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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飞霜》第十一回 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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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秦忘我居然单枪匹马独闯罗家庄,救回了被掳去的萧姣姣!
  他顿成众人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虽是凌晨,整个虎风镖局的上上下下,都在竞相走告,争传这振奋的消息。
  最感欣慰的莫过于潭三姑,因小伙子决心独自冒险去救人时,只有她一人知晓,而且鼓励他去。
  突闻萧姣姣安然归来,喜悦之情,不言可知。
  匆匆来至内厅,只见韩伯虎、王守义、白玉仙母女及杨瑶等人已在,正静听秦忘我述说经过。
  秦忘我状至得意,眉飞色舞道:“在下发现那疯狂杀手正在跟罗庄主饮酒作乐,本想闯进去,攻他们个措手不及,但又想到数人要紧……”
  潭三姑不便打断他话头,悄然走至萧姣姣,怜爱地将她的手轻轻执起。
  萧姣姣一转脸,发现身旁是乔扮常九的谭三姑,不由地暗自一怔,露出惊诧之色。
  幸而谭三姑正全神贯注听秦忘我述说救人经过,并末察觉她神色有异。
  这时整个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秦忘我继续道:“在下遍寻全庄,找了半天,终于在地窖里找到了萧姑娘,立即为她解开穴道,逃出了罗家庄……”
  王守义不禁诧异道:“秦老弟,你说罗家庄内毫无防范和戒备?”
  秦忘我道:“说来连在下也觉奇怪,全庄未见一个家将或庄丁,厅内却有十几个年轻女子陪着罗庄主及那疯狂杀手饮酒作乐,弹奏乐曲助兴。”
  王守义、韩伯虎互望-眼,不约而同齐声道:“这倒真是怪事!”
  秦忘我接下去道:“当时若非想到各位为萧姑娘安全提心,急于将她护送回来,在下正好跟疯狂杀手力拼,决一生死。唉!惭愧!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却失之交臂,未能除此大害,夺回银月飞霜及青虹剑……”
  谭三姑突走上前,笑道:“小伙子,你做得很对,把萧姑娘安全救回,才是最重要的!”
  秦忘我乍见谭三姑,暗自一怔,神情为之陡变。
  正值此际,韩伯虎接口道:“谭老前辈说得不错,萧姑娘能安然以来,实属万幸。若有任何差错,咱们如何向她双亲交代?”
  王守义补充道:“恐怕连七王爷也会怪罪下来啊!”
  萧姣姣闻言,不禁与秦忘我互望-眼,彼此心照不宣。
  看在别人眼里,萧姣姣这一眼似为这秦忘我冒死相救充满着无限感激情意。其实不然,只有他们心里明白,彼此的眼神里,暗示着意外与失望!
  韩伯虎突站起身来,振声道:“诸位,既知疯狂杀手藏身之处,咱们何不赶往罗家庄,攻他们个措手不及!”
  王守义道:“对!事不宜迟,要趁他们发觉萧姑娘被救走之前,迅速采取行动,否则就太迟了!”
  韩伯虎即道:“既是如此,就请王兄分配人手吧!”
  王守义当仁不让道:“那在下就越俎代庖,借箸代筹了。罗家庄既无防范,可由秦老弟带路,韩兄、白女侠及在下另选几名镖师同往即可。谭老前辈与二位姑娘留守,以防地鼠门弟子蠢动,如此分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说时眼光正好瞥向白玉仙。
  白玉仙微微一笑,虚怀若谷道:“王大人,韩镖主作主,妾身听候差遣就是。”
  王守义转向谭三姑,道:“谭老前辈……”
  谭三姑沉吟一下倚老卖老道:“萧姑娘安然归来,固属可喜。
  但此事颇有蹊跷,老身既想到有可疑之处,不得不说出来,以供各位参照。首先,姑不论罗庄主是何身份,偌大-座庄院,竟然毫无防范,实有悖常理。”
  此话一出,除秦忘我与萧姣姣暗自一怔外,在场诸人,无不微微点头。
  老婆子接下去道:“其次,罗庄主与疯狂杀手之间纵无勾结,亦属一丘之貉。既容那疯狂杀手将掳去的萧姑娘藏于庄内,岂能不严加戒备?”
