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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飞霜》第二十四回 段娥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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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娥不禁惊怒交加,喝问道:“好小子,居然学会了‘乾坤三绝’!可是老鬼传授的?”
  秦忘我并未继续出手抢攻,淡然一笑道:“老人家现在明白了吧?晚辈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段娥怒道:“哼!果然不出我所料,是那老鬼在暗中作祟,他在何处?”
  秦忘我道:“老人家不必迁怒于他,若非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叮嘱晚辈不可伤你,‘乾坤三绝’一气呵成,只怕老人家……”段娥心中一凛,锐气顿消。
  她心里明白,对方并非虚张声势,“玄阴寒甲功”虽天下无敌,唯一克星却正是“乾坤三绝”。顾名思义,乾坤乃指天地、日月、阴阳,按其相辅相克之理,融会贯通。三绝则是掌、拳、指,发挥至武功最高境界,甚而突破极限。
  犹如剑帝当年创出“七绝剑招”,为剑术之最。七式剑招毫无相干,更无连贯性,但每一剑招,均集天下剑术精粹之大成,一剑出手,绝无化解之招。
  “乾坤三绝”亦复如是,无论掌、拳、指一经出手,必攻致命要害。
  所幸普天之下,近百年来,武林中仅有一人练成“乾坤三绝”,那人就是天山寒叟!
  对段娥而言,更是庆幸的是,天山寒叟武功已废。
  如今那不传之学,居然出现在秦忘我身上,老魔女焉能不惊。
  他说的不错,若是“乾坤三绝”一气呵成,连环施展,攻其腹脐部位,老魔女纵然事先已作防范,亦将不堪一击。
  老魔女更知道,即使对方以“乾坤三绝”攻击,若是功力不够火候,尚不致对她构成重大威胁。但小伙子功力究竟如何?段娥无法估计,自然有所顾忌,不敢贸然一试。
  秦忘我见她若有所思,又道:“他老人家嘱晚辈转告,老人家若有心练成摄心大法,应即返天竺,一心一意勤练,必有所成,否则,玩火自焚,就悔之晚矣!”
  段娥正犹豫不决,突见绿衣小婢奔来,气急败坏叫道:“段婆婆,快去后禅院……”
  老魔女情知有异,怒道:“好小子!你果然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
  秦忘我急辩道:“老人家,晚辈……”
  段娥盛怒之下,抡掌疾发,猛向对方劈去。秦忘我急使“太虚幻影”身法避开。
  正待出手还击,却听绿衣小婢急叫道:“段婆婆,是复仇使者跟巫前辈他们……”
  段娥一怔,回身就向拱门闯入。秦忘我也情知有异,急欲追去,却被四名年轻尼姑挡住去路。她们是十二金钗中的四人,个个武功不弱,互相一施眼色,一涌而上,出手就攻。
  秦忘我虽无意伤人,但急于赶往后禅院,出手毫不留情,只见他双掌齐发,刹时狂飙怒卷,掌力所及,四名年轻尼姑连声惨呼,被震得踉跄跌开,纷纷倒地不起。
  小伙子无暇管她们死活,急向拱门冲去。
  这时段娥已赶至后禅院,只见两名易容为杏花,及一名易容为萧姣姣的少女,已负伤倒在小佛堂外,另五名少女则惊乱成一团。老魔女见状,惊问道:“怎么回事?”
  易容为杏花的少女道:“复仇使者跟巫凤,趁段婆婆不在,强要带走那一男两女,婢子们全力阻止……”
  段娥惊怒交加道:“他们人呢?”
  那少女答道:“一男一女被劫走了,婢子们只抢救下那萧姑娘……”
  段娥这一惊非同小可,怒哼一声。身形一掠而起,追出了院墙。
  秦忘我正好赶来,见状暗自一怔,不知发生何事。五名少女守住了小佛堂门口。
  她们连同受伤倒地的三人,四个是萧姣姣,四个是杏花,使秦忘我乍见之下,为之瞠目结舌。秦忘我一时难辨真伪,不知真的萧姣姣,尚留置耳房中,只好喝问道:“谁是萧姑娘?谁是……”四名易容萧姣姣的少女,齐声道:“我就是!”
  秦忘我暗自叫苦,一时不知该救哪一个,更不敢贸然出手,惟恐误伤真的。
  小佛堂前五名少女,心知不是小伙子对手,也按兵不动,尽量拖延时间,等待老魔女赶回。秦忘我暗忖道:”她们这一着相当高明,但常九总不会也有四个吧?
