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无冕之王”
在去流放地的路上,科西莫受到的多是赞誉而非斥责。费拉拉侯爵热烈欢迎并盛情款待了他;到了帕多瓦,科西莫也被当成尊贵的客人,受到当地官方的接待,一位身份如此显赫又腰缠万贯的人物被流放到本地显然使他们感到无比喜悦。可以确定的是,科西莫依然富有,在他被关押期间,阿尔比奇一切想要让他破产的尝试都失败了。里纳尔多沮丧地告诉自己的朋友:“如果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就不要挑战强大的敌人。”他现在才被迫认清了这一点,虽然暂时把美第奇家族赶出了佛罗伦萨,但是他自己在城里的位子并没有坐稳。
在帕多瓦待了两个月之后,科西莫获许离开这里到威尼斯和弟弟团聚。威尼斯的圣乔治马焦雷修道院(San Giorgio Maggiore)给他提供了住处。他在这里把一切安排妥当,并且宣布出资为修道院修建一所急需的藏书室。[1]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得知教皇欧金尼乌斯四世曾在这里做过修道士,对这座修道院颇有感情。他委托了年轻的佛罗伦萨建筑师米开罗佐·米凯洛奇(Michelozzo Michelozzi)来设计藏书室。米开罗佐是陪同科西莫一起来威尼斯的,因为他在佛罗伦萨为科西莫设计建造的房子现在暂时停工了。
虽然身在威尼斯,科西莫对佛罗伦萨的时局变迁依然了如指掌,因为他的支持者们无时无刻不在策划推翻阿尔比奇家族的大业。1434年2月初,口才出众、学识过人的阿尼奥洛·阿恰尤奥利(Agnolo Acciaiuoli)[2]因为指责阿尔比奇家族的独裁统治而遭逮捕,并被判处流放科森扎(Cosenza)10年。短短几周之后,科西莫的一个远房亲戚马里奥·巴尔托罗梅奥·德·美第奇(Mario Bartolommeo de’Medici)也因涉嫌破坏阿尔比奇家族的外交政策而被逮捕并判处流放10年。
科西莫小心避免了被扣上与他们同谋的罪名。他知道阿尔比奇在佛罗伦萨的地位每况愈下,而威尼斯和罗马都支持美第奇家族的回归。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自从美第奇家族离开以后,其他银行“连一个开心果”都不能提供给政府。1434年夏天在伊莫拉(Imola),佛罗伦萨军队在一场决定性战斗中输给了米兰雇佣兵,对政府的不满情绪也随之达到了高潮。重新选举的结果是一批众所周知的美第奇家族支持者当选执政官,他们中的尼科洛·迪·科科(Niccolo di Cocco)还被选为首席执政官。
如果不是因为帕拉·斯特罗齐的反对,里纳尔多可能会直接用暴力来阻挠这次选举。自从尼科洛·达·乌扎诺去世后,富可敌国的帕拉·斯特罗齐就成了佛罗伦萨寡头政治体系中最受尊敬也最有影响力的温和派。在他的劝说下,里纳尔多同意当选的执政官们就职,但前提是谁要提议把美第奇家族请回佛罗伦萨,谁就会被强行驱逐出市政厅。可惜,执政团已经决心不再受他的恐吓,他们抓住九月里纳尔多暂时不在佛罗伦萨的机会,发出了这份令他恐惧的邀请。里纳尔多一回到佛罗伦萨就被执政团召唤前往市政厅,但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像科西莫一样被逮捕并关进“小旅馆”,并以为拥有帕拉·斯特罗齐、乔瓦尼·圭恰迪尼(Givoanni Guicciardini)[3]、里多尔福·佩鲁齐(Ridolfo Peruzzi)[4]和尼科洛·巴尔巴多里(Niccolo Barbadori)[5]的支持,里纳尔多决定无视执政团的召唤,而是直奔宫室,召集自己的支持者武装起来,下令让五百人组成的侍卫队去占领市政厅对面的圣彼尔谢拉吉奥教堂(San Pier Scheraggio)[6],并时刻准备攻占市政厅。宫殿门口的守卫已经被重金收买,就算执政团下令锁紧大门,他也会让里纳尔多的军队自由进入。
