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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客》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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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奇一招得手,抓紧对方脉,寒声道:“在下本不愿多事,可是看不惯以大来欺小的作风!”
  厉木端手酸臂软,只有干瞪眼的份。
  花五娘片语不发,旋身出掌抢攻。
  岳奇五指像铁钳,微一用力,厉木端全身出汗,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滚下,痛得他龇牙裂嘴。
  “哎呀!痛死我了!”人已痛晕了过去。
  花五娘投鼠忌器,只得半途而废,柳腰一扭,向左飘开了五尺远,娇滴滴地道:“小子!凶巴巴的干吗?”
  “听着,你要再敢偷袭,区区先废了他!”
  “算你狠,老娘服了你。”花五娘的莺声燕语,有如春天的百灵鸟
  “说!除了马忠师徒,你们奉命还要抓谁?”
  “那可多了,像崔延年师兄弟……”花五娘丰臀一摆,款款向前走去。
  岳奇大喝道:“不准动!”
  “啊!死鬼,老娘动一动都不行!”花五娘声音越发的迷人。
  “人尽可夫的骚婆娘!”岳奇实在看不惯这女人的浪劲,脱口骂出。
  “你敢侮辱老娘?”花五娘这下可火大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尊心,江湖人更爱面子,岳奇这句话太伤花五娘的心,其实她倒并不是真的人尽可夫。
  “五娘!你忍耐……”厉木端反转着手臂,只要人家伸出一只指头,自己的老命就完了,他怕五娘和对方真动上了手。
  “老娘饶不了你!”
  “黑瘤子怎么有你们这种部下?”
  “你小子认识我们总巡察?”花五娘和厉木端双双一惊。
  “认识你们总巡察有什么了不起,连你们的副堡主……”岳奇故意制造他们之间的猜疑。
  就在此刻,偏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声尖锐的啸音,径自远方传来。
  “副堡主到了!”厉木端高兴得大叫。
  岳奇迅出一指,点中厉木端的麻穴,厉木端的下半身,立即瘫痪失去了作用。
  一眨眼,场中多出了一位白发姑娘,面红似婴儿,皮肤赛雪欺霜的瘦长女人。
  “属下参见副堡主!”花五娘躬身为礼。
  金沙夫人一眼看出厉木端被制于人,电炬似的目芒一闪,怒道:“好大的狗胆!”
  “副堡主别来无恙。”岳奇轻松地耸耸肩。
  “你是……”金沙夫人一时愣住丁,不知对方何以认识自己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岳奇是也!”岳奇一手抹下面具
  两个女人眼前一亮,面前是一个俊逸英姿的年轻人,心里面都暗暗叫好,四只眸子紧紧盯着不放。
  “是你!”金沙夫人口吻显出惊讶。
  “真的是你?”花五娘一对水汪汪的眼珠子,勾魂似的送过来狐媚目光。
  “怎么?两位不相信!”
  “岳奇,你胆量实在不小!”金沙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听说夫人编了一个小组,要抓区区在下?”
  “你知道了就好!”
  “夫人想对在下怎么样?”
  金沙夫人沉雷似的女音:“岳奇,你知道老身与‘武林暴君’的关系吧!”
  “你和武林暴君是艺出天竺一脉,大师姐天竺妖女萨娃娜,二师姐是武林暴君。”
  “是你杀了二师姐?”
  “在下没有这份能耐。”岳奇敢做敢为,机智百出,但不喜撒谎。
  “是谁?”金沙夫人疾言厉色。
  “谁都不是。”
  “是骆丘那老鬼,他亲自动的手?”
  “也不是!”
  “这不是,那不是,那么总该有一个人。”金沙夫人追根究底,毫不放松。
  “坦白说,这是秘密,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对你有益无害。”
  “在下承诺过,不能出尔反尔。”
  “好一个千金一语。”花五娘趁机插上这么一句。
  金沙夫人倏然变了脸,柳眉横竖,叱道:“花副座,老身和岳少侠说话时轮不到你发言。”
  这就是女人的善变,本来岳奇是金沙夫人的眼中钉,现在为了要打击花五娘,竟改口称岳奇为岳少侠。
  花五娘把头一低,无限委屈地悻悻道:“是,属下遵命!”
