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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灯门》第四章 素手玄功折青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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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中,忽然间静了下来,只余下了黄媚和王俊。王俊拉了一把太师椅,端坐在大厅之中。黄媚轻步行了过去,低声道:“大哥,你要不要藏起来?”
  王俊摇摇头,道:“不用了,金灯门既然是堂堂正正的门户,我们就应该端端正正的坐在这里。”
  黄媚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哥,兵刃无眼,暗器亦难防,你如不找一个隐蔽之处藏起身子,只怕小妹保护不周。”
  王俊道:“不用保护我,我已经会施用手中的短剑,这剑中藏有暗器,我一样可以取他们的性命。”
  黄媚道:“大哥,剑中的飞针太毒,如非情不得已,最好不要施用,小妹会尽力保护你。”
  王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挺胸,道:“六妹,不用为我担心,我既是金灯门的掌门人,就应该承受金灯门中所有的灾难。”
  黄媚也不坚持王俊躲入隐蔽之处,娇躯一晃,闪出厅外,隐去不见。
  整座大厅中,空空荡荡的只余下了王俊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大厅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喝。王俊站起身子,举步向厅外行去。
  只听黄媚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哥,不要动,别管大厅外面的事。”
  这时日近中午,王俊又退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大厅外两个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疾奔而来。
  大厅外,四丈处一棵高大古柏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断喝,道:“站住。”
  密茂的枝叶中,飘落下一个人来。一个全身劲装的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他是方昭。
  两个向前奔行的人,来势快,收势也快,倏忽之间,停下了脚步。
  方昭目光转动,打量了两个来人一眼,拱手一笑,道:“在下方昭,两位怎么称呼?”
  两个人都是穿着一色天蓝劲装,背插雁翎刀,年纪很轻,都在二十五、六左右。
  左首一人吁一口气,道:“你叫方昭,可是金灯门中人?”
  方昭道:“不错,区区正是金灯门中人。”
  两个人相互望了一眼,道:“金灯门一共有多少人?”
  方昭道:“不太多,也不太少,两位不觉得问得太多些么?”
  左首蓝衣人道:“好吧!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咱们要找一个作主的出来答话。”
  方昭微微一笑,道:“在下就可以作一点小主。”
  左首蓝衣人道:“作一点小主,你是金灯门中的老大?”
  方昭道:“不是。”
  左首蓝衣人右手一抬,雁翎刀突然出鞘,闪起了一片寒芒,道:“找你们老大出来!”
  方昭没有拔剑,但目光却盯注雁翎刀上,道:“阁下还未回答在下一句,两位是哪一道上的人物?”
  左首蓝衣人道:“咱们是淮阳派……”
  方昭接道:“淮阳派在江湖上,也算正大门户,和我们金灯门有何瓜葛?找我们金灯门作甚么?”
  蓝衣人道:“我已说出了身份来历,已给足了你的面子,你不是金灯门中老大,作不了主,噜嗦个甚么劲呢?”
  方昭道:“看两位这点年纪,只怕也不是淮阳派的掌门人吧?”
  左首蓝衣人道:“咱们不是掌门人,但却奉掌门人之命而来。”
  方昭笑一笑,道:“要见我们老大,只要请你们掌门人来,至于两位这样身份嘛,只有委屈一下和在下说说了。”
  蓝衣人道:“咱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要凭真实武功,不是耍嘴皮子的。”
  方昭道:“说的也是,两位动手吧!”
  两个蓝衣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欺身而上,两把雁翎刀,像两龙出水一般,分左右攻了过来。方昭飘身后退站定,手中长剑出鞘,一式“野火烧天”,金铁交鸣声中,封开了两柄雁翎刀。
  两个蓝衣人微微一怔,立刻又攻上来,双方配合紧密,有如狂风骤雨一般,把方昭困于一片刀光之中。
  方昭神态从容,长剑不紧不慢,正好封住了两人的攻势。
  表面上看起来,两把雁翎刀占尽优势,其实,两人心中之苦,只有他们才知道。
  只觉方昭的长剑,总是快那么一点点,占了先机。
  两个人、两把刀飞舞如电,看上去威风八面,但事实上两个人却无法越过雷池一步。在两个蓝衣人而言,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在方昭而言,却是打得十分轻松。
  片刻之间,已过百合。两个蓝衣人冒出了一身大汗,但方昭却仍然是不慌不忙,面不红,气不喘,脸上也不见汗水。
  搏斗之中,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给我住手,没有出息的东西,不要给我丢人现眼了。”
  听得那呼喝之声,两个蓝衣人突然向后退了一步。
  方昭也未进袭,收了长剑,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六旬老人,身穿蓝绸子棉袍,长髯如雪,飘垂胸前,正是淮阳派的掌门人,神刀无敌万长青。
  两个蓝衣人抹去了脸上的汗珠,躬身一礼,道:“见过师父。”
  万长青冷冷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算白教了你们一场,人家要杀你们,早就要了你们的命,还有脸和人家缠斗下去!”
