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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风云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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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趟子手张勇冒险跑来,盗徒与镖队正围绕着骡车展开混战,无人截他,张勇跑到了孟霆身边,说道:“总镖头,让我给你洗洗眼睛。”

  孟霆认得张勇的声音,收起铁牌。张勇取了一条手中,在水囊中浸湿,蒙着孟霆双眼,辛辣的感觉渐渐减轻,孟霆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大约是可以保全了。

  张勇道:“总镖头,好一点吗?”

  孟霆道:“好。你再给我绞一把湿手巾。嗯,那边打得怎样了?”

  张勇道:“你老人家不要挂心,治伤紧要。我有同仁堂的眼药水。”

  张勇给孟霆洗抹干净,擘开他的眼皮,把药水滴进去,孟霆感到一片清凉,说道:“这眼药水很是不错。”

  缓缓张开眼睛。原来程老狼的烟叶是混和有辛辣的药物的,给他喷了一口,若不立时救治,也有眼盲的危险。但却并非毒烟。

  孟霆双眼一张,正好见着徐子嘉哎哟一声,给黑狼程苏的藤蛇棒绊着,摔出了一丈开外。孟霆大叫“不好!”声犹未了,石冲在混战之中也给黄狼程挺的链子锤打着,晕倒地下,也不知是死是生?徐、石两镖头的武功本来不在黑狼、黄狼之下的,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能打到此际方始落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镖队的四大镖头都受了伤,余众只好扶起受伤的人逃窜。只有那两个老苍头还没有逃,站在骡车前面,守护他们的小姐。孟霆倒吸一口凉气,顿足长叹。心里想道:“这回虎威镖局可是一败涂地了!此‘镖’一失,叫我还有何面目再走江湖?”

  要知孟霆此次保的“镖”是个“准新娘”,倘若给贼人劫去,讨回来事主也是不肯于休。孟霆丢不起这个面子,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故此在镖队一败涂地之际,不由得万念皆灰,顿萌短见。

  青狼程浩哈哈大笑,喝道:“你这两个老家伙还不滚开,要我动手么?”

  那两个老仆道:“你杀了我,也不能让你上这辆骡车!”

  程玉叫道:“大哥,别伤他们性命。”

  程玉是想抢车中女子作他新娘,是以不想杀新娘的家人,好叫新娘领他的情。程浩笑道:“好,那就让我打发他们吧。”

  右手的狼牙棒停下,张开了蒲扇般的左手,便向一个老仆抓去。

  孟霆正想拔剑自杀,张勇忽地叫道:“咦,总镖头,你看!”

  孟霆定睛一瞧,只见被抓起来的不是那个骨瘦如柴的老苍头,反而是那巨无霸般的青狼程浩。

  程浩被他抓着足踝,高高举起,两只手还能活动,狼牙棒想要打下来,老苍头哈哈大笑,高举程浩身体,作了一个旋风急舞,程浩的狼牙棒在空中东打西劈,好像给耍猴戏似的,那里打得着老苍头?程浩水牛般的庞大身躯,少说也有二百来斤,给那老苍头舞弄起来,胜于任何沉重的兵器,谁敢给他碰着?群盗吓得慌了,纷纷后退,三狼也都不敢走近。转瞬间,骡车周围,给那老苍头舞出了一块空地。孟霆又惊又喜,他是武学的大行家,一看就知那老苍头使的是一种极为狠辣的擒拿手法!气力的惊人还在其次。

  那老苍头作了一个旋风急舞,笑道:“好在你尚无杀我之心,也不妨饶你一命。”

  大喝一声:“去!”把程浩水牛般似的身躯,摔到六七丈外,群盗发一声喊,纷纷躲闪!

  三狼早已蓄势伺机攻击,那老苍头摔出了青狼,三狼立即一拥而上,黑狼程苏先到,藤蛇棒抖得笔直,朝老苍头下三路盘打,扫击劈打之中暗藏一个“缠”字诀,这是藤蛇棒独特的招数,对方若是不懂其中巧妙,避得开盘打,也避不开“藤蛇缠树”的恶招,定要给它绊倒!

  那两个老苍头一胖一瘦,程苏的藤蛇棒向瘦的那个缠来,胖的那个一晃身躯,却抢到了同伴前面,笑道:“这个让给我吧!”

  往下一矮身,一个盘旋,顺着旋身之势,避过棒头,抓着棒腰,喝声:“撒手!”

  程苏的藤蛇棒脱手飞出,说时迟,那时快,胖苍头夺过了棒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手起棒落,依样画葫芦的也是使出了那一招“藤蛇缠树”,把程苏绊得登时跌倒,四脚朝天!孟霆暗暗喝采:“好一手漂亮的空手入白刃功夫!”

