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烟劫》第二十七章 怒命制心
眉梢子一扬,君惟明道:“说出来!” 凑近了点,近得足使君惟明闻到金薇身上那一股幽幽的、如兰似麝的芬芳,金薇悄声道:“君公子,我闻说你擅长一种特异的点穴术,可以使被点中穴道的人不致立即死亡或受伤,能把你的劲力巧妙蕴藏在对方体内,直到你预定发作的时间才会突然发作,有没有这件事?” 君惟明立即体会出金薇的意思了,他展颜一笑道:“不错,这是我独门的‘隐穴法’,效用确如你说,但是,劲力潜伏人体之内的时间最长只能有六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我们能使对方在半年之内不至毙命。再长,就不行了。” 金薇嫣然笑道:“把这‘隐穴法’用在姓曹的身上,不是最佳的控制方式吗?和你现在用链子缠在他脖颈上又有什么分别?” 君惟明点点头道:“这个法子很好,与用链子缠他颈项的方法只是有形和无形之差而已,但是,嗯,效果相同!” 说到这里,君惟明冷然转向惊悸不安的曹敦力道:“方才我们所说,姓曹的,你耳朵尖,一定全听清楚了!” 曹敦力蝗恐地道:“是,是,全听清楚了……” 君惟明毫无表情地道:“你愿意这样做么?” 一咬牙,曹敦力悲痛地道:“我……愿意。” “意”字还在曹敦力唇角边颤散,君惟明已飞快贴近,他快得像一抹影子,就在曹敦力猛然一愕之下,他的左手已闪电般掠过曹敦力的前胸,曹敦力顿觉心腔子倏震,全身一麻,君惟明已退回原位! 伸着那只左手,君惟明的左手拇指食指前张,小中指与无名指微卷,形成一个十分怪异的形状,他有意让曹敦力看清了自己左手的形状,才轻轻将五指舒开,似笑非笑地道:“曹大堂主,你只觉得心腔突跳,全身一麻,是么?” 曹敦力惊惧地连连点头,慌乱地道:“君公子……你,你点了我的穴道?” 君惟明平静地道:“是的,但我不能告诉你点的是哪一个穴,当然,你自己愿意去猜尽可随意。方才,我已在接触你的身体时将一股暗力逼进了你那被点穴道,你心房跳动,表示那股力道已然突进,你全身冷麻,乃是告诉我那股暗力已然潜伏定位。” “曹大堂主,我要很慎重地奉告你,我逼进你穴道的这股暗力,只能潜伏三个月的时间,过了此段时间若不能解除的话,那股暗力即将发作,你阁下也就会逆血反涌,腑脏立碎,那时,你怕只要十分难受,自然,你的生命亦将不属于你了。” 曹敦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栗,急切地道:“但……但……君公子,三个月以后我又到哪里去寻你解除我这被封之穴呢?” 君惟明双目倏寒,道:“你的穴道能否解开,要看你是不是能履行诺言,你的工作热忱如何而定了。假设一切均佳,你可以放心,在限期之前,我会找你替你解开穴道的,但我劝你不必在费心机请别人为你解穴,这是我的独门‘隐穴法’,天下没有任何人识得解法,而且,一个弄不巧逼开了那股潜伏暗力,首当其冲的恐怕还是阁下你呢。” 淌着冷汗,曹敦力嘴唇发干地道:“是……是……我记住了……” 略一沉吟,君惟明又道:“现在,我们如何联系的方法细节已不及详说,三天之后的午时,你可到‘铜城’城外的‘仙足崖’下去等我,那时,我们再决定通信方法与联络技巧,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询问你!” 曹敦力道:“君公子……你可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来报效你……三天之后,我包管准时抵达‘仙足崖’下恭候于你……但是,公子,尚请千万保密,否则我也一样活不成……” 君惟明颔首道:“当然。” 吞了口唾沫,曹敦力又嗫嚅地道:“请公子念在我一片赤诚……三月期到,务必要解开我的穴道。” 君惟明笑了笑,道:“那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你必须记得一点,曹大堂主,你对得起我,我也决不会亏待你!” 曹敦力苦丧着面孔道:“一定的,一定的……公子放心好了……” 右手一松,缠绕在曹敦力颈项上的那根“银铰链”已活蛇般卷了回来,君惟明低沉地道:“如果你就这么夷然无恙的全身而退,童刚及你的主子们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来么?” 陡然一震,曹敦力痛苦地道:“他们不是傻子,定然会生出疑心的……我的一干手下全死绝了,我亲身在场却毫无点伤,他们岂能不追究竟?” 