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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统一路》第二部 侯景之乱 十三 “神童”高洋建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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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是高欢与娄昭君所生的第二个儿子。高欢夫妇有了高澄及长女(后来嫁给孝武帝)后,很长一段时间颠沛流离,没有生养。直到高欢投奔了尔朱荣,家境稍有好转,高洋就在那个时候出生了。

高欢的儿子大多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高洋却是个例外。他皮肤黑,大脸盘,满身鱼鳞纹,少言寡语,旁人见了也留不下什么印象。但在高洋十几岁时,有两件事让父亲高欢对他另眼相看。

头一件事,一次高欢想测试一下儿子们处理事务的能力,就交给每人一团乱丝,要求他们想法解开,大家一个个手足无措,毫无头绪,高洋二话不说,抽出腰刀,就把乱丝斩成几段,并说:“乱者须斩!”高欢深为赞许。另一件事也是高欢试子,高欢给每个儿子配备一队士兵,命他们领兵出发,然后派大将彭乐假装进攻。高澄等人都吓得不敢乱动,惟独高洋指挥士兵上阵与彭乐厮杀,彭乐慌忙卸甲下马说明实情,高洋不信,把彭乐抓起来交给高欢。高欢欣慰地对旁人说:“这个儿子啊,谋略胆识比我还强!”

尽管如此,哥哥高澄还是看不起这个弟弟,由于年秩相次,他对高洋更有所忌恨。高洋在高澄面前言辞迟钝,无比恭顺,事事依从。

高澄看到高洋的夫人李祖娥的衣服首饰好看,要拿来收为己有。李祖娥不愿给,高洋就劝她:“衣服首饰我们还能再买再做,哥哥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吝啬呢?”高澄“良心发现”,提出不要了,高洋就主动把东西送上门去。

背地里的高洋却是另一副样子。他有时在家独自静坐,一言不发;有时又平白无故光着脚丫在院子里又跑又跳。李祖娥诧异,问他发的哪门子神经,高洋总是笑笑说:“我在跟你耍着玩呢!”高洋古怪的举止,其实和当年陶侃搬运砖头是一样的,所谓“习劳则神钦”。高洋的志向不在高澄之下,而且,是个相当可怕的敌人。

高澄不知道这些,他以为高洋就是那个在他面前诚惶诚恐,还带些呆劲的傻小子,经常得意地说:“这家伙要是都能发达了,我看相书也可以不信了!”

谁曾想,笑到最后的却不是高澄。

高澄遇刺一事,《北齐书?陈元康传》中有段文字,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段文字大致是说,兰京(《陈元康传》中兰京被称作兰固成,这也是凶手身份的一个疑点)有一名同伙,叫作阿改,是高洋手下的带刀仆从。兰京与阿改约好,若高澄那边刺杀事成,传出叫声,阿改这边就出手杀掉高洋。

这应该是事后凶手的供词。问题在于,刺杀发生的同时,高洋并不在府中,而是有事去了城东,因此阿改也就没能有所行动。更大的疑团由之而生,高澄的秘密会议不只开一次,为什么事变偏偏安排在这一天呢?

我的猜测是,不管是兰京,还是阿改,都不是这次事件的主凶。幕后的元凶,很可能就是隐忍多时的高洋。带刀仆从是主人的死士,是完全对主人尽忠的,高洋在高澄准备受禅的前夕,指使阿改挑唆兰京等高澄手下的奴仆,选择了一个最佳时机,向高澄下毒手,再利用阿改等人的供词脱清干系。

当然,我们的证据并不充足,猜测终归是一家之言。不过高洋在事变后的表现倒是在某种程度上为猜测提供了佐证。

高洋在城东得到消息,面不改色地率领手下去收拾凶手及其同党。高洋到达出事地点时,高澄府中的其他仆人已经制服了兰京等人,高洋便下令将凶党全数处死,并且碎尸万段,然后出来向外界通报:“奴才造反,大将军受伤,但无大碍!”高洋秘不发丧,迅速控制了局面。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有条不紊,让朝野群臣大为吃惊。

高澄等人的死讯瞒了几天,有所泄露,孝静帝知道后兴奋地说:“大将军如今死了,似乎是天意哪,帝室有望重得权威了!”这时候连皇帝都没意识到高澄还有个更为厉害的弟弟。

高洋当机立断,决定留高岳、高隆之、司马子如、杨愔(孙腾当时已去世,杨愔大致取代了他的位置)这四位高氏的重臣守卫邺城,其余大臣权贵统统跟他去晋阳。临走,高洋亲率八千甲士入殿拜见孝静帝,命人传报:“臣有家事,必须先回晋阳。”手按刀剑,如对大敌。说完,高洋拜了两下,转身离去。

孝静帝脸色大变,目送高洋远去的背影,口中呢喃:“此人又好像不能容我,朕还不知死在哪天哦!”