  两个蓝衣人羞红满颊,一欠身,道:“弟子等无能。”
  万长青道:“给我退下去!”
  两个蓝衣人应了一声,退向师父背后。
  方昭目光转动,只见万长青身后,一字排列着四个人,年纪都在四十上下,每人背负雁翊刀,都是淮阳派中的精锐。
  一个年纪很轻的青衣童子,怀中抱着一把九环金背大砍刀,这是一江湖上很有名的一把刀,也是万长青仗以成名的兵刃。
  万长青抬抬手道:“阁下怎么称呼?”
  方昭笑”笑,道:“方昭。”
  万长青道:“阁下在金灯门中排行第几?”
  方昭道:“方老三。”
  万长青说道:“原来是方三爷,在下失敬了。”
  方昭道:“不敢当,见名如见人,阁下是淮南派掌门人万老爷子?”
  万长青道:“不敢当,方三爷适才教训小徒,蒙手下留情,老朽很感激。”
  方昭道:”两位兄台刀法精纯,在下只是勉为其力抵御。”
  万长青道:“方三爷过谦了,老朽年纪老迈,但这双老眼还不花,我看得很清楚。”
  方昭笑一笑,未再答话。
  万长青轻轻咳了一声,道:“老朽先谢过不杀小徒之情。”
  方昭道:“惭愧,惭愧。”
  万长青道:‘私情既罢,老朽倒想请教方三爷一件事了。”
  方昭道:“万老爷子吩咐。”
  万长青道:“老朽此番受人之邀而来,方三爷想是早知晓了?”
  方昭道:“这正是在下心中之疑,淮阳派和金灯门,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万老爷子亲率贵派精锐来此,颇有兴师问罪之意,不知为何故?”
  万长青一锁眉头,道:“方三爷真的不知道么?”
  方昭道:“在下如是知晓了,怎会推作不知?”
  万长青道:“史家堡的史大官人,是不是贵门所杀?”
  方昭摇摇头,道:“不是。”
  万长青冷哼一声,道:“史大官人对淮阳派三度有恩,手中执有淮阳派的护身金牌,贵门夜入史家堡,杀了史大官人,也等于是砸了咱们淮阳派的招牌,这件事,贵门准备如何对老夫交代?”
  方昭苦笑一下,道:“老爷子,无凭无据的,你怎能找上我们金灯门?”
  万长青道:“老朽如是能够提出证物呢?”
  方昭道:“甚么证物?”
  万长青右手伸入怀中,取出一物,道:“这个,方三爷认识么?”
  方昭道:“认识,金灯门的金灯标志。”
  万长青道:“这张标志,就留在史大官人的卧室之内,伴着这张金灯标志的,就是史大官人的尸体。”
  方昭呆一呆,道:“史大官人确非金灯门所杀……”
  万长青接道:“这个金灯标志,也非贵派所有了?”
  方昭道:“标志确是本门所有。”
  万长青道:“是别人腾造的?”
  方昭摇摇头,道:“不是。”
  万长青道:“这就是了,金灯标志既非别人伪造,它怎会跑到了史大官人的卧室中去,伴着那血淋淋的尸体。”
  方昭一时间想不出解说之词,不禁为之一呆。
  万长青道:“方三爷,金灯门在江湖上自称为替天行道,应该都是坦荡君子,既然敢杀人,为甚么不敢认账?”
  方昭道:“老爷子,这中间必有误会,本门自当给老爷子一个解释。”
  万长青道:“行!方三爷如何解释,老朽洗耳恭听。”
  方昭呆住了,一时间,他确实想不出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万长青冷哼一声,说道:“方三爷,你语塞了。”
  方昭道:“万老爷子,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在下确实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不过,金灯门的行动,在下全都知道,史大官人是正人君子,我们为甚么要杀他?”
  万长青道:“这就是老朽要问的事,方三爷既然无法回答,那就请让让路。”
  方昭道:“万老爷子的意思是……”
  万长青道:“我要去见见贵门的老大,要他给老朽一个交代。”
  方昭道:“老爷子,敝门老大就位不过数日,而且不是江湖人,也不会武功。”
  万长青道:“他还活着吧?而且也不是哑巴?”
  方昭道:“老爷子!”
  万长青厉声喝道:“方老三,你无法解释,又不让去路,那是迫老夫硬闯了。”
  方昭道:“老爷子,今天来此找我金灯门的,似非止贵派……”
  万长青接道:“那是他们的事,和老夫无关,我只要问明白,史大官人为何被杀,是何人下手的?”