  韩伯虎顿有所悟,惊讶道:“谭老前辈之意,是否怀疑他们有诈,故意疏于防范,好让秦老弟有机可乘,顺利救出萧姑娘?”
  谭三姑微微颔首道:“你们不妨再想想,昨日在龙门滩,疯狂杀手为何只掳去萧姑娘而放过其他人,未下毒手?”
  韩伯虎道:“据地鼠门弟子说,疯狂杀手当时曾扬言,从不杀失去抵抗力之人……”
  谭三姑冷哼一声,不屑道:“白菊花毒殁,命在旦夕,她有抵抗能力吗?”
  韩伯虎一怔,顿时哑口无言。
  事实上,昨日秦忘我等人被地鼠门弟子送返后,他们曾一致感到怀疑,为何疯狂杀手掳去萧姣姣却手下留情。放过其他的人?
  当时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此人太狂,不愿杀失去抵抗之人,但此刻经谭三姑,一语道破,则又推翻了他们的想法。
  白玉仙终于恍然大悟道:“不错!妾身也曾为此百思不解,想不出那疯狂杀手放过咱们的真正动机。方才听秦少侠说,是地鼠门的人追踪到罗家庄附近,才失去那疯狂杀手的影踪。妾身不禁想到,地鼠门虽以追踪术驰誉江湖,但要追踪那疯狂杀手,谈何容易,除非是他故意让人追踪,暴露他的藏身之处!”
  谭三姑正色道:“有此可能!”
  秦忘我瞥了萧姣姣一眼,不以为然道:“他既有心要除咱们,昨日在龙门滩即可下手,为何多此一举?”
  谭三姑沉声道:“因为我这‘常九’昨日不在场啊!”
  王守义即道:“谭老前辈所言极是,此人志在常九,其他人均无足轻重。诚如白女侠判断,疯狂杀手若非别居用心,故意暴露形藏,地鼠门的人绝难追踪。再证诸秦老弟夜闯罗家庄,毫无防范,轻易地救出了萧姑娘。足见这罗家庄必定是一个陷阱。”
  谭三姑淡然一笑,道:“如果不出老身所料,他这一招,是在诱咱们倾巢以出,赶往罗家庄去,以便趁虚而入,来劫持常九呢!”
  韩伯虎庆幸道:“幸好谭老前辈识破其计,否则咱们就犯了大错……”
  不料谭三姑正色道:“不!韩镖主,咱们要将计就计!”
  韩伯虎惊诧道:“谭老前辈的意思……”
  谭三姑胸有成竹道:“照王大人方才的分配,你们去罗家庄,由老身与二位姑娘留守,如果疯狂杀手真是打的这个主意,到时候老身自会随机应变。”
  白玉仙道:“谭老前辈,既是罗家庄有诈,对方又故意暴露形藏,可能早已撤走。咱们不必劳师动众,去人太多,妾身不如留下,也好多个帮手。”
  谭三姑笑道:“老身之意,正是要让对力以为咱们中计,倾巢而出,他才会趁虚而入,找上门来啊!”
  突然间,全厅肃静下来。
  在场每个人都明白,老婆子心意已决。
  这位当年叱咤江湖的白发龙女谭三姑,已决心跟那疯狂杀手一搏,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但谁也不能劝阻,因为只有常九才能接近那疯狂杀手,伺机攻他个措手不及。
  而乔份的谭三姑,现在正是常九!
  韩伯虎走上前,肃然起敬道:“谭老前辈,成败在此一举,请多珍重!”
  谭三姑催促道:“事不宣迟,你们快去吧!”
  这时秦忘我正将红毛宝刀交在萧姣姣手里,轻声向她叮咛。
  谭三姑看在眼里,即道:“小伙子,老身尚有支软剑防身,红毛宝刀不用留下,你带着,以防万一。”
  秦忘我转过身来,郑重道:“不!万一疯狂杀手趁虚而入,有此宝刀,至少可抵挡那银月飞霜。”
  谭三姑微微点了下头,不再坚持己见。
  王守义等人当即向谭三姑告别,一行十人出了虎风镖局,飞骑直奔罗家庄。
  等他们一离去,谭三姑即向萧姣姣问道:“萧姑娘,你被那疯狂杀手掳去,可曾受毒刑逼供?”
