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武宗年间,浙江黄岩县九峰山下的小刘庄出了一个名叫刘有根的花痴。他对鲜花情有独钟,不仅嗜好种花、育花、养花,而且爱花如命、惜花如金。一年四季,在他家门前屋后,到处是色彩缤纷的花的世界。微风轻漾,整个小刘庄都被笼罩在一种浓浓的美妙的花香里。
刘有根所培育的花名目繁多、新奇古怪,什么“望金铃”、“眼儿媚”、“红衣仙子”、“寂寞相思泪”、“一片清愁万里月”等等,别人听都没听说过。这方圆百里,来刘家看花的人如流水似的,络绎不绝。说起来也怪,对来看花的人刘有根都热情招待,好吃好喝伺候着,临走时还忍痛割爱地赠送一盆最新培育的名贵花。熟悉刘有根的人都知道,他种花、育花、养花并不是为了做生意、图发财,而是为了扬名四海。对此,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俗话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那刘有根的名字也在人们的嘴里一传十、十传百,不久便被传到了京城,竟然引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却说明朝武宗身边有个爱妃,名叫吕媛媛。据传她刚生下时,屋里飘浮着一阵浓厚的花香;更为奇特的是,大腊月天里,北风呼啸中,她家的房前屋后居然百花齐放。10多年后,吕媛媛出落成一个像鲜花一样娇美可爱的少女了,而让人不解的是,她的身上始终都散发着一种醉人的花香。因为她对花特别喜爱,进宫后武宗还特地封她为“百花仙子”,为她建造了一座“百花宫”。百花宫内摆满了皇上为她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各种各样的鲜花。
吕媛媛是武宗最宠爱的妃子,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不敢给她摘月亮。一天,吕妃在一帮侍卫、宫女的前呼后拥之下来到街市上闲逛,当她走过一家店铺门口时,突然被柜台里所放的一盆花吸引住了。那花是红色的,花瓣恰似少女的嘴唇,娇柔鲜嫩,使人一见之下便生起几分怜爱,忍不住会有一种亲吻一下的欲望。吕妃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盆中的一片花瓣,竟然唇齿生香。店铺老板向她介绍,此花名叫“红唇吻”,是浙江黄岩一个有名的花痴刘有根培育出来的。是他一个到南方做生意的朋友从黄岩弄到的,后来转手卖给了别人,得了500两银子,他又花了1000两银子从买主手里买来的。店铺老板生怕吕妃会从自己的手里将这盆花夺走,便说:“吕妃娘娘,据小人所知,那个黄岩花痴刘有根一生培育了无数种名贵的花卉,您如果喜欢,只要皇上下一道圣旨,他敢不将所有的花如数捧上?”
听了店铺老板的话,吕妃回到宫中,果然缠着武宗皇帝帮她下一道圣旨,命刘有根将所培育的花尽数送到百花宫。吕妃的话皇上哪敢不从?便立即草拟了一道圣旨,着人快马加鞭、昼夜星驰地赶赴浙江黄岩去讨花。
哪知刘有根接到圣旨后,对钦差说:“万物有灵,同样,我所培育的这些花卉都是有灵气的。吕妃娘娘想一下子把这些花都搬走,除非她亲自前来黄岩,否则的话,这些花恐怕在半途上都会枯萎的。”钦差听他说得这么神秘,不辨真假,只好又赶回京城去如实禀报。
吕妃得到禀报后,顿生好奇之心,当即决定亲自前往黄岩。武宗身体不适,不便陪同,但怕她途中有个什么闪失,就特地加派了众多侍卫,沿途保护。
吕妃盼花心切,急匆匆地赶往黄岩县小刘庄。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来到刘有根的花圃前时,呈现在面前的无数盆花中,都是一簇簇翠绿的枝叶,根本就没有一朵可供观赏的鲜花。
吕妃不禁勃然大怒,喝问刘有根:“花呢?你所培育的那些花呢?”