  方昭道:“有些事,我虽然是不太明白,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万掌门人一声,金灯门决没有杀害史大官人。”
  万长青道:“我要证明,我要很合理合情的解释,空口白话无法叫老夫相信。”
  方昭笑一笑,道:“掌门人,方某人保证,一定会给贵派一个详细的说明,只不过时间上要有一点变动。”
  万长青道:“怎么说?”
  方昭道:“除了今天,贵门中人可以选择任何时间,来和金灯门中人交谈。”
  万长青道:“老夫很担心一件事。”
  方昭道:“你担心甚么事?”
  万长青道:“我担心错过了今天之后,很可能会找不到诸位了。”
  方昭道:“万掌门人这样说,可是怕我们跑了?”
  万长青道:“就算你们跑到天涯海角,老夫也有办法找到你们。”
  方昭道:“这就是了,那你还怕甚么?”
  万长青道:“我怕错过了今天之后,诸位尸骨早寒了,我又如何和你们见面啊!”
  方昭仰天打个哈哈道:“这么说来,你非要抢先一步了?”
  万长青道:“不错,老夫要抢先一步,我先替史大官人报仇。”
  方昭冷笑一声,道:“听万掌门人的口气,似是咱们已经用口舌解决不了。”
  万长青道:“淮阳派在江湖上立足,一向是不欺人,但也不受人欺侮,恩怨分明,是非清楚,如若贵派无法解说内情,那就只有还老夫一个公道。”
  方昭道:“阁下步步进迫,方某人已退无可退了,今天咱们无法应命,万老爷子如是坚持不肯答允,那就只有任凭阁下闯进去了。”
  万长青道:“方老三,话是你说的,可别怪老夫出手了。”他一挥右手,道:“给我闯过去。”随着挥动的右手,两个人影双龙分水般由万长青的两侧闪了出来。两道寒光交进合击,有如一把巨剪。
  方昭一看两人出刀的手法,已知遇上了劲敌,一吸气疾退三步,长剑风摆枯荷,左右摇动,封开了两柄合击的雁翎刀。
  这两人都是淮阳派中的一流高手,刀法精厉,合击落空,不容对方还击,立即刀招一变。两把雁翎刀左送右击,攻势凌厉,只见一团刀光。
  方昭长剑疾转,有如瑞雪飞舞,和刀光纠结缠斗一处。万长青冷眼旁观,发觉方昭的剑招平实中,常有奇招突出。每每被雁翎刀迫入劣势时,忽然间有两招奇怪变化攻了出来,又抢回失去的平衡。万长青一皱眉头,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不一刻工夫,双方已搏斗到五十余合。
  他身价的另两个随行而来的壮汉,轻轻咳了一声,道:“师父,弟子去助两位师兄一臂。”
  万长青未答应,也未阻止。这就是默认,不反对的允准。
  两个壮汉刷的一声,抽出了雁翎刀合围而上,这两人加入了搏斗之中,情势立刻大变。这四个壮汉,都是万长青最满意的弟子,也是淮阳派这一代中四个武功最强的人。
  这两人一出手便形成了四人合搏,威势又自不同,多了两个人,但增加的威力却又不止是两个人了。奇怪的是,方昭独斗两人时保持了一个平分秋色、不胜不败的局面,但独斗四人时,也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尽管四把雁翎刀怒潮汹涌,合攻的刀光棉密如幕,但方昭却仍能应付过去。
  万长青愣住了,暗暗忖道:“看来金灯门下之人,果然是非同小可。”
  单是一个方老三,就抵住我淮阳门下四大金刚。”
  原来这四个中年大汉都是淮阳门中四个成就最好的弟子,号称淮阳门下四大金刚。
  其实,方昭独斗四人是打得十分吃力的,只是他尽量保持着外形的平静,不让人瞧出自己是在全力搏杀。
  这时,王俊突然大步走出了大厅,背手站在门口高声叫道:“老三!退下来。”
  自然,这不是王俊的主意,他根本就无法瞧出搏斗的情形来,令谕虽然是他口中传下来,但却是黄媚的主意,黄媚看出了方昭吃力的情形,如让他再搏下去,不出五十合,非败在对方手中不可。
  听得王俊的呼喝之声,方昭立时全力反击三剑。
  这三剑连环而出,如同一招,剑聚银光,迫开了四人的合击之势,闪退五尺。
  王俊大声说道:“老三,退回来啊!”
  方昭一拱手,道:“万掌门人,老大相召,兄弟要去听命了。”
  万长青冷笑一声,道:“方三爷,老夫也正要去见贵门老大。”
  他口中虽然强硬,但内心之中却是别有一种想法,忖道:“单是一个方老三,就力敌我淮阳门下四大金刚,金灯门中数兄弟,想来都非泛泛之辈了。”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停下未动。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万掌门人,也来兴师问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