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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传奇》第四回 追魂七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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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重山也没有夜探赵二堤的宅院,江千里告诉他不宜打草惊蛇,等京里援手赶来,再作行动,要他和燕飞合作,看看马巡抚的反应?他要单独追查一些线索,会尽快赶回开封。
  王重山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却也没有多问。
  自从三公主失踪之后,王重山已开始用脑筋思索事情,他出身正大门户,内心中隐潜着一股傲气。
  他对一般江湖人物有些轻视,他根本就不太相信江千里的追踪之术,也一直不认为三公主会潜藏在赵二堤的家中。
  然而,他因为想不出追查三公主行踪的办法,所以,只好听从江千里做的安排。
  江千里洞察细微,早已瞧出王重山心里隐伏一股不服之气,原本想找出三公主下落之后,让他主动的心服、口服。
  但是,李青竹总嫖头的一番话,使整个的计划改变了,江千里就利用王重山那股心存的傲气,想使王重山自动的承担起大部份的责任,以疏解燕飞之危。
  果然,江千里离去之后,王重山就表现出不满的神色,摇摇头,叹口气,道:“燕总捕头,你相不相信三公主被人掳藏在赵二堤的家中?”
  “这个……”
  燕飞早已和江千里研商决定,要看王重山如何反应,再依计应付,于是他目注王重山脸上神色的变化,缓缓地又道:“江湖盛传,江前辈的追踪踩迹之术无人能出其右,马大人又礼贤下士,重金礼聘,他身负重任,在下也只有从其所命了。”
  “江湖传言,岂可全信……”王重山摇摇头道:“王某十分留心观察,实在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方法,追查到赵家这座宅院,武林中各大门派,也有踩踪觅迹的技巧,但要依据线索,抽丝剥茧,才能有所收获,但那位江前辈却故作卖弄,找到了赵家宅院,约好了夜探赵宅,却又反复自圆,不让我打草惊蛇,自行离去,这件事,咱们该如何交代?倒真是要费些思量了。”
  燕飞心中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江千里判事、认人之明,非我能及,王重山的不满反应,倒是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王兄,有何高见呢?”
  “我想……咱们应该先去见见马巡抚。”
  “去见马大人?”
  “对!江千里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拖延时日太久,只怕你燕总捕头无法向巡抚府交代,王某之意是先向马巡抚回报。”
  “把事情全推到江千里的身上?……”
  王重山微微一笑,道:“延误事机之罪,恐非小可,燕兄只怕也扛不起来,江千里是马巡抚重金礼聘的人,而且是待罪立功的囚犯,这一点,马巡抚也很难自圆其说,燕兄站住了一个理字,就算马巡抚想移花接木、嫁祸代罪,也要三思而行了。”
  “有道理……”燕飞倒是真的有点佩服了。
  王重山没有江湖经验,但这两年内宫侍卫的经历,倒是对宦海中的险恶,有了很深的认识,燕飞点点头,又道:“咱们这就回开封府去,先向知府大人禀报。”
  尹知府听说江千里借故离去,吓得差一点晕了过去,立刻携燕飞和王重山赶往巡抚府,晋见了马巡抚。
  燕飞是尽量退避,王重山挺身而出,道:“江千里自行追索敌踪而去,请巡抚大人裁示,该如何处置?”
  马巡抚出奇的冷静,淡淡一笑,道:“江千里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不至于毁诺背信、置之不理吧!”
  王重山道:“大人的意思是,静候江千里的回音了?”
  “那倒不是……”马巡抚道:“三公主行踪不明,本抚心急如焚,圣上一旦追究,可能是灭门诛族的大罪,但这种全无线索的案情,本抚虽有追查之心,却有无处着手之感,王侍卫何以教我!”
  燕飞暗暗忖道:好利害的一耙子,如非心中早已有数,真会误认他是位不耻下问的君子呢!
  王重山一挺胸,道:“大人垂询,王某斗胆进言。江千里单人独行,是否能追查出三公主的下落,以报大人礼聘之情,暂不置论,为今之计,却不宜坐待讯息,浪费时间……”
  马巡抚点点头,道:“对,对!王侍卫要本抚如何支援,只管提出来,只要本抚力所能及,定然全力以赴。”
  王重山大为感动,忖道:他一方大员,如此平和谦让,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当下说道:“大人也不必太过忧虑,在下派两位同僚回京之时,已密嘱他们恭请内宫统领亲自南下,快马急赶,日夜兼程,十日之内,定可赶到—…。”
  “你是说,王统领王大人要亲自赶来……”马巡抚急急地问:“要来查办此案?”