  岳奇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就让那两个女人先斗一斗吧!
  金沙夫人略一踌躇,沉吟道:“老身先不为难你,你随老身去一趟‘万年堡’。”
  “随你去‘万年堡’?”岳奇感到相当滑稽可笑。
  “随老身面谒堡主。”
  “你是说那个什么真君假君的?”
  “堡主爱才如命,只要你不再跟‘万年堡’捣蛋,可以既往不究。”
  “这是副堡主当面邀请。”
  “可以这么说。”
  “杀兄之恨,就便宜了那姓王的家伙!”
  “岳奇,老身好意相助,你不要不识抬举。”金沙夫人的白发在微风中飘扬。
  “把王为城交出来!”语气很缓慢。
  “大驾杀的人也不算少?”
  “区区杀人,但不错杀人。”
  “千古以来,杀人者死,不管你杀的是什么人,你说是吗?”
  花五娘看他二人辩得起劲,香唇微掀想参加意见,但又不敢说出口,那对黑漆似的大眼珠,连连向岳奇溜来溜去。
  “在下没心情多说,除非……”
  “除非怎样?”
  “交出凶手,再次解散‘万年堡’。”
  “老身撕了你!”金沙夫人冷电似的目芒,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栗。
  谈判破裂,只有一战。
  岳奇知道碰上了“万年堡”第二号人物,立把全部真力,贯注在两臂,蓄势以待。
  金沙夫人双掌半提,但不立即出手。
  双方僵持着,形成胶着状态,在没有制胜的把握之前,谁也不愿意冒然出手。
  岳奇无所谓,他没有名位的顾虑。
  金沙夫人不同,她是堂堂“万年堡”的第二号超级高手,自朝阳真君之下,其他谁都瞧不上眼,可是眼前这名年轻人,她不敢轻视,如果万一败在他手下,这个脸实在是丢不起。
  内力充沛,如霜似雪,金沙夫人的淡淡娥眉,泛出了冷漠的光华。
  足足一盏茶工夫,双方仍不言不动。
  空气冻结了!
  人影僵化了!
  花五娘利用机会,跑过去想解开厉木端被制穴道,不论用多大的方法,挣得面红脖子粗,仍一点也不管用。
  僵化的人影,还是没有动静,有如两尊石头人像。
  但谁都明了,任何僵持一定有它的限度的。
  生与死,成功与失败,问题的解决,最终只有倚赖实际行动。
  蓦地,场中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栗喝,打破了死寂的空气,看不出是谁先动手,也许是同时间。
  一瞬间,场面又呈静止下来,旁观者根本看不出什么招式,更看不出所以然。
  唯一看得到的,是双方交换立足位置。
  没有改变的是距离,距离六尺,正是公认为攻击出手最好的位置。
  双方又沉默了!
  第二次的沉默,表示情况更不寻常。
  岳奇眼观鼻,鼻观心,无欲无我,好像入了定。
  金沙夫人不由暗自期许,要知道,功力相等的高手过招,胜负常决于自制力,须臾之间即可分出输赢。
  又回复到僵持之局。
  鹿死谁手,无法预料!
  可怕的死寂场面。
  此时此刻,躲在树梢上的王九,偷偷地露面了,他又怕又惊,一颗心急得要跳出了心里。
  为什么?