君惟明想了想,道:“那么,我看你也得带点伤才会逼真,而且,你所带的伤还要使他们信得过!” 曹敦力恐惧地道:“可是……君公子,我也不能伤得太重……三天后,我还要赶赴‘仙足崖’下听候差遣……” 君惟明沉吟片刻,道:“我自有分寸,要你伤得不轻,却又不能妨碍你的行动——” 他点点头,道:“你准备吧,可能有点痛!” 咬着牙,曹敦力抖着嗓子道:“好……君公子……你下手吧……” “银铰链”来势之快,就宛如天际的电闪,“削”声锐响中,已飞到了曹敦力腰侧,一种习武之人本能的反应,促使曹敦力不由自主地躲闪起来,但“银铰链”却转得更急,猝然暴斜下,已又狠又准地抽中了曹敦力的背脊。 分明只是一下子,但落在曹敦力背上竟分成了几十条血淋淋的伤痕,在灰蝴蝶般的碎布纷飞中,“银铰链”又仰弹而回,那么巧妙地缠住了正在踉跄后退的曹敦力双足足踝,“银铰链”一点曹敦力足踝立即猛扯,“扑通”一声,已将这位“大飞帮”的堂主摔了个黄狗吃屎! 几乎是不分先后,曹敦力身躯才倒,“银铰链”已倏闪之下,“喀嚓”连响,硬生戳断了曹敦力左边两根肋骨! 曹敦力面如白纸,气似游丝,他痛得险些便晕厥过去了,趴在地下,这位堂主全身抽搐着,连嘴唇也泛青了! 静静站在一边——君惟明宛似老早使站在一边似的,他上前半步,微俯下身,低沉地道:“抱歉令你如此,曹大堂主,你背上的伤痕看去血肉模糊,但全是皮肉之伤,未曾牵连筋骨,敷药之后,歇息两天自会逐渐复原,为了证明你今夜确已当场失损拼斗能力,我只好再点断你两根肋骨,肋骨折断仍可接好,且依然能以勉强行动,但在肋骨折断的当时,却足可令人痛得瘫软踣倒,关于这一些知识,我相信童刚及你的主子们也会知道……” 口里“丝”“丝”呼着气,曹敦力咬着牙强忍痛苦,在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子流淌下,他呻吟着道:“多谢公子……如此顾虑周详……可是……我却有些……吃不消了……” 君惟明笑了笑,道:“稍忍一阵便会好的,曹堂主,你必须明白,苦肉计应该像苦肉计,学习卧底的人便该先懂得受罪……” 顿了顿,他又冷沉地道:“而且,在‘魔尊’君惟明手下,曹堂主,你还是极少数极少数的幸运者之一,你大概很少听过我姓君的饶恕我敌人的性命吧?” 窒噎了一下,曹敦力舌头打着结似的道:“是……是……公子慈悲……公子慈悲了……” 君惟明左右前后环视,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活人的影子,周围全是一片寂静,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他满意道:“很好,就这么办了,曹堂主,我们方才的密约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未曾看见另外还有活人能以窃听。” 猛然一机灵,曹敦力喃喃地道:“我想……我的手下也没有胆再敢往这边闯了……” 忽然,金薇凑上一步,低声道:“曹敦力,‘五雷堂’除了宋大元一雷已经毙命之外,你不是还有‘四雷’吗?” 苦涩地一笑,曹敦力呛哑地道:“另外的‘四雷’有一个生了病躺在床上,其他三个奉帮主召赴‘长安’候差去了,城里只有我和宋大元两人还算可勉力一撑……不过,便算他四个人全在此地,只与君公子对上了阵……他们又能发生什么作用?” 君惟明笑笑道:“看情形,曹堂主,你并没有迷糊。” 曹敦力叹了口气,低哑地道:“事实胜于雄辩……装迷糊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他目光怔怔地盯在金薇那遮蒙着口鼻的面庞上,吞了口唾沫,他沙沙地问:“这一位,可就是曾经参与陷害君公子行动的‘红蝎’金薇金姑娘?” 金薇看了看君惟明,君惟明一笑道:“不错。” 有些迷惑,更有些惊异,曹敦力讷讷地道:“但是……但是……金姑娘又怎会和公子你?……” 君惟明笑吟吟地道:“怎会又和我站在一条阵线之上,是么?曹堂主,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绝对的事,而有良智的人,便算他被蒙蔽一时,也终将受到真理的感召而醒悟,金姑娘就正是如此了。” 曹敦力怔怔地趴在那里不知道愣想些什么。于是,君惟明徐徐退出,向一侧的金薇悄然使了眼色便迅速朝暗影中行去。 君惟明他们已经跃越城墙出到城外,夜色很浓,他们在黑暗的掩隐下,匆匆赶往西门外的村子……彼此互视,双目在幽暗中炯然有光,他低沉地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