  念及于此,突然向小佛堂闯去。
  五名少女大惊,急忙全力阻挡,但秦忘我来势威猛,双掌齐发,逼得她们手忙脚乱,难以招架。小伙子大展身手,套用“七煞剑招”,虽未全力施为,威力已是锐不可挡。
  五名少女奋不顾身,个个全力以赴,仍然抵挡不住。
  秦忘我直闯进左边耳房,只见老少十几名尼姑,已惊得魂不附体,畏缩作一堆。
  他眼光一扫,未见常九在内,立即退出。回身闯入右边耳房。
  墙角处,果见萧姣姣席地而坐,秦忘我喜出望外,上前急叫道:“萧姑娘……”
  萧姣姣目光迟滞,神情木然,似乎并不认识他。
  秦忘我认定她是萧姣姣,尽管她毫无反应,此刻已无暇追问究竟,既然未见杏花及常九,反正救出一个是一个。当机立断,他上前一把挟起萧姣姣,回身欲出,五名少女已堵在耳房门口。秦忘我情急之下,转身一掌,劈向窗户,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窗户顿被震碎。
  哪容迟疑,一手挟着萧姣姣,射身越窗而出。
  五名少女哪敢怠慢,冲入耳房,急从窗口追出,追至禅院内,只见秦忘我挟着萧姣姣,早已飞越院墙而去。
  “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惟有“乾坤三绝”能破。
  近百年来,练成“乾坤三绝”者仅一人,那就是天山寒叟,但他武功已废。
  段娥醉心于“摄心大法”,殊不知此法练至最后关头,武功必废,始能突破极限,臻于至高无上境界。
  当年天山寒叟并非求功心切,走火入魔,而致武功全废,实为突破极限之必然现象,只时他当时也茫然无知,直到段娥强借去秘笈后,将留下之最后一章,反覆渗研,终于领悟出来。
  正因如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无人甘愿放弃多年苦练有成之武功,而就此“摄心大法”,故而近百年来,武林中从无一人能将此大法练成。
  如果天山寒叟事先知道,或许他也会放弃。
  但他不知道,才会在武功丧失后,继续苦练,终有所成。
  “摄心大法”法力无边,不仅能凭本身意念,控制他人意志,无远弗届,无所不至,且能凭心灵感应,上通天机,下达人间祸福。
  天下武林将有浩劫,征兆既显,且涉及其妻,其女巫凤,岂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惟本身武功已失,且“摄心大法”无法施于有血缘之亲者,天山寒叟假他人之手,以消弭这场浩劫,因而选中了秦忘我。
  偏偏小伙子为段娥所伤,需藉功力深厚之人相助,使其恢复功力,而情势紧迫,蓝袍中年与施玉如,已出动搜索追杀而来,天山寒叟迫不得已,只得先将他引至深山谷中,传授“乾坤三绝”。
  哪知秦忘我天赋异禀,复经其母赵幽兰,自幼以奇珍药物,为其培元固根,且以家传金针扎穴法,打通“任”、“督”二脉,惜赵幽兰不黯武功,未能助其运功行气,使真气旁通奇经八脉,直达十二重楼。
  天山寒叟先授以五行奇术,指导小伙子以逆行运功之法,欲助其自行恢复功力。
  逆行运功,与正常运功之法全然相反,稍一不慎,非死即残,一般练武之人不敢轻试,岂料秦忘我得天独厚,竟然因祸得福,未及一个时辰,非但使全奇经八脉大畅,且功力陡增。
  天山寒叟大为意外,惊喜交加,立即口述密诀,传授小伙子“乾坤三绝”。
  其实他也知道,练此绝世奇功,绝非一朝一夕能成,由于时间刻不容缓,惟有临阵磨枪,但愿能虚张声势,唬住老魔女。
  因她心里明白,“乾坤三绝”乃“玄阴寒甲功”克星,必然有所顾忌。
  不料秦忘我现炒现卖,居然当真唬住了段娥,虽未将一男二女全部救出,至少救出了萧姣姣。
  回到深山谷中,连天山寒叟也为之喜出望外。
  秦忘我为萧姣姣解开穴道,见她仍然目光迟滞,如痴如呆,甚至不认识他,不禁忧急道:“老人家,她是怎么回事?”