  萧姣姣道:“他识破晚辈不是白菊花后,曾以分筋错骨手法逼问晚辈常九在此的情形,晚辈强忍痛楚,什么也未说出,后来就痛昏过去了,直到秦大哥为我解开穴道,才清醒过来。”
  谭三姑深深一叹,道:“唉!苦了姑娘……不过,如此说来,他真以为老身是常九-?”
  萧姣姣认真道:“听他的口气,确实相信常九在虎风镖局!”
  谭三姑微微颔首,笑道:“那就不出老身所料,他随时会到了!”
  萧姣姣忽道:“谭老前辈……”
  谭三姑道:“嗯?你怎么改口了?”
  萧姣姣暗自一惊,情急道:“我,我……”
  幸而黄小玉一旁接口道:“你要跟我一样称呼,否则谭婆婆会不高兴的。”
  萧姣姣随机应变道:“谭婆婆,晚辈一时失口,请老人家不要介意。”
  谭三姑笑道:“以后可要记住了!不过,从现在起,你们不妨称我常老前辈或者常掌门人,因那疯狂杀手神出鬼没,说不定随时突然出现……”
  不料话犹未了,突闻有人接口道:“老夫早已在此!”
  谭三姑暗自一怔,三个年轻姑娘早巳亮出兵刃,蓄势待发。
  但令她们老少四人大为惊诧,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镖局里的张总管!
  他是镖局的总管,里里外外,到处可以走动,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他何时悄然进入内厅,她们竟浑然末觉。
  尤其是,他竟敢出言无状,岂不大反常态?
  谭三姑沉声道:“张总管,你胆敢无礼!”
  张总管哈哈一笑,突然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道:“地鼠门的易容术居然能瞒过白发龙女谭三姑,确实名不虚传了!”
  谭三姑又一怔,怒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振声道:“在下郭兆南,忝为地鼠门南七省总瓢把子!”
  谭三姑道:“阁下易容混进此地,是要见贵掌门?”
  郭兆南不亢不卑道:“不错,就请谭老前辈明告,常掌门是否在此?”
  谭三姑强自一笑道:“阁下岂非多此一问!”
  郭兆南大失所望,道:“如此说来,常掌门根本不在此地-?”
  谭三姑微微点头道:“贵掌门若在此,何需老身以假乱真!”
  郭兆南双手一拱,道:“告辞!”
  谭三姑急道:“慢着!”
  郭兆南冷声道:“怎么?谭老前辈要强留在下?”
  三个年轻姑娘一施眼色,立即散开,挡住了去路。
  谭三姑怕她们贸然出手,急以眼色制止,遂道:“老身只是要让阁下明白,此事关系重大,暂时不宜走漏风声,即使贵门弟子,也不能让他们知晓!”
  郭兆南悻然道:“谭老前辈可曾为在下立场设想?在下身为地鼠门南七省总瓢把子,特为此事赶来洛阳,承当救出常掌门重任。
  若不说出真相,如何向所有弟子交代?”怒哼一声,拂袖欲去。
  黄小玉剑已出鞘。
  谭三姑未及阻止,她已抡剑刺向郭兆南。
  这一剑势如流星赶月,迅疾无比。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自幼受其母白玉仙调教,专练剑术与兰花拂穴手,复经白发龙女谭三姑倾囊相授,若论剑术造诣,已可跻身武林一流剑手。
  十几年来,黄小玉生长在七王爷府中,几乎从未出过王府,除了跟其母及谭婆婆练剑过招外,哪有机会与人交手。
  这时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剑攻敌。
  尤其谭三姑在场,更是求功心切,有意想露一手,是以这一剑攻出,确实不同凡响。
  郭兆南能在地鼠门中身任南七省总瓢把子,地位仅次于掌门人常九,武功自是不弱,否则他岂敢单枪匹马易容闯进防范这严、高手云集的虎风镖局来。
  正因自恃艺高胆大,也基于同样心理,故意要在谭三姑面前露一手,以示他并非仅擅于易容术而已。
  是以直到对方的剑刺到面前,才冷冷一哼,突然出手如电。
  只见他突施空手入白刃绝技,左手夺剑,右手骈指如戟,疾朝黄小玉“天池穴”点去。
  小姑娘哪容他得逞,右腕疾沉,不但化解夺剑之危,同时剑锋斜挑,直划对方点来的手指。
  郭兆南暗自一惊,收指急退。
  黄小玉得理不饶人,揉身欺近,一连攻出七八剑。郭兆南虽一一闪避开去,却被小姑娘一阵抢攻,惹得他怒从心起。
  冷哼一声,郭兆南怒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再不滚开一旁,休怪老夫要以大欺小了!”