  他以为只有厉木端一人,岳奇对付他可绰绰有余,怎料到最后出现的竟是金沙江畔的老妖婆。
  否则,他就不会导演这场戏了。
  解铃的还是要系铃人,可是自己那有这份能耐呢?现在他希望的是自己的师父,能够及时的赶来。
  要发生的,终究会发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场面静止的时间,突然结束了。
  “呀!”栗吼声中,金沙夫人再次发掌,劲道之强,足可碎碑裂石。
  岳奇没有回避,他根本不想回避,两道强劲气流,在半空中又一次冲击。
  二人在这一招中,金沙夫人的白发,有些零乱,岳奇则是胸口一阵起伏,退后了半步多。
  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双方看来又是旗鼓相当。
  就在此刻──
  一阵浓烈的花香,伴着两声嫩嫩的少女笑声,像一阵风吹进了现场。
  “啊!你在这里!”
  声落人现,来的是乾坤堂双娇乌玉兰与乌金兰双胞胎姐妹花。
  乌金兰一眼看到前面站着一位潇洒男士,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情郎,兴奋得手脚发软,“啊!”了一声,下面那句话还是她姐姐给她补充的。
  “你怎么在这里跟她们……”乌玉兰比较沉着,她看出岳奇与场中的两个女人大有过节。
  “滚!那来的野丫头?”花五娘先骂开了。
  “岳奇,她们欺负了你?”乌金兰霍地拔出了双剑。
  “慢着!”
  乌玉兰比较老练,发觉对面两个女人不太好惹,尤其是白发满头,颜如处子的那一个女人。
  人的名,树的影,金沙夫人名震西南,她用不着多想就猜出是她。
  这时,最尴尬的是左右不是的岳奇了,四个女人,两老两少,目标对准的都是他。
  “妖里妖气的!”乌金兰可不管这些,出口就讽刺对方。
  “你敢对‘万年堡’的人不敬?”花五娘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万年堡’怎样,吓不倒咱们乾坤堂!”
  金沙夫人看到乌金兰天不怕地不怕,年纪和自己的爱徒差不多,不由笑了笑,问花五娘道:“她二人是乾坤堂的人?”
  “禀夫人,她们姐妹号称乌家双凤。”
  “老身没听说过!”金沙夫人这句话是实情,她刚来川边不久。
  “据说她们师门出自天都玉宝!”
  这天都玉宝四个字真够响亮,金沙夫人愣了一愣,口中却随和地应了一句:“是么?”
  “尊驾来自金沙江?”姐姐乌玉兰不想和人家翻脸。
  “你听过老身的传说?”
  “听说的不多。”
  “她是你的妹妹?”金沙夫人指了指乌金兰。
  乌金兰此时正嘟着小嘴巴,鼓起两个腮膀子,一脸的不高兴。
  “是的!”
  “你妹妹很像一个人!”
  “谁?”
  “老身的徒儿。”
  “司徒杏雨最近回返了金沙江!她是一个好女孩,发誓今后不再踏入江湖一步,你值得高兴她的选择。”岳奇在旁,这才知道金沙夫人女徒弟的名字──司徒杏雨。
  金沙夫人打了个哈哈,道:“秦姥姥好吗?”
  “夫人认识我们的师婆?”
  “泰山一别,转眼间三十年了。”
  金沙夫人口中的秦姥姥,就是天都玉宝的主人,江湖上五十岁以上的人,大概都知道,白山黑水,在遥远的东北牡丹岭上,住着这么一号武林人物。
  三十年前,在泰山论武,南北英雄慕名而来,秦姥姥是关外第一号人物,领袖群伦,以一指神功震惊天下。
  从此,秦姥姥三个字,在武林响当当,她本人却隐居在牡丹岭天都岩绝崖之下,足迹再也没有踏进中原过。
  金沙夫人当年和她交过一次手,她当然知道秦姥姥的厉害。
  “夫人和岳少侠有什么过节?”乌金兰抢在她姐姐之前提出问题,口气不大友善。
  “女娃儿!你与岳少侠是什么关系?”
  问者无意,听者有心,乌金兰顿时红了脸,嗫嗫嚅嚅地答道:“岳少侠之友就是乾坤堂的朋友。”
  “岳奇之敌,也是乾坤堂之敌!”金沙夫人面色寒冰,看不出她的喜怒。
  乌金兰昂然挺胸道:“正是如此!”