9月25日早上,里纳尔多的军队开始部署位置,但是执政团对此并非毫无准备。他们也把自己的军队部署到了广场之上,还安排士兵在街上来回巡视。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围困,他们已经向宫殿里运送了必需品。然后他们就关闭了宫殿的大门并设置了壁垒,同时继续从周边区域调集力量作为支援。为了给集结增援力量争取时间,执政团派出两名执政官前去与阿尔比奇谈判,而他们请来的另一位更有影响力的中间人——教皇欧金尼乌斯四世——此时也已经到达了佛罗伦萨。
欧金尼乌斯四世的前任马丁五世来自极有权势的科隆纳(Colonna)家族。但是欧金尼乌斯四世刚刚和这个家族发生了争执,并被一群张狂的暴徒赶出了罗马逃往佛罗伦萨,圣玛丽亚诺韦拉修道院为他提供了庇护之所。这里的人都知道欧金尼乌斯四世曾经表达过他对美第奇家族的同情,并且希望在美第奇家庭财力的支持下,一个强大的佛罗伦萨政府能够和威尼斯联手,帮助他重回罗马。9月26日下午,教皇的代表——枢机主教维泰斯基(Vitelleschi)——离开圣玛丽亚诺韦拉修道院去找里纳尔多,为的是说服他到修道院与教皇面谈。
至此时,里纳尔多正变得孤注一掷。他成功占领了圣阿波利纳雷广场(Piazza Sant’Apollinare)并且关闭了所有出口,下一步就要围困巴杰罗宫,攻打市政厅,烧毁所有美第奇家族和他们主要支持者的房屋。不过,虽然他从佛罗伦萨以外召集了无数的雇佣兵,但都只是承诺他们可以掠夺战利品而非向他们支付确定的报酬,更何况这些军队至今迟迟无法赶到佛罗伦萨;而城内的军队渐渐开始背弃他。最糟糕的是,里纳尔多要想取胜,几大家族的支持是不可或缺的,但此时的情况是:乔瓦尼·圭恰迪尼宣称他能做的只有保证不让自己支持美第奇家族的兄弟皮耶罗(Piero)向执政团提供支援;之前暗示可以提供500人武装队伍供里纳尔多差遣的帕拉·斯特罗齐现在也改变了注意,只带了两个随从来到圣阿波利纳雷广场,和里纳尔多简单交谈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里纳尔多最主要的支持者里多尔福·佩鲁齐也开始动摇,并且接受了执政团的召唤,但是这次会面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于是里多尔福·佩鲁齐转而敦促里纳尔多接受枢机主教维泰斯基的邀请去圣玛丽亚诺韦拉修道院和教皇面谈。
在佩鲁齐和巴尔巴多里的陪同和一个临时组建的支持者武装队伍的护送下,里纳尔多在当晚六点多出发前往修道院。途中他们经过马特利(Martelli)家族的住处,而这一家族中的长者一直都是美第奇的好朋友,有时还会有生意上的合作,所以他们试图阻拦里纳尔多前进。双方爆发了打斗,好几个人受了重伤。马特利家族的侍卫终于被逼回房子里后,里纳尔多又费了好大劲才阻止了护卫们冲进马特利宫洗劫财物并说服他们继续跟随他向圣玛丽亚诺韦拉修道院前进。[7]一行人马怨声载道地抵达了修道院,并在前面的广场上休息,不过显然已经没有人愿意长时间留在外面等待。
里纳尔多从修道院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确实没有多少护卫留下等他。他只找到一小拨儿还坐在广场上的人。他的精神显然已经崩溃了。在刚刚的谈话中,教皇的神情举止是那么高高在上,说话又那么富有技巧。里纳尔多被告知教廷的意愿与执政团的意愿是一致的,继续抵抗也只是徒劳。虽然教皇表示会尽己所能保护阿尔比奇家族不受敌人的报复,但是这并没有给里纳尔多带来多少安慰,他只能就这么回去了。
两天之后,钟楼上的牛钟被敲了整整一个小时来召唤市民参加议会。市民们集中到广场上之后,军队从外面将他们围了起来。枢机主教维泰斯基及教皇的另外两位代表最先出现在围栏之内,伴随着响亮的号角声,全体执政官和共和国的官员们很快也都到齐了。执政团秘书依照传统向市民们大声提问:“佛罗伦萨的市民们,你们是否许可成立最高司法委员会来代表人民的利益进行改革?”人群顺从地表示同意,一个由350名市民组成的最高司法委员会随即被选举出来。对于美第奇家族的流放判决立刻被撤销了,他们还因为流放期间的良好表现而受到了赞扬,并被正式邀请回到佛罗伦萨。
