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时期,竟陵城梅湾有个破落户叫梅三才,为人厚道,由于家境贫寒,以卖字度日。一天早晨,梅三才在自家天井的滴水檐下拾到块大玉饼,圆圆溜溜,光洁透亮,上面还刻着几个稀奇古怪的文字。他不知这是何宝物,便揣上宝贝去了潘记典当行。潘老板一见到此玉,张开的嘴巴半天竟合不拢来。
原来这是一块古玉饼,按上面的文字推算,至少在夏朝以前或者更加久远,是天子赐给诸侯的一种十分珍贵的礼物,上面那古怪的文字就是佐证。要是给它估价,怕是整座竟陵城也难抵万一。梅三才听后顿时像痴了傻了一般,半天才回过神来。既然不是在做梦,那就先当些银子回去解燃眉之急吧。潘老板取出二百两银子对他说:“梅大爷,这些银子您就先拿去花着,没有了就来找潘某要。至于这宝贝潘某就先替您保管着,您看如何?”
梅三才喜得不知哪是鼻子哪是腮,哪有不乐意的?不久,湾子来了一男一女。男子四十来岁年纪,女子二十出头。那男子一进湾子便大声吆喝说卖人。他对众人说,女子的父亲欠了他一笔钱。如今她父亲死了,只有卖了她抵债。梅三才见那女子粉面桃腮、楚楚动人,不觉动了心思,走上前去问他打算卖多少银子,男子伸出两根指头。刚好梅三才从潘记典当行拿来了二百两银子,当即将女子买下。这女子叫贺悦春,原本出身在大户人家。由于其父不务正业,嗜赌成性,竟将家产输得一干二净,直到临死前还欠下别人的债……
女子说罢不觉泪如雨下。梅三才忙安慰说:“小娘子不要难过,到了我这里你也就算得是苦尽甜来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随后梅三才请了几桌酒,让典当行的潘老板给他们做证婚人,二人正式结为夫妻。
婚后的第二天,门口忽然来了个鞋匠,三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一副短胡。由于梅三才的宅院正处在十字路口,鞋匠便在这里摆了个摊子。他虽然手里干着活,一双不安份的眼晴却总在梅宅门前滴溜溜转。一见到贺悦春,他更是连活都不干了,就像要把她全身看个透似的。时间一长,不觉引起了梅三才的注意。一天,梅三才从外面回来,只见鞋匠正借着墙洞朝院子里张望。他过去一看,贺悦春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不由抓住鞋匠气愤地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在这里偷看什么?” 鞋匠瞟了梅三才一眼,不满地道:“怎么,不能看吗?实话告诉你,早在三年前我就喜欢上了她,还上门求过亲。她说等我学个一技之长再来找她。我学了三年的鞋匠,满师后急忙赶回来,不想她已成了你的人。难道我看一眼犯法吗?”梅三才被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才道:“看可以,但决不许动邪念!”
自从知道鞋匠与贺悦春的关系,梅三才变得更加小心,三天两头地给她买东西回来哄她开心,因为他太爱她了。贺悦春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当家的,你就放一百个心,贺悦春说什么也不会喜欢外面那三脚猫!不过听说你没钱就上潘记典当行去支取,实话告诉我,你一共上他那里拿了多少银子?” 开始,梅三才还想隐瞒,见贺悦春问得紧,不得不以实相告:“一共支取了六百两银子。我有块玉饼寄放在潘记典当行,潘老板说了,那东西我这辈子再怎么花也是花不完的!怎么啦,娘子?”
