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险以后,再跟惊魂甫定的周哨长开谈判,朱品三只要过关,他决不想找任何人的麻烦。周哨长被押到后方要受军法裁判,他有枪毙的罪状。却是,朱品三说:
「哨长阿哥,我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你说阿好??」
周哨长那能不好?却是将信将疑,还有点耽心,朱品三说你尽管放心,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诚意,那么我干脆点告诉你,方才在你下船之前。早有一位朋友乘小船溜去场囗求救兵,我们现在就火速追上去,拦住他从此作罢。
船夫加力划桨,果不其然,他们在场口码头外边,千钧一发般追上了徐子为的那艘小船。
一切事情都说明了,徐子为、朱品三决计不念旧恶,洋浦囗被阻之事绝囗不提,于是,周哨长方能昂昂然的上岸,以护运功臣姿态到场口镇上,和徐、朱等人一道去拜访当地驻「军」头脑「兪主任」。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愚昧之心,见财起意,可谓古今皆然。朱品三、徐子为方以为幸脱虎囗,抵达场口安全地带,万万想不到这位兪主任也会见利忘义,财迷心窍。他一见那九条大船上堆积如山的棉纱,顿时脸色一变,跟徐子为、朱品三二人说:
「这是国家急需的物资,我们不敢截留。祇不过,上级派我守场口,原先的命令是叫我们就地筹饷,否则弟兄们便没有饭吃。我看就这样吧,我们照老规矩办,值十抽二,二位缴了百分之二十的钱或货,我们决不留难,立刻放行。」
值十抽二?徐子为和朱品三,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一千件棉纱,价值连城,即令杜月笙自己在押运,异地羁旅,仓卒之间,他也筹不出这么大的一笔头寸。若说照价付货也好,一千件棉纱留下两百件来,此一巨款又怎么能够呈请报销
徐子为和朱品三欲哭无泪,啼笑皆非,事情却是越来越僵了。
「兪主任,」徐子为勉力振作精神,声色不动,如之以派头一络的说:「值十抽二,应该应该,不过这些都是枝节问题,我们奉杜月笙先生的指示,原本是不惜一切代价,不使各路朋友吃亏。唯有一桩:货色越快运到后方越好,贵部要抽的十分之二由兄弟负责,祇不过目前拿不出这许多现钱。还有,场囗以下再到淳安还要走几天,就请兪主任亲自带领贵部士兵,一路护送我们到淳安。我兄弟保证贵部护送到了淳安以后,值十抽二的铜钿马上付现。」
「好极了,」兪主任出人意外的欢声说道:「我们就照这个办法。」
然而,这位兪主任岂会上徐子为的当?跟他们到淳安去「秉公办理」,他随卽亲自指挥,分派他手下的弟兄,一一登船「执行护送任务」。徐子为以为他计已得售,有些儿踌躇满志,洋洋自得,却不料等到每一艘运布船上都布满了兪主任的枪兵,兪主任顿时抹下脸来,他不顾徐子为和朱品三的惊诧错愕,高声下令:
「连船带货,一齐扣留!」
洋浦口、陈家埠和大源,九艘船一千件纱一连三次被拦阻因为伸手要钱的原是来历不明、游杂队伍,杜月笙和戴笠那边,起先不知货从这条路上来,当然也不曾打过招呼,蚀钱消灾,倒也不去说它。如今场口的挺三部队,调派到这三不管地带,任务便是为看协助棉纱内运。强盗应付过了,官兵忽又见财起意,多日相处,称兄道弟的好朋友,眼珠一弹,立刻就翻脸不认人,诚所谓变生肘腋,祸起萧墙,当时不但令接运人员手足无措,而且实实在在有点啼笑皆非。
俞主任上船以后便改由朱品三和杨大章出面办交涉,先说好话央求放船,继而晓以大义,婉言讽劝,棉纱内运是奉中央批准的特殊任务,事关军国大计,不同于跑单帮做生意,国军将士在等着这一批棉纱运到赶制新军装,负责主持这一任务者除了杜月笙还有戴笠戴局长俞主任对于个中内情,察察甚明,一千件棉纱不是轻易吞得下去的,一声弄不好,可能军法从事,性命送掉,朱品三希望俞主任郑重考虑,三思而行。又在语气中透露,悬崖勒马,为时还不算晚,祗要兪主任不再坚持扣货,通济公司的朋友一定守口如瓶,只当没有这件意外不幸发生,来日呈报上级,照样的有功劳。
俞主任不要纱,他要钱,口口声声说船里装的棉纱,明明是商品,照「章」应该纳税,朱品三见他性命可以不顾,一心想发财,只好低声下气的请教:
「俞主任,你明晓得百分之廿我们实在无法应命,你能否开一个最低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