1434年9月28日,也是科西莫被流放整整一年之际,他在300名威尼斯士兵的护送下离开威尼斯返回佛罗伦萨。几天后,他在晚餐时间到达了位于卡雷吉(Careggi)的乡村别墅。[8]一路上经过的村庄,到处都是向他欢呼致敬的农民。通往佛罗伦萨的道路上也满是欢迎的民众,连佛罗伦萨城内的街道上也聚满了翘首以盼的市民,等着目睹美第奇家族荣耀的回归。为了避免发生骚乱,执政团紧急通知科西莫等天黑再进城。日落之后,科西莫在弟弟洛伦佐的陪同下,带着一个仆人,跟随一个城里派来的执仗官,从巴杰罗宫附近的一个小通道重新进入了佛罗伦萨。他在市政厅一个特意为他准备的房间里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先去拜见了教皇并感谢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然后才回到巴尔迪宫。迎接他的群众聚集在街上喧闹地欢呼,仿佛他是“取得大胜凯旋”的英雄。
此时对他敌人的判决已经被公布出来。里纳尔多·德利·阿尔比奇和他的儿子,甚至后代都不得进入佛罗伦萨,其他几个家族也受到了同样的判决,有的甚至是整个家族都被流放,因为依照佛罗伦萨的习惯,有时犯罪被认定为既是个人罪行也是集体同谋。在被流放人员名单中还包括佩鲁齐、瓜斯科尼(Guasconi)、瓜达尼和圭恰迪尼家族的成员,以及尼科洛·巴尔巴多里和马泰奥·斯特罗齐(Matteo Strozzi)。事实上,被流放的总人数超过了70人,其中很多是众所周知的大家族。所以,也有人抱怨科西莫把佛罗伦萨的大家族都赶走了,而科西莫则以他一贯的嘲讽口吻反击道:“在佛罗伦萨,扯七八码红布就可以造就一个新市民。”
科西莫回归之后,弗朗切斯科·费勒夫并没有留在这里接受和阿尔比奇一样的判决,而是早早逃到了锡耶纳(Siena)去效忠维斯孔蒂家族。费勒夫写了一系列诽谤美第奇的文章来煽动佛罗伦萨人起义,甚至可能还协助雇用了一个希腊杀手刺杀科西莫。没什么人为这个令人厌烦、脾气乖戾又爱慕虚荣的学者离开佛罗伦萨感到可惜,倒是有很多人为值得尊敬、诚实守信的帕拉·斯特罗齐被流放帕多瓦而难过。然而科西莫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富可敌国又容易受人影响的帕拉·斯特罗齐必须离开佛罗伦萨,这样才能保证他自己在佛罗伦萨的位置更稳固。当被请求看在旧时情分上帮助美言几句的时候,科西莫还是摆出了他标志性的模糊态度,对最终判定的流放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他显然有理由安慰自己说,政治从来不是帕拉·斯特罗齐的强项,在帕多瓦那个没有政坛纷争侵扰的地方,他的生活反而会更幸福。事实也证明,帕拉·斯特罗齐在帕多瓦安顿下来,过上了平静祥和的日子,终日忙于研究、讨论和收集藏书。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科西莫不止一次希望自己能过上那种简单的生活。在其他一些意大利邦国里,死刑是比流放更常用的刑罚,统治者背后也都有强大的军队在支持和保护。但死刑和军事独裁都不是佛罗伦萨的传统,而佛罗伦萨的传统是不容被质疑的。科西莫想成功地统治佛罗伦萨,就必须做得像他根本没有在统治佛罗伦萨一样;如果想要改变现有的政治结构,就必须精心计算,把可能产生的对传统的冒犯降低到最小。如果不依靠政治影响力就能控制并扩大自己的银行事业,那么科西莫一定愿意隐于幕后,远离这些纷争。银行事业才是他最大的成就感来源,就算有一根点石成金的魔杖在手,科西莫也会选择继续做一个银行家。然而,像他父亲被迫认清的现实一样,佛罗伦萨的富商想避免参与政治,绝对是不明智的。即便如此,科西莫还是成功扮演了一个单纯的、成功的银行家角色。表面上他乐善好施、平易近人,时刻准备好接受共和国委派给他的任何政治或外交任务,并且协助制定财政政策,而实际上他才是佛罗伦萨最有权势的人。他以极其精妙的技巧维持着自己的权势地位,他的朋友书商韦斯帕夏诺·达·比斯蒂奇写道:“为了尽可能地避免嫉妒,科西莫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时,会想方设法让这个提议看起来是由别人而非他提出的。”