贺悦春见说,当即取出只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和银票。贺悦春从里面拿出一串珍珠项链对他说:“这是我母亲当年的陪嫁,她在临终前给了我。自家的宝贝怎么能放在别人那里呢?这项链少说也值上千两银子,你去把它赎回来吧。”
梅三才见贺悦春对自己如此贴心贴意,打心眼里感激,于是便用项链将那块尧璧舜玉赎了回来。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梅三才发现自己经常腰酸背痛、四肢无力,一天到晚萎靡不振。于是上竟陵城去瞧郎中。郎中望闻问切忙乎了一阵,说他是房事过度造成陰虚,便给他开了几副药,并嘱咐他一定要有所节制,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梅三才吓了一跳。他虽有心克制自己,可回家后一见到贺悦春那副含情脉脉的眼神、还有凝脂般的胴体和如火激情,他就像雪人儿投进火炉里一样倾刻就融化掉了。心想能和她一起共度春宵,就是短几年的陽寿也值。
梅三才天天去瞧郎中。然而,他吃下的药足可用车载船装,病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贺悦春见了不由哭道:“当家的,一定是我的命太硬,妨碍了你,不如让我死了吧!” 梅三才道:“娘子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我的命不好,怎么怪你呢?”夫妻俩不由抱头痛哭。一天午后,梅三才正在昏睡,忽然隔壁房里传来一阵哭叫与打闹声。梅三才挣扎着起来一看,只见鞋匠同贺悦春正扭做一团。贺悦春大声叫道:“当家的,这畜生要对我非礼,快去叫人!”
梅三才刚刚挪步就被鞋匠一脚勾倒在地上。接着鞋匠扭住贺悦春的胳膊将她按倒在床上,梅三才又气又恨又着急,双眼一黑,昏了过去。梅三才醒来时,贺悦春和鞋匠都不见了。
左右乡邻告诉他说,贺悦春乃是官府正在缉拿的“刮骨色魔”。据说“刮骨色魔”是个女骗子,常以妻妾的名义嫁到那些有钱人家,害死丈夫,独吞家产,然后卷席而去,于是人们便给她取了这个浑号。由于她害人的手段十分隐蔽,难以获得证据,因此官府也拿她没办法,没想到这次意外被抓获了。回想和贺悦春相处的这些日子,梅三才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是“刮骨色魔”,便让乡邻们用车推着他去衙门。一到衙门便敲响了惊堂鼓,一个公差模样的人走出来。梅三才定眼一看,正是鞋匠。鞋匠走到近前,笑道:“三才兄弟,没想到吧?”
原来,他是衙门的快捕倪贵,奉县太爷之命,已跟踪贺悦春三年了。三年来,贺悦春一连六次嫁人,每到一处不到三个月就将丈夫害死,将钱财一卷而空,然后一走了之。由于她非常狡猾,所以一直无法得到她杀人的证据。而这回倪贵从她给梅三才抓的药里发现了大量人参,于是正式将她逮捕。因为人生病后,身体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是不能大补的,否则只能让他快些送命。而且梅三才在自家天井的滴水檐下拾到的那块玉石也是倪贵放在那里的。其实那并非是什么“尧璧舜玉”,而是用一块普通的玉石加工而成。至于典当行的潘老板把它说成是价值连城,并不断地给他支取银子,也是倪贵事先串通好的,旨在引蛇出洞让贺悦春上勾……
倪贵最后道:“三才兄弟,你这条小命也差点玩丢了,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见拾玉饼的事是倪贵设下的圈套,梅三才不觉义愤填膺,厉声斥道:“胡说,她要是‘刮骨色魔’,还把自己的积蓄全拿出来?你们骗人,还我娘子!”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梅三才醒来时,发现躺在一辆飞奔的马车上。他定眼一看,只见贺悦春坐在旁边,赶车的则是那天把贺悦春卖到这里的那个人,不由道:“娘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贺悦春道:“不是!都是那个该死的县令……”
原来,贺悦春小时候曾练过闭气功,身体不知不觉产生一种吸陰功能,所以不够强壮的男子无法承受,才使得她婚后将过去的几个丈夫一一“克”死。而在这几个男人中,有一人是县令的堂弟,于是县令便派快捕倪贵扮成鞋匠暗中监视她,直到这回以药里加过量人参为由将她逮捕,并安上“刮骨色魔”的罪名,准备秋后问斩。幸亏其师兄周然得到消息,夜闯牢房,将她救出。至于她在药里投进大量人参,是她每天为梅三才运功补气之用,只有双管齐下梅三才才恢复得快,不想反成为倪贵逮捕她的证据。梅三才道:“娘子,明知我是个穷光蛋,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贺悦春道:“早就听说你为人厚道,可师兄还是不放心,所以才以‘卖人还债’的名义将我嫁给你。” 等官府的人追来,他们早消失在茫茫夜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