  “很有勇气!”金沙夫人不怒反而笑了起来,转过头朝岳奇道:“岳奇!你怎么说?”
  “在下和‘万年堡’有解不开的结,与他人无关。”岳奇眉头皱成一堆。
  “乾坤堂做你的后盾不好?”
  “在下没这么说!”
  “你认为乾坤堂不够料?”金沙夫人这一招太厉害了。
  “在下没有瞧不起任何人,但对坏人可不原谅!”
  “你是在说老身?”金沙夫人勃然变色。
  “交出王为城,一切都好谈。”
  “如果不呢?”
  “‘万年堡’难逃第二次解散的命运。”
  “狂妄!恁什么?”
  “恁一颗正义的心。”
  “不见得吧,恐怕你恁的还是乌家!”
  一向冷静的岳奇,实被这句话激乱了头脑,大发雷霆,横跨一步,大声斥责乌家二女道:“贵姐妹,不要在此搅和了!”
  “岳奇,你怎么这样讲话?”乌金兰又气又伤心。
  “俩位请便,在下心领了就是。”
  “岳少侠,你中计了!”乌玉兰仍然保持沉默。
  “在下只请求姑娘及早离开,其他非所计也。”岳奇大男人自尊心在作祟,固执的如同一条牛。
  “岳奇,你怎么只听她的话?”乌金兰泪水落了下来。
  “在下不止三岁!”
  “岳奇,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你不走,我走!”
  岳奇一气之下,真的弹身上丁树梢,脚下踩着枝桠,头也不回,迅速地消失了人影。
  王九一见岳奇走了,急得在后大叫道:“岳少侠,等等我呀!”
  男主角一走,现场留下的四个女人和龇牙裂嘴的厉木端,相互地你看我,我看你,各人心里各有不同的味道。
  金沙夫人苦笑道:“‘万年堡’和乾坤堂同时落空,戏该收场了。”
  “不见得!”乌金兰恨不得把对方痛打一顿。
  “依你看,该当如何?”
  “好戏连台,日子长的很呢!”
  “老身也同意!”金沙夫人似乎已没有留下的心情,道:“不过,不是今天!”
  随着金沙夫人一走,厉木端和花五娘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随即跟了去。
  “姐姐!”乌金兰大眼珠转了转:“小妹有一个好意见。”
  “什么意见?”
  “我们去把师婆请出来!”
  “请她老人家干什么?”
  “打金沙夫人呀!”
  “不行,师婆闭关不出,天大的事情也请不动。”
  “小妹有办法。”乌金兰笑得很神秘。
  “我不赞同!”乌玉兰面孔一板,严肃地道:“你喜欢岳奇是一回事,请师婆下山是另一回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走吧!”
  乌金兰嘟起小红唇,满厢不情愿地跟着乌玉兰也走了!
  其实岳奇并没有走远,他只是绕到另一个山头下的石洞中,休息了片刻。
  不是累,更不是舍不得走,王九鬼灵精一路追,一路在后穷叫。
  他痴痴地兀坐在石洞里,极力整理如乱麻般的思绪。
  今后该如何计划?
  自己究应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有效。
  目前的情况愈来愈复杂,最糟的是女人的纠缠不休,他不屑于利用女人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大师兄崔延年,如果跟大师兄在一起,大师兄足智多谋……
  蓦地──
  一条人影电闪掠过洞口,快,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岳奇下意识地闪出洞口。
  他是谁?
  洞口很窄,等出了洞,人影已不见了。
  不容多想,机灵的岳奇,猛地一弹身,向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林深树密,视线模糊,追到手的希望渺小。
  追出林外,大地一片迷朦,那有半丝人影。
  在傍徨之际,耳畔空传来破风之声,又见一条人影,从数丈外飞驰而过。
  岳奇心中一动,大喝一声道:“站住!”
  人影应声而停,岳奇扑了过去,一看之下,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对方赫然是离别多日的言君君姑娘,这真是命中注定要走桃花运了。
  言君君喜上眉梢,脆生生地道:“奇弟,是你!”
