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6
而如今,这年轻人陡然提出了这件事来,他们当然无法不震动。
四个人在站了起来后,玲珑手首先喃喃地道:“中国人!我早就怀疑这件事是中国人干的,只有他,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
那年轻人转过了身来,道:“如果你所说的中国人,是指我叔叔而言,那你错了!”
玲珑手又瞪大了眼睛,齐泰维伯爵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陡地叫了起来,道:“不见得是你吧,年轻人!”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道:“你的估计很正确,伯爵!”
土耳其皇在喘气,声音很急促,道:“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是怎么做的?”
那年轻人仍然微笑着,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可能或者不可能,根本不应该再作讨论,至于我是怎么做的,那是我的业务秘密,我不会说,就像你不会告诉我如何用假货换出了伊斯坦堡博物馆中那块真绿玉的经过,对不对,皇帝陛下?”
土耳其皇略呆了一呆,满面笑容,十分高兴地向那年轻人走了过去,伸手在那年轻人的肩头上拍了拍,道:“对,你说得对!”
玲珑手仍然瞪着眼,道:“我不信,我不信!”
扮耶四世也扬着手,道:“各位请注意,我们这位年轻朋友,有着极丰富的想像力,或者是他的精神状态不健全,有着一种特别幻想,把曾经发生在他人身上的事,想成是在自己身上!”
那年轻人并没有答辩;他只是平静地道:“我叔叔接到了四位的通知之后,就决定派我来参加会议,和四位见面,在我临走时,他除了叫我将他的意见转达给各位之外,远叫我提一提那件事,他也料到各位可能不相信,所以叫我带了一件东西来!”
齐泰维伯爵道:“什么东西?”
年轻人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当年,那黑组织的保险库中,最着名的一件东西是什么?”
听得那年轻人这样问,四个人都快乐地笑了起来,他们笑得简直极其纯真,好像他们已看到了那东西,而且那是属于他们的一样。
玲珑手笑眯眯地道:“年轻人,你来考我们了,谁都知道那是一张瑞士银行在一九四九年发出的一张面额一千万瑞士法郎,不限年期,随时都可提取的本票。”
那年轻人点点头,说道:“是,我临走的时候,我叔叔对我说:孩子,为了使他们相信你曾做过那件事,把这张本票带去吧!”
四个人的笑容凝止,玲珑手的双眼重又睁大,他们都看着那年轻人,随随便便地从上衣里面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来,看他取那张纸出来时,那种不在乎的神情就好像他在取一张洗衣服的单子一样。
他取出了那张纸,将之抖了开来,顺手递给了哥耶四世。那年轻人将这张本票递给了哥耶四世,而不是递给其他人,这证明他对在座的四个人的特长,有着深切的了解。哥耶四世是一个艺术家,对所有艺术品真伪的鉴定,对所有名人签名的鉴定,是世界权威性的。
扮耶四世接过了那张支票,先拉了两拉,使纸张发出“拍拍”的声响,以鉴定纸张的质地,然后,他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角,藉着日光来看本票印刷的颜色,虽然房间里的灯光很明亮,但是专家知道,只有在阳光之下鉴别颜色,才是最可靠的。
然后,哥耶四世戴上钟表匠用的那只嵌在眼中的放大镜,审视着本票上的签字。三分钟后,哥耶四世抬起头,道:“各位,这是真的,用这张本票,加上三小时的飞机航程,瑞士银行绝不会问你这张本票的来历,就会将一千万瑞士法郎,完全照你的意意处理。”
扮耶四世一面说,一面将那张本票递给了齐泰维伯爵,伯爵看了一下,又递给了玲珑手,然后,又转回那年轻人的手中,而那年轻人,又毫不在乎地,将那张本票,随便放进了衣袋之中。
那年轻人道:“现在,各相位信了,而且,也不怀疑我可以提到退休这个名称了?”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着头。
那年轻人又道:“请相信我,我曾经打开过那黑组织几乎不可能打开的保险库了,但那保险库只不过是‘几乎不能开’,并不是‘绝对不能打开’,现在我们面对的保险箱是‘绝对不能打开’的,所以,我完全同感我叔叔的见解,我们完了!”
四个人互望着,慢慢走到那张桃花木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谁也不出声。
年轻人望着他们,充满了同情,他又道:“而且,我们也得正视事实,请问,这一年来,四位自己出手,凭四位的经验,还能逃走,但是四位的手下,和我们的同业,有多少人因此进了监狱?”
四个人全不出声,哥耶四世双手掩着脸,齐泰维伯爵、土耳其皇都故意转过头去。
玲珑手苦笑了一下,道:“好,我们接受你和你叔叔的意见,不过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那年轻人扬了扬眉,道:“随便!”
玲珑手伸手,向那年轻人指了一指,道:“你为什么一直放着那张本票,不去兑现呢?”
年轻人笑了起来,道:“四位,这是我们共同的悲哀,玲珑手先生,你手上的每一枚戒指,如果变卖了,都可以使你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可是你不能将它们脱手,因为它们太有名了,而我们又不是小毛贼,小毛贼可以将宝石剖碎来贱售,而我们是顶儿尖儿的人物,我们要保持艺术品的完整,你不能脱售你手中的珠宝,哥耶先生不能脱售他的名画,伯爵不能脱售他的古董,理由只有一个,它们太出名了,我们只能留着观赏,不能将它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