  黄小玉一张利嘴,也不饶人道:“哦!今天遇上本姑娘,只怕是要以小吃大了!”
  郭兆南又一声怒哼,再也顾不得身份,双掌交错而发,顿时掌风呼呼,将小姑娘罩在一片掌影之中。
  初生之犊不畏虎,黄小玉剑势跟着一紧,无惧于凌厉的双掌攻势,愈战愈勇。
  萧姣姣、杨瑶几次欲出手相助,均为谭三姑以手势阻止,她们只好在-旁掠阵。
  这时已被惊动留守的镖师们分从前厅及后院赶来十几人,也为谭三姑以手势阻止,不许他们插手。
  老婆子早已看出,郭兆南虽武功不弱,却绝难凭双掌占到便宜。趁此机会,要看看小姑娘的剑法,究竟练到了几成火候。
  黄小玉以兰花拂穴手,配合凌厉剑法,双管齐下,攻势愈来愈快。
  突见她招式一变,剑势有如电奔,直朝郭兆南的掌影中刺去。
  谭三姑心知小姑娘要施展杀手,急喝道:“玉丫头不可伤人!”
  黄小玉这一剑刺出,实为一招三式,专门对付赤手空拳的敌人。
  对方只要一出手,无论是夺剑或阻挡,后面的两式即时变为连削带挑,纵然武功再高,由于变化神速无比,且经过精心设计必难逃断腕之劫。
  突闻老婆子出声喝阻,杀得兴起的黄小玉,急将刺出的剑一收,不敢伤了对方。
  哪知郭兆南却趁虚而入,欺身挺近,出手如电地扣住黄小玉手腕,疾喝道:“撤剑!”
  黄小玉顿觉手腕一麻,不由自主地手一松,长剑脱手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萧姣姣身形一晃而至,红毛宝刀已出鞘,划出一道寒光。
  郭兆南左手疾翻,再施空手入白刃绝技。
  但他不知红毛宝刀的厉害,手一触及刀锋,惊觉不妙已经迟了。只听他一声沉哼,掌已齐腕削断,血箭四溅!
  谭三姑疾射而至,一把夺下红毛宝刀.怒斥道:“萧姑娘!你怎可下此毒手?”
  萧姣姣分辩道:“晚辈抢救黄姑娘,一时情急……”
  潭三姑怒哼一声,转向郭兆南道:“郭大侠,老身实非有意……”
  郭兆南忍住断掌之痛,强自一笑道:“在下不自量力,闯来自取其辱,怨不得别人!”同时自封穴道,止住流血。
  谭三姑道:“郭大侠言重了,如果易身处地,换作是老身的话,也会冒死来救常掌门的。”
  郭兆南冷哼一声,道:“谭老前辈既无责怪之意,在下就此告辞!”
  谭三姑急道:“郭大侠……”
  郭兆南怒形于色道:“怎么?在下断一掌不够,还得留下一掌,才能走人?”
  谭三姑正色道:“萧姑娘出手伤人,老身自会有所论处,至于老身方才的话,尚望郭大侠慎思!”
  郭兆南道:“谭老前辈之意,是要在下隐瞒真相,不让地鼠门弟子知晓常掌门并未在此?”
  谭三姑颔首道:“此守关系重大,一旦消息走漏,只怕那疯狂杀手又将大开杀戒,血溅地鼠门,逼出贵掌门了!”
  郭兆南未置可否,问道:“恕在下愚昧,谭老前辈乔扮常掌门,是否诱那疯狂杀手找上门来?”
  谭三姑坦然道:“正是如此!”
  郭兆南沉吟一下,自我解嘲道:“好!即断一掌,在下回去也好有交代了!”言毕,转身向外走去。
  众镖师见谭三姑示意,纷纷让路。
  郭兆南突然止步,向众镖师道:“贵镖局的那位总管在后院柴房里,只是被点了穴道。这身衣服我穿走了,在他身旁留了十两银子,大概够了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