  岳奇心中正烦,觉得她不叫岳奇,直喊奇弟,真有点怪怪的,没好气地道:“你在追谁呀?”
  “一个人!”
  “是敌是友?”
  “目前还很难说!”
  “还是你不愿讲?”
  “啊呀!你似乎不高兴见到我。”言君君很敏感,盈盈地走上一步,仔细地瞧着岳奇的脸色。
  岳奇心念一动,莫非言君君所追的人,就是刚才在洞口一闪而过的那个家伙,话很难出口,那个家伙是男是女,自己都没看清楚。
  言君君深情款款,关怀地道:“奇弟,你有心事?”
  岳奇摇摇头,表示没有。
  “身体不舒服?”
  “在下身体好得很。”岳奇心里奇怪,怎么女人个个都是婆婆妈妈的说个没完。
  “奇弟,你心里有话要说?”
  “你追的那人,在下刚刚见过。”岳奇一向坦诚,有话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受不了。
  “他去了哪个方向?走!我们一道去追。”言君君伸过手,要拉他的手。
  岳奇巧妙地一让,急道:“你追吧!在下无法奉陪。”
  “你真的不高兴见到我?”言君君一窒,脸色黯然。
  “在下实在另有急事。”
  “你知道我追的那人是谁?”言君君一阵思索,声旨突然变大。
  “在下不知道!”
  “刚才你不是看过了?”
  “在下没看清楚”
  言君君笑了笑,道:“你!笨死了。”然后柳眉横波,瞟了岳奇一眼,接道:“那人身法是不是奇快无比?”
  “是的,快如幽灵般!”
  “难道……不是他!”言君君不由自己怀疑起来。
  “到底是谁?”
  “老化子!”
  “是他老人家!”岳奇又惊又喜。
  “那个老滑头,居然敢跟大姐我开起玩笑来。”
  “他怎么了?”
  岳奇心里涌起一阵快慰,看样子,言君君一定是吃了老叫化的亏。
  “老不死的,在我枕头套中藏着一只小老鼠,把大姐我差点吓晕了。”言君君心有余悸。
  女人怕老鼠,再胆量大的女人,都有怕老鼠的通病,岳奇察言观色,想像当时情景,禁不住哈哈大笑。
  这一笑不打紧,言君君情不自禁,跟着不由格格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那一对放任高挺末加捆缠的胸前玉峰,也随之上下剧烈晃动。
  岳奇有些意乱情迷,瞄了一眼,不敢多看,急忙别过脸去。
  言君君不轻意把胸脯又挺了挺,玉面一整,道:“奇弟!你知不知道老叫化最近专门和‘万年堡’捉迷藏?”
  “捉什么迷藏?”
  “就是恶作刚呀!”
  “那是他老人家的啦,与在卜无关。”
  “你最好告诉那老头,玩多了会遭殃的!”
  “他老人家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下不易碰上他。”
  言君君心想.这倒是事实,老化子如不想见你,你走遍天涯也不一定碰得上,如他要找你,他会及日时出现你眼前。
  眨眨眼帘,言君君换了话题,道:“走! 大姐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乾坤堂!”
  这乾坤堂-三个字,顿如旱天雷响,把岳奇惊讶得张口结舌,合不拢嘴来了。
  岳奇当然是希望去,但不愿在她的引导下。
  “你敢不敢去?”言君君嘴角含笑。
  “在下没有不敢去的地方。”
  “你可以去好好的露上一手?”女人的笑容,有时可爱,有时却令人心寒。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岳奇想到以前曾经答应乌家两姐妹要去乾坤堂的。
  “大姐就是欣赏你的傲骨。”
  “还有两肩侠义。”
  “哟!岳少侠!小女子提议现在就走如何?”
