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铭希和沈涣站在灵山医院门口的时候才察觉已经大事不妙。
平时人来人往的灵山市中心此刻荒无人烟,整个医院被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包围。沈涣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被空气紧紧勒住了一样。压迫感让沈涣的行动变得有些艰难,相比而言赵铭希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只是眉头紧锁在一起,一言不发。
“跟我进来,别离开我两米以上。”赵铭希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医院的正门。沈涣没来得及应答,赶紧跟了上去。
刚冲进医院沈焕就感觉压迫感又上升了一个级别,扑面而来的黑雾让沈涣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而实际上黑雾是触碰不到沈涣身体的。
“快点儿跟过来。”赵铭希无视浓厚的黑雾,疾步走到了医院一楼的大厅中央,动作麻利地从左侧的黑色背包中掏出一个青石色的罗盘。
“万物皆虚,混沌尽开;万恶之源,尽现吾前!”赵铭希用右手稳稳地托着罗盘。话语刚落,盘的表面瞬间冒出了无数不同于黑雾的红烟。黑雾在碰到红烟之后瞬间消失不见,不见的黑雾形成了一条不宽不窄的小路,直通医院天台!
沈涣瞪大眼睛看着一切,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赵铭希动用这些奇门法术,但每次都惊讶不已。只是这次赵铭希非比寻常的紧迫感让他隐约明白了这次事情非同小可。
然而整个医院的灯在赵铭希发动了罗盘之后突然开始以十分高的频率不断闪灭起来,再然后,满地晕倒的医生护士和患者以一种诈尸一般的姿态缓缓站了起来。
沈涣跟在赵铭希身后,想去扶一个站起来的护士:“赵铭希,他们好像醒了,不如问问他们……”话音还没落,赵铭希就一把揪住他的左袖将他甩在了自己左侧,甩出一张黄色的道符点在了护士身上:“万鬼遵约,破!”
沈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刚才站起来的护士又瞬间跌了回去,脸上的青筋突兀地爆了出来,嘴唇被无数碎玻璃片割破,玻璃碴粘在嘴唇上,身体不停抽搐着,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这里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真相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赵铭希皱起眉头,拉着沈涣风一般往天台上跑。
而在他们身后的,是整整一个医院的“人”争先恐后地往楼上爬。
赵铭希和沈涣站在天台的大门入口处。
大门仿佛被一层血膜覆盖,还挂着血浆,冒着让人感到寒意的黑气。
“你就站在这里,别过去。”赵铭希将沈涣往后推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左手迅速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咒符,贴在了大门的正中央,“九幽诸罪魂!”
门“砰”的一声炸开了,发出的亮光让沈涣忍不住遮住了眼睛。然而再次睁开眼的画面却让沈涣惊呆了!
天台的正中央放着一张挂满血迹的病床,台子上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因为腐烂而显得皮开肉绽,带着尸斑的铁青色皮肤像是渗着黑墨汁的砂纸,皮肤像是无数脓疱破烂后结成的痂所拼成的,整个身体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当沈涣看向这尸体的时候,心脏硬生生停了一拍,弯下腰不住地干呕。
不仅是因为尸体的丑陋,还有那一双向外涌着黑雾却仿佛滴血一样的红眼睛!
紧接着这尸体仿佛被雷击中一般,猛地从床上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赵铭希所在的方向,用它那尖利到让人胆寒的腐坏尸牙狠狠咬住赵铭希的左肩!
血液不断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然而却不是从赵铭希的身体里,而是从这尸体的身体里!血液在流出来的瞬间化成腐烂的黑色血泡,还冒着股股红烟,一直流到了地板上,蔓延到了沈涣的脚边!
赵铭希从袖子里抽出匕首,一下捅入尸体的心脏。这匕首上抹了驱魔的烈酒,使得那尸体瞬间松开了赵铭希。
就在沈涣被满地腐臭之血所带来的红烟熏得失去意识时,突然听见赵铭希压低声音,垂着他那只滴着血的左手喝到:“三千陰兵,遵吾旨意,屠尽眼前是非混沌,以血为盟!”