  白狼程玉运剑如风,喝道:“老贼休得逞能!”

  唰的一剑,刺向胖苍头胁下“愈气穴”,胖苍头抡棒隔开,白狼剑锋一转,横刺小腹,斜削膝盖。胖苍头咦了一声,把藤蛇棒抛开,笑道:“你这头白狼倒还会咬人,好,我就空手耍狼,博各位英雄一笑。”

  原来这胖苍头擅长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藤蛇棒却是使得不太顺手。白狼在兄弟中武功最高,苍头可以用藤蛇棒击倒黑狼,对付白狼则是非要用他拿手的功夫不可。

  黄狼程挺抖起链子锤,喝声“打!”

  一对西瓜大的链子锤,流星般的向那瘦苍头打去。瘦苍头笑道:“来得好!”

  微微一侧身,让过锤头,双指一钳,已是钳着铁链,也是喝声:“打!”

  链子锤倒打回来,和程挺的另一只链子锤碰个正着,双锤交击,火星蓬飞。程挺受不了对方反击的那股大力,大吼一声,身躯震翻,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程老狼又惊又怒,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匆赶去,一口浓烟喷出,喝一声“打!”

  铁烟杆一招“白虹贯日”,竟然使出了五行剑的招数,向那瘦苍头的咽喉扎去。瘦苍头霍的一个凤点头,左掌划了一道圆弧指出,右掌五指如钩,硬抓烟杆,冷笑道:“好呀,你会咬人,我就会剥狼皮!”

  掌风呼呼,浓烟四散,程老狼心头一凛:“这厮功力决不在我之下,怪不得浩儿挺儿折在他的手里。”

  眼看对方的五指已然堪堪抓到,程老狼识得是大力鹰爪功,这支铁烟杆若然给他抓着,只怕也会抓裂。程老狼急急变招,身随势转,倏地一个旋身,已袭到瘦苍头背后,倒转烟杆,烟袋照后心的“灵台穴”便点。瘦苍头好像背后长着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便抓。程老狼的招数变化得也真迅捷,烟杆微抖,早已变作了“金蜂戏蕊”。烟杆倏上倏下,抖起两朵枪花,又变成了小花枪的招数,分向敌人两肋急点。那瘦苍头也是不由心头一凉,暗暗佩服,想道:“这老狼号称江淮一霸,果然名不虚传。一枝小小的烟管,居然可以当作三种不同的兵器使用,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双方旗鼓相当,打得难分难解。镖队的人看呆了!此时盗党已把受伤的三狼拖了出来,忙于救治,混战无形中停止。

  徐子嘉裹好了伤,走到孟霆身边,说道:“总镖头,咱们这支镖大约可以保住了。奇怪,这两人的武功如此高强,却怎的肯屈身做人家的仆人?咱们和他们同行了几千里路,也真可说是走了眼了!”

  孟霆吁了口气,暗暗道了声惭愧,说道:“今日纵得平安度过,我也无颜在镖行混下去了。说是咱们给人家保镖,其实却是人家保了咱们。我这个总镖头,还比不上人家的仆人!”

  徐子嘉道:“总镖头莫灰心,胜败兵家常事,那一个镖局保得住没一次失风,你又并没有输给程老狼。”

  歇了一歇,续道:“不过,今日之事,却是太过出人意料!”

  孟霆道:“是呀,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那姓韩的既然有两个本领这样高强的仆人,却为何还要用重金聘请咱们保镖?”

  徐子嘉沉吟道:“总镖头你可看得出这两个老苍头的家数来历?”

  孟霆说道:“这两人一个精通大擒拿手法,一个擅长于大力鹰爪功。看来都是外家登峰造极的高手。我所知道的外家高手之中,没一个比得上他们!说来惭愧,我真的是摸不透他们的来历!”

  说话之间,斗场的形势已是起了变化,程老狼与那瘦苍头,还是打得难解难分,但他的儿子白狼程玉,已是抵挡不住那胖苍头咄咄迫人的攻势。

  骡车上那少女揭开珠帘,打了个呵欠,说道:“展大叔,时候不早,我想歇啦!”

  言下之意,显然是在催促她的两个老仆,赶快打发敌人。

  那瘦苍头道:“是,小姐,你请安歇。老奴马上给你赶开这群野狼!”

  口中说话,手底招数丝毫不缓。白狼程玉立足不稳,给他迫得连连后退。瘦苍头陡地喝道:“咄,还不撒剑!”