  “大姐真要现在去?”这一声大姐是第一次出自岳奇之口,把一个在万丈红尘中打滚的言君君,喜得珠泪满眶。
  “当然!当然!”言君君连说两次当然。
  “大姐不多说明一下?”岳奇脑筋想得很快,如今乾坤堂是龙潭虎穴,言君君突然提议去,一定有去的理由。
  “多说无益,去了就知道,走吧!”
  一路上,二人折转西行。
  岳奇心绪起伏如潮,他不知言君君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必与他有关系。
  夜尽天明,天明又到了傍晚,他们二人马不停蹄地奔驰,赶到了乾坤堂的南高峰之下,过了南高峰,就是乾坤堂的总堂堂址。
  言君君不再多罗嗦,一鼓作气,只顾领路。
  岳奇再有问她的话,她保留了很多,不想多透露。
  岳奇再也不多问,问了等于白问,就像一个赌徒,在明白自己的赌本,只能赢不能输时,必须谨慎下注一般。
  就在此时,一阵女子的嘤嘤啜泣,隐隐传入耳鼓。
  是谁?在这荒林之内哭泣?
  言君君很有意思,一声不响地就往哭声所传的方向走去。
  渐行渐近,哭声更加清晰。
  到了地头,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竟是乌家双凤中的大姐──乌玉兰。
  岳奇大感意外,意外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她?何事伤心如此?
  为什么她一个人偷偷地在哭泣?
  乌玉兰斜倚在一棵松干上,香肩不停地在抽动,低垂的乌发遮盖了半边的脸,两个眼眶肿得老高,看样子已哭了好久。
  岳奇回头望了望言君君一眼,只见她似有意又无意的噘了噘嘴唇。
  女人爱哭,本是一般女人的天性,然而身为江湖儿女,如不是遇到极为伤心的事,很少会如此哭泣的。
  为什么?其中有何原因?
  岳奇正待现身过去一问。
  蓦地,微风中一个人影,闪了一闪,快如鬼魅般,出现了一个紫白花衣衫,手持龙头拐杖的老婆婆。
  老婆婆满头银白发丝上,戴了一顶黄冠,冠上插着三支白羽。
  凭这种装束,正是乾坤堂的特定记号,来人身份也很高。
  乌玉兰低首饮泣,依然如故,好像没有发觉到。
  “该回家了!”花衣婆婆口气慈祥。
  乌玉兰一抬螓首,坚决地道:“婆婆,我不回去!”
  梨花带雨,泪痕斑斑,加上满眸哀怨,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
  花衣婆婆面色一变,强颜笑了笑,道:“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婆婆来劝你,还是不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乌玉兰突然激动地反回一句,泪珠儿又顺颊而下。
  这一下,花衣婆婆像哄小孩似的,道:“婆婆向你保证,你回去不受你二娘的责罚。”
  “哼!二娘偏心!”
  “孩子,你二娘对你也挺好的!”
  “婆婆,你也讲偏心话,那我就……”乌玉兰说到此处更是伤心。
  “婆婆不偏不私,对你姐妹不分彼此。”
  岳奇听到此处,才听出一点苗头来,回头向言君君瞄了一眼,只见她听得十分有趣,正也回头看他。
  她并用手指捂了捂香唇,意思是说:“不要惊扰她们,让她们说下去。”
  “婆婆,我活着是多余的,我……”
  花衣婆婆怒哼了一声,厉声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妹妹固然任性,但她还是把你看作是她的亲姐姐。”
  “我娘死得太早,爹爹完全受二娘的操纵。”乌玉兰越说越是悲伤。
  “不是为了你娘,婆婆早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了。”
  一老一少,说到此都哽咽起来了。
  久久,不见她们作声。
  停了有好半晌,花衣婆婆用手抚着乌玉兰的头,缓声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说给婆婆听。”
  乌玉兰还是不作声。
  “和你妹妹吵架,为了那姓岳的小子?”
  此言一出,受惊最重的,不是言君君,而是岳奇,他真想不到乌家姐妹,是为了争他而吵架。
  乌玉兰因此赌气离家出走。
  “我没有和她争,她偏要和我吵!”乌玉兰开始诉苦。
  “孩子!尽量把话说出来!”