沈涣只是一个普通少年,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比别人更倒霉一些,更善良一些。凡是跟他在一起的人,运气都好不到哪儿去。久而久之就变成人人敬而远之,除了他的父母。
然而他的父母也在他十八岁时双双去世,沈涣一直觉得是自己克死了他们。就在他准备自杀的那个夜晚,赵铭希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抬手夺下沈涣手中用来自杀的刀:“你若想让你父母复活,就跟我走。”
无牵无挂的沈涣万念俱灰地跟着赵铭希走了。如果可以复活他的双亲,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沈涣甚至没想过,这件事上赵铭希会不会是在骗他。
然而在以后的经历中,他还没来得及怀疑,就已经彻底信了。
赵铭希是个陰陽师,生性冷漠,为了达成目的可以遇鬼杀鬼、遇神杀神,做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之事。虽然沈涣不了解他的底细,但赵铭希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让他目瞪口呆。以至于沈涣完全相信,这种神通广大的人,想复活自己的父母是绝非不可能的。赵铭希也曾经尝试教沈涣一招半式,沈涣却一直没学会。
只不过沈涣还有两个疑问,那就是赵铭希为什么要帮他复活父母,以及为什么要救他。
赵铭希只是淡淡地回答:“以后你自会知道。”
然而刚刚跟赵铭希踏上征程,两人就收到了一封快书:灵山有难,事态已经失控,请速来支援!
赵铭希看完快书之后将其一把握在手心化成粉末,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灵山。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整个灵山已经陷入了绝境。
此刻的灵山中心医院天台上狂风大作,尸体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像是千万鬼魂一齐恸哭,而沈涣已经晕倒在一旁。
就在赵铭希喊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尸体突然开了口:“你……你竟敢动用陰兵借道!”
空旷的天台上顿时被挤得台子都要塌了。
赵铭希的身后像是开了条大口子,无数眼神凶恶的亡魂疯狂地向外钻涌。赵铭希体力不支地半跪在地上,尸体表面的黑雾被无数狂涌而出的陰兵撞散。三千陰兵面色狰狞,幽暗的瞳中带着瘆人的红光,涌到尸体旁边,啃噬了起来!尸骨、腐肉、亡魂所发出的所有声音让赵铭希有些难以承受,艰难地用一只手撑着地面。黑雾越来越小,凶煞的气息也逐渐弱了下来,只有那尸体还在不停发出哀嚎声。
“冤魂自散灭!”半跪着的赵铭希掏出一块怀表一样的东西,向尸体射了过去。一束强光立刻笼罩了那尸体的全身,不堪入目的腐肉发出“吱吱”的声响,像被烤焦了一样。
然而就在这一刻,沈涣微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
沈涣再次醒来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脑海里总有一个陌生又狂妄的人在跟自己对话,但等沈涣想问他话的时候,却又得不到回应了。
与此同时,赵铭希向仍躺在病床上的沈涣走来,说道:“没事吧?刚才的尸体是厉鬼所化,在医院这种陰晦之地发作,险些要了人命。等你好一点儿了我们去问问委托人,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就可以尽快开始复活你父母的事情。”
听见赵铭希这么说,沈涣顾不得身体的异状,将刚才察觉的事情归为了幻觉,赶紧站起来跟着赵铭希走了出去。
他们刚走出医院大门口,就碰见了求助的委托人。委托人年近花甲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担忧,眉头紧锁使皱纹更加明显:“铭希,刚才那厉鬼好像借着最后一股戾气逃到了灵山西边的山神庙。那地方……我怕又要出什么大事。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能现在就去看一眼吗?我给你们带路!”
“我了解了,市长。请你派人通知市民不要出城,也不要随便乱跑,我们现在就去现场看看!”赵铭希脸上的表情严肃,无意中带着的压迫感让沈涣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山神庙门口,然而整个山神庙却是死寂一片。
沈涣暗想不是说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为什么此刻甚至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赵铭希只是站着没有说话,委托人先开了口:“这……我先进去看一眼,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就喊你们。铭希你们在门口堵着,那些‘东西’万一跑到市区里就麻烦了,市民可没办法对付它们!”
说完,委托人就走了进去。沈涣想开口阻止:如果里面真的有“东西”,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独自冲进去岂不是太危险了?然而他看向赵铭希时,赵铭希却一言不发地默许了老人的行为。
也许是真的没危险吧,沈涣想着。
然而委托人进去还到满一分钟,就出事儿了!
