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具体来讲就是小学时代,水果是我的最爱。
在水果中我最喜欢的是香蕉。
当时还处于日中交战时期,由于贸易尚未自由化,所以香蕉属于遥远南方异国的水果。
我被香蕉吸引的最大原因就是味甜。它本来是水果却那么甜美,我感到特别不可思议。
正因如此,当我看到车站前水果店里摆的黄色香蕉时,总会央求母亲“买香蕉吧”。
这种时候母亲就会说“那太贵了,不买”。而且,即使偶尔买了也顶多是两三根。
但是,如果我央求邻居“老师妈妈”时,她就会给我买来一串香蕉。
可能是因为这对夫妻没有孩子,所以他们经常给我买各种东西。
衣服和袜子什么的自不必说,甚至还给我买来了带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呢!
因为当时还没有儿童两轮车,所以我一放学就先骑上它向大家炫耀一番。
“老师爸爸”特别喜欢相机,他拥有一部在当时相当高级的相机,经常给我们拍照。
托这位“老师爸爸”的福,我有很多幼年时代的照片,还保留着引以为骄傲的骑自行车照。
再次回到水果的话题,除了香蕉,我最爱吃的就是苹果和西瓜。
由于札幌附近就是苹果产地,所以一到秋天我就常去住在平岸区的朋友家,到苹果园硕果累累的树下尽情饕餮。
北海道几乎不能种植水稻,只有旭川市附近的上川盆地能收获少量稻米。
但是,当时的道产大米没有黏性而且比较硬,不是很好吃。
取而代之,我常吃的是土豆。因为北海道是国内最大的土豆产区,所以毫无疑问好吃极了。
虽然不能像现在这样就着黄油吃,但仍然是越嚼越甜。
不过,就薯类而言,我还是爱吃甜甜的红薯。
后来,当我上初中时了解到,在德国等国家也能大量收获土豆,而且是作为主食来吃。
是吗?可能因为土豆不像红薯那么甜,所以就成了主食——我记得自己就是这样理解的。
那时我才注意到,并不是只要味甜就什么东西都好。
四月的鲱鱼捕捞季
当时也常吃海产品。
北海道四面环海,而且札幌市离石狩海岸较近,所以一年四季都不缺鱼吃。
在这些鱼贝类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鲱鱼。
这种鱼就像别名“报春鱼”所表示的那样,每年一到初春四月,鱼店门前就会摆满鲱鱼。
特别是随着战争日渐激烈,大米的配给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就会多吃鱼贝类,特别是鲱鱼。
当时,我提着铁桶去鱼店,店家就用铁锹铲起鲱鱼装进桶里。
桶装满后我说“行了”,可店家还是硬往里塞。结果,我提着满桶鲱鱼回家路上常常会掉出好几条。
总而言之,初春捕捞的鲱鱼又大又肥,美味无比。
虽然我当时还小,但常常能一顿吃两条鲱鱼。
那时我去过小樽市,途中经过的海岸线上就能看到热火朝天的捕鱼场景。
这里的人们把鲱鱼向海岸聚拢叫做“鲱鱼群来”,据说对面远处的海岸线会被大群鲱鱼染成乳白色。
虽然我不曾见过那种奇景,但我从鲱鱼小屋的瞭望台上确认时,只见渔民们一齐乘上捕鲱船驶向海面。
当他们冲到鱼群中时,立刻开始鏖战般地用渔网和铁锹捞起鲱鱼装进船舱。
在把船舱装满之后,渔船就返回岸边卸掉,然后再次冲向鱼群。
据说在鲱鱼丰收的时候,这样的作业要反复多次。
那首以“鲱鱼群来了……”这句道白开始、以“索——兰、索——兰”的号子声为人熟悉的《拉网小调》,既是丰收之歌,据说也是叫渔民不要贪睡、勤奋劳作的歌曲。
那些渔民都是只在捕捞鲱鱼时出海的所谓季节性渔工,好像很多都是来自青森、秋田、新潟等东北地区的打工者。
从鲱鱼捕捞船上卸下的鲱鱼都被集中到海岸中段的鲱鱼集散处。
承担搬运作业的主要是渔场的女性。
她们都是用网篮把鲱鱼背到集散处去。
在捕捞鲱鱼的季节,只要海面还有鱼群,捕捞作业就会持续一天,于是海上作业和岸上作业都不会停歇。
因此,有些人把鲱鱼卸在集散处后往往累得原地坐下动不了。
据说,由于鲱鱼被接连不断地运来,所以背鱼工在歇脚喘息之间会被堆成山的鲱鱼包围起来。
这是听来的往事:有一次在分运集散处的鲱鱼山时,里面还出现了一具背鱼工的尸体。
这件事情听起来挺惨的,却也说明了那时鲱鱼捕捞量有多么大。
但不知怎么回事儿,如今这一带的日本海面却几乎捕捞不到鲱鱼了。
据说是因为海洋温度发生了变化,可是海洋似乎长期以来一直都在变化。
由于这个缘故,昔日曾因捕捞鲱鱼繁极一时的渔镇和鲱鱼捕捞业主们的暴富状态,如今也只能通过留在鲱鱼神殿的各种展览品来了解了。
据说那些暴富鱼商和他们的富二代都很短命。
其原因就是由于他们每到初春季节只凭鲱鱼捕捞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于是每天大鱼大酒弄坏了身体。
如今再去那豪华的鲱鱼神殿参观,觉得确实像是那么回事儿。
总而言之,鲱鱼曾经满足了道民的食欲并使他们富裕起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该吃饭啦
在我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由于日本与中国的战争,粮食越来越困难了。
首先是用于主食的大米越来越少,不过,其他的薯类和南瓜还很丰富。
在这样的状态下,新登场的就是杂菜粥了。简单地说,就是加入足量薯类和南瓜等蔬菜之类以补充短缺的大米。
虽然由于大米短缺而吃起来不像正餐,但杂菜粥的味道并不差。不、非但不差,因为加入了味道多样的蔬菜类食材,菜粥有它本身独具的风味。
有一天傍晚,我正在外边玩耍,姐姐来叫我回家。
“该吃饭啦!”
虽然姐姐说得漫不经心,可听到这话我嘟囔了一声。
“是菜粥吧?”
因为说起来是“吃饭”,但实际上是喝菜粥,所以我才会这样反问。但姐姐却像是没有听见。
不过,她身旁的男朋友“噗嗤”地笑了一下。所以,我明白自己的讥讽有了反应。
不管怎么说,从那时起大米短缺日益严重,各种所谓“代用食品”广泛应用,这是确实存在的情况。
我求邻居“老师爸爸”“老师妈妈”给我买了一辆儿童自行车每天放学回家立刻骑上出去玩街坊小朋友们跟在我后边,就像游行但我不会给任何人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