  天山寒叟查看之后,道:“这女娃儿,曾受‘摄魂魔音’所侵,奋力抗拒,致消耗真元过巨,心神受损,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藉魔音使其恢复。”
  秦忘我忧形于色道:“那岂不是与虎谋皮,老魔女怎会……”
  天山寒叟笑道:“小娃儿放心,她尚有求于我,老朽自有办法使她就范。”
  秦忘我随即将前往百香庵情形,述说一遍。
  天山寒叟听毕,闭目沉思,凝聚心神片刻,睁开双目道:“李肃那厮,已察觉老婆子志在‘摄心大法’,唯恐置他于不顾,同意交出那一男两女,是以先下手为强,说服巫凤,企图将那三人带走。”
  秦忘我急问道:“老人家可知道他们的去向?”
  天山寒叟沉思一下,始道:“可能去跟骷髅教的人会合……”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在何处?待晚辈去找他们!”
  天山寒叟正色道:“小娃儿,那一男一女,目前尚不致有生命危险,倒是虎风镖局,今夜将有一场劫难!”
  秦忘我愤声道:“哼!他们咎由自取,与晚辈无干!”
  天山寒叟劝道:“小娃儿,事出误会,不可怀恨在心,且老婆子决心大开杀戒,今夜血洗虎风镖局,实因你而起,你岂可置身事外,何况,除你之外,无人能唬得住那老婆子啊!”
  秦忘我惊诧道:“老人家之意,晚辈所学‘乾坤三绝’仅能唬’那老魔女,并非真可破那‘玄阴寒甲功’?”
  天山寒叟道:“老婆子苦练‘玄阴寒甲功’,已耗去一甲子岁月,功力深厚,岂是你这急就章之‘乾坤三绝’所能破,且昨夜你使她受伤,已有防范,若再重施故技,只怕万难得逞了。”
  秦忘我一怔,诧异道:“既然如此,万一被老魔女识破,晚辈与之力拼,岂非螳臂挡车?”
  天山寒叟微微一笑,道:“兵法所谓兵不厌诈,攻心为上,老朽若传你武功,纵然花上三年五载,倾囊相授,亦未必能胜老婆子,但这‘乾坤三绝’,正可克制‘玄阴寒甲功’,她并不知你是现炒现卖,虚张声势,正如同老鼠天生惧猫,即使一只大鼠,见了小猫也会心寒,不敢与之搏命,小娃儿,老朽这个比喻,你总该明白了吧?”
  秦忘我恍然大悟道:“老人家是要使她心理上受威胁,知难而退?”
  天山寒叟哈哈大笑道:“对对对,老朽正是此意!”
  秦忘我却苦笑道:“老人家可曾想到,万一唬不住老魔女,晚蜚……”
  天山寒叟胸有成竹道:“你放心,为了秘笈最后一章,她必不致遽下毒手的。”
  秦忘我望望萧姣姣,见她默默呆坐一旁,不禁忧心忡忡道:“唉!萧姑娘无处安置,如何是好……”
  天山寒叟道:“小娃儿,你只管去解虎风镖局之危,这女娃儿交给老朽好了。”
  秦忘我别无选择,只好同意。
  他此刻最耽心的,是常九与杏花,被李肃、巫凤劫持而去,不知命运如何。
  可惜他分身乏术,无法去搜寻他们。

×      ×      ×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张岚单枪匹马,直奔邙山而来。
  地鼠门的追踪术,果然名不虚传,很快就查出,骷髅教藏匿在邙山,似在待命行动。
  张岚一得到消息,即坚持独自往见如意,欲晓以大意,使之弃暗投明,不愿劳师动众,打草惊蛇,反而会弄巧成拙。
  进入邙山,但见满山遍野古墓,却不见骷髅教踪影。
  据地鼠门弟子所称,昨日曾发现蓝袍中年,独自赶往邙山,一路悄然跟踪至山外,未敢贸然入山,但他们判断,蓝袍中年必是去会骷髅教教主。
  教主既是如意,张岚身为其师,有恃无恐,策马深入山区,一路留神观察,搜寻珠丝马迹。
  走近一片丘陵,突闻连声狂啸,自一座巨大古墓两旁,窜射出五人,挡住去路。
  张岚微微一怔,急将坐骑勒住,定神一看,只见五人并未穿骷髅教教服,为首之人是个中年和尚,左边一名壮汉,右边三个劲服汉子。
  和尚手提戒刀,一言不发,挥刀就向张岚扑来。
  张岚根本不及表明来意,眼见和尚来势凶猛,单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飘落在两丈外。
  壮汉使的是锯齿钢刀,身形一个急纵,直射张岚落脚处,抡刀就攻。
  张岚怒从心起,狂喝道:“找死!”全力一掌劈出,势如奔雷。
  壮汉收势不及,被那强劲掌力一震,踉跄连退两大步,不禁惊怒交加,狂喝声中。双脚猛一蹬,直向张岚扑来,同时挥刀如风,连连砍杀。
  和尚也已攻到,顿使张岚背腹受敌。
  只见这位当年王府总教席,猛然拔身而起,凌空双掌齐发,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壮汉当头罩下。
  轰然一声,壮汉被震退一丈,仰面倒栽,口喷鲜血。
  身后攻来的和尚,见状大惊,一个大旋身,斜掠开去,疾喝道:“上!”
