做什么,难道不听劝,还死乞白赖的劝着不成!

  天启的身影狼狈而僵硬,他只是不敢承认,那双清高凛冽的眼中,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恳求,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样是不是便是最好的结局。

  无论白玦经受什么,要面对什么,只要上古界无事,炙阳无事,上古和阿启无事,他能陪他们身边,是不是就足够了?

  天启,这是触手可及的,企盼了六万年求而不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