  “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样,二妹就像一个醋坛子……”
  “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岳少侠是她的人,谁也抢不走。”
  “哼!”花衣婆婆摇了摇头。
  “姓岳的小子,是不是长得很俊?”花衣婆婆又加问了一句。
  “人家怎么知道!”
  乌玉兰头一低,粉面一片羞红。
  “那天让婆婆瞧瞧,看那小子是付什么德行。”
  言君君极力忍住笑,用手指指岳奇,要羞他,岳奇却装作没看到。
  突地,花衣婆婆一声冷笑,冷森森地道:“什么人,还不滚出来,难道要我老人家相请么?”
  岳奇心头一震,暗忖自己的形迹被对方发现,正待……
  想不到,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从浓密的枝叶中缓缓走出二条高瘦的人影,笑嘻嘻的面孔。
  白发萧萧,像一片白色茅草,根根怒发冲冠,黑油油的半截衣服,无袖无裤,来人不用岳奇说明,他就是哀牢山双怪,章方长与章圆长两兄弟。
  花衣婆婆虽然十分意外,看到那两付长相,栗呼道:“是你两兄弟在此?”
  两怪走到花衣婆婆身前一丈之处,才停了步子。
  章方长笑道:“老二,看样子咱们得多收个女娃儿了!”
  “好意见!”章圆长眯着一双眼。
  “男娃配女娃,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端庄贤淑,配岳奇正好。”
  花衣婆婆面色一寒,再也忍不住,斥道:“滚回去!老婆子不喜欢胡言乱语的人。”
  “胡言乱语的是你!”大怪大耳朵一摇,金色大耳环晃个不停。
  “对!老太婆,识相点。”
  花衣婆婆老脸益发的难看,向乌玉兰施了一个眼色,道:“丫头,你先回去吧!”
  “不能走!”二怪章圆长声起人落,已阻断了乌玉兰的归路?
  “留下来,老夫把岳奇介绍给你。”
  乌玉兰初见这对老怪,一开口就谈到岳奇,什么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心中一动,此时怎舍得再走。
  花衣婆婆道:“你俩是专程物色徒弟的?”
  “说得对极了!”
  “二位先已看上了岳奇?”
  “现在老夫兄弟看上了这女娃儿!”章方长朝天鼻一掀,露出一口大黄牙。
  “这女娃儿有灵气。”二怪接了口。
  “哀牢山原是灵秀之地。”
  兄弟俩一人一句,上句刚完,下句就接上,配得恰恰好。
  “那岳奇的人呢?”花衣婆婆趁机打听岳奇的行踪。
  “这个不劳费心,把女娃儿交出来就好。”大怪大言不惭。
  “凭什么?”
  “恁老夫兄弟造就武林一对奇材的苦心。”
  “行得通么?”
  “当然!”
  “你兄弟不怕人家笑话?”
  “谁敢?”
  “恐怕不见得吧!”花衣婆婆绕着圈子说话,故意逗逗他们。
  “老太婆,你可以走了。”
  花衣婆婆啼笑皆非:“老身走了,怎么回乾坤堂交代。”
  “乾坤堂算不了什么!”
  “哀牢山只是荒山而已!”话越说越不投机。
  大怪章方长收起了嘻笑的嘴脸,布上一层阴霾,伸出了那双怪手,向空虚抓几次,整条手臂立即色黑如炭。
  花衣婆婆脸色变了一变,旋即恢复正常,冷冷地道:“区区五毒功,还吓不了我老婆子。”
  “少废话,动手吧!”
  “不急,老身还有话说。”
  “老太婆的裹脚布真是又臭又长。”
  “规矩不能坏,老婆子动手,不许有人旁观。”
  大怪冷嗤一声,嘿嘿地道:“这是那门子的规矩?”
  “乾坤堂的规矩!”