高洋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对高欢、高澄时代的文武百官更是视若无物。他在晋阳大会群臣,神采飞扬,言辞敏锐,与昔日活在高澄阴影下木讷的高洋判若两人,全场都被震慑了。

为树威信,高洋对高澄留下来不便执行的政令,一律修改或废除;高隆之、司马子如参奏高澄的两位近臣崔暹与崔季舒的过失,高洋将两人各打两百鞭,发配边疆。一报还一报,高洋巧妙地通过各种手段,相对平稳地接手了高澄的最高权力,并且更上一层楼。即便高洋不是高澄被刺真正的主使者,那他也是最大的收益者。

一年后,高洋晋升丞相,都督中外诸军,齐郡王,接着又被封为齐王。(孝静帝估计绝望了,高家两代三世连续掌权,一个比一个恶毒凶狠,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点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高洋的亲信高德政、徐之才、宋景业等人声称天象有变,劝他受禅。高洋何尝不想早登大宝,然而朝中的阻力不小,反对的人不但有老臣司马子如、斛律金、杜弼,还有高洋的生母娄昭君。娄昭君眼光独到,却也没能看清这个城府极深的儿子,她说:“你父亲如龙,你兄长似虎,他们尚且不敢妄夺皇位,终身北面事君。你有什么能耐,想做禅让之事?”

高洋无奈,召集群臣共同商议此事,全场肃穆,无人吱声。

半晌,杜弼说道:“关中宇文泰乃是我国的劲敌;如若接受魏帝的禅让,宇文泰必定会挟持他们的天子,以讨逆勤王为名,东侵我国,到那时,大王如何应对呢?”

徐之才笑道:“如今与大王争天下的那个家伙,想做的还不是和大王一样的。即使他想逞强不顺从,大不了照着大王的样子也称帝就是了。”

东西魏分裂了十多年,人们渐渐习惯了两个国家对峙的形势,淡忘了政权正统性的问题,两家的皇帝都是傀儡,两家的权臣都是野心家,没什么谁比谁更正义的道理。从高氏集团的利益考虑,为了防止高澄被刺之类的变故再次出现,早日夺取皇位,使江山变色,还是好处多多的。所以,杜弼听了徐之才的一番辩解后,也无言以答了。

武定八年(公元550年)五月,高洋一切准备就绪,从晋阳出发,前往邺城。司徒潘乐、侍中张亮等人进见孝静帝,上奏:“五行运次,有始有终。齐王圣明,万民仰慕,愿陛下效法尧、舜明君。”

孝静帝一脸严峻地说:“此事拖延已久,到该退的时候了吧。”随即命人作禅让诏书,旁边的中书郎答道:“诏书已经作好了!”请杨愔进呈孝静帝。

孝静帝默默阅完诏书,签署盖印,缓缓起身走下御座,吟诵道:“献坐不辰,身播国屯。终我四百,永作虞宾。”

这是《后汉书·献帝纪》的赞词,孝静帝自比汉献帝,向皇位投去了恋恋不舍的最后一眼。天下纷乱,高欢像曹操扶立汉献帝一样拥立了孝静帝;沙苑之战,高欢像曹操在赤壁一样大意轻敌,成就了宇文泰的割据局面;一晃半世,现在已是高欢儿子们掌权,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代结束了,高洋如曹丕一般对皇位如饥似渴,孝静帝除了让位,别无选择。

孝静帝辞别六宫嫔妃,坐着牛车走了,东魏灭亡,头尾共十七年,仅历孝静帝一帝。高洋接受玺绶,即位称帝,改国号为齐,年号天保,高洋就是齐显祖文宣帝。为区别于南朝萧道成所建的齐国,历史上把高氏的齐国称为北齐或者后齐。

高洋对待孝静帝,远没有曹丕对待汉献帝那么好,过了一年,就在他的食物里下毒,把他杀死了。

宇文泰在关中听说高家篡位,果然兴兵讨伐。西魏军从弘农造桥渡过黄河,进驻建州(今山西绛县东南),威逼邺城。

高洋心中明白,宇文泰还没有能力在关东立足,此次用兵讨伐是假,打探是真。他并不出兵与西魏军直接交锋,而是亲率大军镇守晋阳东城,阵容严整,军势强盛。

宇文泰闻报,不禁长叹:“原来高欢并没有死!”说罢,他下令撤兵,由蒲阪渡口退回关中。随着宇文泰的这声长叹,高洋的北齐政权稳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