至于多得无法掩饰的巨额财富,科西莫会按照比别人高很多的标准缴税。不过同任何精明算计的富人一样,科西莫也会做假账,通过夸大坏账的数额来降低需纳税部分的数额,使实际缴纳的税款远低于其真正收入应缴纳的数额。没有人真正清楚科西莫到底有多富有。他一生中被选举为首席执政官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也从不考虑担任什么永久性的政府职务,更不会冒佛罗伦萨人之大不韪去建议从本质上改动现行的并不完善的宪法。他唯一的提议是建立一个“大委员会”(Consiglio Maggiore),全权负责国家安全和税务,这个机构是后来的“百人团”(Cento)的前身。科西莫小心翼翼地避免任何形式的炫富,他选择骑骡子而不是高头大马。待时机成熟后,他甚至故意让众人以为那个虚荣、健谈、奢侈且充满野心的卢卡·皮蒂(Luca Pitti)才是佛罗伦萨最有权势的人。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它表面呈现出来的样子。尽管宪政机构和部门都像原来一样存在,但是在遇到政治压力或军事威胁的时候,美第奇家族总可以委托精心挑选的选举官(Accoppiatori)来操控候选人名单,防止美第奇家族的敌人当选执政官。大部分选举官都与美第奇一派有各种各样的联系,比如同样是从被流放地召唤回来的显赫市民阿尼奥洛·阿恰沃利就支持美第奇一派;精明、能言善辩的组织家普乔·普奇,不仅是科西莫从工匠阶层中提拔起来的人才,也是公认的美第奇一派的经理人。美第奇一派的根基无时无刻不在扩大。在普奇的建议下,贵族被重新定性为平民(Popolani),这样他们理论上就拥有了竞选政府职务的资格。这一举措也赢得了下层民众的欢迎,他们选择将其理解为一个值得赞扬的民主决定。那些出身卑微但有真才实学的人在佛罗伦萨历史上第一次被视为有能力担任政府职务的人,这更让民众感到无比满足和自豪。然而事实上,当权者早就想好了措施以避免这一政策偏离他们的意愿。古老的贵族家庭依然是被排除在实权之外的,而超过四分之三人口的劳动者依然没有任何政治权利。以圣玛丽亚诺韦拉区域为例,该区新获批准的159个有资格作为候选人的市民中,超过145人是依据1449年规定本来就有竞选资格的人的儿子、孙子或兄弟。
短短几年间,表面上松散的美第奇一派,其势力根基已经相当稳固,而且他们被坚定地视为代表佛罗伦萨整体的利益,所以科西莫不再需要费心去压制什么反对声音。他的老朋友内里·卡波尼(Neri Capponi)是个传统的共和派,他偶尔会表达一些对科西莫暗中发展势力的担忧;另一位有同样担忧的是詹诺佐·马内蒂(Giannozzo Manetti),他是一位富有而博学的商人,时常会被委以外交任务。不过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而且很快就从政治舞台上消失了:卡波尼在1455年就去世了,而马内蒂则抗议说佛罗伦萨野蛮的重税几乎让他破产,最终选择离开这里去了那不勒斯。
尽管实际情况可能不如科西莫的批评者们后来所说的那么严重,但是科西莫一派以操控佛罗伦萨的税收体系为手段来打压敌人是绝对存在的。以普乔·普奇为代表的税务官员们在计算批评者的应缴税款时可没什么公平公正的念头。普乔·普奇作为美第奇一派的经理人,免不了要替科西莫干一些不怎么光彩的勾当。这其中就包括低价购买被流放人员的地产或通过买卖政府债券来聚敛个人财富等。
就是因为这些,尽管少有公开的指责,但美第奇一派绝不是广受爱戴的,甚至有些时候,他们的地位岌岌可危。事实上,在1458年,美第奇一派几乎濒临瓦解的边缘。当年1月,在经历经济长期停滞之后,佛罗伦萨的商人和地产拥有者们惊闻又要加征新税。到初夏的时候,就出现了要修改宪法的声音,随后又有传言说反对修宪的人已经被逮捕,严刑拷问之后交代了同谋。佛罗伦萨城里的不满情绪此刻已经十分高涨,科西莫不得不通过他在米兰的银行租下帕维亚(Pavia)的一套房子,一旦佛罗伦萨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他就打算和妻子一起搬到那里去。他的儿媳已经带着孙子们躲到了卡法焦洛的别墅里,科西莫已在别墅四周修建了围墙和高塔,为的就是应对危急情况。