  三名劲装汉子,立即一拥而上,顿时铁笔、钢叉、薄叶双刀齐出,合力展开围攻。
  张岚未带兵刃,身形一落地,即以双掌迎敌。
  不愧曾任王府总教席,就凭一双肉掌,以一敌四,仍然威风八面,逼使一僧三俗无法近身。
  原来这和尚,正是不守佛门戒规,被逐出师门的了空大师,那三个劲装汉子,乃是巢湖三雄。
  四人均非等闲之辈,但遇上了张岚这等劲敌,不免相形见拙,哪能占到便宜。
  双方展开激战,喊杀震天,早已惊动古墓内的人。
  这座巨大古墓,即是豫西五鬼,当初藏身之巢穴。
  墓内中空宽敞,足容百人起居活动,豫西五鬼中,四死一伤,唯一活命的赌鬼焦元,早已不知去向,如今鸠占雀巢,被骷髅教利用,权充藏身之所。
  这时众“骷髅”正饮酒作乐,身为教主的如意,左拥右抱,搂着两名妖艳女子,开怀畅饮,不亦乐乎。
  突见一名大汉入报,恭然施礼道:“教主,有人闯来了,了空大师他们抵挡不住……”
  如意微微一怔,毫不在意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转脸一施眠色,一旁的铁掌甘成、鸳鸯大盗草上飞莫野、黑燕子仇燕夫妇,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三人一出古墓,果见巢湖三雄已受伤,了空大师虽奋力苦战,也已渐感不支。
  张岚愈战愈勇,正大发神威,连连艳攻,逼得了空大师透不过气,突闻一声狂喝,甘成疾扑而至,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一掌。
  他不愧号称铁掌,掌力之猛,确实非比寻常。
  张岚自恃功力深厚,不闪不避,猛然出掌硬接。
  双方练的均为刚阳之功,两股掌力相击,爆起一声轰然巨响,势如天崩地裂。
  强弱立分,张岚被震退两大步,心中一凛,甘成却暴退七八尺,为之大骇。
  了空大师正待趁机突袭,见状一怔,未敢贸然出手。
  鸳鸯大盗以轻功著称,武功尚不及铁掌甘成,哪敢轻举妄动。
  张岚双目如炬,向他们一瞪,振声道:“你们不必送死,去叫教主出来!”
  莫野喝问道:“阁下是何人?”
  张岚大迈迈道:“不必多问,你们教主见了我,自然知道我是谁。”
  突闻有人接口道:“哼!好狂的口气!”
  张岚循声看去,只见从古墓旁,走出那银衣骷髅,赫然是骷髅教副教主。
  他此来要见的不是此人,而是如意,冷冷一哼,不屑道:“你不配跟我说话,快叫你们教主……”
  话犹未了,金衣骷髅终于现身而出,身后跟着黑、青、绿三色数十名骷髅。
  金衣骷髅乍见张岚,喑自一惊,力持镇定道:“阁下坚持要见本座,有何见教?”
  张岚不便当众揭穿对方身份,冷笑道:“教主如今春风得意,竟忘了昔日的布衣之交?”
  金衣骷髅听出他话中暗示,已知其身份,竟矢口否认道:“本座与阁下素不相识,你认错人了吧!”
  张岚怒道:“教主可敢摘下面具!”
  金衣骷髅冷哼一声,突然出手如电,迅疾无比地攻出一掌。
  张岚怒从心起,出掌便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