整个山神庙仿佛被一层像是结界的薄膜包裹着,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肃杀的陰风瞬间席卷了两人所占的地方。
“别杀我!”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山神庙,当两人冲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委托人的颈部被硬生生撕开了一条伤口,像是被刀斩过一般不断往外喷涌鲜血,而这些鲜血在溢出的瞬间,竟全都变成了黑色的黏稠液体,还泛着黑色的血泡,溅在地上后便冒起了血红色的烟雾,委托人的魂魄也瞬间消散了。
沈涣自从跟赵铭希在一起后就开了陰陽眼,能看见鬼神和人的灵魂。他清楚地看到,委托人的灵魂瞬间就被撕碎了。
下一刻,流在地上的黑血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顺着委托人脖子上的巨大伤口开始了疯狂倒流。早已没了心跳的身体开始颤抖,紧接着他的眼珠以让人毛骨悚然的速度胀大,“嘭”的一声在眼眶中炸裂了!
丑陋不堪的尸体用一个极不协调的姿势站了起来,眼眶里的腐肉向外翻着,“看”向了赵铭希,甚至摆出了一个貌似微笑的鬼脸,陰森得让沈涣忍不住尖叫起来。
“别慌,是厉鬼上身——你躲得远一点!”在赵铭希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那尸体飞快地向赵铭希扑了过来。
赵铭希猛地一闪身,从右手边衣兜里掏出了一把纸符,瞬间全部点燃:“妖邪无命,皆可斩!”纸符一瞬间粘在了尸体的身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火花,可却丝毫没减慢它的速度。
赵铭希暗叫不好,为了闪躲它的攻击只好向地上滚去,却正好将身后的沈涣暴露了出来。
沈涣躲闪不及,被厉鬼的左手刺穿了左肩,鲜血顺着伤口向下流淌。沈涣还没来得及喊疼,厉鬼的煞气便已经让他喘不过来气,向后直挺挺地栽了过去。
然而不知道因为什么,在他倒地之后,厉鬼却停下了动作,仿佛放过了他一样,转身又奔向了赵铭希。
沈焕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只能眯着眼睛看着正在与厉鬼搏斗的赵铭希。那厉鬼死死地禁锢着赵铭希的双手,将他的斩魂刀打飞,跌落到了沈涣的附近。
然后,沈焕的意识停止在了这一刻。
“你可知现在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一个诡异陰沉的声音突然在沈涣的脑海里回荡。沈焕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像是在一个幽闭狭小的空间里。
没等沈涣应答,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瘟疫纵横、天降灾祸。我不甘心,为什么那么多人,却只有我这么不幸!”
沈涣迷茫地听着脑海里的声音,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出言道:“你是不是就是医院里的厉鬼,为什么要附我的身?”
厉鬼闻言,像是嘲讽般地陰笑了一下,道:“不是我要附你的身,而是那陰陽师将我引进来的!”
沈涣被这厉鬼的话震得说不出话来,大声反驳:“开什么玩笑!引魂这种事情,以我普通人的体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将你锁进来?”
厉鬼突然笑了一下,大声道:“你以为你是普通人,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为大煞缺灵之人?”
“大煞缺灵之人,什么意思?”沈涣反问。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是否从小八字极煞,身边之人皆受牵连,后来轻易开通陰陽之眼?”那厉鬼继续说道。
沈涣不想承认,但每一条说得都是过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没等沈涣开口,厉鬼再次开口说道:“大煞缺灵之人,就像是一个最好的容器,能过继亡灵,甚至可以让亡灵在其体内重生!”
沈涣一字不落地听着厉鬼的话,心中早已无法宁静:“你别以为你是鬼就能在那儿随便鬼扯!赵铭希没理由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厉鬼嘲讽一般笑了起来:“他是没什么理由,但肯定得到了某种让他心动的好处。”说到这里,厉鬼的笑声停下来了。
“从我爸那里?”
沈涣还想问些什么,可紧接着脑中一阵剧烈阵痛,让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
他头一次看见那样的赵铭希:血红色的眼睛,左手不断滴着鲜血,身体不停地颤抖,但还是坚持跪立着。他嘴中含着鲜血,舌头仿佛都要吐出来了。那厉鬼就这么紧紧勒着他,令人作呕的紫黑色皮肉散发着来自地狱的气息,眼珠的腐肉就那么粘在它脸上,面向着可能下一秒就会被它杀掉的赵铭希!
沈涣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刚刚脑海里的对话还历历在目。突然,缠在赵铭希身上的厉鬼开了口,嗓子像是被血块塞住了一般:“你后不后悔做的错事?”