刘有根不慌不忙地跪下禀道:“娘娘有所不知——您有着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那些花儿是因为娘娘的绝世姿色而不敢轻易在您面前绽放啊!”
“是这么一回事吗?”吕妃听得十分舒服,怒气顿消,但她故意沉着脸,半信半疑地问道:“刘有根,那你说说看,如何才能使这些花儿重新绽放?”
“这......”刘有根迟疑地说道,“娘娘,办法只有一个,但小人不敢说出来。”
吕妃一心想看花,道:“说吧,本娘娘不会怪罪于你的。”
刘有根说:“娘娘只要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在每个花盆中滴上三滴血,花儿立即就会为娘娘开放的。”
“放肆!”侍卫中有人厉声喝道,“娘娘乃是金枝玉叶之身,怎能随便听凭一个小小的草民调遣?”说着,一伙侍卫冲上来要拿刘有根。
“住手!”吕妃生性好奇,喝退众侍卫道:“本娘娘倒要试一试,如果此法不灵,再拿他问罪也不迟!”
接着,她便从身边一个侍卫手中拿过一把刀,轻轻割破自己的手指,走进花圃,对着那些花盆挨个儿滴起血来。说来也真是怪了,只是一盏茶的工夫,在那一个个被滴过鲜血的花盆中,一簇簇翠绿的枝叶里出现了一枝枝花蕾。那些花蕾迎风缓缓地绽放开来,有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它们形状各异,争奇斗艳。一时间,天地间弥漫起一种浓郁的、沁人肺腑的芳香。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奇迹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喃喃道:“天哪,这不是在做梦吧?”
然而,更为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些花盆中悄悄地伸出一些藤蔓来,突然像蜘蛛网似的,一下子便把吕妃给重重包裹了起来。而吕妃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似的,目定神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起先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梦中似的愣怔在旁边,等醒悟过来时已经晚了。待众侍卫跑上前去剥开那些藤蔓,哪里还有吕妃的踪影?除了地上有一堆她身上所穿的衣衫,以及遗下的一些贵重饰物外,整个人就像水蒸气似的突然在人世间消失了。
“吕妃娘娘!您在哪儿?”众侍卫都吓坏了,四处大叫着。
“哈哈哈......”只见一旁的刘有根不住地鼓掌大笑,“你们是寻找不到吕妃娘娘了,从此以后,在这个尘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吕妃娘娘了!”
“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到底把吕妃娘娘弄到哪儿去了?”一侍卫听罢立即冲上来劈胸揪住刘有根的衣领,喝问道。
刘有根不慌不忙地说:“你们听说过在西域的沙漠中生长着一种能吃人的花吗?你们的吕妃娘娘早被我的花儿给吃了。哈哈哈......”
众侍卫一听,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丢了吕妃娘娘,那可是要杀头的呀!侍卫们一拥而上,按住刘有根,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刘有根被押到了京城。武宗皇帝听说自己的爱妃被刘有根用花杀了,气得两眼发绿,鼻子发紫,立即下旨将他打入死牢,交刑部严加审问。
那么,刘有根到底与吕妃娘娘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呢?他为何要杀她?