  “不错,三公主金技工叶,身份高贵,再加上王某的请求,我相信王统领一定会亲自南下。”
  “这……这我就放心了,不过,还要十日之久王统领才能赶到,三公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马巡抚无限的忧苦。
  “这就难说了……”王重山道:“但他们掳去三公主,也该早知她尊贵的身份,善待三公主,日后,还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马巡抚点点头,道:“有道理……”目光突然转到燕飞的脸上,道:“燕总捕头,江千里离去之时,可有什么交代?”
  “江大侠临去之际,当王侍卫之面交代属下,他独自追索敌踪,要属下留在开封等他,他会尽快赶回来。”
  马巡抚道:“他说过哪一天回来么?”
  燕飞摇摇头,道:“没有!”
  “本抚有些想不通了,他要追索三公主的踪迹,为什么不带你和王侍卫一起去呢?”马巡抚神色冷肃地道:“王侍卫是保护公主的人,你也是开封府的总捕头。”
  “回大人,江千里受命担负起重责大任……”燕飞胸有成竹的道:“卑职只有听命行事,不敢阻扰他的决定。”
  “唉!这是本抚的疏忽了……”马巡抚目光转注在王重山的脸上,道:“王侍卫对此事看法如何?”
  王重山心中一动,忖道:江千里临去之际,要我和燕飞合作,看看马大人的反应,话中含意,弦外有音,只不知他用心何在?立刻提高警觉,道:“江湖人物,有他们处事的法则,这和官场不同,江千里也许会去而复返?他受之于巡抚大人,于情于理都该有所交代才是……”
  暗中琢磨了半天的尹知府,突然接了口,道:“江千里子然一身,四海漂泊,居无定处,去无定方,追觅公主一案,不可再仰仗于他。”
  马巡抚点点头,道:“贵府的意思是……”
  “祈盼王统领早日率人赶到,担起大任,毕竟内宫侍卫才是真正负责保护公主的人。”尹知府看了王重山一眼,道:“王少兄认为本府之言,是否有理?”
  王重山心中忖道:可恶。还未到拿问过堂的辰光,已开始卸责嫁祸,但他年轻气盛,又仗后台扎实,冷冷一笑,道:“王某自有保护不周的罪责……”
  尹知府道:“王少兄果然是英雄气慨,下官是万万不及,万万不及的。”
  话中扣话,当真是越套越牢。
  王重山余音未尽,却被这顶大帽子扣得一呆,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出如何措词回答。
  马巡抚却叹息一声,道:“虽无圣谕下达要咱们派人保护,但三公主在此地失踪,本座和尹知府都有疏忽失察之责,燕总捕负有绥靖地方的职司,竟容江洋大盗留居开封,实在是罪不可赦……”
  尹知府道:“大人说的是,来人哪!把燕飞拿下。”
  两个巡抚府中的捕快,应声而入,立刻替燕飞加上了刑具。
  六月天变得好快,说翻脸就翻脸。
  燕飞吁一口气,正想出言辩解,马巡抚却冷冷接了一句:“但愿小燕子不要受到株连才好。”
  燕飞心头大震,躬身说道:“大人恩典!”垂下头去。
  王重山不知道小燕子的事,但目睹官场上的险恶变化,亦自心惊,他原想说出江千里追到赵家宅院的事,也突然改变了主意。
  此时此情,好似保留一份隐密,似就能多一份保障,语气一变,道:“府台大人拿下燕总捕头,不知要何人帮助王某追查案情。”
  尹知府笑一笑,道:“如若王侍卫觉得燕飞确有协办此案的能力,本府法外施恩,准燕飞带罪立功,不过,就法论事,要书写一张保状才行。”
  “交保办案……”王重山有些茫然的说:“那要谁作保人?”
  “协助你王侍卫办案,当然你是最好的保人……”尹知府低声地说道:“情非得已,王少兄要多多担待……”
  王重山愣住了,写下这张保状,他就要担负起燕飞的一切责任。
  转头看去,只见燕飞闭目而立,完全瞧不出他的心意。
  再看马巡抚,他一脸冷肃,好像冰雪覆盖般,更是瞧不出心中一点的讯息。
  王重山无奈,只好一咬牙,道:“好!王某就作个保人吧!”
  “王少兄豪气于云,本府自当法外施仁,拿保状来……”尹知府声音变得十分柔和,道:“请王侍卫在保状上划押。”
  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立刻有文案奉上保状。
  王重山读过书,看那保状上写得十分严厉,要担保燕飞随传随到,但事已至此,无法改口,只好在保状上划押。
  尹知府收了保状,笑道:“好,燕飞就交给王少兄了。松下刑具!”
  燕飞谢过尹知府和马巡抚,立刻退去。
  王重山紧随燕飞身后,低声道:“燕兄,急什么?兄弟还有话要请教请教尹知府。”
  “先离开这里再说!”燕飞加快脚步,离开巡抚衙门。
  然后他直奔东大街高升客栈,要了一个跨院上房,吩咐了店伙去准备酒菜,才吁了一口气,道:“王兄,有话可以说了。”
  王重山四顾一眼,道:“事情有些奇怪,他们好像早都设计好了,等着演出这幕交保办案的戏?”