到8月10日这一天,首席执政官卢卡·皮蒂认为有必要召开一个平和的市民议会。开会时,市政厅前的广场上已经谨慎地部署好雇佣兵军队和武装支持者。执政官们身着深红色长袍和镶皮边的斗篷出现在围栏之内。执政团秘书大声宣读了决定建立新的最高司法委员会的法律条文,之后又按照传统询问广场上的市民们是否认可这一提议。他“反复问了三遍,但是由于声音太小,只有几个人听懂了他的话,而且也没有什么人回答同意”。尽管如此,仅有的几个同意声就足够走完形式,最高司法委员会被批准建立,然后“执政官们回到了宫殿,市民回到作坊,雇佣兵则回到兵营”。
新建立的最高司法委员会马上通过了美第奇一派提议的各种措施。选举官的权力也被确认延长十年,所以抽签选举依然只是形式而已。首席执政官的权力也大大增加了。卢卡·皮蒂的任期即将结束,于是他和科西莫的大儿子皮耶罗·德·美第奇(Piero de’Medici)以及另外八人一起被选为选举官。美第奇家族的支持者又一次在街上摇旗呐喊,科西莫的家人也全都回到了佛罗伦萨。美第奇一派至高无上的地位被重新树立起来,而科西莫本人也成了无可争议的佛罗伦萨元老,他就是“国家的主人”,1458年当选教皇庇护二世的艾伊尼阿斯·西尔维乌·德·比科罗米尼(Aeneas Silvius de’Piccolomini)说:“政治问题在他的家中解决,他选定的人在政府任职……他决定战争还是和平,连法律也在他的控制之中……除了缺一个名号,他就是真正的帝王。”如果外国使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会被建议直接找科西莫本人面谈,因为找其他任何人都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佛罗伦萨史学者弗朗切斯科·圭恰迪尼(Francesco Guicciardini)对此评论说:“从罗马灭亡至今时今日,再没有普通市民能拥有科西莫所享有的声望了。”
[1] 威尼斯的圣乔治马焦雷修道院的藏书室已经被毁了,但是修道院的宿舍也能体现出米开罗佐的设计风格,很可能也是由他最初设计修建的。
[2] 阿恰尤奥利在圣使徒镇(Borgo Santi Apostoli)有多处房产,包括阿恰尤奥利宫(3~10号)。他们在阿诺河畔的宫殿毁于1944年,当时撤退的德国人为阻止追兵炸毁了附近的桥梁,同时也毁坏了这栋建筑。
[3] 圭恰迪尼宫就在圭恰迪尼街上。弗朗切斯科·圭恰迪尼就是在蒙蒂奇的圣玛格丽塔街(Via di Santa Margherita a Montici)(75号)的拉维亚别墅中写出了《意大利史》(History of Italy)。
[4] 佩鲁齐家族的房屋和宫殿都建在佩鲁齐广场上,有几处建筑上有他们家族的标志——梨。他们在圣十字教堂里的家族教堂里有乔托及其助手创作的壁画。
[5] 在圣费利奇塔教堂(Santa Felicita)里的卡波尼堂是为巴尔巴多里家族修建的,他们在1525年把对该小教堂的权利移交给了卡波尼家族。
[6] 为了建造乌菲齐,圣彼尔谢拉吉奥教堂被拆掉了。
[7] 马特利家族教堂在圣洛伦佐教堂大殿,其中有一件祭坛装饰品出自菲利波·利比之手。
[8] 卡雷吉的乡村别墅是科西莫·德·美第奇的弟弟洛伦佐在1417年购买的,并由米开罗佐为科西莫进行扩建。后来朱利亚诺·达·圣加洛又为伟大的洛伦佐修建了南边的敞廊。洛伦佐的儿子皮耶罗从佛罗伦萨逃走后,这里遭到了洗劫,还被大火烧毁了。韦罗基奥的《大卫》和陶土作品《复活》(Resurrection)(现在均陈列于巴杰罗国家博物馆),还有小男孩手捧喷水的鱼的喷泉作品(现在陈列于市政厅)都是为美第奇的这座别墅而制作的。大公科西莫一世修复了这些作品,但是随后又失修破损并被美第奇家族的后人卖给了伯爵温琴佐·奥尔西(Vincenzo Orsi)。现在这里是卡雷吉医院(Ospedale di Careggi)的员工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