原来,刘有根真名叫梁安平,原籍河南嵩县,他的父亲梁益卉是一个有名的花匠。值得一提的是,梁益卉的育花技术是祖传的,在当地堪称一绝,他不仅能培育出人们喜欢的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花儿来,还能使那些花儿根据一天中日照时间的不同,变幻出不同的颜色来。他所培育的花不但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而且能够制药,治疗人体中的各种疾病。有一年,梁益卉居然用他培育的花卉研制出一种神奇的药丸,这种药丸具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是专供女子服用的,不论任何女子,只要服用了这种药丸,身体就会永久地散发出一股醉人的芳香。当梁益卉将这种药丸刚刚研制成功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被当地县太爷的宝贝女儿吕媛媛知道了,便派人软硬兼施,将他的这种药丸全都买了下来。
几年以后,吕媛媛被选进了皇宫。由于她天生丽质,以及身上散发出来妙不可言的花香,很快得到了武宗皇帝的宠爱。为了进一步赢得皇上的欢心,吕媛媛又编造了她出生时出现的所谓神奇的现象。为了不使秘密泄露,她竟在枕头边诬告了梁益卉一状,说他有图谋不轨、推翻大明之心。那武宗原本就是一个无道昏君,根本不去考虑一个小小的花匠怎么可能有反明之心呢?而对于吕媛媛的话居然信以为真,下旨将梁益卉满门抄斩。
当时,梁安平正在外地游学,这才侥幸逃得一死,他发誓要给全家人报仇,于是化名为刘有根,遁隐到浙江黄岩县九峰山下的小刘庄。他知道吕媛媛是个十足的花迷,什么好看的花她都想弄到手,便想出用花来报仇的办法。从此,刘有根开始子承父业:种花、养花、育花。他还从一位西域僧人那儿觅得一种食人花的种子,经精心培育,竟创造出一种能杀人于无形之中的花来。这种杀人花的神奇之处是:外表看上去只有一簇簇翠绿的枝叶,没有一朵花,可是一旦滴上人的几滴血,它就能迅速生出花蕾,见风开出各种美丽的花来,并从枝叶下伸出藤蔓,将滴血的人缠住,并吐出一种液汁,不消片刻便将这人的肢体全化解成一摊血水,并很快吸收到它的枝叶中去了。刘有根将自己培育出来的一些名贵的花卉送人,并让这些人帮他将名声传出去,目的就是要将吕媛媛这个狠毒的女人引到黄岩来,以便复仇。
真相大白后,武宗皇帝不但对吕媛媛这个歹毒的女人没有一点怨恨之意,反而对刘有根恨得要死,下旨立即将刘有根凌迟处死。但是,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当刘有根被押往刑场后,却在刑场上发生了一桩亘古未有的怪事。
那一天,天空陰沉沉的,微风中飘洒着毛毛细雨,刘有根背插亡命牌,在一帮刀斧手的押解下,缓缓地向刑场走去。
刑场四周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午时三刻已过,三声追魂炮响,监斩官正待要将手中的斩牌扔下,突然听见从西南角上传来一片哭天喊地的声音,一行人满身缟素,手捧花盆,径直奔向刑场。那些花盆中开着一朵朵白色的花儿。
那一行人闯到刑场,一字排开跪了下来,对着刘有根哭得昏天黑地,泪水如雨般地洒在了盆花上。奇怪的是:那些原本洁白如雪的花儿沾上泪水后,竟渐渐地变成了红色,红得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焰,一股浓烈的、嗅之让人心旌摇动的花香在微风细雨中迅速弥漫了开来。“哈哈哈......”那一行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跳跃着鼓掌大笑。就在这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刽子手扔下了手中的鬼头刀,监斩官和侍卫们以及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聚在了一起,拍手跺脚扭屁股,疯狂地跳起舞来,闹哄哄地嚷成了一片......
武宗得到禀报,十分震惊,亲自冒雨前来察看。他一看那乱糟糟的刑场,气得头都晕了。事后,他才派人查出了事情发生的真相。
原来,那一行满身缟素的人全是刘有根的弟子,他们手中所捧的盆花全是刘有根最新培育出来的,名叫“情人的眼泪”。这种花是白色的,但沾上泪水后迅即转红,并散发出一种奇香,这种奇香能使人产生一种奇特的幻觉,并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中,没有三个时辰,人是不能恢复正常的。刘有根的弟子口中都含有解药,他们正是利用这种花,趁着刑场上的混乱,将师傅救走的。
武宗皇帝气得吐血,急忙下旨派人到处捉拿刘有根等人,可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他们像一缕微风轻轻掠过池塘的水面,转眼间不留一丝痕迹,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逃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