  “狗屁的乾坤堂,臭规矩真多。”
  其实乾坤堂并无此规矩,只是花衣婆婆临时出的点子,故意先气一气大怪章方长。
  “老二,你先避一下也好。”
  “小心着了她的道!”章圆长提醒大怪。
  “不碍事,等她落败,你就过来带女娃。”
  乌玉兰久闻哀牢二怪,想看看他俩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丫头,你退后五十步。”
  “婆婆!冤家宜解不宜结。”
  “老身自有主张。”花衣婆婆身形一闪,已抢先站在上风的位置。
  章圆长、乌玉兰各自依言向后退出五十步。
  这时,突来一阵山风,把各人的衣角,吹得飘飘荡荡的。
  “章老大,不要拖时间了。”花衣婆婆叫着。
  突然,她身形前欺,探臂伸掌,龙头拐杖一出手就是三十六招龙头拐中的厉害招数,“蓝桥虚渡”。
  “好招!”
  章方长双掌倏伸,左掌上扬,掌心朝天,右掌后发先至,骈指急点,一缕阴风,突袭对方腰胁。
  喝声中,二人瞬即缠斗在一起。
  但双方心里有数,这只是表面的打法,各人都暗藏有绝招,不出于就罢,一出手就得制对方于死地。
  就在双方混缠了十一招以后,花衣婆婆一身宽大花衣,突然膨胀鼓鼓的,满头乌丝,根根竖直。
  言君君拉了拉岳奇手臂,娇躯一歪,稍稍地靠了过去,道:“奇弟,你看那老太婆搞什么玄虚?”
  岳奇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花衣上,只觉得花色由浓转淡,由大变小,心中暗暗地在称奇。
  章方长乌黑的手臂,此时越发地粗大,简直像炒菜的锅底,黑得发亮。
  蓦地──—
  场中暴起巨响,花衣婆婆的花衣突然爆裂开来,五彩缤纷,一朵朵的花朵,朝四方迸射。
  满天的花雨,径急,猛烈,使人目不暇接。
  好一个章方长,发亮的黑手臂,不退不让,芭蕉扇的大巴掌,一手护目,一手破空直入,直袭对方的心房。
  二人以险打险,以攻应攻。
  突地,激荡心魄的拚斗,停止了。
  花衣婆婆倒提拐杖,她的心房外,印着一个巨大乌黑的手印。
  她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五六步,
  章方长除了头脸,自胸以下,血肉淋漓。
  “你……有护心镜……”章方长言词颤抖不清。
  “老怪!你上当了吧!”
  花衣婆婆内层仍是花衣,原来她身上的外层花衣,居然可以作暗器用。
  岳奇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老夫没想到……”
  章方长身子歪歪斜斜,显然受了内伤。
  章二怪飞身过来抢救,及时扶住了大怪,伸手从囊中摸出一颗黄色药丸,塞进他的口中。
  “章老二,现在该轮到你了!”
  “老乞婆,哀牢山的梁子你结定了!”
  “哀牢山算不了什么!”花衣婆婆这才哈哈大笑。
  “老夫不出三个月,再下哀牢山。”
  “老婆子随时候驾。”
  “老大!咱们回去。”章二怪背着他哥哥,悄然地离去了。
  “婆婆,你真行!”乌玉兰如同一只花蝴蝶,展翅投入花衣婆婆的怀抱。
  “这两个老怪,生平为大恶,婆婆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
  “未来哀牢山的报复呢?”
  “乾坤堂不怕远客,只愁近邻。”
  “婆婆是说‘万年堡’?”
  “‘万年堡’东山再起,声势比以前更厉害多了。”
  “那咱们去找岳奇来?”
  花衣婆婆一怔,道:“丫头! 你那么看中他?”
  “人家就是好嘛!”乌玉兰嘴巴嘟得老高的。
  “先不谈这些,快跟婆婆回去。”花衣婆婆一手抓起乌玉兰的手肘,往后一提,向后便走。
  “我不要……”乌玉兰挣扎了两下,但手肘被握,失去力量,已身不由己。
  顷刻间,二人也走得无影元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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