  “不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圈套,等着你王兄跳进去……”燕飞淡淡一笑,道:“其实,王兄不作保人,他们就白费心机了,不过,燕飞对王兄作保的义气,仍是感激万分。”
  “这番计谋,全是设计我了!”王重山忿忿不平地道:“当时,如是兄弟不作保人,他们也会自行放了燕兄么?”“”那倒不会……”燕飞道:“他们会把我关起来,也许还会给我一点苦头吃吃,不过,他们就套不牢王兄了,王统领带人赶到,他们也担着很大的罪名。”
  “我是一定有罪!但那份保状未必就能增加我多少罪责,保他们平安无事,王统领目光如电,眼睛里容不下一颗沙子,他们可以算计我,但王统领就不会给他们套住了。”
  店小二送上了酒菜。
  燕飞先替王重山斟上酒,挥挥手,撵走了店小二,笑道:“我想,这只是他们脱罪设计的一部份,王兄是统领的至亲,他们不会以保状要胁统领,但如圣上颁旨查办这件案子,王兄这份保状,就会在刑部大堂上发生一些力量了,至于他们还有些什么设计和保状彼此呼应,在下还想不出来……”
  “看来宦海中的机诈诡变,比起江湖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重山无限感慨地道:“但最使王某难过的是江千里这一手,太不够义气了,找不出三公主的下落,至少也应该给咱们一个暗示,像这样一走了之未免有失厚道。”
  燕飞心中很为难,但此刻还不能说明和江千里的设计,只好支吾以对,道:“江前辈盛名满武林,大概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短期内定然会有个交代……”
  话锋一转,又道:“王兄,你看马巡抚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江千里也提到过马巡抚……”王重山道:“但他除了脸色冰寒一些之外,没有什么不同,一般作大官的都是那个样子,不喜别人看透他。”
  “我是说,他是不是练过武功?”
  王重山微微怔了一怔,道:“马巡抚会武功?在下倒是没有瞧出来。”
  “三公主一身绝技,王兄和她同行千里,也一样没有瞧出来啊?”
  王重山凝虑思索了片刻,道:“燕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此时此刻,咱们是同舟共济,最好能彼此坦然相对,才能互不相疑,联手协力……”
  燕飞缓缓地站了起来,飞跃出室,四下游走了一阵,确定四周无人,才重返室内道:“王兄,这消息还无法证实,马巡抚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有这等事……”王重山道:“燕兄在开封时日甚久,想必早已收集到证据了?”
  “马巡抚刻意掩饰,四年多来,没有人知道他身具武功,兄弟也是近日才听到的传言呢!”
  “传言是否可信呢?”
  “绝对可信……”燕飞叹息一声,道:“更可怕的是赵二堤和马巡抚的关系!他们是艺出同门的师兄弟,也同是回回……”
  他说出了大部份的隐密,但却把江千里带走小燕子的事,隐了起来。
  王重山震惊了,脸上的肌肉剧烈跳动,久久才平复下来。
  王重山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江前辈找到赵家的宅院,并非是无因而起的?”
  忽然改称为江前辈,似是恢复了对江千里的尊重。
  “是!三公主失踪一事,如果牵扯到马大人,燕某人真不知这案子如何能办得下去?”
  “一省巡抚,官位很大,但在皇上的眼中就不算什么了。燕死不用太担心,放开手,公事公办,我这就去找他们个明白!”王重山说干就干,霍然站了起来。
  “慢来,慢来……”燕飞拦住了王重山,道:“这件事急不得,咱们只有线索,没有证据。”
  “在下太冲动了!”王重山恢复了冷静,道:“但三公主随时有性命的危险,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应该是坐以待援……”燕飞道:“王统领近日会到,我相信江大侠也会尽快赶来,这是一场豪赌,没有相当的实力不能轻举妄动,我们一步失错,会连累到三公主的生死。”
  王重山缓缓坐下,道:“不知马巡抚的武功高明到什么程度?”
  燕飞知他心中不服,笑笑道:“真要牵涉到马巡抚,王兄还怕没有和马巡抚动手的机会么?此刻,你肩负大任,不可孤注一掷,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等王统领到了之后,再付诸行动。”
  “燕兄说的是……”王重山已完全平静下来,道:“现在,咱们应该做什么呢?”
  “追查公主的下落……”
  “对!咱们出城北上,去迎接王统领,也好早些告诉他个中内情,使他心理上有所准备。”
  燕飞感觉到有点不对,但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好应道:“好吧!咱们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