赵铭希视死如归地看着厉鬼,笑了起来,那表情是沈涣从来没见过的:“我赵铭希自打成为陰陽师的那一刻起,做的事情就根本没有对错之分了!”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似乎突然连成了一条直线。事出何因,此刻的沈涣终于算是明白了!
就在厉鬼准备用手洞穿赵铭希的心脏之际,沈涣顾不得赵铭希的欺骗,顾不得将自己脑中的答案先进行确认,顾不得判断此刻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大喊了起来:
“爸!”
厉鬼放下了赵铭希。赵铭希仿佛脱了水的鱼,一下子摔在地上,闭着眼睛痛苦地蜷缩着。
沈涣紧张地闭紧了眼睛,几秒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猛然睁开,手里的斩魂刀握得更紧了。
厉鬼一步一步向沈涣走来,此刻它的模样已经让沈涣无法直视下去。沈涣强压下内心的恶心感,与它流着黑色黏稠液体的“双眼”对视。
暴戾的厉鬼好像在此刻变得安静下来,一步一步走向沈涣,最终停在他的身旁,缓缓蹲了下来,身上的腐肉随着它的动作也在战栗着。末了,那厉鬼竟然伸出手,想去抚摸沈涣的脸。
就是现在!沈涣强压下身体因恐惧而来的强烈颤抖,将手里的斩魂刀狠狠地插入那厉鬼的心脏!
厉鬼猛然惊醒般大吼一声,痛苦地扭曲了起来。刀没入的地方开始冒出黑色的血浆,仿佛根本停不下来。
沈涣几乎无法呼吸,浑身都不住地战栗着。
赵铭希强撑起来看着手握斩魂刀的沈涣,大吼道:“千万别松手!”
然而此刻的沈涣仿佛被万年恶鬼附身了一般,眼睛里散出的光芒让赵铭希也吓了一跳:他深红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浑身散发出黑色的雾气,很快便转变成红色,再过一会儿又变成了紫色!
此刻的沈涣什么也听不到,他仿佛又一次置身于脑海里的黑暗角落。
“你大可以不救他。”
沈涣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央,听着厉鬼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循环。
半晌,沈涣轻轻睁开眼睛,苦笑道:“你这鬼怎么会明白。世上本来就没有人有义务对其他人多付出些什么,有时候追究那么多也没有意义。”沈涣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低沉,“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依赖别人,没有什么能力却还想将已死的双亲复活。也许世上的陰陽就是不容颠倒,凡人终究也只是凡人。就算是像赵铭希那样神通广大的,也只是个凡人。就算他曾欺骗我,也只能怪我太容易被骗。没有实力,却总在做白日梦。人,真的不能太贪心。”沈涣说完,叹了口气。
“鬼也一样。”
沈涣再次睁开眼时,山神庙里已经再次恢复了平静。
沈涣盯着赵铭希,赵铭希也看着沈涣。半晌,赵铭希叹了口气,开了口:“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若是想杀了我,我没法反抗,也无话可说。”
沈涣看着赵铭希,自嘲般地摇了摇头:“我早该想到的。你之所以选中我,也是因为我大煞缺灵,医院里那厉鬼是委托人的儿子吧?”
赵铭希不再看沈涣,只是缓缓开口道:“二十年前,灵山发生了一场瘟疫。疫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仍有人不幸患病,市长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市长的妻子很早之前就因癌症去世,儿子对市长来说就是一切,他不甘心儿子就这样死了,于是在医院里找了个地方养尸。医院这地方陰气极重,煞气又强,出问题只是早晚的事儿。于是他找上了我,让我找个大煞缺灵之人将他儿子的魂魄过继,试图续命。给我的好处是……”说到这里,赵铭希顿了一下,但还是说了下去,“给我一个永保尸体不腐的秘方,我那同样死在瘟疫里的弟弟的身体以我的能力已经无法继续保存了。”
“我本来是打算让市长先进山神庙,将亡灵过继的准备工作做好,然后将你骗进去。没想到,这里竟有积怨极深的厉鬼。”赵铭希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能这就是因果报应吧!如果你要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沈涣静静地听着,太陽即将落山,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讲啊,师父。”
赵铭希看着他的影子,陽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只是自嘲地一笑:“那你父母的事儿,就等你出师后自己去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